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京大雪
如果想要見到一個非常思念的人,需要多久?
一瞬,一小時,一個月,一年,還是一生?
北京的初雪從一月起了個頭兒就沒個停歇,拖拖沓沓,拖拖沓沓下了整整小半個月,正逢年關,便是行街巷子口的清潔灑掃工人都多了一倍,且不論來往巷子間巡視的民警。披着軍綠的大風衣,扛的住凍的就披了一件帶羊羔毛兒的黑色警服,來來往往的,也算是熱鬧的緊。
周致寧手裏夾着一根雪茄,把手擱在車窗外頭,煙袅袅升起。車裏頭是開了暖氣的,副駕駛坐着一位姑娘,那邊的窗戶關的嚴嚴實實的,時不時抖擻抖擻身子,可見是有些風飄了進來驟然間冷着她了。
周致寧沒反應,右手在方向盤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打,聲音很低很緩,眼睛看着遠處的北湖公園,沒往旁邊兒瞥上一眼。
姑娘打扮的嬌俏,看起來二十出頭,眼睛看着周致寧手裏的雪茄快要看直了,看愣了。不過這姑娘最好看的就是眼睛旁邊一點痣,紅色的,小小的,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看出來了再看那定是忽略不了。跟心頭的朱砂痣蚊子血似的。
所以周致寧一回頭就看見了她眼睛旁邊的小紅痣。
姑娘看見他驟然偏過頭來被吓得往後縮了一下,撲閃着睫毛眨着眼睛越顯得那粒痣生動,周致寧垂了頭輕輕笑了一聲,姑娘臉上便泛起了可疑的紅雲。周致寧看見了,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笑似乎錯了場合,正了正神色。
“車後的都是冬天置辦的衣服,是我新買的,還有酒水什麽的,過年可以給你爸媽帶過去,等你回了學校我到時候讓秦叔給你送過去。”
“一個人記得照顧好自己,開了年就二十二了,別老讓你父母擔心,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什麽難處可以找我。”他淡笑着沖她晃了晃手裏的手機,手機停留在微信頁面上呢,還正是她那一頁,周致寧說找她出來有事,原以為是吃飯,原來是分手。
她有點難過,周致寧沒明說,但她知道他們倆到了頭。
周致寧車停的位置好,将将停在垃圾桶旁邊,雪茄煙灰一撣就徑直落到垃圾桶裏頭。他把抽到一半的雪茄扔在了垃圾桶裏,然後從旁邊拿了一張濕巾擦了擦手再扔進垃圾桶裏,這才把車窗打了上去。
車裏一瞬間暖和了起來,周致寧側過身子,将蔣瑤脖子上快要落下來的圍巾仔仔細細的又圍了一圈,她縮着腦袋小小一個窩在圍巾裏,其實挺可愛的。鼻子還有點兒紅,不知道是難受的還是凍的,周致寧沒多問。
“一定要分手嗎?”蔣瑤甕聲甕氣的憋在圍巾裏來了這麽一句話,分手被問是不是一定要分,周致寧這是人生中的第二遭,他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這下兩個人都不出聲了,他啓動了引擎,開車到了北京電影學院的宿舍樓下,一路無話。
蔣瑤很乖很懂事,車一停穩就開了車門下了車,臨走前最後一句話也是灑脫的一句“下次再見。”下次下次,兩個人心裏都清楚哪裏有什麽下次?周致寧在車裏目送她走,車前又飄落了好些雪花。
正當他準備走的的時候,誰知姑娘殺一回馬槍,開了他的車門給了他結結實實一擁抱,依舊甕聲甕氣的,在他耳邊說,希望他找到真正喜歡的人。
分手跟演電視劇似的。
周致寧忍不住在心裏慨嘆一聲,讓她以後別人問起來就說是她提的分手,姑娘哽咽着點了點頭。但是車後頭的東西是說什麽也不要了,就說只要脖子上這條圍巾。周致寧知道,這是他兩年前跟人在一起的時候送的,蔣瑤一直戴到現在,他嘆了一口氣,應下了。
抱了幾十秒,要掉下來了,這才肯跑進宿舍大樓,一陣風兒似的,周致寧連最後的影兒都沒見着。
這手算是分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