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
這一年的春夏之交好像特別漫長,按理早該是入了夏的時間,但不冷不熱的感覺還是沒有散盡。葉祺裹着單外套進門,看客廳裏沒燈光便一面脫衣服一面往裏走,然後輕輕地旋開了卧室的門把手。
暖意撲面而來,不僅僅是因為散發着甜味的空氣,還有床頭燈溫柔的光線和那個人淺淡的笑容。葉祺擡頭看了一眼空調的出風口,下面懸着的桃木獸首靜止不動,是陳揚前些年旅游時買回來的紀念品。黑黝黝的看不大清楚,但葉祺知道那是個避邪的神話生物,口眼歪斜的模樣讓人覺得有點小小的滑稽。
“我還以為你難得睡得早,原來躲在這兒吃巧克力。”
陳揚像啃排骨一樣啃着一大塊德芙,光憑氣味葉祺就知道那裏面有摩卡的成分,因為實在是太過熟悉。什麽“此刻盡絲滑”,陳揚估計不等固體化為巧克力漿就開始下咽了,眯起眼咀嚼的樣子活像年糕進食的狀态。
實際上葉祺沒能來得及細細觀察他,陳揚拽着他的衣領把人壓低,随即仰起頭吻了上去。黏稠而甜膩的味道在口腔裏傳遞,葉祺的舌尖甚至辨別出了榛子果料的碎屑,好像還有點葡萄幹?……
吻完了,嘴唇也沾上了不少深褐色。葉祺滿嘴都是膩死人的甜味,順手拿了一旁的杯子喝一口,居然還是甜的,蜂蜜柚子茶。
“怎麽吃成這樣?上次買給你的手工巧克力呢?”
陳揚意猶未盡地舔着牙:“饞。你買的早就吃掉了。”
起初葉祺并不甘心淪落為德芙的忠實買家,但什麽好東西買來了也禁不住陳揚這樣咯吱咯吱地嚼,時間一長只好就随他去了。
“真夠可以的,榛子摩卡巧克力配蜂蜜柚子茶,你不胖成豬簡直天理難容。”葉祺花一刻鐘簡單沖了個澡,換上睡衣鑽進被窩裏,看到陳揚還在吃就随口說了他一句。
結果他認真了:“我每周都有固定的時間去打網球和羽毛球,有空還會繞着小區晨跑,我為什麽會胖成豬?”
葉祺笑着去解他的紐扣,直到上衣全部敞開:“讓我來看看你到底胖了沒有,空口無憑。”
陳揚繼續看他的小說,淡定無比的樣子很快引起了葉祺的注意:“嗯?這是《塵封》的新版?”
“初版十五周年紀念,我這買的是限量精裝本。”陳揚目不轉睛地盯着紙頁,由衷嘆道:“路程真是天才,當年看了要擊節贊嘆,隔了十幾年還是一樣不舍得放下。”
葉祺就着燈光細看他的身體,答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那是路程,你當然不舍得放下。”
緊致的肌理,微微起伏的線條下似乎蘊含着無盡的力量,這實在是太過勾人心魄的俊美一幕。陳揚專心于閱讀,平穩的呼吸使身體的狀況顯得很平靜,甚至葉祺撫上他腿間的時候也只是皺了皺眉:“別鬧,等我看完這一段。”
葉祺果然沒動,行為的目的從挑起對方的興致轉變為滿足自己的好奇。他依在陳揚身邊,反反複複從牙齒和舌頭去感受他腰腹的皮膚,深情款款,樂此不疲。這是葉祺最為鐘愛的游戲,陳揚已經非常習慣,過了一會兒還自己調整了一下位置,方便葉祺繼續做他喜歡的事情。
下腹哪裏是經得住別人細吻慢咬的地方,陳揚把手放在葉祺的後頸上,摩挲着低語道:“輕點,別咬那麽起勁。”
葉祺體貼地幫他脫掉其餘的衣物,含笑問他:“你喜歡我,是嗎?”
