第23章 (23)
異,用時辰的話說就是——
【不外乎是覺得你“好帥氣啊好成熟啊好有智慧啊”之類的……嗯,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裝X利器,你,值得擁有!】
【怎樣才可以消除掉?】
【咦?多可惜啊!難得你這次的名字湊起來就是瑪麗蘇,不用太可惜了!】
【三,二……】
【……等你完全适應了自己雙S的天賦,就可以控制好它了。就像之前那樣,既可以在普通人面前裝嫩,又可以用眼神恐吓肖恩!】
且不論蘇綠隐約覺得有些麻煩,老國王對這樣的效果似乎是很滿意的。他笑着扭頭對蘇綠說:“我的女兒,你對自己的騎士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嗎?”
“特別?”
“當然,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陪伴你整整一生,你當然要選自己喜歡的。”
不知為何,蘇綠覺得這位老狐貍口中的“喜歡”隐含深意,但還是果斷地搖了搖頭:“不,我沒什麽要求。”反正遲早要走,無論選誰都無所謂吧?
原本,的确是這樣想的。
直到……再次見到那個孩子。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
瑪麗!
在看到女孩的瞬間,阿爾德的眼中閃爍出了奪目的光芒。
他近乎貪婪地注視着端坐于高臺之上的她,他很清楚,看似不遠的距離,卻是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的。可是……即便這樣也沒關系,看,他成功地再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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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綠的心中卻沒有這樣樂觀,她側過頭看向公爵。很巧合的,對方也正在注視着她,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
目光相對的瞬間,青年微微一怔,而後近乎狼狽地扭過頭——他已經很久沒有品嘗過“心虛”的滋味了,卻在她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很好,這家夥,果然知道什麽。
蘇綠暗自地記下了一筆。
與此同時,克萊恩渾身發寒,原本下意識飲入口中的葡萄酒幾乎成了奪命的毒漿,他抱拳輕輕咳嗽了出來。
兩人的這番作态,也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
早已聽說了之前消息的貴族們相互用眼神示意着,更有幾位貴婦以扇子遮住嘴唇,輕聲交談着。
老國王看似昏花實則銳利非常的目光當然也捕捉到了剛才的一幕,他如同困倦了般微微眯起眼眸,遮蓋住其中的風雲變幻,心中默默權衡着什麽。
阿爾德:“……”瑪麗……
在女孩看向他的瞬間,男孩的心幾乎快在這緊張又開心的情緒中從心口飛了出去,但是,很快她就挪走了目光,看向其他人,就好像……他只是一個最普通的陌生人……
瑪麗是已經忘記了他嗎?
而且……
她和那位英俊的公爵大人……
他們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男孩的心中不自覺地湧起濃重的失落。
但很快,他又勉強打起了精神——不可以這樣,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嗎?他只要做她的騎士就可以了。所以……所以這樣的事情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一切還沒定下來,他還未必能成功呢,所以接下來要更加努力才可以!
能出現在王宮之中的騎士候補,都在之前經歷了嚴格的淘汰和禮儀訓練,武力、天賦和姿态都無可指摘。
而在今日,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在陛下、殿下和其餘貴族的面前比試。
當然,未必勝者就會成為贏家,他們所要做的是盡可能地展現自己。
據說,比如多年前的某位公主,她就選擇了一位被所有人擊敗的騎士候補,理由是“他屢敗屢戰的模樣相當動人”,所以說,到了這一步,幾乎就是看選拔者的口味了。
簡而言之,一切由蘇綠說了算。
而她現在所在考慮的是——阿爾德來參加選拔,克萊恩公爵毫無疑問知道,那麽……國王呢?
如果答案是“否”,那麽克萊恩可能只是出于好意才引薦了阿爾德,那麽她絕不會選擇那孩子作為自己的騎士,那對他并沒有好處;但如果,答案是“是”……
“我的小公主。”
蘇綠轉頭,對上老人的目光,而後看到他朝自己展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
“怎麽樣,其中有你格外喜歡的嗎?”
