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威廉死了,姓祁的小子再一死,小孩的監護權落到誰手裏,這家産就等于落在誰手裏了。要他出手幹掉那小子,他們再檢舉揭發,把害死威廉的罪名也扣到他頭上,然後他們坐享其成嗎?!
這兩只小狐貍,真當他是老糊塗了嗎?
出了私人會館,正要上車,一道人影閃了出來,保镖正要掏槍,那人已經大呼小叫起來:「幹爹,幹爹!」
史蒂夫示意保镖退下去,臉上堆出笑容,正要打招呼,林皓已經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親熱的說:「幹爹,好久不見,你氣色還是這麽的紅潤,是不是吃了我孝敬你的補品啊?」
史蒂夫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林皓的後背。
「是啊,幹兒子,多虧了你的人參和鹿茸啊!」
林皓被拍得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咳嗽了兩聲道:「幹爹放心,以後我天天孝敬你十全大補湯,包你吃到精氣十足,血脈噴張,生龍活虎,搞不好還等給我搞出幾個幹弟弟玩呢!」
提到孩子,史蒂夫的臉色沉下來:「孩子有什麽用?是上輩子來讨債的!」
安德魯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兩人相差三歲,他們一起長大,一起混幫派,他替安德魯坐過牢、擋過槍、幾次救了安德魯的命,他為他出生入死五十年,安德魯身後留下的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那些為了錢才和安德魯在一起的女人生下的小雜碎,憑什麽和他争?!
史蒂夫一臉煞氣,林皓自然順着他道:「沒用沒用,幹爹你有我就夠了,我保證給你送終!」
「……」
史蒂夫覺得,在殺祁子嘉之前,他一定要先把眼前這個小子給解決掉!
林皓很自覺的跟着史蒂夫上了車,一路上「幹爹幹爹」的叫個不停,但句句都像是在指桑罵槐,直氣得史蒂夫腦門爆青筋,進門後立刻吃了片降血壓藥穩定情緒。
跟着史蒂夫回到住所,林皓輕車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卧室,看到房間裏的組合音響家庭影院都還在,立刻感動得兩眼泛淚光。
「幹爹,從今天起,這裏就是我家了,直到你死,我都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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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突然感到自己可能還要吃片速效救心丸。
林皓回到史蒂夫家住的第一天是風平浪靜的,吃過晚飯後,他向傭人要了臺筆記型電腦,回到卧室下載色情電影,結果搞到電腦中毒,折騰了半宿才修好。然後把筆電連上一百零三寸的超大螢幕電視,興致勃勃的看重口味的群交人獸GV。
而負責監視林皓的人在監控器上看到這種沖擊畫面時,終于忍不住別開了視線。這位中年男子在十幾年的黑道生涯中也見過不少血腥場面,可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想自戳雙眼。
螢幕裏金發的小帥哥被幾個人一起插得嗷嗷直叫的時候,林皓手腕上的電子手表震了一下。
這是林皓和林景禹聯合研發并制作的産品,世界上僅一個。看起來很高科技,其實內核就是個數位接收器,只不過林皓利用軍用衛星接收設備的最新科學研究成果,做了一個信號隐藏裝置,可以逃過普通的信號屏蔽攔截裝置的監控。
顯示時間的小螢幕上出現四個字「重磅炸彈」,看得林皓只想摔遙控器罵娘。
這都三更半夜了,給他發這種看起來很聳動但啥提示也沒有的訊息,不是成心讓他睡不着覺嗎?!
