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七十年代5
許心心是被戚正夯送回家的，分開前戚正夯說：“我回去讓我媽準備結婚的事。”
“嗯，我等你。”許心心點點頭，微笑的看着他。
戚正夯望着她，知道自己該走了，腳卻怎麽都邁不動。
“你低頭。”許心心招招手。
戚正夯依言低下頭問：“怎麽……”
許心心踮起腳，仰起頭輕輕的在他得唇上碰了碰，然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快速退開跑進屋子：“你快回去吧。”
戚正夯有些呆滞的伸手撫了撫嘴巴，雖然只是很輕的一下，甚至都沒品嘗出什麽來，但就是覺得好甜蜜，很甜蜜。
26年來戚正夯第一次覺得談戀愛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你剛才跟誰在外面說話？”許心心一進門就被許媽媽逮着問。
“戚正夯啊。”許心心回。
“戚正夯？他怎麽來我們家？”許媽媽伸長着脖子看門口：“你真去找他了？他怎麽說，戚家人什麽反應？你們婚事能成？”
問題一個跟着一個，炮彈似得朝許心心問過來。
“大姐羞羞羞，剛才我都看你們玩親親。”不知又從哪裏鑽出來的弟弟許飛跑過來就是一陣大聲地嚷嚷。
許心心做勢要打他，吓得他又一溜煙鑽屋子去了。
許媽媽瞪大的眼睛瞪着許心心，也不知道是驚吓還是驚喜。
許心心看着她開口：
Advertisement
“戚正夯說回家讓他媽準備結婚的事情，大概過幾天就會有動靜了吧。”
許媽媽眼增的更大了些，像忽然失聲般，好一會才找回聲音，尖聲喊道：“真的？這是真的？我的媽呀，我的小祖宗，你的好祖宗，你快告訴媽，你是怎麽辦到的，哎喲，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許心心被許媽媽又是抱又是晃，耳膜再一次受到摧殘。
“沒其他原因，就是你女兒漂亮的他舍不得讓別人娶。”
“你這死丫頭問你正經的，你又給我貧。”許媽媽瞪了她一眼，又細細盯着許心心看了看：“嗨，你還別說這仔細一看你還真像當年我年輕那會，我那時就是村裏一枝花，你爸當年也就是一眼相中了我，看來甭管啥年頭，這長得好就是有用。”
許心心幹笑幾聲由着許媽在那開心，徑自走進廚房翻翻鍋蓋：“媽還有沒有吃的，沒吃午飯餓了。”
許媽聞言收了笑，一邊念叨一邊從櫥櫃裏拿出特意給許心心留着的飯菜。
暫不提許家陰轉晴，戚家這邊卻炸開了鍋。
“大哥，你看看把咱媽氣成什麽樣了。”戚燕一邊扶着戚媽坐下，一邊怒氣騰騰的指責戚正夯：“那個許心心就是個狐貍精，昨兒你自個都聽到她和那個知青不清不白，你這會竟然還說要娶她，別說媽生氣，我……我和二哥，二嫂也不會同意的。”
戚燕中午被戚正夯那麽一兇，都有點心理陰影，這回直接把家裏其他人也都拉了進來，兇一幫人總比兇一個來的好。
戚建華無奈卷入戰場，想了想也開口：“雖然小妹說話嗆了一些，但也不全無道理，大哥那個許心心名聲确實……”
戚正夯朝二弟點了個頭，淡淡道：
“她跟那個知青沒有什麽關系，只是平常來往稍微多了一些，就是傳聞拿錢給對方花的事，也是她借出去的，今天她帶着我已經把借款拿回來了。”
“這，敢情是個誤會啊。”建華搔搔頭，畢竟是個男人對這些也不好說太多。
“什麽誤會，我那天可是親耳聽到的她在跟那知青說不想嫁給大哥，只想嫁給他，還說大哥就是武夫，跟她合不到一塊。大哥你自己也聽見了的。”戚燕氣的哇哇叫。
全家人都看着站在堂屋中間的戚正夯，只見他一動不動，然後丢出一句：“我沒聽到。”
戚燕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然後哇的一下哭出來，又氣又委屈。
戚媽忙安慰自己女兒，心裏對那個許心心更加厭惡了，原以為是個好的，沒想到那就是個攪事精，這還沒進家門呢，就弄的她兒子跟她離了心，若真讓她進來，這兩口子又不在眼皮底下過日子，那以後老大的事還不得都是她說了算。