“……”
這一刻,她确定了,情況是最糟糕的一種。
但她決定再稍微試探一下:“如果我說沒有呢?”
“啊,那可真糟糕。”老國王微微嘆息,“我心愛的女兒,不被你喜愛的事物,注定沒有存在的價值。”
蘇綠微眯起眼眸,同樣露出了微笑,話語卻針鋒相對:“你難道是在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老人笑着搖頭,“只是想給你一點兒忠告。”
“忠告?”
“你看,”老國王朝她攤開手心,“這是一只多麽蒼老的手,和你那白嫩漂亮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他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它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拿走你手中的東西。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蘇綠注視了他片刻,緩緩回答說:“因為那是你的手,一位國王的手。。”
“哈哈哈哈!!!”老國王開心地大笑出聲,“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你真是聰慧地讓人贊嘆。”
他的笑聲吸引了其餘的貴族以及比鬥中的騎士侍從,其中一個男孩趁機一改頹勢,順利地擊敗了另一個原本壓着自己打的對手。
輸者露出懊惱的神色,卻不敢有絲毫憤懑,他總不能去責怪國王“你為什麽要突然笑出聲”吧?
“我的女兒,”老國王壓低聲音,略含深意地說道,“你擁有潛質,卻不願意踏上必須要踏上的道路,這并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從你作為我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就不再受你控制了。”
“哦,那可真不幸。”蘇綠笑着回答說,“我隐約記得我人生的前十三年可從來沒有遇到這種困擾。”
“好吧。”老國王露出個郁悶的神色,“是從你的哥哥姐姐們都死去開始。”他接着說道,“這是命運的指引,我們無從逃避,你明白我在說些什麽,不是嗎?”
蘇綠沒有回答,但事實上,她的确明白。
老國王實在警告她,她實在是太“弱小”了,只能依附于他生存着。而如果他想要從她手中剝奪走什麽東西,她根本就無從反抗。更別提,如果某一天他離世,她會成為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不夠強勢的話,随時都有死亡的可能。
她當然知道這一點,只是,因為根本不會久留的緣故,蘇綠壓根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只想把剩餘的時間混完。
現在看來,她熬得住,這位老人卻熬不住,或者說壓根不樂意去熬,所以選擇使用這種方法來逼迫她。
阿爾德對于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只是一顆棋子。
他只是在用一個近乎殘酷的方式告訴她:“只要世界上還存在你在意的東西,你就必須手握力量,否則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其離你而去。那麽,我唯一的女兒,你的選擇,到底是什麽呢?”
二更
【妹子……】
【什麽?】
【咳,那啥,你還好嗎?】
【你是指什麽?】
【……】
【被一個老狐貍威脅,還是看到一只傻乎乎的小狗跳進了獵人的陷阱?】
【咳……】看起來很介意的樣子啊……也是,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在別人的手上吃癟。啧,這麽一想,連他都覺得不爽了起來!
