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想我的秘書
臨近過年,整個集團上下充滿了不想努力的氛圍,連作為精英中的精英的總裁辦都難逃“回家的誘惑”,應該全心全意為公司服務的熱情早就跑去了思考過年穿搭以及如何讓飯桌上讨厭的親戚閉嘴。
沙狄集團一向注重公司環境營造,茶水間的零食櫃裏也應境地換上了年貨,金幣巧克力、散裝酥糖之類的小零嘴應有盡有,甚至還拿一個紅彤彤的盤子裝了瓜子花生開心果,簡直為拉家常提供了十足的氛圍感,就差幾副撲克牌和麻将了。
于是午休時分總裁辦的大家十分自覺地聚到了茶水間,一人一把瓜子花生一邊磕一邊聊天。
“你們都什麽時候走啊?”
“走天上還是地上?”
大家的話題繞來繞去都逃不開一成不變的春運,甭管是坐飛機的、自駕的還是擠火車的,想到即将到來的硬仗,紛紛開始撓頭。
“我可太羨慕本地人了,都不用直面中國人口的正面壓迫。”一個小姑娘抱怨說,“每次春運的火車站都和小時候小區的游泳池一樣,腳都沒地方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跳芭蕾。”
“哎,向秘書。”大家看到向秘書進來,熱情地打招呼,“過來和我們一起嗑瓜子嗎?”
“不了,謝謝。小沙總能聞到味兒,到時候得怪我吃獨食。”向秘書舉了舉手中精致的杯子,“我給小沙總沖杯咖啡就回去了,你們接着聊。”
午休時間都無法擁有自由,大家對總裁身邊的向秘書投以十分同情的目光,将瓜子盤放回桌面,繼續磕得開心。
向秘書将咖啡膠囊塞進咖啡機裏,在等待的間隙摸了幾顆堅果酥放進兜裏,準備待會兒回去投喂眼巴巴又死端着架子不來拿的幼稚上司。
“向秘書,你趕春運嗎?”
聽到有人叫自己,向秘書收斂了因為想到某人而忍不住上翹的嘴角,再擡頭時又是一極其标準的商業社交面孔:“當然是要……”
“春運是什麽?我的秘書需要春運?”
陌生的聲音突然降臨,衆人一扭頭發現原來是小沙總頭一回微服私訪到了民間。
小沙總今早上路過茶水間的時候,透過半掩的門縫看見裏頭桌面上花花綠綠的糖紙包裝,心裏癢得不行。整個早上他多次眼神暗示向秘書去幫自己拿,眼皮都眨抽筋了也沒等來一粒堅果碎兒,這會兒終于忍不住趁着向秘書沖咖啡的功夫,借監工之名踏進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唠(茶)嗑(水)間。
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有錢人,小沙總打從受精卵時期就沒體驗過民間疾苦。在這一方面,小沙總的經驗相當匮乏,想象力也十分有限:春運應該是……背着紅白藍編織袋在人山人海和抖音快手BGM中艱難穿梭,伴随着複雜泡面味和嬰兒啼哭聲縮在窄小的座位上颠簸十幾小時。
不可以!他沙狄傲的秘書怎麽可以落魄至此,要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笑他這個做領導的太小氣?況且向秘書跟在自己身邊辛辛苦苦一年,回家路上還要遭此重刑,作為黑心老板的自己想想都覺得于心不忍。
萬一向秘書在半路被擠死了、熏死了,他要讓整個列車的人都陪葬!
為了保障秘書的生命健康權,小沙總大手一揮,十分闊氣地說:“我直接安排專機接駁專車送到你家門口。”
向秘書:您有事?
總裁辦其他人:我磕的不是瓜子嗎怎麽突然開始磕起了CP?
向秘書将咖啡杯端起,沖小沙總笑了一下:“多謝您體恤我,但我已經訂好了機票和車票。”
“小沙總,您這也太偏心了!我和向秘書老家就在一個省,您看,我能蹭一波嗎?”
小沙總豎起食指搖了搖:“專機你們沒有,過年紅包倒是有,已經讓向秘書放到你們桌上了。”言下之意就是拿了紅包就閉嘴滾蛋別瞎起哄辦公室的虛假八卦。
“多謝老板!老板大氣!”
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小沙總和向秘書一起回到了總裁辦公室。
“您的咖啡。”向秘書将馬克杯放到桌上,“您剛才這玩笑未免太過,估計讓別人誤會了。”
小沙總在某些方面着實一根筋,他抿了口咖啡,奇怪道:“有什麽好誤會的,你是我的專職秘書,和他們的待遇能一樣嗎?”
接着他又十分自戀地補充說:“做我的秘書,是你賺了!”
“你看,賣日用品的老錢跟個高級殘廢一樣,飲食起居每樣請個秘書,跟白癡一樣”
“你再看搞金屬的蔡家小子,秘書都不是用來辦事的,是用來辦那事的……”
“是,您待我好,我知道。”向秘書越過辦公桌,湊到小沙總耳邊低聲說,“可您不怕別人誤會我和您有那種關系嗎?”
專車專機未免有些誇張了,像是哄逗小情兒才會使的昏招,向秘書雖然想要做總裁的男人,但也不想做這種見不得光的男人,
小沙總捂着發紅的耳朵,靠着老板椅下的輪子滑出三米遠,十分戒備地縮起了腳:“你也太不要臉了!”
震驚!我把你當正經秘書,你卻想着怎麽搞點不正經的關系?
信不信我把你推進姓蔡的小子的火坑裏滿足你的願望?