“正夯，你也別一意孤行，老話說娶妻娶賢，家裏既然這麽多人不同意，說明那許家姑娘定是有哪裏還不夠好，且兩家親事已經退了，也沒必要再合回來。以前之所以那麽早把你定下親事，也是因為怕你當兵出個什麽意外，屋裏頭也好有個人守着。”說着戚爸爸吸了口煙，呼出後繼續道：“現在你有造化當了官，那許家本就配不上你，如果咱們家心狠一些退了這門親也是可以的。別說那許家丫頭還整出這一些事，換成哪家都是不願意娶得。”
“就是，正夯你聽我們的，爸媽不會害你的。我知道那許心心人長得好，你們男人都愛這口。可這做老婆單單好看是沒用的，得耐得住，守得住。你是個當兵的，遇到出任務這一走就是幾個月甚至大半年，這女人要是不選個穩妥的，那不是……”
“就是，大哥你就不怕那許心心再給你整出什麽李知青，王知……”戚燕在戚正夯的眼刀子下讪讪閉了嘴，轉臉又去推戚媽：“媽，你看大哥。”
“你們說的我都明白，但這親我還是要結，以後日子會過成什麽樣我們誰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我要跟什麽樣的人過。”說着戚正夯走到父母面前跪下拜了一拜：“這些年我沒在你們跟前孝順過一次，現在又讓你們這樣操心是我做兒子的不孝。但是爸媽，說一句不好聽的，你兒子雖然是個官，但到底也只是個當兵的，只要有任務依舊還是要出去，每次出任務我們這些當兵的都會事先準備好遺書，如果沒有回來組織就會派人送去給家人。我那份遺書前幾個月差點就要送家裏來了。”
戚家人聽了下了一大跳，戚媽忙不疊的起身拉起兒子，這摸摸那看看：“你這孩子，傷到哪了，讓媽看看，現在咋樣了。”
“現在沒事了，不然我也不會站在你面前了。”戚正夯任着母親摸看，安撫着。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摸着摸着戚媽就哭了起來，拿手捶了他幾下又捂着嘴巴哽咽：“這麽大的事，你竟然說都不跟家裏說一聲，你這是不把我們當家人啊……嗚……嗚嗚……”
“媽，不是的，我沒這麽想。”這一哭，讓一貫沉靜的戚正夯也有了慌亂，他看向父親：“爸，你勸勸媽，我真沒這個意思。”
這時戚爸把煙頭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踩，嘆了口氣道：“你媽說的沒錯，你啊還是在怪我們，怪我們當年為了那點糧食讓你這麽小就去部隊，可是老大啊，爸那會也是沒法子，地裏沒莊稼再不吃飯我們都得死啊。”
“爸，我知道的。”戚正夯低下頭，一向剛毅的臉上此時也湧起一絲悲憤。當年他也是怨的，就算口號喊的再好聽，也掩蓋不了打仗死人的事。人一波波的送上前線，去的多回來的少，最後征兵的年齡一次比一比小，輪到他的時候因個頭高一下子就被選中。
本來跟他一起被選中的還有另一個，那個人年歲比他大兩歲，更加符合條件。但是那天父親找他來說話，說那家人給了他們家五十斤糧食，想讓他去跟征選軍官說他自願當兵。
同等條件下人數足夠的時候，征兵都是優選意向比較重的那一個，畢竟在戰場上不是很有為國家奉獻的精神，那是很有可能做逃兵的。
離開那天，父親匆匆跑來告訴他，他幫他訂了一門親讓他不要擔心。那會他不懂，後來也就明白了，父親這是給他安排身後事啊。村裏自來有結陰親的習俗，如果他真的犧牲了，到時讓那姑娘捧着他的排位成個親，等百年後去了地下也能跟他做個伴，不至于活着孤家寡人死後還孤苦無依。
也是因為知道了這個事，所以他才每月在郵寄給家裏錢的時候也勻出一些專門郵給她，畢竟若他真的哪天犧牲了，她也就成了這惡習俗的犧牲品。
後來戰争結束了，他也從新兵蛋子成了手下能帶一個班的班長，後面又成了排長。當排長滿年數後，他原本想跟家裏人商量下退伍回來的事，畢竟這麽小就離開，他也想家。
只是電報還沒發出去，就收到家裏要錢的信件，那一刻他就滅了複員回去的心，也對家裏那一絲牽挂徹底斷了。
母親其實說的沒錯，他在這個家真的是把自己當客人在過。
堂間氣氛沉寂了很久，戚爸重新掏出一根煙點上，開口：
“罷了，罷了，日子是你自己在過，你想娶就娶吧，明天讓你媽幫你張羅事物，後天去許家下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