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你未來,但可以照你母親的遺願給你一個美好的童年。」這是他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
放你媽的狗屁!於是莫蔔開始砸東西,一直砸到屋子裏只剩些硬度在十歲男孩破壞能力之外的東西時,在旁邊站着的男人恭恭敬敬的問了一句話:「三少爺,要換個房間繼續嗎?」
莫蔔走到床邊,倒下。
累的。
莫蔔整整鬧了三個月,終於在花園堵到了那個男人,男人品着紅茶說道:「你若嫌無聊,我可以先把莫澤接回來。」
不可理喻!莫蔔瞪着男人說道:「我家不在這!我要回去!」
男人沒有來得及回答,一個少年從遠處沖進來,不知為何保镖沒有攔住他。在他扣下扳機的那一刻,莫蔔的大哥将對準父親的槍口打下,槍聲響起,沒有傷到任何人,莫蔔驚魂未定。
男人品了一口紅茶後才看了一眼被制在地上的少年,說道:「我記得你好像是張錫的兒子?」
「混蛋!你殺了我的父親,我要你生不如死、血債血償!」少年眼中滿是憎恨之意,那時的莫蔔自然被吓得不輕,但仍是強裝鎮定。
「生不如死?」男子似乎對這個詞特別感興趣,嘴角勾起一絲薄涼的笑意,「你還年輕。」
他揮手示意将人帶下去,看似不經意地回頭,對大哥說道:「莫戟,不如把你三弟也帶去看看。」
「我不去!」男孩皺眉。
男人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你能在那待着超過十分鐘,我就讓你回去。」
這幾個月并非沒有見到殘酷的畫面,莫蔔自信能夠撐上十分鐘,他的骨子裏畢竟有着那個男人的血,這個深深浸於黑暗之中家族的血,對血腥事物他一向比普通人接受得快,他不得不承認。
刑室中味道異常難聞,而且空氣十分壓抑難耐。莫蔔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一把那個少年帶到刑室就撕開了他的衣服,将一絲不挂的他按在地板上,少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拼命掙紮,不停叫罵着。
大哥在一旁看着,緩緩說道:「你不該說﹃生不如死﹄這個詞的,父親就是這樣失去三弟的母親,他對此異常敏感。」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壓住少年的三個男人繼續。
Advertisement
接下來那三個男人輪奸了那個少年,大哥在一旁坐下,不帶絲毫情緒觀看着,莫蔔彷佛被定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
少年的慘叫聲将他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莫蔔只是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哪,眼睛是看着前方,但卻什麽也看不到。感官扭曲得亂七八糟,血流淌在地上的聲音竟然清晰得驚人。
整整一個下午,莫蔔呆站着,卻絲毫感不到腳的酸痛,男孩暈過去又被弄醒不知多少次了。
之後他再也沒有提離開的事。他走不起,至少現在不能。
那男人也很老實地告訴他,其實他并不是太需要他,只是還是不喜歡他添麻煩,自己的兒子死得太慘,他可不怎麽喜歡。
男人微笑道,還是要學點東西才好。
莫蔔也終於認識了喬魏,喬家莫家是世交,兩家的三少爺認識那是自然。
莫蔔又一次看到喬魏時有些恍惚,他們竟是站到了同一起點處,同時他也會想起一個女人,一個他曾以為是自己母親的女人,想起她溫柔的笑。
但這點恍惚馬上被一位人前威嚴、人後經常被自己外孫喬魏弄得涕淚橫流的老頭子打破。
面對眼前孫子冷漠而外公讨好的情景,莫蔔沉默良久,晚上睡覺時滿耳都是那老頭子的「寶貝孫子……寶貝孫子……」。
莫澤十歲時也被那個男人接了回來,那時莫蔔正在訓練,身上自然傷口不少,但受傷絕對不是好事,因為教官基本上是挑傷處攻擊,美其名曰現實模拟,模拟!模拟你個頭。
成功解決掉教官從屋子裏走出時,他幾乎虛脫,汗水與血交錯在他的身上,自然不能這樣去看莫澤。所以他沒有去接他。
第一天莫蔔不知道莫澤看到了什麽,他找到他時,莫澤在角落裏縮成一團抖個不停,窗簾胡亂纏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從莫蔔頭上和肩膀的繃帶上掃過,淚水及極度驚恐在他的臉上交錯。
莫蔔走上前,緊緊将他樓在自己的懷裏,卻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不能說。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莫蔔與莫澤都是一起睡覺,像寒夜中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動物。
直到一件事的發生,徹底改變了莫澤。同時改變的,還有莫蔔與那個男人之間冷淡的關系。
那天莫蔔想起有東西遺落在那個人的房間,男人從來都不帶女人回家,所以他也沒有什麽顧及的撬開了門。
房間中有些暗并且酒氣沖天,莫蔔愣住,頓時戒備起來,他從不喝酒,房間有其他人?!