但幾個小時後,他就知道了這個「重磅炸彈」的含義。
翌日所有電視、報刊、網絡的頭條都是一周前發現的屍體被證實就是威廉,同時被證實的,還有他的身分,DNA測試顯示,他是安德魯的兒子。
公布消息後,祁子嘉成了全美商界和黑道的公敵,警局甚至幸災樂禍地打電話給祁子嘉,問他需不需要申請人身安全保護。
累積的怨恨和私欲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米勒集團被他折騰得氣數将盡,于是股東們把目标瞄準在小孩手裏的股份上,甚至向市政廳施壓,縱容黑道勢力直接殺上米勒山莊捉拿祁子嘉。
而祁子嘉好像提早得到了消息,早帶着小孩消失了。
他之前得罪了太多的人,黑道白道都無他容身之地,被逼得走投無路,祁子嘉只得把自己手裏握有一份機密名單的風聲放了出去。
史蒂夫聯絡到祁子嘉,約他見面時,本以為會見到一個落魄憔悴的男人,可沒想到,他依然和往日一樣,幹幹淨淨,漂漂亮亮,唯一能看出他這幾天過得并不輕松的,恐怕就是他蠟黃的臉色了。
沒有迂回,祁子嘉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你現在有一批貨運不出去,而哥倫比亞那邊催得很急,我把那份名單給你,讓你打通上面的人,你想辦法送我出境。」
史蒂夫叼着雪茄,一臉不在乎:「只是一批貨,還不值得我為你得罪那麽多人!」
「不是一批貨的問題,你現在卸貨的港口一直受制于人不是嗎?有了那份名單,你可以開辟新的口岸了。」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名單,但扣下你的人嗎?」
祁子嘉冷笑:「事情到這種地步,我還怕什麽?而且,你扣下我有什麽用?要是把我賣了,我一定會把你和馬克斯都供出來,且咬住不放!要是把我殺了……孩子的撫養權,你有信心能争得過馬克斯?」
「我送你走,孩子的撫養權就能歸我?」
「孩子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祁子嘉垂下頭,露出一點愧疚的表情:「孩子聽我的,我會告訴他選擇你……你不會傷害他,對嗎?」
「當然,他是我親生侄子嘛……為什麽找我合作,而不選馬克斯?」
祁子嘉的語氣有此羞惱:「馬克斯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我給不了!」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那小子的确對男人也有興趣……怪不得他一心想把林皓弄走!」史蒂夫坐到祁子嘉身邊,大笑着拍他的背,随口問:「對了,我記得馬克斯說,你答應合作,只提出了一個要求,要我們別為難林皓,讓他的家人把他接走是吧?」
「是的,這事本來就和他無關。」
「那現在你自己想跑路,就不怕他被牽連?」
祁子嘉端起茶杯,淺酌了一口,淡淡的說:「他是林秉憲的弟弟,即使林家倒臺了,也不是誰想動都能動的……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林皓嫂子的娘家就在美國吧?好像,在政界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你應該清楚吧?」
「哈哈,好,你這樣的男人我喜歡,重感情,但又知道分寸!」
協議達成,史蒂夫憑着那份名單,果然聯系到了關鍵人物,半威脅半賄賂,即便是現在風聲很緊,那人還是為他弄到了兩天後出港的批文,并買通了海關人員。
祁子嘉也跟着船一起走,到哥倫比亞後再去巴西。
入夜的布魯克林是讓紐約警察局局長談之色變的所在,在這個傳說中的犯罪天堂住了幾天,看到那些熟悉的場景和罪惡的交易,祁子嘉仿佛又回到了灰暗的過去,這使他周身籠罩着一種陰沉破敗的氣息,低着頭在巷子裏疾步行走時,與這裏完全相融。
不斷有年輕的孩子們靠過來兜售他們的藥品和肉體,詢問的聲音在祁子嘉耳朵裏壓縮成聲波符號,挑逗的眼神也扭曲成詭怪的窺視,嗓子發幹、身體發燙……
發作的時間又提前了!
他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回到那個小出租套房裏。盡管那裏冰冷陰暗,可是能阻隔外界窺探目光的骯髒牆壁,卻能讓他獨自一人面對即将降臨的痛苦與恥辱。
