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退後
淩霄，你又有什麽可不高興的。
這句話過後，房間裏瞬間再次沉默了，死一般的沉默。
淩雲有些不安地看向淩霄，心裏對淩天皓還是有些埋怨的，不論如何，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過于傷人。
在這樣不安的沉默中，終于，淩霄站起身來，直直地看向淩天皓，語意帶笑，“我沒什麽不高興的。”
淩天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好。”說罷竟是直接走出了房間。
淩雲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淩霄，“哥……”
淩霄臉上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語氣也依舊是沒有任何波瀾的平靜，“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客廳裏放着你的行李，一會兒還有工作吧。”
淩雲點頭，“是，等下去機場。”
淩霄重新坐回沙發上，聲調依舊溫和，“嗯，去準備一下吧，我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兒。”
這個時候，顯然是多說無益。
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的确也差不多到了該出發的時間，他本是看淩天皓這兩日心情郁郁才暫時搬過來小住兩天，但是似乎，并沒起到什麽作用，甚至此刻……淩雲淺淺地嘆了口氣，“那我先走了，哥好好休息吧，有空電話聯系。”
把自己整個陷在沙發裏的淩霄只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淩雲輕手輕腳地退出他的房間，體貼地帶上了房門。
因此，他并沒有聽到房間裏，淩霄的那一聲幾乎微不可查的嘆息。
戎靖初被淩宇璇派過來接淩雲一起去機場。
他和淩雲約好了時間地點，直接讓司機開車過去。
淩雲一向守時，反倒是戎靖初因為堵車的關系稍稍晚到了一些，從副駕駛座位上推開門走下來，見了淩雲倒也不顯得多尴尬，“不好意思，剛剛有些堵。”說着就拉了淩雲上車，和他一并坐在了車子的後座，“韓叔，去機場吧。”
等到車子重新開了起來，依舊是戎靖初開口打破沉默，“還好我們約的地方還算隐蔽，不然被記者追過來等下見面哥一準兒饒不了我。”
淩雲似乎是沒想到戎靖初會如此自然地對自己提起淩宇璇，愣了一下，表情一瞬間就變得有些不自然。
只是還沒等他回答，戎靖初就再次開口，語氣了少了些許玩笑多了幾分認真，“關于這幾天新聞裏說的那件事，其實我一直知道，抱歉，沒有提早告訴你。”
面對戎靖初這樣的坦誠，淩雲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了，沉默片刻，開口的聲音幾乎輕到不能再輕，“師兄他……”
戎靖初稍稍側過身子，一貫愛嬉鬧的人正經起來說出的話竟是帶着些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意味，“淩雲，你別怪哥，他有他的苦衷，而且……”
淩雲很快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他是真的對我好。”
難得地，如戎靖初這般活躍看起來沒有什麽心事的人也嘆息了一聲，“飛過去之後應該就直接去酒店了，晚上去和哥談談吧。”
兩個人和機場門外和差不多也是剛剛才到的淩宇璇等人碰了面，程子謙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和淩雲打了招呼，“走吧。”
幾個人走的是機場的專用通道，倒是很順利地就上了飛機。
雖然只有不到三個小時的行程，程子謙還是提前包下了頭等艙，淩宇璇選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直接帶上了眼罩似乎就要睡過去，程子謙無奈地笑笑，示意其他人不要吵他，然後坐到了淩宇璇旁邊的位置，翻起了後面幾天的行程安排。
淩雲就坐在淩宇璇前面的一排，幾乎是忍不住頻頻回頭。淩宇璇自然是看不見他，因此大多時候，淩雲回頭時對上的，都是程子謙溫和帶笑的目光。
下了飛機之後，在程子謙妥帖的安排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要入住的酒店，分配好房間後，程子謙一手把淩雲的房卡遞給他，一邊輕笑道，“宇璇住在2207房間，晚上有空去找他聊聊吧，別怕打擾他，他在飛機上也睡夠了。”
不得不感慨程子謙真的很體貼，特意把淩雲的房間安排在了淩宇璇房間的旁邊。淩雲先到了自己的房間放好了行李，然後就出門走到了淩宇璇房間的門口。
只是雖然已經走到了這裏，真正要敲門的時候淩雲還是猶豫了起來，他忍不住在想，自己真的進了門之後該要說什麽呢，甚至，最直接的問題是，他該叫他“師兄”嗎，還是……
淩雲的手擡起了好幾次，卻始終沒有敲響淩宇璇的房門。
正當他有些頹然地準備放棄的時候，門，卻從裏面被拉開了。
淩宇璇的笑容和之前相比并沒有任何的不同，“進來吧。”
沉默地跟着淩宇璇走進了房間，直到坐到了沙發上淩雲依舊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開口，倒是淩宇璇笑了笑，“要不要喝點兒什麽？”