但就在下一秒,他看到了倚在陽臺與房間交接處的柱子的那個男人,男人拿着酒瓶猛灌着酒,厚厚的窗簾阻礙了光線,外界一片光明,而這個男人卻不得絲毫陽光。
他聽見他一遍又一遍念着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女人的名字,他親生母親的名字,後來莫蔔才知道今天是他親生母親的生日。
男人的身體順着柱子滑了下去,似有萬般痛苦無法承受,能讓這個男人露出如此表情,恐怕他已經醉得不行了。
莫蔔站在他的面前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麽,他卻先與自己開口。
「坐下吧。」
同樣是整整一個下午,莫蔔坐在床沿,男人坐在對面大理石地板上,先是繼續灌酒,酒喝完了埋下頭,久久不曾擡起,他身邊是一堆酒瓶的碎片。
最後男人終於站起身,已恢複了以往的神态,對他說道:「我差點忘了你是我和她的孩子。」
男人語氣平靜地說,「你可以走了,」然後看似不經意補了一句,「三天後的那個訓練你可以不用去,我會讓莫澤去的。」
不過是訓練臨時改人,莫蔔自然沒有在意,何況弟弟也開始習慣了,而且似乎比自己習慣多了,簡直可以說得心應手,莫蔔苦笑。
但讓莫蔔驚異的是,除了體能訓練沒有終止,男人讓人接手了他手中極低層的家族業務,他自然求之不得。
也是在這個期間,他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女孩||Susan。
莫蔔在列車月臺上等待,鼻梁上架着墨鏡,一旁的保镖盡職查看着四周,他也是突發奇想,扔了轎車想坐火車玩玩。
「太太,買份報紙吧。」
一個女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的臉雖稱得上清秀,但金黃色的頭發乾枯着,顯得她乾瘦無比,比起那些他經常見的光彩照人的女孩,她實在顯得暗淡。
婦女不耐煩吼了一聲,她身體一縮,沒有再糾纏上去。也許是因她年齡相仿,更是一時興起,莫蔔讓身邊的保镖走過去跟她買了一份報紙。
因為火車還未到時間,胡亂在車站亂逛,莫蔔卻又見到了那個女孩,她正在花店裏付帳,一束萬壽菊,她付帳的錢全是硬幣,數額很小,甚至有他從來都不把它當錢看的十美分。
「對,幫我寫上,祝媽媽生日快樂……」
她細小的聲音從花店裏傳來,為了使自己不顯得不禮貌,莫蔔轉了視線。
媽媽……為什麽自己要倔到如此,她不與他聯系,他也不與她打電話呢?其實他是在害怕真正的答案,害怕她不曾真正在乎過自己。
莫蔔曾聽說,兩個人如果在一天之內遇到三次便是有緣,那麽他與Susan從來都不缺緣分。
他在列車上凝視着窗外的景色,大片的麥田與自己錯過,他再次看到了那個瘦弱的女孩,手上拿着萬壽菊……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莫蔔頭一次發現這也是一種令人沉醉的美。
他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打破了車玻璃,然後跳了車。
從地上爬起,沒有顧及身上的泥巴,他沖向她。
他與她從來都不缺緣分,他們缺的是時間,就跟所有的初戀一樣,他們毛毛躁躁、朦朦胧胧,卻又覺得彼此之間無比了解。
他們缺的是時間,兩個月後,Susan死於一場愚蠢的鬥毆,她居住處兩個愚蠢的小子言語不和,用了槍,流彈擊中了她的頭部,他們私自處理了她的屍體,那時他們喝了酒,甚至不知道屍體藏在哪。
莫澤一直以為在宴會上遇到的Susan是他的初戀,正是與她的分手讓莫蔔花心,但他卻不知他的初戀是在一片清新的麥田,而不是讓人厭惡的燈紅酒綠。
訓練結束,莫澤回來時卻是坐着輪椅回來的,他的下肢癱瘓了,但他的表情平靜,不是莫蔔想像的痛苦與絕望。
他才十三歲呀!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他像發了瘋了似的要去找到父親,莫澤拉住了自己的哥哥,搖頭,然後對他笑。
「哥哥,看在你還是這麽白癡的分上,我再對你說一句實話……我恨你。」
莫澤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狠狠刻在莫蔔的心中,他愣在原地。
之後,莫則看似又恢複了原先對他親熱的态度,但莫蔔知道有什麽東西徹底地消失了。
莫蔔沒有想到那個男人對他的維護竟然會到如此地步,男人發現莫澤想要自己的命後,毫不猶豫與莫澤斷絕了父子關系,難道莫澤不是他愛的女人的孩子嗎!?
