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撲扇翅膀
那一整個晚上的感知都颠倒而混亂,像是在極冷和極熱之間煎熬。
莊宴甚至被折騰出一些淚,不是因為疼或者難過,而是忍耐不住的本能。
他細長的手指抓着床單,咬着下唇忍耐。脖頸上挂着的銀白鏈子在晃,陳厄粗糙的指尖把它撩起來,觸感落在後頸上肩上,簡直像是被火燎過。
陳厄聲音低啞地讓莊宴轉過來。他顫了一下,很乖地配合,但抱着枕頭企圖把臉遮住。
枕頭還是被抽走了,漂亮青年哭得鼻尖發紅,睫毛濕漉漉一片。
那時陳厄勉強頓了頓,下颔線條很硬,額角有汗。
他捉着莊宴的手腕,又去碰Omega的眼角。眼淚也是燙的,莊宴帶着微顫的鼻音:“別、別笑話我。”
陳厄擰着眉,壓抑生疏地親親莊宴。他真的一點也不會安慰人,莊宴越被親,就哽咽得越厲害,呼吸都帶着滞澀的潮氣。
“很痛?”陳厄問。
半秒後,莊宴輕輕嗯了一聲,抓住Alpha的衣服下擺。
他悶聲悶氣的:“你再親親我,不要停。”
就算被吻着還是很痛,相比之下後頸被咬破的傷口甚至都沒那麽難受了。他狼狽又委屈,接着被陳厄抱起來,側臉埋在Alpha頸窩裏。
鼻腔裏全是酒味,和一點點香皂的澀意。
像是将醉未醉,莊宴昏昏沉沉地放松下來,仿佛生病一樣發熱。後頸被陳厄揉着,Alpha幾乎是在汲取溫暖,沉郁迫切地親吻。
最後聽到細碎的,羽毛摩擦的聲音。
莊宴淚眼茫然地睜大。
整個世界都是晃的,陳厄眉心緊皺。翅膀從他身後舒展,白色羽毛蓬蓬地炸開。
Alpha激動而窘迫,翅膀不受控制地揚了一下。他咬破莊宴的嘴唇,笨手笨腳地去蒙莊宴的眼睛。
結果捂了一手濕漉漉的淚,又連忙放下。
莊宴連眼角都是腫的,黏黏糊糊地索取安慰。陳厄抿抿唇,低頭順他的背。
“聽說下次就不痛了。”
“……嗯。”
過了一會兒,莊宴小聲說:“讓我碰碰你的翅膀好不好?”
單只的翅膀感覺柔軟溫暖,反正從這個角度,也看不到陳厄背上殘疾的地方。
他沒什麽力氣,就用濕潤的目光望着陳厄。
Alpha按了按莊宴的眼角。
他沒說好。
但是翅膀自己覆過來,飛羽蹭了蹭莊宴的手臂。
莊宴也很笨拙,甚至不太确定該怎麽碰。只好跟小朋友牽手一樣,勾着翅膀末端順滑柔韌的羽毛。
陳厄垂眼看莊宴,蛻去戾氣之後,Alpha顯露出餍足溫和的神情。
莊宴覺得陳厄應該是喜歡被自己碰的。他缺愛,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只要被稍微好地對待,眉心就會舒展。
像是一種無意識的示好,或者撒嬌。
想對陳厄更好一點,但現在又困又累,還疼得厲害。
反而是陳厄先幻回人類形态,揉揉他的後頸,說:“小宴,我帶你去洗澡。”
“……”
莊宴連走過去的體力都沒了,只好被陳厄抱着。一邊被擦洗,一邊亂七八糟地想,幸好明天沒有考試。
透過單面玻璃,能看到外面的院子。這個季節濕氣重,灌木和花叢間有非常薄的白霧。
他仰頭問:“你明天要回軍部嗎?”
“不回。”
頓了頓,陳厄說:“這段時間先不回去,工作都安排好了,就在家裏。”
莊宴困倦地伸手,捉住陳厄的手腕。Alpha問他:“怎麽了?”
“那一起睡。”
“……”
“陳厄,”莊宴說得直白又可憐,“沒有你的信息素,我會很難受的。”
陳厄親了親他浸濕的發心。
回到床上之後,莊宴很快就睡着了。第一次被正式标記的Omega,讓不穩定的信息素弄得依賴又脆弱。就連在夢裏,也要尋求Alpha的體溫。
陳厄卻沒怎麽睡。
他在床上躺了一夜。莊宴跟小動物似的,要一直被揉着後頸,不然就會發出委屈的哼鳴。陳厄耐心地安撫,直到清晨,天蒙蒙亮起來的時候,才打開光腦,又看了眼莊宴的考試時間表。
明天從下午兩點,考到晚上五點。
後天只有早上的考試。
然後就可以當作是放假了。
他收起光腦,眼眸低垂,看了一眼自己的Omega。
因為昨晚折騰得太厲害,莊宴一路睡到中午。
被Alpha叫起來吃了點東西,他又恹恹的,靠着沙發快要迷糊過去。
“回床上休息吧。”陳厄說。
莊宴撲騰了一下,掙紮着想清醒過來。
“我明天還要考試的。”
得重新調整一下生物鐘和狀态。
陳厄不說話了,把莊宴自己的光腦塞過去。
現在不能看課程錄像,會更困,于是莊宴可憐兮兮地找了幾道往年的題目,随手寫一寫算一算。
陳厄坐在旁邊,專注做自己的事情。過了一會兒,丹桂酒似的氣息近了,莊宴軟綿綿地靠過來,用筆的另一頭輕輕戳他的腰。
“嗯?”
