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漂亮話
黃毛青年一開始還想死扛,梗着脖子說自己不過是看莊宴不爽,仇Omega,想随便整整他。
畢竟明洲錢都到賬了,拿人手短,萬一沒管好自己的嘴,說不定以後還會跟明家結仇。
後來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結的仇,可比明家大多了——
對面可是軍部少将。
邊境殺神。
而他竟然給陳厄的Omega下藥,媽呀,這跟小明少形容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是說陳厄跟莊宴之間,只是塑料的,标記與被迫标記的關系嗎?
眼看再不坦白,自己就要背上牢獄之災,黃毛青年憋屈地低了頭,交代出另一頭的主使者。
“是明洲讓我這樣做的。”他說,“他出錢,我出力,也沒打算做別的什麽,只是想給莊宴一點教訓。”
“為什麽要教訓?”
“誰讓他當衆不給小明少面子。”
可就算是交代了,這也是違法行為,得看守所走一遭。
黃毛蔫頭耷腦,後悔得要死,怨自己幹嘛非得趟這渾水。
憑着黃毛的口供,警方開始繼續聯系明洲。
但這一環就麻煩多了,雖然是私生子,但明家畢竟家大業大,坐擁一整個規模龐大的律師團,可以跟警方扯皮扯到天荒地老。
消息傳到莊宴這邊,他怔了怔,想不通明洲為什麽非得這麽針對自己。
Advertisement
但陳厄語氣很淡:“無所謂,要教訓他,有的是機會。小宴,你別生氣,等着就行了。”
莊宴乖乖的,親了親他的側臉。
後來莊宴還是忍不住,把明洲從黑名單裏短暫地拖出來了一下。
剛把“明洲”兩個字發過去,對面狀态立刻就變了,顯示正在輸入中。
他等了一小會兒,看明洲打算說什麽。
很快,回複就彈了出來:“喲,莊宴,我還以為你打算把我拉黑一輩子。”
“喜歡我送給你的催情劑嗎,是不是已經被Alpha操了,滋味怎麽樣,爽嗎?”
明洲語氣粗俗惡毒,他的字典裏甚至沒有珍惜和尊重這兩個詞。
莊宴眼神冷淡,打算把明洲拖回黑名單裏,又稍稍頓住。
“你很惡心。”莊宴說。
另一頭,明洲樂了。
在他一生之中,惡心這兩個字,算得上是最溫和的評價。
小賤種、賠錢貨。明家那群血統純正的兄弟姐妹,每天都這樣喊他。
快意之餘,明洲又覺得有點滑稽。仿佛只要繼續把莊宴往下拽,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能近一點。
他想在泥潭裏碰一碰莊宴,像觸摸一朵凋零的玫瑰,一片被弄髒的雪花。
到那時候,明洲就不會再嫉妒莊宴了。如果全世界都嫌莊宴髒,他反而覺得,這樣很漂亮。
“莊宴。”他說。
——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問題在舌尖指尖轉了無數次,但明洲最終也沒說出來。他得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裏。
“你真讨人厭。”他按下發送鍵。
系統提示: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明洲愣了半秒,然後用手背蒙在眼上,笑出了淚。
比起明洲,跟哥哥聊天就輕松愉快多了。
這段時間,在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中央星其實已經秘密戒嚴了起來。
就算是懷疑和猜想,堂堂聯邦首都說不定已經被敵人滲透進去了——這簡直像是個笑話。
安全與反恐由中央軍部進行協調指揮,特警與特戰隊随時待命,提供地面支援。
莊晉在裏頭的職位相當于協調員,忙前忙後,連覺都沒時間囫囵睡。
再看看延長假期的陳厄,他氣得臉都綠了,抽空發信息給莊宴——
“哥哥每天幫你忙前忙後,你怎麽連個電話都沒有?”
過了好久,弟弟的回複才姍姍來遲:
“對不起哥哥,我熱潮期了。”
莊晉:“………………”
他想,媽的,難怪陳厄這種人,居然破天荒地要多請假。
莊晉:“……那你照顧好自己。”
再打開跟母親的對話框,莊晉猶豫萬分,欲言又止。
說什麽,都顯得很凄涼,總結起來,不過是這樣一句話——
媽,對不起,我好像已經把小宴看丢了……
這種水面下暗流湧動的氣氛,其實并沒有影響多少人。
星大的學習還在繼續進行,論壇上關于競賽結果的讨論依然持續。
設計一座新的航空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個項目的難度究竟有多大。
進入複賽階段的參賽者不多,于是就有好事者,專門把幾個奪冠熱門的作品扒下來,橫向縱向一起對比地看。
段陽一如既往的穩定優秀,不管是作品質量還是完成度,都要比其他人高一大截。
從最上面的模型一個個拉下來,看到段陽的設計,任誰都要眼前一亮——
出入港是流暢的海星形,金屬的線條連綿起伏,跟廣袤平曠的原野與變速場相互映襯,和諧得像一幅畫。
“今年肯定沒有懸念了。”
“我仿佛已經看到了大結局。”
“如果段陽這都不贏,我就倒立用辣椒油洗頭。”
論壇上這些奇怪的騷話看多了,連室友都忍不住開始在段陽耳邊吹起了彩虹屁。
“小段同學,等你今年冠軍了,是不是得請大家吃頓飯啊?”
說完卻發現段陽似乎沒專心聽,就盯着手上的光腦在看。
室友好奇起來,湊過去瞧了一眼——光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這看起來像另一個參賽學生的概念圖,同樣是航空港,但風格跟段陽的設計截然不同。
段陽的主色調是金屬色,而這份設計竟然是生機盎然的蒼翠。
設計者顯然對園藝植物相當有造詣,建築表面、變速場的間隔,都覆着蔥蔥茏茏的綠植。
整座航空港不像是冰冷灰白的交通樞紐,反而俨然成了一座花園。
設計者是誰呢,這麽厲害。室友目光移過去,忍不住失聲驚呼——
“莊宴?”