莫蔔這時才知道,連莫澤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只不過自己的母親要求将本來扔在外面的孩子讓她來撫養,給他一個未來。
「你那兩個哥哥還算有自知之明。」男人輕笑道。
這幾年他幾乎沒有經手任何家族業務,男人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打算把家族事業給他的話,那又為何縱容他胡來?
喬魏找到莫蔔說要離開這個國家時,他沒有猶豫。他與他之間幾乎沒有什麽共同點,尤其是在偏好的性伴侶類型這點上。
莫蔔沒有想到的是,之後喬魏那家夥會發展到基本上不碰不對他胃口的人,像他有時也會嘗嘗新鮮的,而喬魏完全不會。
喬魏的興致也冷得出奇,有時候一個月換一次的情人他未必碰過,倒楣的連接吻也許都沒有,這種情況一直到他快二十歲時才有所改觀。
某次,莫蔔在喬魏的床上看到了一個少年,十分漂亮。他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喬魏。
注意到莫蔔的視線,喬魏擡起頭來。「對我胃口的太少,反正感覺也差不多。」
莫蔔緊抿着嘴沒有說什麽,他一直都很反感男人與男人做,但像他的大哥和二哥雖也是喜歡女人,可只要他們不是扮演下面的角色,他們并不在意,而自己卻是厭惡到不行。這正是當初那個男孩的事給他的影響,這點他早已意識到。
唔,謝謝巧克力了,沒想到自己能收到。XDDDDD
在這個國家待的時間比他想像得要長,一年後,莫蔔與喬魏一起來到了喬魏母親的故鄉,是個美麗的小城,四面環海,他甚至閑着沒事去上了高中,雖然依舊混社會與人打架、每天跷課。
第一次見到藍田那天,他剛剛想拐上某班花,在莫蔔燦爛的笑臉下,她卻還是說了一句他最不想聽到的話。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沒關系,我們還可以做朋友。」莫蔔微笑,心裏卻是在冷笑。反正女孩也不是很對他的胃口,東方人畢竟發育得比較慢。但不知為何還是越想越氣,他抓住一旁小弟的衣領,陰森森地吩咐:「去,把她喜歡的那個人調查出來。」
高二A班,藍田?成績不錯,一直占據着學年的第一,他打量着照片上少年的容貌,挺對喬魏的胃口的,乾脆不揍他把他扔去讓喬魏上了吧,不過說不定喬魏會覺得用暴力浪費體力。
但也只是想想罷了,對男人做愛反感的莫蔔是做不出這樣的事的,再說了喬魏不是外表對胃口就好了,像這種冰冷的人不見他找過,而想揍少年一頓的念頭也在下午打架後消失得一乾二淨。
洗完澡後,莫蔔在教室門口對着小弟們不耐煩比劃着,手擡起時卻觸到了一個光滑的物體,那種像絲綢般的觸感足以讓碰過無數女人的他心中一跳,他碰到什麽東西了?!