【不然,我幫你揍他一頓吧!】握拳。
【加速他的死亡,然後讓我更早地被諸事纏身嗎?】
【……】
【啧,真麻煩。】
【不然,我們走吧,帶着那個孩子一起。】某人再次出起主意。
【走?】
【是啊,有我在,肯定不會被抓住的。等一切結束後,時間回流,就完全不會有困擾了。】
【行不通的。】蘇綠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阿爾德有家人,子爵一家也……除非“瑪麗”死去,否則麻煩會如影随形。這麽想的話……
世間萬事運行的軌跡,永遠讓人捉不着頭腦。
俗話說的“計劃沒有變化快”,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而在命運梳理完成前,時辰也沒有辦法預料到事态的發展,更無從給予蘇綠提示。
所以,意外就那麽發生了。
騎士選拔結束後的晚宴前,蘇綠還在一邊和時辰交談一邊回去換裝,老國王卻發生了意外。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摔了一跤,頭整個地磕在了臺階上,瞬間就頭破血流。更為坑爹的是,這次意外發生在所有貴族的眼前,這就意味着,除非蘇綠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幹掉或者永遠囚禁起來,否則消息必然會流傳出去。
當她匆匆趕到時,老國王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只留下了“把一切交給公主”的話語。對此,蘇綠有些疑惑,然而,在詢問時辰後,她悲劇地發現,這并非什麽苦肉計,而是現實。
一個昏睡的老國王,一位年幼的小公主,有野心的人如果此時不掀起波浪,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于是,有人迫不及待地出手了,在蘇綠還沒到場時,就當衆斥責她來歷不明,壓根沒有繼承王位的資格。
而此時,克萊恩公爵站了出來,“親自給公主殿下做血緣檢測”的他說出來的話自然有說服力。
但很快,又有人說克萊恩公爵是在撒謊,明眼人都知道,他和公主殿下“有一腿”,一旦後者繼承王位,他所獲得的利益是最大的,所以話語完全沒有公信力。
被污蔑的公爵立刻摘下了白手套甩到了對方臉上,要求與對方決鬥。
誰願意與一位離劍聖只差一腳的八級劍士決鬥?那不是找死嗎?!
于是那些人開始斥責公爵仗勢欺人。
只是幾十分鐘的功夫,原本看起來其樂融融的人們,現在看起來簡直像為了一根骨頭而不斷争搶的野狗。而原本作為重點的新任騎士們,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少數幾個人暗自懊惱,為什麽偏偏被選中了呢?真是太悲劇了!
“諸位這麽熱鬧是在讨論什麽?”
聲音瞬間停息下來。
所有人擡起頭,注視着不知何時再次出現在了高臺之上的女孩。她以俯視的角度将目光一一掃過衆人,很多人下意識地別開臉孔,不敢與之對視。
這是很正常的,為了打到“威懾”的效果,蘇綠直接将精神力融入了目光中,這使得它比之前還要犀利許多。
但僅僅這樣顯然是不夠的,片刻後,有人開口了——
“我們在讨論,你是否具有成為王的資格!”
“王的資格?”蘇綠挑眉,“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它具體是指什麽嗎?”
“……”
“你來路不明!”
“也許我們可以當衆來一次鑒定?別忘了,我的父親,你們的國王還沒有死去。”
“……”
“你出身低微!”
“有哪一條法律規定我因此而不能繼承王位呢?我倒是記得很清楚,按照《繼承法》,我排在第一順位,而你,沒錯,就是說我出身低微的這位貴族老爺,你排在第八位,哪怕把我拖下去,你也要接着再幹掉六個人才可以上位,又何必着急呢?”
“……”
下面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你不通政事!”
“哦,這麽說你很通曉政事?”
“那是自然。”
“那就奇怪了。”蘇綠意味深長地看着那位說話的貴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十年前你的治下出現了一次民衆暴動,讓我想想,”她的手輕按着額頭,“對了,因為你不僅鐘愛早已被廢棄的‘初夜權’,還很喜歡別人的妻子,甚至對皮膚白嫩的男性也有着充足的興趣。在被我的父親斥責并處罰了之後,你聽話了一小段時間,随後,在十八年前……”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站在高處的女孩将這位貴族那一段段不忍直視的黑歷史娓娓道來。
公爵不禁想起之前的日子裏,他所經常看到的那位認真閱讀的女孩,是她早已想到了會有今天呢?還是命運的巧合呢?
當然,正确答案是——都不是!
時辰雖然無法預料未來,查詢過去可是完全沒問題的,只要他樂意,在場諸位的黑歷史随口就來,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一個強大異常的即時搜索引擎啊!
在衆人津津有味的情緒中,那位貴族的臉色從蒼白到變得有些發青,他連連後退:“你……你……”
蘇綠微微一笑:“如果這樣就叫做通曉政事,我覺得,自己還是不通一點會比較,你覺得呢?羅瑞安伯爵?”