「先生,我這裏有最新的好東西……」
越來越虛浮的腳步,終于給了人可乘之機,攔住他的男孩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已經是老練的毒販和男妓了。
「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的,我看得出來,你很需要——」男孩靠近,大膽的抱住祁子嘉的腰,往他的下身摸去,「我的藥可以讓你很舒服,我的人也可以讓你很——」
「你的人讓他很惡心,滾開!他需要的是我!」
男孩突然彼人捉住衣領摔了出去,跌坐在地上,擡頭看這個壞了他生意的小子。
是個高大的亞洲人,眉宇間雖然有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可是臉上裝腔作勢的表情卻毀了他的僞裝。男孩正要呼喚同伴,他之前瞄上的客人很識趣的上前塞給他幾張鈔票,然後拽着那個欠揍的小子匆匆走了。
男孩點了點鈔票,是個讓人滿意的數目,于是起身去尋找新的買主。
打開房門,祁子嘉将林皓推了進去。
「你怎麽找到我的?!」
「心電感應,你信不信?」
林皓環視着面積不超過十平方米,除了一張床,任何擺設都沒有的小房間,啧啧道:「放着豪宅不住,躲到這又髒又亂的地方,是因為那些淫蕩的小男妓嗎?」
祁子嘉将窗簾掀開一個角,向樓下看了眼,道:「林景禹送你過來的?他在哪,讓他帶你回去,這裏可不是度假的地方!」
想必,是林景禹從加賀那裏搞到的住址吧……駭客這種東西,還真是防不勝防。
「怎麽?怕我有危險?真是別扭的關心方式——」
「我是怕你給我惹麻煩!」
祁子嘉将剛買回來的食品倒出來,撕開包裝袋,統統塞進嘴巴裏。
林皓皺着眉,嫌棄的說:「這都是些垃圾食物——」
「真正的垃圾我也吃過!」煩躁的将披薩盒子扔向林皓,祁子嘉有些歇斯底裏的吼:「你他媽的還不走?!又欠幹了嗎?!外面有的是男妓,你去找啊!」
林皓蹭掉沾在臉上的醬,沉默了幾秒,咬着牙問:「你要走了?」
「對!」
「那我怎麽辦?」
「你該回國了!」
「我們怎麽辦?」
「……沒有我們……」祁子嘉擡起頭,漆黑的眼眸如深海底一樣冰冷。
可是林皓不怕水,他向前走了一步,蹲在祁子嘉面前,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
「祁子嘉……你就算是得了絕症,我也不在乎!」
「絕症……呵呵……」祁子嘉笑了起來,不是對外人時虛情假意的笑,也不是真心的能把冰山都融化的微笑,而是一種帶着瘋狂色彩,讓人恐懼的笑容:「要是傳染病呢?要是那種,會毀了自己和身邊所有人的傳染病呢?」
「愛滋?」
「……」
推開林皓的手,祁子嘉躺在床上,背對着他,拒絕再交談下去。
他已經撐不住了,體內的血液像是要沖破血管和皮膚的束縛迸射出來一樣,而每一個毛細孔裏又有無數只蟲子在往裏鑽,吞噬他的血肉,啃咬他的骨胳,吸食他的骨髓,他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再看林皓,他會控制不了想撕了他,一口咬斷他的喉嚨……這樣就能将他融入骨血之中,永遠的占有他了!
林皓站了起來,腳步聲向後退,退到門口的時候,傅來模糊的問話:「祁子嘉,在什麽情況下,你會放棄一段感情?」
「我不能給他幸福的時候……」
「即便你們對幸福的理解不一樣?!」
祁子嘉閉上眼,緊緊的咬住嘴唇,阻止即将出口的嗚咽聲。
傻瓜……只有不幸才有千萬種理由,皮開肉綻、痛徹心扉,不過換來他人一句唏噓同情,而幸福,不需要任何理解,只有沉醉,盡情享受!
「祁子嘉,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不願意!」
我不能與你一起沉醉幸福,也絕封不可以成為你不幸的理由!
門被打開,再關上,林皓走了,帶着無限的失望。
他該放棄了吧……即使天生的字典裏沒有這兩個宇,也被他用刀子一筆一劃的刻了上去。
在門外等候了一陣的醫生推門進來,熟練的開始他的工作。
這是他兩個月內的第十一次注射,第一次和第二次之間明明相隔十餘天的……而上次注射,是兩天前?!
「下次,我會提前多久發作?」