“再讓我碰一下翅膀,好不好?”
陳厄沒什麽辦法地瞟了他一眼。
莊宴又說:“你答應過,要對我負責的。”
“……”
那是昨晚很激動的時候,他邊吻莊宴邊說出口的話。但既然都承諾過了,肯定要當真。
陳厄嗯了聲,脫掉上衣。他不喜歡被莊宴看着,兇巴巴地命令Omega先閉上眼睛。
莊宴現在倒很乖,聽到紙張被風掀動的聲音,也沒睜開眼。直到陳厄說好了,他才眼角彎彎地微笑了一下。
挨着翅膀,亂七八糟地算了兩道選擇題。
那時候午後蜂蜜色的陽光透過窗戶淌進來,純白的羽毛也染上了一層細膩的暖色。
莊宴擡頭看看陳厄,忽然發現Alpha也正好凝視着自己。
然後就自然而然地親了一下。陳厄蓬松柔軟的翅膀折過來,擁抱似的環着莊宴。
莊宴乖了一小會兒,又把紙筆放在一旁,挨着陳厄輕輕捏他翅膀的骨頭。
陳厄忍耐地皺起眉:“別鬧,癢。”
他不太敢動——以前翅膀只是用來輔助飛行作戰的工具,萬一掌握不好力度,說不定會弄傷自己的Omega。
莊宴擡眸問:“桡骨是哪兒?”
……是靠中間的骨頭。
當初受過傷的地方,被莊宴這樣認認真真地碰着,仿佛又有點酥癢起來。是撲扇翅膀的沖動,仿佛說不出口的喜歡。
又用力親了莊宴兩下,直到Omega臉紅得不行了,才把人放開。
陳厄嗓音沙啞起來:“你明天還要考試。”
莊宴僵了:“……”
他唇上的小傷口怎麽也不見好,是該克制一點。陳厄按了按莊宴的唇瓣,收攏起翅膀,下去翻出醫藥箱。
Alpha蹲跪在沙發前,用棉簽一點一點地幫莊宴抹藥。莊宴不太好意思,稍微退縮了一下,又被陳厄按回去。
“……會很明顯嗎?”莊宴有點發愁。
上次被小秦同學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回他身上全是被标記過的酒味,肯定要被調侃得更厲害。
陳厄說:“還好。”
他掃了眼藥,憑自己的經驗,告訴莊宴說:“自己忍一忍,別舔,半天就能痊愈。”
也不能再親吻,于是就只能碰一碰手,好像是中學生一樣純潔的戀愛。但莊宴偶爾目光接觸到陳厄,就會不自覺地心慌。
陳厄眼眸黑沉沉的,分明是開過葷的Alpha。他視線很重,落到後頸和腳踝上,莊宴就會想起當初滾燙的觸覺。
他又想跟陳厄待着,多汲取一點信息素。又心跳很亂,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害怕。
……而且還有兩場非常重要的考試,不能讓績點因為這種意外而被拉低。
等信息素平複了一些之後,莊宴找了個想吃水果的借口,走去廚房。
408剛好也在廚房,整理冰箱裏的營養餐。
莊宴羞赧得甚至有點沒法直視機器人。
408态度和平常一樣,回頭輕快地打招呼:“下午好,小宴,需要什麽嗎?”
“……想吃芒果。”
機器人一向有求必應,把芒果拿出來切。莊宴站在旁邊,看408切着水果,又茫然地用手背碰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很燙,應該還紅着。
芒果準備好了,莊宴低頭對408道謝。
機器人:“不用客氣。”
隔了半秒,又說:“對了小宴,吃完芒果,記得給自己嘴唇補一點藥。”
“……”
臉上熱度頓時燒得更厲害了,莊宴端起芒果,回到起居室的沙發旁。
他本來打算把芒果全遞給陳厄,不然被按着反複塗藥,多不自在。
可是走進了才發現,原來陳厄挨着沙發背,眼睛閉着手往下垂,是睡着的模樣。
想一想,昨天接自己回家的時候,陳厄分明已經疲憊極了。晚上又熬到深夜,之後還幫自己洗澡。就算身體再好的Alpha,畢竟也會覺得累。
他輕輕把果盤放到茶幾上。瓷盤和玻璃面撞出一點聲響,陳厄只微微皺了下眉,沒醒。
莊宴爬上沙發,挨着陳厄的腰側躺下,悄悄去牽那只垂着的手。Alpha手指粗糙,勉強動了動,依舊沒醒。
在莊宴身邊,他第一次睡得這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