“……”
又是一陣笑。
“好了,諸位,還有什麽想指控的,不妨一次性說來讓我聽聽。”
“……”剛才那位悲劇在前,還有誰再敢觸黴頭。
于是,場景再次安靜了下來。
蘇綠點了點頭,微笑着說:“父王因為身體不适的緣故,委托我好好招待諸位,晚宴也會照常舉行。”說完,她拍了拍手,已然有侍女們上前,用新的佳肴、瓜果和酒水替換掉之前那些完全沒有動過的。她的目光轉向克萊恩,“公爵,我想,也許你需要換一件衣服?而且,我也有一些話想對你說……”說話間,她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把扇子,遮住了半張臉孔,朝他“含情脈脈”地眨了眨眼睛。
青年:“……”
其餘人心領神會。
在那些滿是暧昧色彩的目光中,克萊恩公爵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但同時他也明白,這位公主找他恐怕另有要事。而不止是他,不少人也明白這一點,卻也找不到正當理由阻止公爵或者從宮中離開,那樣他們的“心意”也就昭然若揭了,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青年跟在女孩的身後離開。
兩人走後,宴會沸騰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激烈地讨論着。
鼎沸的人聲中,一位金發碧眼的男孩落寞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總是這樣。
他總是只能注視着瑪麗的背影,除此之外,什麽都做不到。
他真的是派不上半點用處。
就在此時——
【阿爾德。】
“!!!”驚訝的男孩差點直接叫出聲來,但他很快就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輕聲說,“瑪、瑪麗?”
【別做試圖和我說話這種愚蠢的事。】
“……”QAQ她怎麽會知道……
【我只是暫時單方面地将我們的精神力連接起來。】這也是她鍛煉精神力後最近自行發掘出的技能,雖然限制很多,但用在這種時候卻是剛剛好。
【集中精神,聽我說。】
【我需要你幫我盯好一些人。】其實阿爾德并非最好的選擇,但卻是她所能信任的人中武力值最高的,而剩餘的可信任的人,幾乎都是被蘇綠催眠過一次的侍女和衛兵——在某一次發現有人偷翻自己的東西後,她就開始如此做了。簡而言之,就是讓他們明白“誰才是他們的主人,他們必須對誰懷有忠心”,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正好能派出用場,比如幫她在宴會上幫我收集一些信息,觀察一些人的神情動态等。
而如果有人想要逃跑或者做出別的什麽不智舉動,就是阿爾德出場的時候了。畢竟大部分貴族都手無縛雞之力,遠不像克萊恩那麽強悍。
【聽好了……】
太好了,瑪麗沒有忘記他。
安心吧,無論什麽都會幫你做到的!
似乎感覺到了男孩心中的堅定,蘇綠微勾了勾嘴角,斷開連接,轉而将目光放到了眼前的青年身上。
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是她的房間,也是不容易引起他人懷疑的地方——公主和情人在這裏相會實在是太正常了不是麽?
“公主殿下,請問您有何吩咐?”青年單膝跪下,輕聲詢問着。
“據你的觀察,在場的貴族中,有哪些人足以威脅到國王和我的安全?”
“……”
“不需要猶豫,請直接說出來。”
“……是。”
緊接着,公爵果然說出了一部分人名。
“王城兵力的分布如何?”
“是這樣的……”
“如果發生叛亂,他們最可能怎麽做?”
“這一部分人……”
随着蘇綠一條條地發出詢問,克萊恩一條條地回答,情勢漸漸清晰了起來。
事實上,蘇綠覺得自己并不像老國王說的那樣具有成為王的潛質,但她現在屬于“趕鴨子上架”,不做都不行。如果真的任由國家發生叛亂,阿爾德也許會遭遇危險,老國王八成會挂,後者雖然渣,畢竟是她所使用的身體的生父。更別提,新上位的家夥,不知會不會對子爵一家秋後算賬。而明顯表現出對她的擁簇的公爵,也許也會遭受報複。
不管為哪一條,她都必須盡快把這亂糟糟的局勢給強行壓下去。
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作弊!
