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社交壓力
範晔和葉開打招呼, 葉開卻沒理他，他站在沙發前，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碎發搭在額前, 臉部的線條幹淨利落, 才僅半年的時間，他似乎就褪去了第一次見面時殘存的青澀, 人十分的高大帥氣。
他垂眸看着盛喜蓉，問：“不還在上高中嗎，這麽早就談戀愛？”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問。
但這并不奇怪。
這套公寓的另一間次卧和公共區域被一群年輕人大改造, 有點類似桌游吧、網吧和賓館的共同體。如果喜歡安靜，可以在次卧用投影儀看電影。喜歡熱鬧一點就在客廳打游戲或者打牌、玩桌游。
公寓裏還有一個小吧臺，吧臺一角擺放着一臺十分昂貴的咖啡機, 吧臺下則存放着各種口味的酒水飲料和年輕人愛吃的零食，在這裏, 你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和朋友聊天。
如果願意, 你甚至可以下廚。
最重要的是，這套小公寓地理位置實在太好，市中心, 出門就是地鐵和商場。
葉開的朋友很喜歡來這裏玩，也經常帶女伴過來, 有時候是已經确定關系的女友, 有時是還在暧昧期的朋友。
總之，雖然這套公寓經過改造, 但和商場相比，私密性還是過高，能來這裏的關系都不一般。
盛喜蓉知道葉開誤會了, 連忙搖頭，說道：“我跟着朋友一起來的，她和範晔認識。”
她指了指餘姚。
餘姚和葉開打招呼，葉開對她點了點頭，看了盛喜蓉一眼，轉身進了主卧。
葉開走後，餘姚問盛喜蓉是什麽時候認識的葉開？
坐在一旁那個叫趙意的男生似乎也有點好奇，側頭朝她看來。
盛喜蓉沒好意思說葉開之前那套大房子現在就在她名下，只簡單地回道：“之前見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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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姚心思全在範晔身上，聞言也就沒在多問。
盛喜蓉便有些無聊地低頭繼續玩手機。
盛母已經在催她回家了，她回複短信說和同學在一起，但她有預感...母親的電話應該很快就會打來。
盛喜榮有點焦躁，腦海中閃過桑明那張白淨俊俏的臉，莫名地...感到一陣壓力。
沒多久，盛母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客廳太吵，其中還多是男生的聲音，她便和身旁的餘姚說了一聲，離開公寓去接電話。
“你現在在哪？”盛母的語氣有些嚴厲。
“在外面...”
“和同學在一起？
”
“...嗯。”
“現在馬上回來。”
盛喜蓉沒吭聲.
其實門後這套小公寓裏的男男女女對她而言也很陌生，但和這些人在一起她沒有社交壓力，可以随意縮在角落玩手機吃零食，不必刻意結交。
但在桑家就不一樣了...
“我現在沒空。”
盛喜榮小聲道：“媽...你替我向桑姨說一聲好嗎？”
“你桑姨問起你了。”盛母驟然打斷她的話。
“桑明剛也提了你，人家還從國外給你帶了禮物回來。”
上一次參加桑家聚會時盛喜蓉有收到禮物，但那是桑明媽媽買的，在場只要是沒工作的年輕人，人手一份。
前段時間，桑明媽媽又出國度假，臨近年關和桑明一道回國，盛喜蓉不用想都能知道那禮物是誰從國外帶回來的。
可最終，盛喜蓉不願在搬到A市和父母共同生活的第一年就和他們鬧矛盾。
她妥協，準備回家。
回到公寓，盛喜蓉向餘姚說了這事，讓餘姚跟着她一道離開。
但餘姚不願意。
盛喜蓉是個警惕心比較強的人，有些擔心餘姚，想了想，就給葉開發了短信，讓葉開照顧餘姚。
結果剛發完就後悔了。
葉開也是男的，和她其實并不熟。她将目光落到在場的女生身上...
這時，葉開的消息發了過來。
【怎麽照顧？】
盛喜榮：......