「第一次提前兩個小時,第二次提前四個小時,第三次提前八個小時……随着注射次數的增多,最後你需要每天注射一次,晚一分鐘部不行!」
看來,從下次開始,他就要每二十四小時注射一次了……
「如果不注射呢?」
「這是新型藥品,特點是上瘾速度快、副作用相對小,依賴性強……所以,戒除的例子,至今還沒有!」
海面上又升起了飄渺的霧氣。
男人端着餐盤,推開門,彎腰進入船艙,對望着封閉式玻璃窗發呆的人說:「祁先生,要進入公海了!」
「是啊……」祁子嘉轉趟頭,對男人微微一笑:「你去過幾次哥倫比亞?」
起航起就對祁子嘉多加照顧中年男人兀自紅了臉,答道:「我是從哥倫比亞跟着史蒂夫先生出來的!」
「哦……原來是心腹……」祁子嘉下床,走到男人身邊,伸手接餐盤,在男人從餐盤下抽出槍的瞬間,出手扭住他的胳膊,反轉,然後繞住他的眸子,只聽「喀」的一聲,男人口吐白沫倒地。
「抱歉……」我不出手,你就會殺了我,這是我們的命。
撿起掉在地上的槍,祁子嘉從容的從門口走出去,一路上又幹掉兩個殺手,從側梯爬下,卸下早準備好的逃生艙,跳下船,拉開引擎,一路奔馳。
剛逃出十分鐘,海警的鳴笛聲響起,那艘隸屬史蒂夫名下貨運公司的輪船被層層包圍。
救生艇徑直駛到公海內停泊的一艘漁政船旁,加賀原衫伸出手,将祁子嘉拉了上來,展開毛領大衣披在他身上。
「還好吧?」
祁子嘉點了點頭,別開視線不願再看漆黑一片的海面。
加賀擁着他往艙內走,語氣難掩興奮:「這次證據确鑿,人贓并擭,史蒂夫跑不了,之後我會想辦法幫你擺脫馬克斯——」
話還沒說完,遠處突然響起轟天的爆炸聲,然後一聲接着一聲,火光沖天,炙熱的溫度仿佛幾海哩外也能感受到。
「媽的!」加賀難得失态的咒罵了一聲,拿出望遠鏡向出事地點看去,不由得驚叫:「這是裝了多少炸藥?船都成碎片了,別說是貨,恐怕一個人都跑不了,都成了肉醬!」
是純粹的自殺式爆炸,不管是人還是貨,全都化作塵土,絕對不會留下一點罪證。
「沒關系,就算這次不能人贓俱獲,但他賄賂走私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只是後續麻煩一點……」霧氣中,火光彌漫的海面看起來有種詭異的美麗,讓人的心一陣陣的緊縮,呼吸也不通暢起來。
加賀注意到祁子嘉的異樣,連忙讓舵手返航。
「這麽多年,你還是怕水?」
「我怕的不是水,是水面上我自己的臉。」扭曲的……與恩嘉重疊的臉孔。
回到碼頭,天已經蒙蒙亮了,有消息靈通的記者趕到,正在做着現場報導。
「據警方發回來的消息,貨船爆炸後迅連下沉,海面上沒有見到任何落水人員,船員的生存可能性幾乎為零,而爆炸原因警方尚未公布。」
加賀招呼祁子嘉上車,遞給他一杯熱飲。
「你參與的部分就到此為止吧!馬克斯那邊,相關的資料我也收集得差下多了,雖然未必能扳倒他,但讓他一時半會兒疲于奔命是沒問題的,你和我回日本,剩下的事情我們——」
祁子嘉搖頭:「不行,小皮還在馬克斯手裏」!
「他們不會殺那孩子的,最起碼在那孩子成年前不會。還有十多年,夠咱們從長計議——」
「不行,我沒有那麽多時間……我必須要毀掉這一切,如果給他們茍延殘喘的機會,難保不會威脅到——」
「林皓的生活是嗎?說到底,你還是怕林皓被牽連進去!」加賀對好友的固執深感無力,完全不抱希望的最後規勸:「子嘉,你再攪進去,就真的沒有抽身的機會了!」
「我早就已經無法抽身了!」
在他被迫卷進這場罪惡交易裏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史蒂夫、馬克斯夫婦、還有那些殘餘勢力,所有會威脅到林皓的人,他一個都下能放過!
因為大批的警察在現場作業,車子開得格外緩慢,在經過裝卸檢修所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讓加賀原杉和祁子嘉同時睜大眼睛。
「林景禹?你怎麽會在這裏?」祁子嘉跳下車,攔住匆匆往港口裏跑的林景禹。
林景禹表情凝重,胸口劇烈的喘息着:「小叔……小叔他在船上!」
「什麽?」
「沒有信號了……那表,哪怕只剩下一塊芯片,也是會有信號的,除非……粉身碎骨……」
「……」
「小叔去找史蒂夫,他要求去哥倫比亞送貨……其實是為了能和你一起走!」林景禹說着,捂住了臉:「我勸不了他……」
「……」
林皓……即便刀子在心口劃得鮮血淋漓的,也無法在你的字典裏刻下「放棄」二字嗎?
