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凱瑟琳
趙意第二次見到盛喜蓉時距離第一次見她已經過去了快兩年, 地點仍是在葉開公寓。那天，他醉酒醒來，渾渾噩噩間想去客廳喝水, 餘光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傍晚時分，房間沒開燈有些昏暗。
天很熱, 那個女人很高, 上半身只穿一件白色的T恤, T恤下擺長到可以遮住屁丨股，她下面不知道是只穿着內褲還是超短褲反正被衣服遮住, 只露出兩條白花丨花的長腿，一眼看去像是什麽都沒穿。
她不是何妍。
趙意揉着太陽穴努力思索着這個女人是誰時突然聽見她開口說話, 是在問主卧的葉開有多的泡面要不要吃？葉開回了什麽，他沒在意, 他只是突然間清醒過來, 默不作聲地退回到次卧。
他想起前段時間範晔無意間提及的事情：葉開有女友了, 對象是盛喜蓉。
這時, 他才發現公寓異常的安靜, 除去盛喜蓉和葉開的交談聲, 再沒有其它聲音。
趙意這段時間生活、學業、感情各種不順，和家裏人也有了矛盾，因此醉酒跑到葉開這逃避現實。他來的時候, 公寓裏還很熱鬧，什麽人都有, 他沒心思也沒精力和這群人鬧騰，獨自去了次卧休息。
他記得他睡前是躺在床上的，醒來卻是在床下，估計是哪個雜碎趁他醉酒開他玩笑給他扔床底去了。所以他成了被遺忘的客人。
葉開不知道他的存在, 盛喜蓉也不知道。
在房間裏坐了一會，趙意趁盛喜蓉和葉開都在主卧沒出來悄悄離開了。
後來，他聽範晔和衛海等人抱怨，說那天葉開把他們統統趕了出來，衆人本以為葉開想要在周末和女友過二人世界，離開只是暫時的，哪知幾乎是在一群人離開的下一刻，葉開便更換了公寓的門鎖。
趙意聽了，心情有些微妙。
葉開不是一個會開女人玩笑的人，也從不和周圍人交流自己的感情生活或性經驗，在某些事上他甚至有些嚴肅，所以趙意沒敢把這事告訴他。
在接下來的兩年，他一直以為這兩個人感情很好，直到他某一任和盛喜蓉同在一所大學的女友給他發來盛喜蓉和桑明在一起的視頻，他才知道...這女人一直和另外的男人拉扯不清。
收到視頻的當天晚上，他夢見了在葉開公寓撞見盛喜蓉的事情。第二天醒來，他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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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沉的吓人。
趙意女友之前和他們一群人聚過兩次，那時盛喜蓉也在，是知道盛喜蓉和葉開關系的，她發視頻過來只為八卦，想确認葉開是否已經恢複單身，如果單身，她想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葉開。
趙意沒吭聲。她便從他沉默的态度中咂摸出了不對勁，有些尴尬，也就沒在追問，但偶爾還是會把拍到的照片發給他，然後打上幾個含義豐富的感嘆號...
那段時間葉開還沒離開A市，趙意不知道為什麽沒把這事告訴他。後來，他和女友分手，也就沒在收到那一類照片。但他面上裝的十分平靜，心裏其實一直記挂着這事。
之後他沒忍住，鬼使神差般在他前女友曾經提及的時間段去踩點，正低頭抽煙，聽到聲音一擡頭，便看見并肩走出校門的兩人。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感受，只是在第一時間去打量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盛喜蓉看見了他，但很快，在目光對視的下一秒，她決然轉過頭去，裝作不認識他。同時，她眉頭輕皺，加快腳步，離身邊的桑明也遠了一點。
趙意冷笑，緩步跟了上去。第二天他去找她，直接問這是怎麽回事？她沒承認，說是誤會，并且一副不想和他多談的模樣。
他是見過她和葉開在一起的模樣的，嬌氣歸嬌氣，但很有禮貌，從沒向身邊人甩過臉色。
他當時心裏就冒起了一團火...
他沉着一張臉回去了。後來，在又一次撞見她和桑明在一起時，他打她電話，剛一接起，察覺是他打來的，她直接挂了電話。
這次，他沒在給她機會。
那時，葉開離開A市在外省，某一天突然接到常磊打來的電話。
許又凡是個老好人，性子軟顧慮多。常磊不同，他是個直性子的人，寝室四人中，是最向着葉開的一個。
該知道的，葉開都知道了，照片、視頻、傳言、甚至還有一段錄音。
‘...你什麽時候和他分手？’
卡列林市·主城
‘世界上□□這麽多，你怎麽就看上她呢？’
世界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盛喜蓉被卷入其中，四周一片渾濁。
趙意低着頭，...一瘸一拐地走了。
盛喜蓉依舊坐在床上，屋內是和平時一樣的燈光，她卻覺得有些刺眼。
葉開走了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床墊順着他的動作凹陷了一下。他沒說話，也沒看盛喜蓉，只垂着腦袋...沉默地看着黑下來的手機屏幕。
盛喜蓉攥緊手中的薄被，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害怕。過了很久，她上身前傾，喚出他的名字。
“葉開。”
沉默被打破...