她遲疑片刻，緩緩打下一行字：【不要讓她在這裏待太久。】
她覺得這個要求似乎有點苛刻，其實只要看着餘姚，不要讓她在陌生的地方喝酒或者太晚回家就行。但不知道為什麽，她還是把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了葉開。
葉開很快回複了她。
【可以。】
盛喜蓉：【謝謝。】
回到家後，盛喜蓉上樓換了一身衣服，才去了隔壁桑明家。那時天已經暗了下來，但因為是冬天，其實時間并不晚。
盛喜蓉收到了桑姨給的禮物。但母親口中...提起她的桑明其實一整夜都沒怎麽理她，他們話都沒說幾句，無論如何都稱不上熱絡。
可到了最後，聚會上的其它客人都走光了，盛喜蓉一家卻還在桑家。
兩家的女主人關系很好，盛家又在桑家隔壁，步行兩分
硬壞劍根本不用擔心路程的問題，因此兩個女人便坐在壁爐前熱聊。
桑姨沒有女兒，因此很喜歡盛喜蓉，加上盛母頻頻使眼色，盛喜蓉也不好先走，只好陪在母親身邊。
後來，桑明似乎是下樓拿東西，見兩個女人聊的火熱，好似有些好奇，走了過來，站在沙發後默不作聲地看着她們。
盛喜榮一直覺得她父母是在使出渾身解數和桑家攀關系，不過這麽多年下來，似乎成果不錯，至少兩家的女主人是真的交好。
但說到底，盛家這種半路發家，還是依托別人的幫扶自家公司才有起色的小富，和桑家這種坐擁商業帝國的巨富是不能相比的。
想到這，盛喜蓉不免朝桑明看去。
桑明已經換上了睡衣，皮膚白淨，身材較同齡男生削瘦一分，單眼皮，相貌十分好看，單單只是站在那，身上已是顯出貴公子的氣度。
他其實年紀不大，和盛喜蓉同齡，但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就沒怎麽見他笑過，臉上總是冷冰冰的，讓人親近不起來。
即便是現在，他站在沙發後看着兩個女人聊天，而且暫時沒有離開的意思，臉上也依舊是沒什麽表情......
盛母之前曾私下提及過桑家這個小兒子似乎有輕度的自閉症，但盛喜蓉不這麽認為。
在她看來，桑明很正常。
當盛喜蓉因為社交壓力、自身成長經歷及性格局限無法順利和參與聚會的同齡人展開社交，融入他們的小圈子時，桑明已經是這個圈子的核心人物。
桑明的家世、學業在周圍人中都是頂尖，盛喜蓉能明顯察覺到周圍人以他為首的趨勢。
他只是話有點少。
似乎...
盛喜蓉回憶了一下今晚的所見所聞，似乎...不是有點少？而是很少，但除此外，他的表現一直很正常。
桑明和盛喜蓉不一樣，作為桑家的小兒子，他并不需要在社交中表現出熱情、主動的一面，需要這麽做的是盛喜蓉。
至少...她的父母對她是這麽要求的，要主動社交，積極表達，還要......
盛喜蓉擡眸看了桑明一眼。
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時候她也還小，可她到現在腦海中仍舊殘留着那一幕畫面。是在一個普通的夏日，她被母親打扮成一個小公主的模樣，抱到同樣年紀的小桑明面前，讓他們一起玩。
她記得那天她穿着白色蕾絲裙
，黑色小皮鞋。可她也記得......他們最終沒有玩在一起，并且至今為止...交流也不深。
可盛母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和桑明處好關系，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當然，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到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程度。
但這怎麽可能...