莫蔔回過頭去,看到了照片上的那個少年臉上印着一道紅印,他略略看了莫蔔一眼,目光停留在他的耳環和敞開的衣領及胸口的紋身上,表情冰冷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然後平靜離開。
莫蔔發誓他當時是想說抱歉的,但如今自己真是他媽的無比想揍他。
因為前門鎖着,藍田走出班級必須經過莫蔔身旁,經過時藍田撞了他一下,力度不大少年甚至沒有察覺,但他撞的地方昨天才剛剛被匕首劃了一道口子。
盡管知道他絕非故意,但那時的莫蔔火冒三丈。那麽一張臉真是讓人看了不爽,不管是他漂亮的外貌或是他冷漠的表情,身邊的小弟整整四個小時沒敢靠近他。
但是所有的悶氣在第二天起床時就消失了,也懶得找人去打他,喬魏來學校找莫蔔時也見過藍田,在莫蔔開玩笑問喬魏他是否對少年感興趣時,他只是說了一句「他,不是會有交集的人」。
明明對別人根本就不了解,卻還說着這麽深奧的話,莫蔔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随着年齡增長,喬魏身上的戾氣越來越濃,莫蔔只要與喬魏在一起,那些平時打死不肯離他半步的小弟卻根本不敢附上來,基本上離他們二十米遠,敬畏地看着他與喬魏談話,這敬畏自然有給他的也有給喬魏的。
之後整整一年中,莫蔔依然當着學校那片區域的老大,心情好了就去上學,但因為他和喬魏過多的接觸,再加上喬魏那一看就十分唬人的氣質,不知怎麽就傳出了喬魏是某某跨國組織的老大,自己是啥他手下,莫蔔倒也懶得理會。
但對於藍田,莫蔔卻是注意到這個人了。
從三樓不經意俯視下去時,看到他坐在樹蔭下看着書,大多數時都不會在意,但偶爾也會在他身上停留一會,莫蔔暗中咬牙,這家夥怎麽越看越讓人不爽。
最近的一次見面也相距了兩張桌子,莫蔔注意到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他身上也的确是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孤僻氣質,同樣是冷漠,但與喬魏卻是截然不同。
盡管對他有幾絲好奇,但莫蔔沒有再向別人問過關於少年的事,除了他學習很好,唯一知道的事,就是之前他想搞到手的那位班花向少年告白時,就被他以一句「我沒有時間」給拒絕了,十分傷自尊心,但那位小姐卻覺得真是他的個性呀,依然不肯放棄。
正如喬魏所說,他,的确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人,自己沒有必要了解他什麽,喬魏更是。
直到那個炎熱的夏天,藍田主動跑過來找自己。
章十四 人生不總是平行與相交
到了喬魏住處後,莫蔔将少年從後車廂裏拖了出來。
藍田的樣子自然狼狽,但還是那一副冷漠的樣子,所以将他拉進大門時,莫蔔沒有猶豫地踢了他一腳。
藍田神情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這棟別墅。
因為經常出入這裏,沒有特殊情況莫蔔來從不用通報喬魏。喬魏對於他們這樣奇怪地出現,而且其中一人還帶着血,沒有表示任何詫異,看了一下來了什麽人後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文件。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有話快說。」莫蔔不耐煩地對藍田說。
藍田猶豫了幾秒,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開口:「那個你……你那幾個小喽羅來找我麻煩是不對的……」
随後彷佛抓到重點一般,藍田開始念一堆很專業的辭彙,後來莫蔔才知道他是在念高中兩年他所學的政治內容。
結果喬魏莫名其妙地答應了不會讓那幾個小混混再找藍田的麻煩,但他也沒有還要繼續與藍田來往的意思。
帶藍田離開時,莫蔔深深地看了喬魏一眼。
藍田注意到了,他看了看喬魏,又好奇地看了看莫蔔,一副探頭探腦的樣子,像極了他小時候養的一只小狗。
莫蔔腦中嗡的一聲,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麽,他不信一個冷漠的人能夠做出如此的行為,那麽這家夥的性格絕不是表面上的冷漠。