陳揚合上書放到一邊,眼裏盛滿了寵溺:“是。”
葉祺笑眯眯地順着他的身體吻下去,嘴唇蹭過那個精神奕奕的地方:“我也喜歡你。”
“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我的腰?”陳揚拿開背後墊着的抱枕,整個人平躺下來。
葉祺有模有樣地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做出一個陳揚怎麽也沒想到的舉動:他像一只八爪魚一樣抱住了陳揚,臉埋在他胸口磨蹭,蠻橫地丢出一句“是我的,都是我的”。
陳揚愕然,下意識地摸摸他的腦袋,不幸又被葉祺孩子氣的笑容電成了一塊焦炭。
葉祺是真的把他當成食物了,而且是獨此一份的美餐。溫暖順滑的感覺包裹了身下的敏感,陳揚深深吸氣,希望能夠緩和一下被瞬間點燃的強烈沖擊。
以葉祺對他的了如指掌,自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手指揉捏着根部的球狀,頂端則落入纏綿精細的唇舌挑弄之中,快意源源不絕地湧向下腹,随即被很好地引導着重重累加。
陳揚渾身都是軟的,從臉到胸口一片泛紅,在不自覺擡高腰部的時候還讓葉祺用力地按住了:“急什麽,我又不是不給你。”
口腔的溫軟無可比拟,置身其中時是過分激烈的刺激,可離開了卻更無法忍受。陳揚喘着氣看向他,似乎染上了一絲誘人發狂的脆弱,還有渴求。
葉祺得意洋洋地笑了,用唇先抿去了他分泌的液體,在陳揚無法控制的顫抖中開始用力地吸吮他。
陳揚的手指緊抓着床單,身體裏的那根弦終于在極致的慰藉中繃斷了。這一刻,真的如同登臨絕頂。
剛剛松弛下來的肌肉被葉祺有技巧地按摩着,逐漸恢複成自然而舒适的狀态。親吻萦繞在耳廓和耳垂附近,濕漉漉的,溫存至極。
“舒服麽。”愛人的聲音好像直接在腦子裏響起。
陳揚轉過身回應他的吻,低聲問:“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上我麽。”
葉祺捏着他的腰,笑得風流倜傥,漫不經心:“記得記得,你的聲音讓我印象深刻。”
陳揚翻身壓住他,牙齒合攏輕柔地齧咬他的胸口:“我們來重溫一下,先後背位再翻回來是吧。我也想聽你的聲音。”
“那就看你表現如何了,能不能讓我忍無可忍。”
葉祺挑釁般微笑起來,擡手環住了陳揚的脖子。
樓下就是林蔭道,一片愉悅的鳥叫聲讓葉祺早早地醒來了。昨晚大概陳揚又吃了藥,此刻正側卧在一邊睡得極沉。黑而密的睫毛投下細碎的陰影,眉宇舒展,神情安寧,此人的睡姿實在怎麽看怎麽可愛。葉祺輕之又輕地撫了一下他的面容,在他眉心溫柔地一吻。
《塵封》是路程創作生涯中期的作品,背景設置天馬行空,但人物命運和心理挖掘上都有着太過明顯的自傳色彩,可謂是一部十分特殊的小說。完整版共有上中下三卷,只有上卷是路程親筆完成的,中和下都只留下了未竟稿。後來雖然有人替他補完了再出版,但陳揚顯然是只喜歡路程本人的風格,因此只買了上卷的精裝版回來。
葉祺本來是想自己去買的,前幾天看到陳揚在浏覽預售的網頁,于是作罷。策劃人的位置依然寫着“南方”二字,簡素而謙遜,永遠藏在加粗黑體的“路程”後面。葉祺不覺嘆了口氣,盡量抛卻那段傳奇的種種影響,翻開書頁讓自己迅速沉溺。
故事的內容他早就很熟,随手打開所看到的情節是一場小雨。作者以相當散漫的筆調勾勒了街道與路人的具象,主角自轉角出現時倒像是雨景中突兀的不協調因素。寥寥幾筆,盡得風流,明知道他是信手拈來,卻偏偏忍不住去細究那裏面的只言片語。
