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社畜
夜裏, 盛喜蓉将房間徹底打掃幹淨後，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上丨床時已是晚上11點多, 或許是睡前活動了的緣故，在尚且陌生的床上她也很快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 她似乎聽到了樓下車輛啓動的聲音，但沒醒。等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歐文斯和她同在棕榈社區，一早便按照昨晚約定的時間前來敲門。
盛喜蓉坐上歐文斯的車去到人口管理局,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完辦理身份證需要的所有流程。除此外，她還領取了《卡列林市導覽手冊》以及《卡列林市法律》, 并在工作人員的示意下，重點閱讀《卡列林市導覽手冊》中主城區的篇章。
她目前生活的區域就是卡列林市的主城，除主城區外，卡列林市還有一區、二區、...七區。
一區至七區的市民可在七個區域內自由流動, 但到主城謀生、探親、置業、居住等則需審核通過才能被放行。
盛喜蓉坐在工位上低頭閱讀，歐文斯拎着一堆東西走了過來。
他将工牌遞給盛喜蓉。
盛喜蓉接過一看，上面寫有編號19656, 這表明她是第19656名人口管理局的女性編外工作人員。
盛喜蓉默念着這個數字，又去翻手中的資料，在主城區篇章中看見常住人口89.10萬人。假設主城區內如同安楓、何妍等擁有自由身份的女性數量和她們等同，那主城區的女性人數大概在4萬人, 算下來, 男女比例約為21:1。
盛喜蓉去看歐文斯。歐文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 淡淡道：“一區至七區的男女比例更為失衡，市民福利及待遇也遠遠比不上主城區。”
話中暗含着一絲警告的意味。
售賣自身擁有的女性資源并非是什麽正經的工作，但在人口管理局的主導下這項工作卻有着嚴格正規的規章制度, 管理也十分規範。
而盛喜蓉和廖書亦由于進入卡列林市的時間接近，被分配在同一個小組，主管則是歐文斯。
歐文斯對盛喜蓉的工作時間進行了限制，最長為30年，介于她需要擔負的信用點數為30萬，換算下來每年最少需要賺夠1萬信用點，一個季度則是2500信用點。
歐文斯作為主管，每個季度都會考察盛喜蓉的業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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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盛喜蓉心中暗自冷哼一聲，有些郁悶。
歐文斯眼尖嘴毒，見此立即說道，“盛喜蓉，你最好收起你臉上的表情。
說着，他将剛取來的身份證和新手機遞了上去。
盛喜蓉接過身份證看了眼，又将裝着手機的盒子打開，翻找了幾下，問道：“是不是還有銀行卡或者現金。你之前說過，員工福利中包含一部分初始資金。”
“身份證就是你的銀行卡，裏面有3萬初始資金，以後每月10號下發的工資也會打到裏面。”
他補充道：“當然，現在銀行卡并未完全消失，但那是作為有錢人的副卡存在，你并不需要。”
說罷，他一邊打開電腦，一邊示意盛喜蓉給手機裝好SIM卡後下載一個名為伊甸園的app。
伊甸園是甲乙雙方的交易平臺。
确如歐文斯所言，即便是作為乙方，盛喜蓉也擁有極大的權利。
她在歐文斯打開的電腦網頁上填寫好個人的相應信息，并對認可的交易內容和交易形式進行勾選。
歐文斯坐在一旁查看她的填寫進度，根據市場反饋對新組員進行适當的指導。
“你勾選的交易內容有點少。”
“交易形式建議你最好都勾選，這樣交易成功率會更大。”
盛喜蓉沒有理他，不急不緩地滑動鼠标，一條一條地看着伊甸園提供的可供選擇的交易內容。
歐文斯：“你既然勾選了一日約會選項，那建議你适當地豐富約會內容，比如接吻，在約會中這項操作很常見，勾選它會提高你被甲方選中的幾率。”
盛喜蓉沒有接受他的指導，倔強地只勾選了擁抱、牽手的選項。
歐文斯嘆氣：“你至少該給男孩子一個吻你的機會......”