葉開擡起頭來。
“現在是淩晨0點27分，半小時前，桑明發來消息，祝你生日快樂。”
...
盛喜蓉面無表情地回想着昨晚的一切，由于回憶的次數太多，導致那些照片就算再一次真實地出現在眼前，她也不會再被觸動分毫。
...但葉開說那句話時的神情如何，她已經記不太清了。
現在，她左側的臉頰有些痛，如果開口說話或是扯動面部肌肉，下颌也會泛起細密的痛感。但不知道為什麽，她還是試着扯了扯嘴角。
果然有些痛。這般想着，她低下頭去，沉默地看着攤開在桌面的《卡列林市法律》
歐文斯走了過來，他扯過一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打量片刻後說道：“如果需要請假，可以直說。”
語氣和藹，顯得十分好商量的樣子。
盛喜蓉搖頭拒絕，她現在想在人多一點的地方待着，不想回那個公寓。
歐文斯見她拒絕沒在勉強，而是問道：“你昨天晚上和幾個人發生了關系？”
盛喜蓉倏地擡眸看他。
歐文斯雙手一攤，說道：“昨晚你動靜鬧的有點大，已經有鄰居向物業投訴，物業告訴我有兩個男的進出你的公寓。
盛喜蓉沉眸。
歐文斯：“我說過和你發生關系是要收信用點的。”
“沒發生關系，一個也沒有。”
“那你的臉和脖子是怎麽回事？被打了？”
盛喜蓉還沒說話，他又适時地補充道：“被打了也是要收信用點的。有S丨M套餐，沒簽合同沒關系，可以由我出面替你補簽。。”
“你想多了！”
歐文斯看她幾眼，說道：“盛喜蓉，不僅是你有指标，作為你們的主管，我也有業績指标知道嗎？不要讓我為難。”
“你不是一直以伊甸園的家長自稱嗎，怎麽現在又說是我們的主管？”
一道性感卻略顯揶揄的女聲突兀地插了進來。
盛喜蓉側頭
慈ィ發現是一個身形高挑、齊劉海黑長發的混血美人，鼻頭尖尖的，五官十分精致。
她比盛喜蓉還要高半個頭，此時，一只手虛虛地按着盛喜蓉的辦公桌面，另一只手拎着精致的迷你手袋，正居高臨下地看着歐文斯。
她的臉色不算太好。盛喜蓉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因為她的臉上也有傷，很明顯，還有點嚴重。
盛喜蓉在昨天晚上那場車禍中見過她，如今一看，不用想也知道她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歐文斯站了起來。混血美人手一伸，扯過他剛才坐着的椅子，在自己工位前坐下。那是她的椅子，她的工位和盛喜蓉也挨的很近，只隔着一條走道。
“凱瑟琳，你又是怎麽回事？”歐文斯問道。
凱瑟琳沒有回話，她打開電腦，十指翻飛，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按着。
歐文斯低頭嘆氣，“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現在臉成了這副模樣，你要怎麽工作？”
“她在工作。”盛喜蓉插嘴道。
她眼神好，看出凱瑟琳正在和人調丨情，電腦鍵盤打字比手機快，凱瑟琳又很快地切換頁面，可以看出正在敬業地和多個男人同時展開聊天業務，只是不知道這裏面會不會有昨晚的兩個男人。
“那你呢？”歐文斯轉向盛喜蓉。
盛喜蓉淡淡道：“我接了一個活，下午2點開始。
“就一個？”
歐文斯說着，打開手機的伊甸園後臺進行查看。
盛喜蓉接下的第一個活是她能接受的交易內容中尺度最大的一項交易，作為人體模特工作，不是全丨裸，但裸丨露的程度也很大。
一切都已談妥，400信用點，看似價錢很高，但如果平攤到每個小時，會發現性價比其實一般。畢竟她需要連續去20天，并且每天待足4小時。
下午的陽光很好，适合畫畫，盛喜蓉不久就要離開。
歐文斯凝眸看了盛喜蓉幾眼，轉向凱瑟琳，“凱瑟琳，把你的遮瑕膏借給盛喜蓉用一下，她需要遮住她的黑眼圈。”
“那位畫家讓我素顏去他那。”
“不沖突，等到了畫室再卸妝也不遲。”
凱瑟琳手臂一伸，将遮瑕膏遞給盛喜蓉，盛喜蓉無聲接過。
歐文斯見此滿意地離開 。
他一走，盛喜蓉便将遮瑕膏遞還給凱瑟琳，凱瑟琳并不意外
伸手接了過來。
“你的傷不需要去醫院看一下嗎？臉上的傷和身上不同，最好不要拖。”見凱瑟琳目光專注地盯着電腦，一心搞事業的模樣，盛喜蓉忍不住問道。