路程這個怪物,總能平靜地觸及人們的內心深處,然後滿不在乎地轉身離去,讓讀者自己去輾轉掙紮。
大約翻了五十頁左右,葉祺聽到身邊的被子裏傳出一點聲音:“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一本。”
“談不上不喜歡,只是思路稍微有點亂。而且他只完成了上卷,剛看出點興趣就沒下文了。”
陳揚閉着眼躺在那裏,懶得動彈:“你讀過他的全集,難道對他本身沒有一點好奇?路程向來深居簡出,受邀參加活動也只是短暫地出現一下,要了解他的唯一途徑就是研究《塵封》了。”
“了解?你這是窺視他吧。”葉祺笑着看了他一眼,壓了壓被子蓋嚴他的脖頸:“我剛才在想,南方是怎麽跟這個捉摸不定的人合作多年的,簡直匪夷所思。”
“他們是戀人。”
葉祺覺得冷,起身關了窗,然後重新縮回床上:“我猜路程寫作的時候一定喜怒無常,寫什麽就把什麽代入現實生活……共同生活是一回事,一起工作又是另一回事了。比如你,我大概不會喜歡你這樣的老板。”
“為什麽,我發放福利一直很大方的,辦公室氛圍也很輕松。”
葉祺認真地看看他,嚴肅道:“你一旦出現在正式場合,周邊氣壓立刻狂降,我覺得很不舒服。況且你也不會喜歡我這樣的員工,我讨厭別人給我施壓。”
陳揚睜開眼,軟綿綿地眨了眨:“一大早你就說我不好……”
葉祺失笑,俯下身去連人帶被子地擁抱他:“沒有沒有,快起來吧。我們去吃港式早茶好不好?”
陳揚在他懷裏不滿地動了幾下:“那你開車,我待會兒到車上繼續睡。”
葉祺猛地一陣狂搖,陳揚腦子裏立馬一片嗡嗡聲:“就知道睡睡睡,又懶又饞!”
“去你的又懶又饞,你天天睡懶覺,怎麽好意思說我啊!”
兩個人在床上扭打起來,又笑又鬧,差點雙雙悶死在被子裏。
一歲的年糕最近稍微有點狗樣了,在客廳裏踱步的時候依稀能看見純粹血統帶來的威武氣質,葉祺感到很欣慰。陳揚忙起來有時會早出晚歸,因此日常遛狗和喂狗的工作基本由葉祺承擔。功夫不負有心人,葉祺用教學生的耐心去對待年糕,它的服從性終于随着時間的推移而好了起來,至少不會再往敞開的滾筒洗衣機裏鑽。
陳揚站在窗邊看風景,時不時回頭看看葉祺訓狗,這日子過得真是陽光燦爛。葉祺沒問,所以他也沒提:在剛剛過去的春季他先是賠了一大筆錢,然後又贏得了幾個新客戶,幾經周折才把損失統統補回來。這些以前牽腸挂肚的事情,如今在葉祺“你的生活在我身邊”思想的引領下還真的不算什麽了。
贏也好,輸也罷,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始終是寧定的。
繼漢語和英語之後,年糕在葉祺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居然還聽懂了法語版的“坐下”和“過來”。這幾天他一直在反複享受自己的訓練成果,不知不覺就會盯着年糕笑得極為開懷。
“至于麽,為了這麽點事笑上好幾天?”
原本投射在葉祺身上的陽光被遮去了一部分,陳揚背對着落地窗向他靠近,模糊的溫和感逐漸軟化了葉祺的感官,甚至帶來了比夕照更甚的暖意。
葉祺顯然是很享受陳揚的摩挲,微仰頭把整個後腦都蹭進他掌心裏,然後擡手抱住他的腰:“至于的,年糕成了三語狗了。”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既然欠着筆譯的稿子,那在外面跑的事情就推掉一點吧。”
“好。等我把明天那場翻完,然後就不再答應他們了。”
陳揚的手正順着他頸間的弧度滑進領子裏,随着他的話倒是停頓了:“真的?”