“和您說笑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您不怕,我也就不怕。”向秘書邁步重新走近小沙總,将口袋裏藏着的糖酥拿出來,剝了一顆塞進對方氣鼓鼓的嘴巴裏,哄道,“請您吃糖,提前祝您過年好,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新的一年只和我甜甜蜜蜜。
“泥真滴不啄窩家德磚幾嗎……”小沙總含糊不清地問。
向秘書搖了搖頭,将剩下的糖酥統統放進了他的掌心裏。
向秘書最終還是自己拖着行李箱走了,年二十九的一大早,小沙總在玄關處送走了相處了将近三百六十天的秘書,看着空蕩蕩的別墅,內心也跟着荒蕪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習慣了沙發的另一側凹陷下去的弧度、花園裏那個澆花的身影,亦或是廚房蒸汽裏有些模糊的側臉。向秘書的氣息已經非常強勢又不容拒絕地滲透進自己生活的每一處角落,和氧氣融合在一起成為了呼吸時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向秘書的老家在南方一座城市的大山裏,下了飛機得換綠皮再轉鄉間公交。交通不便、信號不暢,回村就像高中複讀,被逼無奈回歸去電子信息化的淳樸原始生活。
在走之前,向秘書再次和小沙總解釋了自己的情況,并表示手機殼能變成廢磚,要是實在有急事就得通過鄉村大喇叭找他——向秘書相信小沙總有這個人脈和能力聯系到他們村委會。果然,向秘書上公交之前還和小沙總報了個平安,之後就音訊全無,仿佛人間蒸發。
年夜飯桌上,酒過三巡,小沙總抱着個手機,對着那個不會回消息的人的頭像發呆,心裏突然就有點幹巴巴的。
好苦一孩子,老家困難成這樣,得是多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績。那種條件,自己只在央視新聞的扶貧欄目裏見到過類似的描述,可能不至于那麽艱難困苦,但也足以勾起一個成熟男人旺盛且無處發洩的同情心和保護欲。
是向秘書第一次教會了小沙總名為“想念”的情緒,雖然分不清是因為習慣還是因為喜歡,可至少他真真實實感受到了肺功能不好的同款胸悶氣短。他悵然地端起裝着八二年拉菲的高腳杯,對着窗外的月亮和遠方碰了一下,無聲地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都說天涯共此時,希望月色能将自己的祝福帶給最想要傳遞給的人。
電視裏,主持人對全國人民說着“過年好”,新年的腳步就這樣邁過了舊歷。幾乎是同一時間,小沙總的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一封來自向秘書的郵件。
像是時隔多年終于找回了走丢的孩子,小沙總立刻興奮地撈起手機,恨不得拉個橫幅慶祝自己失聯許久的秘書重返二十一世紀,期間碰到了一個酒杯、一碗甜湯和一個調料碟,五香五色的汁液在他面前的席位上混合成了一副世界地圖。
在一旁的老沙總一個巴掌蓋到自己三十歲卻宛如三歲小孩般笨手笨腳的巨嬰兒子頭上:“後院着火了都沒你這麽急,新年頭就搞得一通亂。”
小沙總炫耀似的将手機伸到他老子眼皮底下,拖着嗓子說:“看到沒,向秘書給我發新年郵件了!”沒網沒信號的山旮旯裏飛出的郵件多真貴啊!向秘書一定是暗戀我!
老沙總掏出手機,将屏幕上同一時間的郵件提示給自己的傻兒子看,一臉同情:“得瑟啥,我也有。”
像是不願接受這個慘痛的現實,小沙總立刻點開郵件查看內容。
“祝您阖家幸福,身體健康,工作順利。”
公事公辦的機械祝福,仿佛設定好的冰冷程序,不帶一點人情溫度。
好家夥,還真特麽是群發?
本以為是區別對待,結果被一視同仁。
小沙總:我想我的秘書,我裝的。
“你和小向一個屋檐下住那麽久,居然還是群發的關系。”老沙總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把倆人捆起來扔到一張床上,“你到底能不能行?”
小沙總在自己爹的冷嘲熱諷中憤怒地關閉了郵件APP,反駁說:“這麽喜歡做媒您找個婚介所去退休再發熱。我和向秘書清清白白,別毀了咱老沙家的聲譽!”
飯桌上的其他親戚也瞬間加入了最刺激他們興奮點的催婚話題,一人一口唾沫向單身人士小沙總發起了團戰攻擊。
節節敗退的小沙總抱着手機就逃跑,甚至因為過于狼狽掉了一只拖鞋。逃竄中,手機的第二聲提示音再次響起,又是一封郵件。
小沙總點開一看,發件人還是向秘書,但這次似乎是獨家定制,全球僅他沙狄傲獨有。
“沙狄傲,新年快樂。新的一年,我會繼續在你身邊。”
像是那個男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卸下了平日裏所有配合“向秘書”這個角色的設定,那樣直接又純粹地表達着內心的想法。
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抛卻了那層身份的束縛,将彼此放在了同等且更親近的位置上。這是成為朋友的信號,卻似乎不滿足于停留在朋友的區間。
沒有太多的話語,簡單質樸的文字往往擁有着讓人鼻酸的魔力。自己被人記挂着、重視着,不管出于什麽樣的考量,奉承拍馬也好、真心實意也好,小沙總在這一刻是觸動的。
他忘記了給大白鵝發最早的新年祝福,用可能延遲一周才能被感知的心情認真回複着那封提前設定好的郵件。
小沙總:我想我的秘書,我沒裝!
作者有話說:
小沙總:我想你!
不在服務區的向秘書此刻正趴在村口的大樹上找信號
過渡章,下一章也是,培養一下感情,之後就火速安排向秘書掉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