霧漫漫散去,又一艘海警的船只靠岸,警察們抱怨着糟糕的天氣,慶幸着爆炸前尚未登船,繪聲繪色的形容着船的破損程度,炸藥放在艙底,連同所有的易燃貨物一起,炸得粉碎,連大塊的殘片都打撈不到。
向海面望過去,果然,那沖天的火光和炙熱都已經不見了,大海還是那麽平靜,不管他吞噬了多少人的唯一。
「子嘉……子嘉?」加賀原衫抓住祁子嘉的肩膀,輕輕晃了晃。
祁子嘉的狀态讓人心慌,他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感受不到情緒,就好像靈魂在一瞬間被抽離了一樣。眼前立着的,仿佛不是他的摯友,只是一具人皮娃娃。
「林皓……一向命大,也許、也許……」加賀原衫破天荒的希望林皓別死,可是這幾率,小到幾乎沒有。
聽到林皓的名字,祁子嘉終于有了反應,他看向加賀,一臉的誠懇:「原衫,最後幫我一次……」
「你說!」
「你和林景禹留在這兒,等着打撈船的消息……如果真的有奇跡發生,那麽,答應我,平安的送他們離開美國。如果沒有……那麽也等着我的消息,送我去海裏陪他。」
「祁子嘉,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願意……
這是最令人恐懼的大海,但如果林皓在海底,他願陪他一起,血肉變成魚食,骨胳化成一灘軟泥,永遠沉溺。
開車來到米勒山莊門外,祁子嘉從衣袋裏摸出針管和藥。
這是馬克斯為了防止他毒瘾提前發作,導致下船的時間延誤而給他的藥。
用皮筋纏上手臂,拍打了幾下,血管才浮現出來。單手将針頭紮進青色的血管裏,親手把他最痛恨的液體推了進去。他第一次感覺到這東西的迷人之處,一針下去後,心口那要爆裂的痛苦完全消失了,暖暖的感覺湧上來,讓他不自覺的想微笑。
林皓好像就坐在他身邊,擰着眉毛咧着嘴巴,粗聲粗氣的說:「祁子嘉,你這麽對我,會後悔的!」
是的,他很後悔!
分不清是後悔多年前不該招惹他,還是後悔塵埃落定後不該糾纏他,還是後悔在日本的時候沒有好好保護他,還是後悔他失憶後沒有遠離他,還是後悔在他再次愛上自己後又殘忍的想推開他……
他不知道,他已經分不清,他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覺得好興奮,血液沸騰,渾身充滿力量。是的,他要去給林皓報仇,然後,和林皓永遠的在一起!
貨船爆炸,以為祁子嘉已經死掉了的史蒂夫正和馬克斯夫婦協商後續事項,包括米勒山莊的歸屬和孩子的撫養權,當艾格麗指責史蒂夫不該瞞着他們和祁子嘉接觸的時候,保镖有些慌張的來通報,有人闖了進來。
随後,祁子嘉一腳踹開了大門,帶着一身的肅殺之氣,堂而皇之的出現。
史蒂夫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沒死?!」随後又欣喜的笑起來:「太好了,這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叔叔……」艾格麗撩了撩頭發,風情一笑:「咱們的東方小美人,好像沒心情看你演戲呢!」
祁子嘉直視史蒂夫,一字一句的問:「是你告訴林皓我的地址,是你告訴林皓我會上船,是你在船底放了那麽多火藥,對嗎?」
「哈哈,你跑出來了,林皓沒有是嗎?」既然已經撕破臉,史蒂夫也懶得再裝下去,索性認了:「沒錯,都是我!可是,如果你不是存心陷害我,這船會就平安的到達哥倫比亞,到時候,我就是送你們雙宿雙飛的大恩人了!」
雙宿雙飛……林皓就是被這個原因吸引,在明知道危險重重,明知道這人不能信任的情況下,還是堅持上船了嗎?這個白癡,這個傻瓜,這個笨蛋!
祁子嘉笑了起來:「雙宿雙飛……恐怕到那的,是我們的屍體吧?」
「哼,我不是老糊塗,你想害死我,我就送你的小情人去死!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林皓嫂子的娘家的确在紐約政界很有影響力,無緣無故對林皓下殺手,勢必會得罪他們。所以他送林皓上船,就算被海警打撈到屍體,他也是以走私嫌疑犯的身分被炸死,這樣的醜聞,政界的人是絕對不會沾身的。
「對,是我的錯……我已經沒有機會彌補了……我會去陪他,但是,我也不能讓你活着。」
祁子嘉拔槍的速度快得驚人,子彈射出去的時候,史蒂夫根本來不及躲,一槍正中心口,頹然倒在沙發上。
保镖沖了上來,卻沒有關槍,只是擋在史蒂夫面前。
幾秒鐘後,史蒂夫嚣張的笑聲打破沉寂:「哈哈哈哈——老子從三十年前,幫我大哥安德魯擋了一槍以後,就一直穿着這個,連睡覺的時候都不脫!」
史蒂夫站了起來,一把撕開外套,露出裏面的防彈衣。
「想殺我?老子在哥倫比亞打游擊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
祁子嘉像是早有預料似的,又像是已經失去了一個人的正常喜怒一般,完全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平靜的說:「所以,當晚輩的死之前,要先送你下地獄!」
「送我下地獄?你憑什麽?」一排保镖手中黑漆漆的槍口對準祁子嘉,站在保镖身後,史蒂夫有恃無恐的嘲弄:「你以為是拍電影嗎,單槍匹馬來殺我?」
「他怎麽會是單槍匹馬?無論何時,他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