淩雲似乎比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要局促，略略直起了身子，語氣裏竟有些慌亂，“不，不用麻煩了。”
淩宇璇也不勉強，自己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我知道你為什麽要來，淩雲，抱歉，是師兄之前一直在騙你。”
師兄，直到這個時候，他依舊這樣自然地說，他是自己的“師兄”。淩雲突然有些洩氣，只低了頭，雙手不自覺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淩宇璇輕輕嘆了口氣，“但是，我想你能夠明白，師兄也有自己的苦衷。”
淩雲這才擡起頭，不知道什麽時候，眼睛裏已經蒙上了一層水汽，他只說了三個字，聲音裏帶着些不經意的凄楚，“為什麽。”
沒有任何詢問語氣的話，聽得淩宇璇一瞬間就心疼了起來，眼前的這孩子，分明是他最不忍心傷害的人啊，“淩雲，對不起，是師兄自私。”
淩雲很快擡起頭來，語氣也激烈起來，“不！我知道，你是一直真的對我好的，可是……”
淩宇璇只靜靜地看着他，半晌，微微苦笑，“我說了，這是我的自私，我從頭到尾都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只能用師兄的身份對你好。”
夜色微涼。
風吹過的聲音在沉默中被襯得益發清晰。
淩宇璇起身走到淩雲身前，伸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像是安撫小孩子一般的動作。
淩雲卻突然就負氣又委屈起來，直接伸手打開了他的手。
淩宇璇微微笑了起來，“我聽說，淩雲是個非常謙遜的孩子。”
正在賭氣的小孩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那是對別人。”
沒轍地嘆了口氣，淩宇璇好聽的聲音裏有些哄騙的味道，“好，在師兄面前，你可以随心所欲。”
說來說去，還是師兄。
始終是，師兄。
淩雲也站了起來，他并不比淩宇璇矮多少，因此只是微微擡頭，就對上了他的雙眼。
這一次，他并沒有拐彎抹角，就那麽直接地問出了自己心裏的話，“真的就只能是‘師兄’了嗎？”
沉默片刻，淩宇璇終于還是開口，“抱歉。”
這個回答，淩雲并不意外。
甚至，問出那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
他的回答不會是“只能是這樣”，更不會是“或許以後會有改變”，而一定會是，“抱歉”。
倒是說到底，他也不欠自己什麽吧。
當年的那些事淩雲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的是，既然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淩宇璇應該也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吧，他是有資格去怨恨的，自然也是有資格不去承認淩天皓，順帶并不承認自己的。
看着明顯是有些失神的淩雲，淩宇璇只覺得有一絲沒有辦法忽略的心疼慢慢泛起，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是突然詞窮起來，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恐怕這一次，是注定要傷害這個自己最不想傷害到的孩子了。
最終，還是淩雲，淺淺一笑，未見得釋懷卻到底是異常平靜，“我明白了，師兄。”
一句師兄，仿佛，塵埃落定。
就是這一刻，随着這一個簡簡單單的稱呼，淩宇璇突然就覺得自己心裏就這樣空出了一塊。
淩雲已經不再想在這裏久留，哪怕其實他心裏還有許多的事想問，有許多的話想說，“不打擾師兄休息了，我先回去。”
淩宇璇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試探着開口，“淩雲……如果覺得勉強的話，這次幫助我巡演的工作可以暫停。”
已經走到門口的淩雲停住了腳步，卻并沒有回頭，“如果師兄覺得累贅的話，我會去和正哥說自動退出。”說罷，也并沒有等淩宇璇的答複，直接拉開了門就準備離開。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淩雲卻是怔住了。
戎靖初正站在門口，右手還保持着略帶遲疑的卻可以看出來是想要敲門的動作。
淩雲扯起唇角輕輕一笑，戎靖初卻顯然是尴尬得厲害，“我，我是想到了一首曲子，想過來找哥聽聽……”
淩宇璇只點了點頭，“嗯，進來吧。”
戎靖初看了看淩雲，又看了看淩宇璇，終于還是沒說什麽，只低頭走進了房間裏。
淩雲沒有任何停頓地舉步回了自己就在隔壁的房間，關上房門的那一刻終于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靠着門板坐下，良久良久地，都沒有再站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好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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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又下雪了，每次下雪天走路我都覺得自己像一只企鵝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