“真的,我一向很看重你說的話。”
“……”陳揚有點糾結地想,我也很看重你說的話,但你對我根本沒要求。
眼神越來越纏人,手上的溫度也捂熱了葉祺的皮膚,陳揚忽然對他笑道:“你臉紅了。”
葉祺難得反應慢了半拍,呆呆地看着他,沒做聲。
“在別人面前怎麽不見你這麽容易臉紅?”
妖孽歸來,變本加厲:“因為我不愛別人啊。”
“……”陳揚一口氣悶在胸口,噎住了。
“诶你臉紅了!”
陳揚惱羞成怒,手腕一轉就掐上了葉祺的脖子,可惜到底心軟,沒敢用力。
葉祺伏在他身前沒動,過了一會兒才悶聲笑了起來,三歲小孩一般樂不可支。
陳揚徹底沒轍了,認命地輕拍他的背,省得他笑得喘不過氣來。
話說兩頭,陳揚和葉祺正鬧着玩兒的時候,盤尼西林在自家客廳裏來回轉悠。熱鍋上的螞蟻要是跟他一比,肯定恰似閑庭信步。
浴室的門終于開了,嘉玥低着頭不看他,一時也沒說話。
林逸清大一期末考作弊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過,想咽口水都咽不下去,喉間的肌肉全部僵掉。他只能用最為期待的眼神看着嘉玥,別的什麽動作都做不出了。
嘉玥終于擡眼,對他粲然一笑,輕輕點頭。
林逸清差點熱淚盈眶,一步上前去緊緊擁抱妻子,毫無章法的吻落在她的發間和耳畔:“我……我們等到了,是不是?終歸我們還是有孩子了,我們……”
他自己不知道,嘉玥可看得清清楚楚:這人已經熱淚盈眶了,再胡亂一抹簡直像只剛從垃圾桶撿來的大貓。
當年愛上他赤誠心性,期間傷心失望更兼漫長等待,而今總算是夙願得償了。
嘉玥閉上眼,溫柔地微笑:“是,我們等到它了。”
盤尼西林激動過度,行為失常,十分鐘內語無倫次地瘋狂散布了這一消息。雙方老人都說要趕過來看望嘉玥,他樂昏了頭連客氣的推辭都忘記;葉祺聽他實在不太正常,主動問他要不要替他安排周末的聚餐以示慶祝,他當然說好;阮元和簡單地表達了一下恭喜的意思,并許諾一定親自來送賀禮……
相形之下,嘉玥通知的對象就靠譜得多了。在陳飛和陳向晚說過恭喜之後,沁和細細交待了懷孕初期的各種注意事項,還說一會兒就把當初用過的安胎藥方發到嘉玥的郵箱。當了娘的女人就是與衆不同,仿佛天性中的謹慎和周到都被新生命激發出來一般,完全脫胎換骨的感覺。陳飛在一邊聽着沁和柔聲囑咐,忽然覺得生活如此美好,老婆如此賢惠,女兒如此可愛,他圓滿了。
每個人的工作習慣都不一樣,陳揚喜歡戴着耳機聽點快節奏的音樂,而葉祺要求絕對的安靜,最好是那種連呼吸吐納都清晰可聞的環境。自從葉祺搬來,陳揚把整間書房都讓給了他,自己就守着筆記本在沙發裏或者餐桌邊湊合一下。放下手機,葉祺擡眼望了望走廊盡頭的一點游光,知道陳揚就在光源下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于是便不自知地微笑起來。
疲憊自身體的深處泛上來,眼睛在轉動的時候開始隐隐發疼,葉祺看看桌上的資料,暗想今晚就寫到這裏算了。卧室看上去遙不可及,他揉了揉太陽穴,慢慢在書桌上趴了下來。陳揚在臨睡前一定會來找他,會把他拖起來扔進浴缸,會鋪好被褥等着他安寝……思緒散漫而柔軟地延伸着,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境的深處。