她可不想慢悠悠地搞什麽以德服人,精神催眠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三更
當然,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她不可能完全相信克萊恩口頭的話,于是,在進行催眠後,她又問了一次。不得不說,這家夥還真的是個紳士,幾乎沒有什麽隐瞞,就算有,也是省去了幾個他不太确定的對象。
蘇綠之前并沒有命令青年對自己報以忠心,一來是因為覺得沒必要,之所以對那些內侍們這麽做是因為他們與她的生活息息相關;二來,精神力和意志力越強的人催眠起來就越辛苦,克萊恩雖然不是魔法師,但身為八級劍士的他在意志力方面簡直可以說強大異常。僅是催眠他就已經很費勁了,想要長時間在他心中刻下“烙印”不是現在的她可以做到的事情。當然可以短時間烙印,但之後很可能被他發現異常。
更何況,雖然最初對這位給自己帶來“噩耗”的公爵好感欠缺,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覺得他這人其實還是不錯的。但這一次,安全起見,她還是稍微地“拷問”了下青年的忠心,事實證明,他是真心地忠誠于王室,并沒有什麽多餘的野心。
一聲彈指聲後,公爵大人重新恢複了意識,當然,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被催眠過的事情,只略有些急促地問道:“殿下,您是想……”不得不說,剛才女孩所問的問題讓他覺得有些憂慮,她到底是想做什麽……
蘇綠一手合起手中薄紗質的扇子,微笑着說:“公爵。”
“是。”
“我在想……”
“?”
“你該去換衣服了,我可以把自己的房間借給你。”
“……”
“然後幫我帶一些人到這裏來。”
“……公主,”青年微微一怔,眉間明顯地湧起了些許擔憂的神色,“您……”
“去吧。你可以放心,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不會做什麽魯莽的事情。”
“……是。”
行了一禮後,青年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蘇綠深吸了口氣,坐□安靜地等待了起來。
盡人事,待天命。
她已經做了她所能做的,無論會有怎樣的結果,都可以淡然地接受,起碼比什麽都沒做,只能傻乎乎地等待未來降臨要好得多。
之後,內侍們的消息陸續傳來,事實證明,的确有不少貴族在王宮之中安插了釘子,也有一些人因為各種原因想要離開宮中,但全部都被攔截了下來。
緊接着,那一些人被克萊恩分別引到了蘇綠個人的書房中。
……
一切終于都結束時,已經快到午夜時分了。
蘇綠送走最後一位“訪客”,伸出手撐住幾乎要裂開的頭,單手扶着桌子半天無法動彈。即便這批貴族們的精神力和意志力都不算太強,但數量卻不少,而蘇綠也沒有什麽休息的機會,在晚宴結束前,她必須搞定全部一切。為此,人字拖使用了某種方法幫她暫時增加了精神力,後遺症除去停留的時間再次增加之外……就是頭疼地厲害。
“咚咚咚……”
“進來。”
眼看着原本可能掀起的巨大風波在一位年僅十三歲的女孩手中消散無蹤,克萊恩的心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感覺。他真的非常好奇,這位年幼的公主殿下到底對那些人說了些什麽,才會讓他們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改變了心意——雖然那些人沒有明确地表現出這一點,但僅憑神态他也可以大致推測一二。
而這些疑問,在見到她痛苦的模樣後被青年抛之腦後。他快步上前,在适當的距離停下腳步,關切地詢問:“殿下,您沒事吧?”
