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神

第12章

第十二章

“多謝師傅。”顧念捧着懷裏的一大袋子東西下了出租車，向着兩人約定好的餐廳走去。

天色已微微擦黑，柔和的路燈悄然點亮，路上的行人大都腳步匆匆，正往家中趕去，顧念将自己的身體向道路裏側讓了讓，緩步走着，忽而一對年輕情侶交談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今天可是羅大師畫展的最後一天，可算讓我們趕上了。”

他心中一動，向着街邊四處張望了一圈，終是瞥見了畫展的所在，從衣兜中拿出手機，給許桓發了個短訊，“小桓，我先在周圍轉一轉，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步入展廳，便是一幅幅風格醒目的畫作，奇詭的色彩，精致的布局，無不令人稱贊不已，顧念專心的看着畫，不知不覺中便轉完了大半個畫展，忽而有個淺淡的男聲在他耳邊輕擦而過，“阿念。”

顧念狠狠一哆嗦，滿眼驚惶的向周圍看去，四周的人們都欣賞着畫作，并沒有半點異常舉動，他搖了搖頭，将許睦的聲音從他腦海中用力抽離，方安靜了片刻，又是一疊聲的低喚在他耳邊炸開！

“不要！不要過來！”顧念死命揮動着手臂，懷中抱着的顏料畫筆嘩啦啦的掉了滿地，這巨大的聲響打破了畫展中的寧靜，人們的目光全都聚集到站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顧念身上。

有好心的小姑娘見狀走了上來，揚聲問他怎麽了，顧念早已神智不清，動作幅度極大的掙紮起來，衣兜中的手機甚至都摔到了地面之上，孤零零的望着他的主人。

時間早已過了兩人約定好的時刻，許桓停好了車子，便給顧念去了個電話，那面卻一直是忙音，等了好久也無人應答，他心中沒由頭的一慌，忙在餐廳周圍四處找尋起來。

只見那畫展四周圍着一大圈人，滿是喧鬧不已的嘈雜聲響，他撥開人流，向着中心沖去，只見顧念蜷縮在角落中，用力揮動着四肢，哭的滿臉淚痕，茫茫然不知所措，一張臉蒼白極了毫無血色。

他跑上去，把人一把攬入懷中，輕聲安撫道，“別怕，小念，我來了。”

許桓把自己的大衣脫掉圍在顧念身上，将人打橫抱起，帶出了那一片喧鬧的人潮，兩人徑直上了車直奔醫院而去，顧念的狀态很差，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問他說話也沒半點反應，兀自窩在車子後座低低抽泣着。

一路上許桓打了幾個電話，安排了不少事情，一到醫院韓燃便在門口等着兩人，直接推進了急診室，顧念的指甲在方才激烈的掙紮中弄翻了幾個，指縫間滿是鮮血，看起來頗是嚴重，将傷口細心包紮後韓燃便給人打了針鎮定劑，送到了樓上的單人病室。

他神情嚴肅，将許桓帶到辦公室交待起病情來，“二少，顧念他受了什麽刺激？”

許桓搖了搖頭，将方才的情況簡單說了，“他前些日子一直都好好的，并沒有什麽異常，他這是？”

“顧念有很嚴重的自殺傾向，但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還和你哥哥在一起，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他每天唯一琢磨的事情就是怎麽了結了自己，許睦手段狠，直接把人綁在床上，關了好一段時間，後來顧念竟然害怕到連死都不敢想，老老實實的跟在你哥身邊。”韓燃回憶起那段往事，便也覺得遍體生寒，他看着許桓的神色，接着說道，“他這次發病，恐怕病情會很嚴重，一定要時刻在他身邊留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許桓聽韓燃談及這些，只覺心口酸澀難忍，他沉默了半晌，說道，“我在法國呆了不少年，隐約聽說了些我哥的事情，卻不知道他竟然這般待小念！以後我絕不會再讓顧念受半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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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病室中的環境很是不錯，除了必備的醫療器械外，與一般的卧室別無二致，許桓仔細吹涼了些手裏的粥，送到顧念嘴邊，“小念，喝點粥。”

顧念身上套着寬大的病號服，靠坐在病床上，看起來面色尚佳，只是眼神呆滞無神，渾身上下透着死寂的絕望感，米粥的香氣在他鼻尖氤氲開來，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将身體轉向一側，用背脊對着一旁的許桓。

幾個月來，許桓早已從最初的擔憂不安變得慢慢習慣起顧念的舉止，他見人不吃，又耐心的哄着，将粥遞的離顧念的唇齒更近一分，顧念微微張開口，咽下了那一口粥，再吃卻是死活不肯了，許桓心疼他吃得少，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卻惹得顧念忍不住輕顫起來，聲音低啞的說着，“許睦哥，別打我……”

“沒人打你……沒人打你，小念別害怕。”許桓将人圈入懷中安撫道。

顧念細瘦的手腕搭在許睦肩上，露出衣袖間遮蓋着的層層紗布，下面纏裹住的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前些日子顧念趁他出去反鎖了浴室，窩在裏面用刀片割了腕，幸虧他發現的及時，才把人救了回來。

韓燃勸他說實在不行就給顧念上約束帶，可他哪裏忍心？若他這麽做了，和許睦又有什麽分別？

他早已暗下決心，不管顧念是瘋是傻，又會病多少年，他許桓定要一直陪在他身邊，顧念的世界那麽灰暗，那麽冰冷，如若無人作陪，該有多麽難熬。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