幾天後他又在醫務室遇到了藍田。莫蔔剛剛把美女校醫給氣走了,百般無聊,然後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進來。
那幾天莫蔔一直很好奇喬魏的态度,在藍田的面前,不知他是否有心,他身上的戾氣明顯少了很多,出於好奇心理,他拖着藍田去見了喬魏。
帶他到了喬魏住處時,莫蔔沒有找到喬魏,回到客廳去找藍田時,卻發現他正和喬魏聊得很開心,至少藍田很開心,他的臉因為興奮有些紅,看上去神采飛揚的樣子。
這家夥看上去很喜歡喬魏呢,那就好辦了,就算喬魏想讓他當情人,他也不會存在什麽不接受的問題,莫蔔覺得情況十分有趣。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那時認為像藍田這樣長得漂亮的家夥,比起他來,對於男人的感情應該是更容易接受才是。後來莫蔔才知自己大錯特錯,但一切已經來不及挽回,喬魏對於他決心要得到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放手。他能做的只有盡力周轉。
那時他就應該意識到,喬魏他能因為一個「不會有交集的人」的理由放過藍田兩次,但絕不會有第三次。他的手段也許不疾不徐,但該狠毒時他從不會猶豫。
其實一切問題不是出在喬魏或者藍田的身上,而是他自己。
一開始他只是想把藍田當作好玩的玩具罷了,他不該對他産生感情。
藍田以為自己是在與他做朋友是他腦子蠢,但藍田沖來為他擋匕首時他完全愣住,不過經過訓練的身體還是敏捷地抓住了匕首,将少年拉到了身後,但時機卻因為藍田突然沖來錯過了,他的手還是受了傷,并不輕。
制服那個男人後,原本打算将他肋骨踩斷幾根,但莫蔔注意到自己身後的人身體軟了下去。藍田的眼神有些空洞,呆呆看着他,然後暈了過去。
莫蔔迅速檢查了他的身體,沒有受傷,但不排除這家夥有些心髒病之類受不了刺激的疾病,他打電話叫人來處理,經人檢查後,醫生說少年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莫蔔煩躁地說,「沒有問題會随随便便地暈倒?」
「有可能是暈血之類的毛病,」醫生小心地看着自家的少爺,「少爺,你的手……」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莫蔔的手馬上疼了起來。
見鬼!剛才抱這個白癡和開車時怎麽沒疼!?
就在莫蔔猶豫再猶豫,終於決定如藍田所願,認真地與他做朋友時,他發現那白癡竟然根本沒有記住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在抖,然後将少年提起,直接将他扔到了不遠處的游泳池裏。之後半個月,只要自己受傷的手一疼,他就毫不客氣地掐藍田,弄得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而因為對莫蔔心懷愧疚,藍田也忍了。
但時間一長,藍田對莫蔔也從最初忍着被他時不時地欺負,到後來對莫蔔冷嘲熱諷、拆臺、幸災樂禍,在別人血流滿面時慢吞吞喝茶……成了老油條一根。這時的藍田比起莫蔔當初見到的那個冷漠的少年,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的弟弟、家族的事務,莫蔔逃避了整整三年,最終還是沒有逃過去。程模||一開始他派去照顧弟弟的人,又回到了莫蔔的身邊,不過他已經是一具死屍,明顯受到殘忍的虐待。
也許他還可以假裝下去,認為莫澤一開始肯接受程模的照顧是原諒了自己,認為這幾年莫澤沒有因為處事殘忍無情而名聲大振,更認為他沒有與一個有勢的男人||加德瑞在一起。
烙鐵在屍體的右臂肌肉組織上燒下三個字,「哥,還你。」
還他,還他什麽?
莫蔔不讓自己去想莫澤在與父親斷絕關系之前所做的點點滴滴,不去想他的恨到底到了什麽程度。
關掉了電視,他走了出去,藍田正在客廳看書,莫蔔抱住了他,沒有說話。
藍田也是習慣了莫蔔莫名做出的行為,他與他是兩種人,與自己不同,與喬魏更不同,否則他在與他待在一起時不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本應該屬於自己這個年齡的愉快,更不會在擁抱藍田時覺得心安理得。
他睡着了,醒來時莫蔔身上多了一把之前用來耍藍田玩、卻被他奪去玩了一個多月的槍,這小子不會以為他是為了一把槍這麽反應不對頭吧?!