蘇綠扭頭瞥了他一眼:“你覺得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
“抱歉,”她嘆氣,“因為頭疼而遷怒了。”
“不,您無需向我道歉,只是……”
“沒事的。”蘇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克萊恩公爵,雖然已經勞累了你足足一個晚上,但我還有件事想拜托你。”
青年注視着女孩堅強而固執的表情,心中微嘆了口氣,肅臉回答說:“随時聽從您的調遣。”
“你……”
宮中有異心的貴族幾乎都被她以作弊的方式強行壓制了下去,但外面還有少部分貴族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參加今天的“盛會”,而國王發生意外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好在這部分人中不會有太多人心懷異志,就算有,他們也沒有人掌握着足以撼動王宮守衛的兵力。哪怕有人真的膽大包天到想要弄出什麽亂子,克萊恩公爵也完全可以将他們鎮壓。
但不管怎樣,小心無大錯,提前囑咐總比事後補救要強。
與青年商議結束後,蘇綠撐着身體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回到了晚宴上說了一些場面話。直到午夜時分來臨,才宣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而她用微笑目送着這些人離開後,揉了揉幾乎僵硬的臉,用手揮散所有的侍從,精疲力盡地坐在最高處的王位上。
這當然是越矩,但反正這裏沒人,管它呢。
蘇綠一手撫着幾乎痛到麻木的腦袋,一邊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下次再碰上這種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說,堅決不自找麻煩。某種意義上說,她是一個有“輕微強迫症”的人,什麽事情一旦開始後,不做完心裏就會不舒服。所以上,她這次也算是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王座之上鋪着厚厚的軟墊,即便現在已是夏季,這位用來開宴會的大殿中依舊如春秋季般涼爽,不知是魔法還是構造的緣故。
【還好嗎?】
【不太好。】
【你透支地太厲害了,之後的一段時間最好別使用精神力。】
【我盡量。】
【喂!不是盡量是必須啦!】
【你是在跟我大呼小叫?】
【……對不起,我錯了!】某人的認錯可以說是一如既往地幹脆。
【算了,今天麻煩你了。】
【……!!!】這是在和他道謝的節奏?
【閉嘴。】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吵死了。】
【……咳,你好好休息吧,在完全恢複過來之前,暫時別和我聯絡了。雖然做這種事所消耗的精神力很少,但總是有害處的。】
【嗯。】
【不過如果遇到危險,一定第一時間喊我。】
【嗯。】
【還有……】
【閉嘴。】
于是,某人默默地遁了。
而在獲得安靜之後,蘇綠休息着,休息着,也就漸漸地睡熟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走回自己的卧室。
當阿爾德走入大殿時,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女孩縮成一團,在王座之上沉沉入睡,眉眼之中滿是疲憊的神色,好像連夢境都是辛苦的。
他拾階而上,悄悄地走到她的身邊,單膝跪□,注視着女孩熟睡着的容顏。
即便曾經在一起相處不算短的時間,像這樣的情景也還是第一次看到。而雖然也才分別不長的時間,在他看來,卻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瑪麗,”男孩張開唇,無聲地說着話,“終于見面了,我真的好開心。”
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額頭,微微下滑,輕輕用力,想要将那睡夢中依舊緊皺着的眉心推開。
“瑪麗,你在做着怎樣的夢呢?”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我也有經常夢到你哦,不過都是快樂的夢呢。只是到了夢境的最後,你就消失了,我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還好,那只是夢。”
經過好一番努力,女孩的眉頭終于在他的指尖成功地舒展開來。
阿爾德心滿意足地露出了一個傻笑,縮回手間,想了想,又輕輕地戳了戳她的雙頰。
“好軟……”
可惜,僅這一個動作,就再次使得女孩的眉頭皺起。
“……”QAQ
他欲哭無淚,連忙伸出手,再次推推推……搓搓搓……
待她的眉頭再次舒展時,他不敢在做什麽小動作了。随手扯了塊柔軟的布巾将她蓋好後,男孩轉了過身,背靠着王座坐下。此時此刻,她就在他身邊,他覺得很安心。
心中也再沒有一絲彷徨。
就好像一個饑渴交加的旅者終于到達了目的地,心中滿是滿足,除此之外什麽都感覺不到。
男孩幸福地眯了眯眼眸,微微側過頭,注視着她在熟睡時格外顯得沉靜的臉孔,再次小心地伸出手,抓住她無意中搭在椅邊的幾根手指,握緊,輕輕地将其貼在臉上,而後,也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于是,當蘇綠飽睡了一覺醒來時,毫不意外地看到某人正蹭着自己的手呼呼大睡,也許是睡得太香的緣故,這貨非常不和諧地流了幾滴口水到她的手指上。
她的額頭跳起幾根青筋,深吸了口氣後,擡起腳,毫不客氣地将某人踹下了臺階!
