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不思,你昨天休息得還好吧?行李的事情真夠嗆……”紐特在迎新會上看到阿不思,連忙過來關心,此時正上下打量着他的裝扮。
“我挺好,謝謝!不出意外今天行李就能到,還有我的家具。”阿不思拍拍紐特,他顯然還在為丢下他另找住處而愧疚,“對了,我的室友人特別好,幫了我不少忙呢。”
紐特聞言,臉上總算舒緩了些。
Ilvermorny的國際生不少,遍及全球,來自英國的就有好幾個;當然,中國留學生占了最大比例。
“米勒娃,真高興再見到你!”阿不思驚喜地擁抱了他的高中同學米勒娃·麥格,她本科就到美國來讀了,“噢,你變化可真大。”
米勒娃穿着一件深紅色的圓領短袖,上面印着Ilvermorny的吉祥物雷鳥。她的褲邊下緣短到了令阿不思驚訝的地步,外加一頭披散着的長卷發上杵着墨鏡、皮膚曬成小麥色,要不是她先打招呼,阿不思根本認不出來。要知道,高中時候她每天都一絲不茍地穿着制服裙,梳着緊緊的發髻,對學習以外的事物都不感興趣。
“你很快也會習慣的,阿不思。”米勒娃朝他揮揮手,然後和幾個黑人同學說笑着坐到前排去了。
今天日程還是相當滿的,Orientation之後緊跟着Resource Fair,一些服務機構、社團、學生組織會擺攤介紹他們的職能并且提供簡單的咨詢,其中就包括International House, 它專門為留學生提供便利服務,比如指導報稅、組織學生集體去社會保障辦公室(Social Security Office)和機動車管理局(Department of Motor Vehicles, DMV)、舉辦文化交流活動、幫學生匹配語言夥伴等等。
阿不思相當感激International House間接幫他解決了燃眉之急,雖然暫時他沒有什麽要問的,經過攤位時還是不自覺多看了一眼。
于是,他引起了守攤姑娘的注意。
文達·羅齊爾,二年級,法國留學生。她認得阿不思衣服上的三角形标志。
“我喜歡你的T恤。”文達說,朝阿不思笑了笑,“很酷。”
“謝謝。”阿不思這才将視線從攤位移到說話人身上,由衷認為“酷”這個形容詞用在她自己身上更貼切。她一頭黑色短發,兩側還不對稱:右邊垂到下颌,左邊只到耳朵上面;濃重的眼影下,一雙眸子綠得驚人。她身上的文化衫松松垮垮,在肚臍上方系了一個結。這麽比起來,米勒娃的穿法相當中規中矩。
“我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姑娘非常客氣。
“請問統一去辦SSN的trip在什麽時候?”既然如此,阿不思幹脆就問了,雖然網上可以查到。
“每周三上午十點,提前十五分鐘在International House門口集合。”文達流利而清晰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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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阿不思再次道謝,準備離開了。
“不客氣。”文達的目光還追了他一會兒,然後她輕笑一聲掏出了手機。
“嘿,那姑娘該不會對你有意思吧?”紐特小聲說。
“怎麽可能!”阿不思一笑置之。二十二年來,他并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女朋友”。
“學習夥伴和女朋友是兩碼事,阿不思。”畢業前,他的大學室友拍拍他的肩,不無同情和憐憫。
文達發了一條信息:“我想我看到你新室友了,蓋勒特。他穿着樂隊的衣服,對不對?”
“眼真尖。”蓋勒特馬上回了一條。
“怎麽樣,有沒有種書讀得越多人越傻的感覺?”他又補了一句。
“原來你喜歡單純型的。”文達回複。
“喜歡?”
“你連衣服都借他穿。”
“噢,他行李丢了,真慘。航空公司從來不幹人事。”蓋勒特在這句話後面加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蓋勒特和文達在外人看來是“男女朋友”,因為各種場合他倆老是一塊兒出現。不過這麽做只是讓無聊的追求者能望而卻步而已。為了把麻煩杜絕得更徹底,暑假裏文達甚至把長頭發剪了。她喜歡文學系的奎妮·戈德斯坦。
他倆是在上個新學年開始不久認識的,熟得很快。
“我們喜歡的應該是同種性別的人。”文達認為蓋勒特是個值得交的朋友,便在一開始就挑明,以免造成誤會和尴尬。
“不。”蓋勒特嗅出了言中之意,也坦誠相告,“我們喜歡的是不同性別的人。”
阿不思在Resource Fair上收獲了一堆材料,有校警安全提示、圖書館資源使用指南、心理咨詢中心手冊和一些筆、便條、杯墊之類的紀念品,全印着校名或logo;當然,還有目前最有用的,本市公共交通卡。
“下午可以去辦銀行卡,對了,我們還有疫苗要補。”阿不思坐在露天椅子上整理材料,一邊對紐特說,“真夠充實的……不如一起先去吃個午飯?”
“事實上,”紐特又為難起來,“我哥哥……忒修斯帶了午飯,在他辦公室裏。”
“沒問題,那一點半還在這裏見吧。”
食堂就在附近。阿不思看了一圈夥食和價格,不由覺得忒修斯·斯卡曼德的帶飯決策非常正确。
“兩片Pepperoni(意大利辣味香腸)披薩,謝謝。”
“阿不思?”
阿不思定定神,櫃臺後面穿着一身白色廚房制服的,不是蓋勒特能是誰?
“蓋勒特!”阿不思驚喜地說,“你怎麽在這兒?”
“不行麽?”蓋勒特勾起嘴角,同時給他夾了兩大片披薩,“拿着。”
“謝謝!”阿不思感激地雙手接過盤子。
蓋勒特多看了他一眼。文達說得有理,這家夥的确單純得可愛;同時,他是能夠接受鹹味食物的,這點很重要。
“上午怎麽樣?”操作收銀機的時候,蓋勒特漫不經心地問。
“收獲很多。”阿不思揚了揚手中裝滿一疊紙的袋子。
哈,一些他永遠不會再翻開看的東西。
“對了,你有快遞,我堆在客廳裏了。”
“應該是家具!你真好,蓋勒特。”
“小事。”蓋勒特撓了撓鼻子,大概是室友過于客氣,他反而不太自在了,“那麽,回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