次日,英法德三國領館聯合主辦的泛歐采購洽談會。
葉祺跟着法領館的某參贊一起出現,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與別人握手言歡的陳揚。他不動聲色地把戒指褪下來放好,先陪參贊去繞場打招呼。
這位參贊先生是個愛酒的小老頭,踏入陳揚所在的那一塊酒品采購專區就再也挪不開步子,趁着法國酒商們一一上前問候的機會蹭了人家不少展品。葉祺剛說了半句“對不起,我能否……”,小老頭立刻笑眯眯地給他放行,還說過會兒離開這個區域會叫人去請他回來。
陳揚的身影在人群中總是特別,葉祺一路迎着他走過去,人到他身邊了才含笑叫了他一聲:“陳揚。”
陳揚轉頭,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驚喜來:“你好你好,我沒聽說你也要過來的。”
剛才正與他交談的兩位商人客氣地示意他們繼續,然後自顧自開始低聲商議。
葉祺環視四周,能看得見的幾個中國人都不在附近,于是大大方方跟陳揚握手:“他們的底價是4950一瓶,而且他們急于求成。你接着壓價,不要緊的。”
陳揚随手拿起展臺上的兩只香槟杯,遞了一杯給他:“你怎麽知道的?”
葉祺笑着向他舉杯示意,漫不經心喝了一口:“他們以為用葡萄牙語說就沒人聽得懂了。”
“你還會葡萄牙語?”陳揚幾乎掩不住驚訝之色。
葉祺做出一副老友重逢的樣子來,親昵地拍拍他的肩:“我沒說過我不會。你繼續,我先走了。”
擦身而過的瞬間,陳揚看到了他手指上深深的戒痕,用力抿住了唇線才沒有真的笑出來。在陳揚眼裏,葉祺離開的背影已經幻化成了一只碩大的金元寶,晃晃悠悠令人垂涎欲滴。這兩個人是今天最具實力的供應商之一,剛才陳揚與他們商定的交易量也已經是本年度他本人做過的,最大的一筆生意。而他們被葉祺偷聽去的數字,正是談判中最不應該讓陳揚知道的數字:對方能夠接受的最低單價。
當然,葉祺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他只是随便晃到陳揚身邊來轉了一圈,然後随便聽到了一點別人以為他聽不懂的東西,然後又自己順着原路晃走了。
陳揚覺得這妖怪是愈發勾人了,不僅予他人間極樂,還順帶着送來財源滾滾,不費吹灰之力。
冗長的、虛虛實實的談判很快告終,陳揚至少賺到了半棟水岸別墅,還是精裝修型的。不是誰都能擁有這種産生實際效益的賢內助,而這種襄助的輕巧和立竿見影讓陳揚深為折服,感激涕零。
半小時後。
葉祺早早溜出了嘈雜的會場,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陳揚的車,自己毫無形象地爬進後座裏補眠。陳揚心情極度愉快地前來會合,想也不想直接拉開了後座的門,一把攬過葉祺來啃:“親愛的,你簡直是神兵天降……”
葉祺睡得迷迷糊糊,剛被迫清醒過來就被人封住了呼吸,險些活活悶死。一番七手八腳的折騰,陳揚終于好好地抱着他安靜了,細細的觸吻接連落在他側臉上:“你什麽時候學的葡萄牙語?”