☆、51 不對勁的小狗+回家的小狗+小憤怒的小狗
一更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世界也許是蘇綠滞留時間最長的一個位面也說不定。
轉眼間,兩年的光陰就過去了。
蘇綠現在使用的身體已經年滿十五歲,而阿爾德,也已經成長為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這期間,變故很多。
最大的大概就是,老國王去世了。
在幾年前的那次意外後,他大概過了七八天才從昏迷中醒來,“自家女兒那樣能幹”讓他老懷甚慰,但即便宮廷魔法師一直随侍在身邊,也挽救不了他走向末路的生命——沒錯,當年留在書房中的人,正是這位宮廷魔法師,所以幸虧當年蘇綠沒在書房對老國王使用精神催眠。
身為國王陛下多年的老友,在前者受傷昏迷後,他一直陪伴在對方的身邊,當然,也肩負着朋友的囑托——如果他的孩子無法控制住局勢,就讓他用絕對的力量去壓制。但顯然,蘇綠做的不錯,所以這位魔法師自然也就英雄無用武之地。雖然一位國王和一位魔法師都不知道那位女孩是怎麽做到的,但只要結果好就可以了。
老國王去世後,這位中級魔法師在俗世再沒有什麽留戀,與蘇綠告辭并留下了緊急聯絡用的卷軸後,他也飄然離開了這個國家,去追求魔法的新境界。如同在時不為人知一樣,他走時也沒有引起任何震動。
而蘇綠,毫無意外地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女王。
從對政事一竅不通,到現在可以熟練地處理各項文件,雖然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但她的經歷充分地證明了“人類的潛能異常無窮”的道理。
之所以這麽“拼”,與她的壞毛病也是分不開關系的——一旦開始,就怎麽都停不下來。
老國王臨去世前,她曾與之進行過一次對話。
彼時,躺倒在床的、曾經威風一時的國王陛下看起來衰弱無比,摘去王冠、脫去華袍後的他純然就是個普通的垂暮老人了。不同于初次見面,此時他的眼睛黯淡無光,很明顯地透着濃濃的死氣。
“我的女兒……”老人微微一笑,這一次,他的笑容不像之前那樣神經質到帶有某種表演的色彩,反而很是平淡,“我本來很擔心,你是否會步上我其他孩子的後塵,現在看來是不必擔心了,因為死人是不會擔心的。”
“……”蘇綠不是第一次面臨死亡,卻也依舊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麽。
老人顫抖着從被下伸出手。
蘇綠愣了愣,伸出雙手去握住。
“啊……”老人似滿足似感慨地嘆了口氣,“多麽狠心的孩子,回來這麽久後,還是第一次握住父親的手。”
“……”
“你的哥哥姐姐們,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一個個像可愛的小狗般,一刻不停地在我腿邊打着轉悠,你卻像一只壞脾氣的貓,高高地跳到屋檐上俯視着所有人,看誰都像傻子。”
蘇綠微嘆了口氣,她确定了,這位老人只是想唠叨而已,并沒有想得到什麽回答。
“然後,他們都死了,我也要你了,你卻還活着。”老國王急促地喘了口氣,“我的孩子,即将登上王位,你開心嗎?”說話間,他看向蘇綠,“說實話。”
“……我無所謂。”這的确是實話。
“哈哈……”老人笑了起來,這行為讓他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如果還能活下去,真想看看你這樣的人能打造出怎樣的國家,可惜,我沒時間了。”
之後,他又默默地嘟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