盛喜蓉已經接受現實，準備将自尊挂在伊甸園上販賣，但這并不代表她是個沒脾氣的人。對于歐文斯的叽叽歪歪她有些生氣，控制不住地轉頭瞪他，說道：“吻我是要給我錢的。”
“當然，如果你認為你的吻很珍貴，可以适當提高報價。”
“那就讓他出30萬信用點。”盛喜蓉故意說道。
歐文斯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
上班第一天，作為新員工的盛喜蓉就和主管發生了沖突，這是她第一份工作，雖然頭鐵，但還是隐隐擔心歐文斯後續給她穿小鞋。
接下來，她又陸續勾選了和一日約會尺度差不多的交易內容，比如作為女伴出席宴會，出售語音、視頻聊天
，提供早晨叫起、夜間晚安等服務。其中最大尺度的交易便是作為人體模特工作，相應的也會要求甲方的繪畫水平達到一定程度。
在對交易內容進行乙方單方面報價後，盛喜蓉在網頁上點擊确定并提交。同一時刻，她的個人展示頁面出現在伊甸園的前臺。
而接下來，在經過歐文斯的一番操作後，她獲得了今天重磅推薦的第六名，只要一打開伊甸園，她就會和另外五名女性輪流随機出現在伊甸園的開屏廣告上。
盛喜蓉一臉錯愕地看着開屏廣告上的自己，在她的圖像旁還有一行簡短的文字介紹；
伊甸野貓盛喜蓉
工作時長0天
特點：清純與野性兼備
這都是什麽...!!!
盛喜蓉臉色緋紅，惱恨地看着歐文斯，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蚊子！
歐文斯對于盛喜蓉的反應很不滿意，皺眉道：“伊甸園的員工有近2萬人，有的人一年到頭也沒辦法登上開屏廣告，這是我特意替你争取來的福利。我很看好你。”
“你看好我，...所以給我标記了30萬信用點。”盛喜蓉幽怨道。
雖然這30萬信用點會在她完成任務指标和人口管理局自動解約後回到她的手中，是一筆可以折算成金錢的財富。
“能者多勞。”歐文斯語調平淡。
在兩人說話期間，盛喜蓉手機上的伊甸園app已經收到許多新消息，有的甲方根據她提供的交易選項進行勾選，等待她确認便可商議交易時間，進行後續交易。
有的甲方對于她的報價及交易內容有不同的想法，戳她私聊。
有的財大氣粗又比較挑剔的甲方幹脆提供了一份全新的交易內容和報價給她，信心滿滿地等她查看後确認，其中自然包括性需求。
總之，無論伊甸園的核心再肮髒堕落，明面上也确實如歐文斯所言，是一個甲乙雙方都有很大選擇權的交易平臺。
據說有的甲乙雙方在伊甸園上看對眼後，甚至結了婚，是以專營制的形式成婚，男性甲方獨占女性乙方出售的所有資源。當然，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甲方不多，畢竟對信用點數的要求過高，且有年限限制，到期自動解約。
盛喜蓉迅速浏覽了一遍新消息，沒有和任何一個甲方溝通，将提示音改為靜音後退出了伊甸園。
她看向歐文斯。
“今天我生日。”
歐文斯剛才替盛喜蓉取身份證時
垂她的出生日期，知道今天确實是她生日，颔首道：“如果你有需求，我會提醒和你進行交易的甲方給你準備生日驚喜。”
盛喜蓉不說話。
歐文斯體貼地補充道：“能生活在主城的都是高質量男性，條件不會差，素質也很高，所以你大可放心，你會度過一個愉快的生日——”
“不是。”盛喜蓉打斷他的話，默默地瞅了他一眼，說道：“...我是要請一天假。”
歐文斯臉立即拉了下來。
盛喜蓉其實也挺不開心的，如果不是需要身份證才能購買手機，她會推辭一天入職。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歐文斯神色嚴肅，“開屏廣告的位置很難得，一旦登上不能調換。”
他看了一眼盛喜蓉黑下來的手機屏幕，問道：“你确定你要一整天不在工作狀态，對于甲方的詢問信息不及時回複，會給甲方造成很不好的印象。”
盛喜蓉感受到了社畜的壓力。
歐文斯蹙眉，過了一會，見盛喜蓉堅持請假，便問道：“确定要請一整天假嗎？”
“确定。”盛喜蓉連忙點頭。
歐文斯眉頭皺的更緊了，簡直是資本主義最佳代言人，挑剔道：“你是在卡列林市有朋友？過個生日需要一整天。”
“有啊。”
“你們要做什麽？”
“應該不做什麽吧，...我就打算請他吃個飯。”
“吃飯？他她是男的女的，有多少人？”
“男的，就一個人。”
歐文斯聞言，眸中精光一閃，說道：“既然是男的，那就把他當作你的客戶，合法合規收取信用點。”
“不收。”盛喜蓉微微蹙眉，嚴肅道：“他是我朋友，而且我只是和他吃個飯。”
“都一樣。”
歐文斯轉過身去，打開電腦進入網站後臺，表情嚴肅地問道：“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我查看看他有多少信用點。你是我們的員工，對方只要是男性，即便只是和你吃飯也是要信用點的。”