“讀博的時候選了一門葡萄牙語,超規格選修課,只學了半年而已。”
陳揚頗無語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問:“你以前不是最想學西班牙語麽。”
葉祺笑得極其欠扁:“我也沒說過我不會……”
陳揚迅速把膝蓋抵進了他兩腿之間,手也扯開他的襯衫紐扣滑了進去,技巧娴熟地揉弄一側的淡褐色。
葉祺稍微掙了幾下,火大了:“去去去,別在車裏,我有潔癖。”
陳揚卻不肯停手,笑容裏三分贊賞七分情動:“你知道你聽懂一個數字幫我賺了多少錢麽。”
葉祺對他怒目而視,眼看着就要奮起反抗。
陳揚搖頭笑了笑,調整了位置的同時拉下他西裝褲的拉鏈,一邊含進去一邊模糊道:“反正你不在乎,我自己高興一下就夠了。”
葉祺悶哼了一聲,腰身一點一點地弓起來。細碎但清晰的水聲似乎是從身體內部傳遞到聽覺系統的,淫靡放縱,但确實很刺激,欲罷不能。
“這是停車場,可能……會有人經過……”
陳揚用舌面來回摩擦他,稍稍退開時還不忘用手指接着挑逗:“我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下來,你看這停車場都快空了,怎麽會……”
句子太長了,葉祺心癢難耐,用手把他的頭往下一按:“行了,快點。”
陳揚差點笑出聲來,低下頭縱容他進入更深的地方,吞咽的動作也逐漸加了上去。
葉祺無計可施,腦袋仰在真皮座椅上來回轉動,最後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指節,堵上了最後那聲無論如何壓不住的嗚咽。
看他喘得像條離水的魚,陳揚細心地探了一會兒他的脈搏,剛要計算早搏的頻率卻被葉祺輕輕揮開:“我沒事,你去開車吧。”
陳揚壞笑:“也對,要是這樣做你都有事,我們這日子還怎麽過啊。”
葉祺作勢揮拳,動作卻故意放得很慢。陳揚笑着接住那只手,順到唇邊來舔了一下指縫:“我們去哪兒?找地方吃飯還是回家?”
“當然是回家!你不會以為我這樣就算夠了吧,我都沒日沒夜忙了快一個星期了!”
陳揚迎視他色欲熏心的眼神,見好就收:“勞您工作的時候還念念不忘,鄙人深感榮幸。”
葉祺砰然關上後座的門:“知道榮幸就好,回家要有行動,不要說空話。”
陳揚忍着笑踩下油門,不料踩過了。車輪壓過減速帶的時候猛地一震,葉祺慌忙抓住車門內側的扶手才穩住身形,可不幸還是扭了胳膊。
慘叫聲和笑聲同時暴起,這輛承載着無限奸情與歡樂的保時捷迅速融入了下班高峰之中,映着漫天金燦燦的餘晖。
葉祺是真的興致很好,陳揚看他笑眯眯地往卧室搬了很多東西,不知不覺自己也跟着笑起來。葉祺見不得他閑着,幹脆塞了睡衣讓他去洗澡,自己繼續在房子裏來回走動。
陳揚嫌睡衣麻煩,後來是裹着一件浴袍出來的。沒想到葉祺居然怒氣沖沖地把他推了回去:“不是讓你穿好睡衣再出來麽,解扣子也是種情趣你明白麽,真不解風情!”