肩頭突然疼痛,傷口不大,卻深,瞬間他似又掉入那個夜晚。
「為什麽要從中做鬼?」莫蔔冷冰冰地問獨自一人前來的莫澤,「父親上次受到槍擊,你牽涉其中的因素又有多少?」
「你說呢?」莫澤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
「為什麽?平心而論,就算你認為原本遇到意外而癱瘓的人應該是我,但這點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去恨吧。」
他哈哈大笑:「哥,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感覺?」
「對於我來說,那不算天堂,那裏永遠充滿讓人厭惡的血腥。」
莫澤平靜下來,說道:「哥,但我的條件畢竟是優厚的,你看不到前程的光明,我卻看到了。如果我一開始什麽都沒有,我也不會如此,哥,怪只能怪我一開始有的太多!」
接着莫澤露出少有落寞的表情,他輕聲繼續道:「我本來也有機會收手的,因為她……她真的不介意我是個廢人……只可惜現在永遠不可能,哥,我想讓你們死,你!還有加德瑞!」
「為什麽……你不愛他?」莫蔔震驚,因為聽到了加德瑞的名字,如果不是這個男人,莫澤不會到今天的地位。
「愛他?!」莫澤再次大笑,「他殺死了我最愛的女孩我還會愛他?!哥,你永遠不會知道在一個男人身下待着是什麽味道!」
這句話刺得他無地自容。
「只不過他還是太愛我了,一開始他犯下的錯誤就應該由他承擔!」莫澤的臉完全因為痛苦和憤怒而扭曲。
莫蔔頓時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莫澤想讓他們兩敗俱傷。不殺莫澤,加德瑞會因為莫澤而想弄垮莫家,而殺了他,那男人必定心存報複。
劫,一樣逃不過。
方法只有一個。
「把他帶走,關起來,別讓他自殺。」他吩咐手下,用莫澤做籌碼雖然有可能适得其反,并且他自投羅網來得詭異,但方法只有如此。
莫澤很冷靜,甚至沒有反抗,他突然說:「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在花園做陷阱抓兔子,結果兔子沒抓着,倒是把人陷進去了幾個的事嗎?」
他眼神朦胧,繼續道:「我們哈哈大笑,幸災樂禍的,直到父親從灌木叢中把我們抓到。」
他指的是十歲之前的父親,對於他,該有的親情他曾得到卻又失去,這比不曾得到還要殘忍。
「我記得,」我記得,我自然記得,我一切都記得,莫蔔微微緩和了聲調,「莫澤,我們都冷靜一下吧,你想清楚了一切都還來得及,事無絕對。」
「哥,你離我好遠。」
莫澤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柔和,莫蔔心軟了。他走上前抱住了莫澤輕聲安慰:「一切都會好的,別怕。」
一把小巧的匕首刺進了莫蔔的身體,雖然小得過分,但運用得當依舊可以用來殺人,所以從十一歲起它便是莫蔔的貼身之物,藍田曾擅自拿了它然後很白癡的用它削了蘋果,末了還跟莫蔔嘟嚷這削鉛筆的刀拿來削蘋果還真不利索。
莫蔔接受的教導是這刀要嘛不用,用就必須置對方於死地,因為用來它防禦還不如用根草,誰會想到它還可以用來削蘋果?
莫蔔露出美好的笑容,告訴藍田這刀曾沾過人血、割過人肉,導致藍田把吃下去的蘋果全吐了出來。但其實這次才是它的第一次沾血,是他自己的血。
他之所以走近莫澤,是因為清楚莫澤身上沒有武器,但他卻忘了自己身上有。
他忘了莫澤知道自己随身帶刀的習慣,并且知道自己放在哪。
保镖制住了莫澤将傷口加深的動作,莫澤狼狽的大口大口喘着氣,臉色蒼白,但卻帶着近似孩童般天真的笑意。
莫蔔面無表情的從身體裏拔出匕首,血頓時湧了出來,他做了件多馀的事,用匕首刺穿了莫澤的肩部。
他知道他必須狠心了,所以他很愚蠢地試着讓自己毫不猶豫地傷害莫澤,而真正狠心的人不會這麽做,他們會直接挑斷莫澤的手腳筋,以防後患。
「帶他走。」莫蔔揮了揮手。
「哥,那個叫藍田的長得還真是又漂亮又有味道。」
莫蔔猛地回頭,不可思議地瞪着微笑着的莫澤。
「看來我還真是壓對寶了,只可惜他的漂亮沒什麽用了,職業殺手可不屑於用操他來折磨他,不過不知道他的眼睛被挖出來、手指全斷掉、皮膚被分成一塊一塊時,他還會那麽漂亮嗎?」
他一拳重重地打在了莫澤的腹部,莫澤悶哼了一聲。
恐懼充斥了莫蔔的全身,他沖他吼:「你媽的快給我解除掉單子!」
還來得及,一切還來得及。
莫澤無情的聲音卻刺入他的耳膜。
「現在大概已經結束了吧,不過我忘了要求過程錄影了,沒關系不是嗎?至少事後有張照片我可以給你。哦不,我差點忘了,你可以親眼看到,哪需要什麽照片?」
他補了一拳,血從莫澤嘴角流出,他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但他近乎瘋狂地笑,莫蔔感覺事情不對頭。
他說:「哥,你要記住是你殺了我。」
大量的血從他口中湧出,他那兩拳絕不至於如此。
搶救他的過程中莫澤緊緊抓住莫蔔的手,莫澤的手痙攣着,弄得莫蔔生疼。
「哥,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哥!