凱瑟琳聞言指尖一頓，緩緩轉頭，看向盛喜蓉。她的臉微微緊繃着，和盛喜蓉素顏不同，她的妝很濃，但仍舊無法成功掩蓋臉上的傷和紅腫的雙眼。
“你知道。”
“知道什麽？”
“你們的車昨晚停留的太久，太過顯眼，我看見你坐在裏面，你應該也看見了我。”
盛喜蓉沉默片刻，輕輕點頭，她小聲問到：“你臉上的傷是被他們打的嗎？”
“不是，雙丨飛了一把，動作太過激烈，所以臉上帶了傷。”凱瑟琳紅唇微啓，面無表情地開着低級黃丨色玩笑。
盛喜蓉深深吸了口氣，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她開始收拾東西，将厚厚一本《卡列林市法律》放進帆布包，準備坐公交車的時候閱讀。同時，她将工牌挂在胸前，這個牌子會讓她免于遭受性丨騷擾的可能。
她起身準備離開。一旁的凱瑟琳卻突然開口，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性感又具有活力，同時又帶着幾分深藏的冷漠。
“他們想要我的愛情。”
盛喜蓉腳步一頓。
凱瑟琳擡眸看她，問：“你呢？在你看來，你的愛情值多少信用點？”
盛喜蓉沒有回答。
她便又問：“人口管理局給你定的信用點數是多少？”
“30萬。”
“很高，出得起這個價的男人不多，但有權力就不一樣了，只要權勢足夠大，他們完全可以一分信用點不用就把你從伊甸園帶走。”
“那他們有嗎？我是說昨天晚上為了你打架的那兩個男人。”
“有，他們有錢有權有勢，想買我很容易。”凱瑟琳說罷，看向盛喜蓉，冷漠又潇灑地說道：“就讓他們去争吧，誰贏了我就跟誰。”
盛喜蓉想說什麽，但忍住了。
凱瑟琳道：“你是想說我腳踏兩條船嗎？昨晚上我就被這麽罵了...”
她停頓片刻，說道：“不僅我的客人罵我，正義執丨法的公共安全管理局的人也這樣罵我，怪我腳踏兩條船才導致交通事故害他們加班。”
她沉默下來，良久
低聲道：“這可真夠可笑...”
盛喜蓉輕輕嘆了口氣。
凱瑟琳擡頭看她，“你呢，你也是這麽認為？”
“是不是腳踏兩條船要看你簽訂合約的形式是專營制，契約制還是零售制，如果是契約制或零售制那要看你兩份合同規定的履行期有沒有重合的時間段。”
盛喜蓉盡量平靜地說道。
凱瑟琳深深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
“你是新人，但适應的不錯，至少比我當初好。”
盛喜蓉準備離開了，凱瑟琳卻又将她叫住，“我剛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你給你的愛情定多少價，或者說如果有人花30萬信用點買你的愛情，你賣不賣？”
這個問題盛喜蓉根本不用思考，她垂眸看了眼帆布包暗袋裏的手丨槍，說道：“我不要愛情，我要面包。”
她确實适應的很快，第一次接活，擔心的不是她的貞丨操問題，反而是安全問題，畢竟畫室是一個太過私密的空間。
聽到這個回答，凱瑟琳并不意外，但她的臉上還是呈現出了悲傷的神情，帶着淺淺紅血絲的眼眸凝結着晶瑩的淚珠。
“這個道理伊甸園的女人都明白，可那些男人不懂。”
盛喜蓉是真的要走了，她安慰不了凱瑟琳，她自己甚至都沒從昨晚的那場鬧劇中走出來。
她的臉還是痛的。
盛喜蓉大步離開，凱瑟琳卻伸手一扯她衣袖。
盛喜蓉垂眸看去，幾乎只是幾秒的時間，凱瑟琳眸中的水霧已經徹底消散，她的臉色又和方才一樣，平靜中又帶着些許冷漠。
“盛喜蓉，我是兩年前到的伊甸園，他們給我标記的信用點是20萬。”
盛喜蓉腳步一頓，眸中閃過一抹訝然。
凱瑟琳的美貌帶有強烈的沖擊力，她是盛喜蓉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幾乎沒有絲毫瑕疵，而且即便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盛喜蓉也不可能比凱瑟琳高，還高了足足10萬信用點。
不僅是凱瑟琳，盛喜蓉記得...廖書亦被标記的信用點也只有3.5萬。
“盛喜蓉，你被人整了。”
凱瑟琳紅唇微啓，她低頭點煙，很快...女士香煙的味道彌漫在狹小的工位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