床頭櫃上放着潤滑劑、安全套、水杯、巧克力蛋糕、幾個蜜桔、一盒面巾紙、幹淨的床單……以及一只烤雞。年糕聞到了香味兒,但鑒于已經分了雞頭和雞脖子給它,勉強沒有提出過于激烈的抗議。葉祺安慰了一下它受傷的心靈,轉身掩上了門,這樣從浴室到卧室就成了一個獨立而不受幹擾的空間,一切準備就緒。
烤雞的味道實在讓人心馳神往,葉祺沐浴更衣完畢後,懷着沉痛的心情發覺他的雞只剩一半了。
陳揚一邊擠進浴室洗手,一邊還好心好意地勸他:“我理解你急色鬼的心情,但你先把雞吃了好麽,一會兒涼了還怎麽吃啊。”
于是葉祺吃雞,陳揚就撐在枕頭上靜靜地看他。看着看着,順理成章就躺倒在葉祺身上了。
“你背着我偷學了這麽多語言,那就找個時間跟我去歐洲度假吧。”
“好啊,去哪兒?”葉祺扯開雞大腿骨與小腿骨之間的關節,整齊的門牙很快把附着在骨節上的肉撕了個一幹二淨。
那就是平時喜歡輕咬自己的牙,陳揚仰頭觀察他的動作,漸漸覺得葉祺心裏的欲火也燒到他這兒來了:“你想去哪兒都可以,只要你有時間。我們去法國過夏天吧,據說每天都能找到不重樣的食物。”
“這個暑假不行,我要翻一本不怎麽容易的小說……喂,別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都渾身發毛了。”
陳揚枕着他的大腿,唇角勾起一線暧昧至極的笑:“我看你是渾身發熱吧,看看,皮膚都開始變紅了。”
葉祺也笑,要比起沒皮沒臉來這兩人絕對是不相上下:“那說明你有吸引力啊。随便靠一靠我就有反應了,很有成就感吧。”
陳揚趕緊推他站起來,并在他後腰上拍了一巴掌:“洗手去,我得把雞骨頭也扔出去,味道太重了。”
再次回到床上,葉祺的眼神比之前又深沉了幾分。陳揚心知肚明,這人忍了不到一周已經委屈得要死,恨不得直接撲上來把自己給吞了。那幽幽的眼眸色澤裏全都燒着火,笑起來一分一毫都是誘惑,陳揚任他在自己胸口又舔又咬,忽然翻了個身摁住葉祺的肩:“讓我來吧。”
說完,一個略顯急切的吻已經壓了下去。
他們的吻向來是有區別的,各有各的習慣。葉祺喜歡溫馨的觸吻,一次一次輕碰嘴唇,心滿意足了才會真的把舌頭探進去;陳揚鐘情的方式則簡單而直接,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仿佛攻城掠池一般強勢熱烈。
葉祺對誰采取主動的問題向來無所謂,尤其是陳揚對某件事心懷歉疚之後,他非常樂意享用陳揚更為精細的照料。
身體熱起來的速度遠遠超出想象,薄被早就不知被誰甩到了一邊。陳揚的舌尖流連在他的小腹上,來回逡巡,就是不肯滑下去。
葉祺用腳踝勾到他的腋下去,順手把他整個人拉了上來,低聲道:“可以了,你……”
陳揚心領神會,動作輕柔地把他翻了過去,沾過了液體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
被侵入的感覺總不會很好,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是這樣。陳揚環着葉祺的腰把握他的反應,手裏漸漸探到了深處,憑着記憶在某一處輕按淺揉,順利地聽到了葉祺低而急促的喘息聲。
蓄勢待發的東西抵在入口上,他俯身緊密地擁住了葉祺的背,随即緩慢地把自己推了進去。
被異物脹滿的酸,滑過敏感點的酥麻,還有一點點無論做了多少次都消不掉的排斥感,葉祺分不清自己想要他快一點還是慢一點,只好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陳揚煽情地細吻他的後頸,含了笑意的征詢盤旋在他耳邊:“還好麽,疼不疼?”