哥,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哥!
哥!
哥!
莫澤被推進手術室後,莫蔔冷漠的面孔再也無法維持,他蹲在地上抱緊自己的身體,努力不讓自己顫抖。
「藍……田……」他從嘴角嘶嘶吐出他的名字。
這時莫蔔才明白自己對那位叫拉斐爾的人本能的厭惡正是來自於那句話,拉斐爾認為他會害了藍田的那句話。
是他害了他,他讓喬魏注意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他和藍田有這麽多的接觸。卻以為衆所周知不喜歡男人的他,是不會給藍田帶來災難的。
自己竟是這麽愚蠢!
「少爺,請起來。」陳峰語氣恭敬但卻不給人任何馀地。
他用顫抖的雙手掏出了手機,撥打了喬魏的號碼。
「他沒事,」喬魏給了答案,「他已經睡了。」
「你怎麽發現的?」莫蔔問。
「一個叫拉斐爾.謝理德的人。」
喬魏說出這個名字時語氣明顯冷了幾分,他不喜歡拉斐爾.謝理德。那人||一個藍田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人,對於藍田的影響力未免過大,遇到關於謝理德的事,藍田甚至會暫時無視他的話語。
之後死亡原因調查出來了,如莫蔔所想的一般,莫澤身體狀況變得很差,後來才查出他曾被人一次注射了大量毒品,器官衰竭,但認真調養也許還可以支撐十年,卻絕對受不住他那兩拳,更何況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怎麽能夠讓他不死?
後來又在莫澤口腔中發現一咬就可以破裂流出劇毒藥物的膠囊,一開始,他就設定好了自己的結局。
此處是加德瑞的勢力範圍,不宜久留。
途中,莫蔔撥打了父親的電話,簡短地說了發生的一切,父親果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可惜了」,這句可惜了也許給的還不是莫澤。
「我需要一個解釋。」
「什麽解釋?」
「為什麽你會忽視莫澤至此?甚至不及大哥、二哥的百分之一?」他逼問。
父親沒有隐瞞,他得到了答案。
莫澤的母親竟是十幾年前一位權傾一時的女人的孩子,她愛上了父親,但那時父親已與母親結婚,拒絕了她。但是她很乾脆地囚禁了尚不是莫家掌權人的父親,為大局着想,父親只好假裝愛上了她。
為了保護好莫蔔的母親,他甚至奪取了自己姐姐和父親手上的權力,幾年後那位女人大勢已去,自殺而亡,卻給父親留下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東西,他與她的孩子。
對於一向自傲的父親,這段經歷無疑是他的恥辱,這個的孩子更是這段恥辱的見證者,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殺掉他,因為莫蔔母親的阻止。一開始就想要除去的東西,十年沒有見過面,親情的缺失随後也是自然。
「莫蔔,我需要你來協助我。」男人講述完這個故事後說道。
莫蔔凝視着視訊電話上父親的臉,頭一次發現這個男人也老了,受到槍擊後他的身體大不如前,精力自然也不足,若是小風小浪大可以應付自如,但一個失去愛人的男人的怒氣,卻是誰也想像不到的危險。
莫蔔很清楚他答應了後,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