段陽手一抖,啪地把光腦摔到被子裏。
室友:“……”
兩人面對面地沉默了一小會兒,室友忍不住吐槽:“喂,你看就看呗,怎麽一下子吓成這樣。”
段陽定了定神,委屈地開口:“是你先吓我的。”
“……”
室友:“行了不說了,這個設計很漂亮啊,怎麽沒在論壇上看到。”
想了想,他忽然意識到,等等,論壇那群人,好像只整理了熱門選手的作品。
莊宴其人,顯然是熱門的反義詞。
他感慨:“不過說起來,莊宴這個人,看不出來啊。我覺得,他的水平比其他那群拉出來跟你比的人,要高了至少一大截。”
段陽:“嗯。”
“怎麽以前一直被唱衰呢?”
段陽心不在焉地說:“我也沒怎麽關注過,不過他水平其實本來就比我高。”
室友:???
“反正已經被你發現,”段陽語氣不太自然,“我……我就說實話了。”
“你說。”
“他就是我的小師哥。”
“……”
這句話說出去之後,段陽仿佛封印解除似的,叭叭地跟室友講了大半天自己小時候的事。
他當初因為父母工作的關系,跟莊家來往多,颠兒颠兒地跟在寧華璧身後學了大半年地設計。
室友:“哦。”
他一點也不羨慕,一點也不酸!
而那時候的小莊宴可厲害了,舉一反三,畫素描也漂亮。段陽怎麽也趕不上,做夢都是小師哥把自己吊打得體無完膚。
室友:“……”
他想想被段陽吊打得體無完膚的自己,覺得這可能就是天才之間的煩惱吧。
後來寧華璧成了國寶級設計師,段陽也跟父母搬去別的星球。他走之前還哇哇大哭了一場,可随着時間流逝,與童年好友的聯系怎麽也找不回來了。
只不過是因為當初追逐得太用力,現在幾乎成了一種執念。
“我就想讓莊宴看看,”段陽說,“就算沒他厲害,我也能變成很優秀的設計師。”
室友:“……”
你們開心就好。
室友反問:“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跟他相認?”
段陽結結巴巴地臉紅了:“……就、就在決賽。”
或者領獎臺也可以。
跟莊宴一起站在聚光燈下,驕傲地微笑并握手。
如果老師看到這一幕的話,想必也會覺得很高興吧。
少将宅。
光腦右上角,消息一行一行地彈出來。屏幕中央是首都分區追蹤圖,黃色信號在不同的地形上面跳動。
從A區到H區,一律清掃完畢。只有幾個可疑的紅色光點,在反複閃爍。
“一隊請前往四點鐘方向排查。”
“五隊,請掉頭去臨川街區。”
“六隊,X大校園中有些異常信號,請前往看一眼。”
負責安排調度的是莊晉,陳厄畢竟是在休假,只需要随時盯着屏幕上的消息,以備任何意外狀況的發生。
樓梯間傳來腳步聲,Alpha稍稍把屏幕角度調整了一下,确保這些機密信息不會被莊宴看到。
莊宴也不會主動去窺探,他從小就懂事,明白輕重,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來到沙發邊,Omega乖巧地在陳厄身旁坐下。
體溫熨貼地挨過來,莊宴依舊香極了,像深秋的一叢丹桂。
“不舒服?”陳厄問。
莊宴搖搖頭:“你餓不餓?”
忙起來的時候,陳厄偶爾會忘記三餐。他搖搖頭,垂眸看看屏幕。
“你先去吧,我還需要點時間。”
“不,我等你。”
陳厄順了順莊宴後腦的頭發。
但因為陳厄實在走不開,莊宴等到快兩點,不情不願地被408喊下樓。
今天他速度比往常要快,回來的時候,還帶着一份營養餐,遞給陳厄。
陳厄怔了怔,道了聲謝,然後接過來邊看着屏幕邊吃。
莊宴打開自己的光腦,靠在陳厄身邊,耐心地看起了課程錄像。
時間過得很快,信號逐一排查完畢之後,區域也鎖定下來。接下來就是慢工出細活的事情了,得一家一戶地上門問,每一個空間都要檢查一遍。
陳厄合上光腦,把身邊的桌子盤子清理幹淨,帶下樓。
正洗手的時候,就看到莊宴也下來了。
熱潮期的Omega像一只小尾巴,走到哪兒都要跟着自己。
陳厄沒回頭,用鼻音問了一聲。
莊宴說:“今天還沒說喜歡你的。”
“……”
莊宴又說:“所以陳厄,你翅膀上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我想看一眼。”
他很擅長這樣,撒嬌似的說着漂亮話,讓陳厄一步步退讓。
多數都能得逞,但偶爾也有不成功的時候。
陳厄說:“差不多了。”
莊宴稍微靠近一點,又被Alpha環着腰,放到高一點的臺面上。
他寧可用這種奇怪而別扭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健康,也不願意讓莊宴看。
莊宴沒什麽力度地掙紮到一半,陳厄捏住他的手腕,強硬地親過來。
他平日裏比莊宴高,連吻也是居高臨下的。現在換個角度,仿佛又有了點不太一樣的,令人沉醉的滋味。
也許是因為熱潮期還沒完全過去。
莊宴心跳得很快,不自覺地捏住陳厄的襯衫領子。
只是一小會兒,陳厄就放開,他用粗糙的拇指碰了碰莊宴的側臉。
“小宴,”Alpha說,“我們手上已經有些線索了,順利的話,下周末就能把那個冒牌貨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