怎麽會疼呢。前戲充足,潤滑到位,還有接連不斷的愛撫在推波助瀾。葉祺把手伸到自己腰間去,握着陳揚的手腕微微一緊,然後意料之中的撞擊幾乎是立刻拉開了序幕。
凝滞與生澀都漸漸磨開了,再熟悉不過的潮湧一波一波泛上來,然後無可收挽地激蕩。陳揚把他拉近,扣緊,反複從他的身體裏索求更深的契合,沒完沒了的律動。
“乖,叫我的名字……”
葉祺意識不清,果真聽了他的話,一聲一聲低低的“陳揚”夾雜在喘息裏,自有一番說不出的信賴溫存。
在陳揚滿足之前,他會把葉祺翻來翻去,翻來翻去……葉祺知道他喜歡變換體位,意識一旦昏沉了就随他去擺弄,只記得最後陳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連續幾次全部退出去又重重撞進來之後他用力摟緊了自己,簡直要把人燙穿的液體直接留在了能夠企及的最深處。
葉祺有點意亂情迷的神情一直是陳揚隐秘的興趣所在,明知他只差一點點,稍微緩過幾口氣後陳揚卻多晾了他幾秒鐘,随後才握上去繞着頂端打圈。
葉祺滿眼迷茫地看向他,歡悅如電流一般在尾椎處燃燒,那大概是陳揚探過去在按揉。前後夾擊,再加上體內存留的火熱感,葉祺在他手裏失控地顫抖着,終于在指腹的磨蹭下得到了高潮。
兩個人在床單上喘成一團,一面沉浸在餘韻裏一面還貪心不足地撫摸着對方的身體,活脫脫一對餓狼。
幾次糾纏不清的深吻讓葉祺的唇色變成了更為潤澤的紅,陳揚戀戀不舍地勾着他的下巴不放,目光就黏在那兩片薄唇上:“你說你怎麽這麽饑渴,嗯?”
葉祺眉眼低垂,神色溫軟:“還不是你慣的麽,做多了忽然停掉,不饑渴才怪呢。”
若有若無地親吻着他的腰腹,陳揚的聲音裏盡是縱容和慵懶:“你要進來就快點,正好省得你做前戲……”
葉祺含糊地應了一聲,撐起上身來還是習慣性地先去點火。陳揚眯着眼任他為所欲為,偶爾一轉眸卻坐起身來按住了他:“這是什麽?”
葉祺順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腿間去,赫然發覺大腿內側有一片淡淡的淤青。
“是……是我弄出來的?”
葉祺哭笑不得:“不是你,難道是我?我啃得到自己的腿?”
想來葉祺雖然愛咬人,但從來都是點到即止,不會留下牙印之類的痕跡。陳揚有些懊惱地伸手去揉,低聲嘟哝:“這也該是……四五天前的事情了,怎麽還留着。”
“我瘢痕性體質,淤青疤痕什麽的不容易消掉。”
“哦……我以後一定小心……”話剛說了半句,陳揚戲谑地瞟了他一眼:這才幾分鐘的時間,某個地方又開始血脈贲張了。
葉祺有點臉紅,捏着陳揚的腰催他翻過身去:“要是我這麽盯着你看,還用手摸來摸去,你也會硬的……”
陳揚把臉埋在枕頭裏,躲起來竊笑。
“笑什麽笑!不準笑……”
葉祺一氣之下用力撞了進去,可到了一半陳揚的身體就僵住了。上天一定是看不慣他太過淡定,所以送了這麽個冤家來讓他手足無措:葉祺低頭舔弄着陳揚後腰的凹線,手也繞到前面去細細安撫他,後來索性退出去重新來過。
陳揚背對着他,所以什麽表情都看不見。葉祺在腦海裏構想着他疏朗的眉目,銳利的神情,再想着這些統統染上半是愉悅半是難耐的色彩,居然在劍拔弩張的時刻生出一點心疼來。
“放松,放松……我不會弄疼你的,相信我……”
陳揚悶聲不響,但确實随着他的安慰逐漸交出了身體的控制權,最後尋到了葉祺的手牢牢相扣。
那一剎那,葉祺想奉上他力所能及的一切,只為了讓陳揚感到滿足。
認識你之前,我以為人各有命,再如何親厚也不過是暫時的平行關系,轉眼就可以相忘于江湖;
認識你之後,我得到了這世上最恣意明亮的愛戀,也經歷了最陰郁沉痛的歲月。
在這麽多年以後,我忽然發現,我的人生不僅僅是我的。它也是你的,是你成就了我,鑄造了我。
親愛的,你功不可沒。
那就讓我用剩下的全部時光來報答你,耳鬓厮磨,相濡以沫。
這晚他們都有點行為過激,床單弄得一塌糊塗不說,連被子都沒能幸免。葉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