說罷，他側頭看向盛喜蓉，意味深長道：“我不确定你和你口中的那名男性是否真的只是朋友，但你生日，作為在主城有着穩定優渥生活的他卻要你請他吃飯，你不覺得這不對勁嗎？”
盛喜蓉知道歐文斯是想說倒貼。
她有
些無奈地解釋道：“你誤會了。”
歐文斯沒聽她的解釋，只催促道：“他的名字？”
“葉開。”盛喜蓉嘆氣道：“你見過的，他還讓他的司機給了我3000信用點，幫我提前完成1%的營業額。”
歐文斯準備敲打鍵盤的手一頓。
他回頭看她。
盛喜蓉對上歐文斯有些詭異的目光，問道：“怎麽，他是有...什麽問題嗎？”
“你請他吃飯？”
“嗯。”盛喜蓉眼簾微垂，輕聲道：“我想謝謝他。”
她沒想和葉開在一起，但想緩和一下兩人的關系。而且她的生日，...她不想一個人過。
“朋友？你确定你是他朋友。”歐文斯神色怪異。
對葉開這種地位的人來說，有沒有信用點并不重要。當然，他也從沒在伊甸園進行任何形式的交易。
歐文斯不由得想到昨夜葉開親自送盛喜蓉上樓的事，...還有前幾天見到的那一幕。
歐文斯最終批了盛喜蓉的假。
盛喜蓉有一天的自由時間，唯一有點麻煩的是由于她登上開屏廣告的緣故，她在伊甸園的賬號必須保持上班狀态，不能轉換為休假或下班模式。
她沒有去看伊甸園上由于開屏廣告而不斷湧來的新消息，而是收拾好東西去了人口管理局的附屬機構——人口查詢處。
就在她工作單位的隔壁，走路三分鐘不到。
在将身份證插入人口查詢終端機後，她陸續輸入父母、好友的名字。或許是由于她父母是A市小有名氣的企業家的緣故，兩個長輩的信息并不難查詢，屏幕上很快顯示結果。
——死亡。
後續輸入好友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盛喜蓉盯着屏幕上那一片空白，突然...心底的難過便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她一直不敢問，也不敢去想，在見過葉開和他的好友後，心底才隐約有了一線希望。
她在想她的父母和朋友或許也能像何妍或者其它人一樣過的很好。
可沒有。
她的父母确定死亡，而朋友沒有有效信息，這只能說明她們很大可能是死了爛在泥裏卻沒人發現！
盛喜蓉直接哭了出來。過了很久，她才擦幹眼淚，試着輸入其它幾個名字。分別是交情比較淺的幾個朋友和一名老師，還有曾經照看過她的工人阿姨。
工人阿
姨還活着，在另一個名叫南瑞德的城市，幾名交情較淺的朋友依舊是沒有有效信息。
盛喜蓉抿唇，壓抑着心中的難受，輸入老師的名字。
“趙從瑞。”
身後，一道略顯沙啞的男聲傳來。
盛喜蓉回頭看去，是趙意。
不知是刻意還是如何，本就身形高壯的男人站得離盛喜蓉很近，幾乎是要貼到她身體的程度。
他微微垂眸，看着盛喜蓉猶挂在眼眶的淚珠，神色微微沉了下來。
“哭了？”
他低聲問道。
盛喜蓉沒有回答，她身後是人口查詢終端機，避無可避，鼻息間已然聞到他身上那有些濃烈的煙酒味，有些不适地蹙眉。
趙意看了眼屏幕上趙從瑞三字，“他是你什麽人？親戚？”
“是我老師。”
盛喜蓉說罷，收回看向他的目光在機器上點擊查詢按鈕，...仍舊是沒有有效信息。
她心下一沉。
身後，趙意卻突然貼了過來，胸膛若有若無地貼着她的後背。
盛喜蓉身體一僵，感覺頭皮都麻了。
“是男老師，對他這麽在意，喜歡他？”趙意粗狂而輕佻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
盛喜蓉臉色微沉，說道：“他是我小學老師，對我有恩。”
說罷，她提步想要離開。
趙意卻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盛喜蓉仰頭看他，眉頭輕輕皺着。她感覺有些不舒服。
趙意面無表情地看着盛喜蓉，良久，卻是說道：“你上了伊甸園的開屏廣告，現在應該有很多人給你發消息，其中有一個叫尤金的人，你有沒有看到他的消息？”
盛喜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但被趙意死死拽着，她抽不回來，心中略微有些惱怒。但考慮到他是葉開朋友，和自己也算認識，便将心中那股隐約的惱怒壓了下去。
“你說的尤金是誰，消息太多了，我來不及看。”
她也不準備看。
“是我以前的同事。”趙意說道，同時收回了手。
盛喜蓉對于他的這個回答有些疑惑，可很快那種被熟人看見開屏廣告上的自己，以及廣告上伊甸野貓等介紹詞的羞恥感壓下了一切。
她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趙意。
趙意卻一動不動地盯着她，并且用一種有些兇的語氣說道：“把你的手機打開，接下他的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