盛喜蓉眉頭皺了起來，垂下頭去，感到苦惱和為難，心裏也...有點不舒服。
時針指向夜裏10:30。
已經很晚了，盛母和桑明母親仍舊聊的熱火朝天，大有夜話到天明的架勢。
桑明奶奶也不知是年紀大了睡不着還是如何，竟也走了過來，加入聊天的陣營中。漸漸地，本是在樓上書房商量公事的幾個男人下樓後見到這一幕...也加入了進來。
不知不覺間桑明三十歲的大哥、父親母親、爺爺奶奶都圍坐在壁爐前，另一邊則是盛父、盛母...和待得有些無聊的盛喜蓉。
最初默不作聲地出現在沙發後，看着兩個女人聊天的桑明已經在他奶奶和母親的招呼下坐了下來。
盛喜蓉以為他會拒絕，然後面無表情地上樓，...可他沒有。
他坐了下來，就在盛喜蓉對面的沙發上，依舊不怎麽說話，只是聽着，偶爾...會看盛喜蓉一眼。
他不像葉開或者範晔那般高大帥氣，身形偏向瘦削，白淨斯文，是單眼皮，眼睛很黑，但瞳孔中沒有什麽情緒，臉色也總是淡淡的。
在桑明坐下不久，兩家人的話題就鬼使神差地轉到盛喜蓉身上。
她從C市轉學到A市，話題落到她身上倒也正常。只是作為話題中心人物，她不好在出神或者無聊地盯着地毯，只得打起精神聽着。
“不是早幾年就讓你把孩子接過來嗎？C市不算差，但論教學資源還是A市更好。父母在身邊，有個什麽事也好照看。”
“我之前提過，但她舍不得她姥姥。不過現在來了也不晚，離高考還有一年多，補一補也能追上。”
“不考慮出國嗎？桑明在國外，我一年到頭大半的時間也在國外陪他，蓉蓉要是來了......”
“.........”
“這孩子現在多高啊？感覺個頭長的是真快。”
“她朋友估計都在C市，來了這是要重新交朋友......”
盛喜蓉聽到最後已經有些困了。
假期間為了适應新學校的教學強度，不比同學差上太多她一直在私下學習，網課排的也有點滿，最近一直有點睡眠不足。
她強忍着不打哈欠，可臉上的神色是騙不了人的...
這時，在場唯一和她同齡的桑明似乎也困了。
他轉身上了樓。
桑明的離席似乎提醒了這些成年人時間已經很晚的事實，桑明母親和奶奶看了眼桑明上樓的背影，又去看沙發對面頂着黑眼圈的盛喜蓉，笑着打住了話題...
一行人各自散去。
送客時，桑明母親表現的比往常更為熱情，她站在門口和盛母說了好一會話，說話時一只手輕輕攬着盛喜蓉的肩膀，最後還低頭問她喜不喜歡收到的那個禮物。
盛喜蓉是個老實孩子，加上那時太困了，沒直說喜歡，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還沒來得及拆開看。”
今晚的聚會，她一直有些拘謹，表現的不算好。
桑明母親聞言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回去就把禮物拆開，說那是桑明親手挑選的，她應該會喜歡。
那時的盛喜蓉并沒有多想，在她看來，禮物是桑明挑的而不是桑明母親，那也沒什麽。大家都有禮物，并不特殊。
終于回到家後，盛喜蓉以為母親會對她今晚在聚會上既不熱情又不大方的作态表示不滿。
可盛母沒有。
她心情似乎很好，甚至還好心地囑咐盛喜蓉不要學的太晚，早點睡覺，免得小小年紀就頂着一雙熊貓眼。
盛喜蓉自己也沒精力學習了。她洗完澡直接上床，臨睡前想起拆禮物的事但也沒力氣爬起來。
只是，或許是因着這層原因，睡前她腦海中浮現的最後一幕......是桑明。
在壁爐前，一群久經商場、社會經驗豐富的成年人聊的正歡，他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便...起身離開。
他們同齡，如今已經不是小孩，貿然離席怎麽說也應該同身旁的大人說上一聲。
可他沒有。
他好像...真的不怎麽說話？
迷迷糊糊間，盛喜蓉又想到母親曾經提及過桑家小兒子輕度自閉的事。可接下來，她沉入夢鄉，便什麽都不在想了。
世界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