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不愛你了
花時聞又試着撥了幾通電話,發了些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一整天沒吃飯他也不覺得餓,徹夜失眠終于熬到了周一,一大早就趕去了千異,可所有的希望和他熬了兩天的期盼都在得知方綏安不在千異後破滅了。
“方綏安已經離職了。”陸至榮說。
“他什麽時候提的離職?”
“昨天,發的郵件,人直接就不來了,說起來也奇怪,孫總問都沒問直接就批了,不知道他這個月的薪水還有沒有。”陸至榮不知道,孫澤巴不得方綏安趕緊走。
花時聞有一種感覺,方綏安就是在躲着他,他知道方綏安的公司和住址,所以方綏安不在這些地方,哪怕花時聞已經盡快趕到,方綏安卻還是更早一步做出決定,逃離他。花時聞沉默的站在原地,陸至榮感受到一股子冷意,而且總覺得眼前這人處在暴怒的邊緣,也不好催人走。
“能帶我去見見魏子昂麽?”花時聞問這話的語氣萬般無奈,如果連魏子昂都知道方綏安的狀況,那他可能真的會瘋掉。
“魏子昂也離職了,兩個人前後腳,真是給人添麻煩。”
“什麽???”花時聞猛地上前,吓得陸至榮坐着都腿軟,他也沒說什麽啊……
“魏子昂也離職了?”花時聞太陽穴猛跳,他感覺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這一切都太有問題了,雖然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直覺告訴他魏子昂一定是關鍵!
“對啊,也是發的郵件,不過他倆有沒有商量過我就不清楚了,感覺跟故意的似的。”陸至榮觀察着花時聞的狀态,生怕他一個不高興下一秒就要掀桌子一樣。不過花時聞并沒有,他後退兩步,說了聲謝謝就走了。陸至榮感覺送走了瘟神,希望不要再見到他。
魏子昂其實完全沒必要分秒都待在方綏安旁邊,他現在是個瞎子,身邊也沒手機,而且魏子昂拿他的眼睛威脅他,他什麽都不敢做,唯一接觸的陌生人就是給他換藥的護士,他也沒什麽交流的欲望。護士是個年輕姑娘,每次來給方綏安換藥都面色擔憂,她覺得這個人長得這般好看,眼睛看不到真的很可惜,雖然從未睜開過,但也能通過輪廓看得出是怎樣一雙漂亮的眸子。可是每每摘下紗布,都能看到濕潤的痕跡,還是很疼嗎?護士想,眼眶的皮膚灼傷已經開始愈合,而眼睛感受不到疼痛,那是哪裏疼呢?這人也從來不講話,只是安靜地配合她的動作,小護士更加溫柔耐心,生怕把他弄不舒服了。他的旁邊一直有一位男性照料,對他很好,也從沒離開過,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吧。
小護士換完藥走了,魏子昂對方綏安的裝死沒什麽不滿,日子還長,他給足方綏安消極的時間,他暫時還有得忙。給自己和方綏安辦了離職後,他打定主意跟方綏安一起不回公司了,最關鍵的是出院前的這幾天,方綏安的父母那邊暫時沒什麽問題,只要定期讓方綏安打電話回去就好,朋友之間也一樣,方綏安都只會乖乖照做,而最麻煩的是……
魏子昂注視着手裏方綏安的手機,無數個花時聞的來電和消息。他不能直接關機或者拔卡,這樣太容易引起懷疑了,保持與外界正常的聯系才是最好的方法,可他沒法讓方綏安聯系花時聞,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就算讓方綏安按照他的吩咐去講一些劇本臺詞,他也不放心讓這兩個人直接通話。可是要怎麽阻止花時聞這瘋狂的尋找呢?
魏子昂看看手機,又看看床上一動不動的方綏安,然後輕輕叫了一聲:“小安?”
方綏安毫無反應,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不想理他,魏子昂站起來側卧在方綏安旁邊。感受到這人的靠近,方綏安身體輕顫了一下,往旁邊挪了挪,說:“你又要幹什麽?”
“你沒睡啊?不幹什麽,你別擔心。”方綏安感覺他沒有再靠過來,就沒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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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昂露出個無聲的笑容,身體盡量貼過去,頭貼近方綏安的肩膀,然後拿出手機,對着鏡頭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無聲地拍了一張照片,按下快門的瞬間,他的手環上了方綏安的腰,結果惹得對方瞬間炸毛,出口成髒,在他退開又道歉之後,才重新躺回床上。
魏子昂對着照片調整一番,得意的笑了笑。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新游戲,一定很好玩。
花時聞從千異拿到了魏子昂家的地址,趕過去發現意料之中的家裏沒人。他站在陌生的小區裏,不斷告訴自己既然魏子昂是關鍵,那就說明事情的轉機就在眼前,他沒有走投無路,也沒有失去線索,他肯定能找到方綏安,一定能的……
花時聞用力抹了一把臉,拿出手機,照常浏覽方綏安的消息界面,然後點開了他的朋友圈,沒想到居然更新了!可是……看清內容後,花時聞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那是一張照片,雖然方綏安只露出半張臉,但花時聞一眼就認出了他,唇色比往日要淺,有些幹,看不出表情。而旁邊笑容張揚的人正是魏子昂,他摟着方綏安的腰,親昵的像是要親上方綏安的脖子,任誰看了,都知道這不是親人,不是朋友,而是……戀人。
照片配了一句話:我不再愛你了。
深冬的S市潮濕又寒冷,急忙找人的花時聞才出的一身汗一下子就像結成了冰,凍得他渾身顫抖,呼吸不暢。他擡起頭,看着陽光明朗,迎來刺骨冰涼。
這麽冷的冬天,他熬得過去嗎……
方綏安可能早就知道自己懷疑他了,多日不見更是默認兩人關系的降溫,送來的證據怕是臨別的禮物,那句“我準備好了”大概也不是什麽求婚,而是分手的宣言。花時聞的思緒像開了閘的洪水,肆意奔湧不停歇,每一條都被他釘在心上視為真實,他覺得這些理由都那麽充分,不然,方綏安怎麽會離開他呢,他再怎麽不願相信,也不得不信。
他沒再打電話也沒再發消息,他覺得自己拿到了正确答案,連對都不用對,就是這樣了,方綏安不愛他了,不要他了,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了。
花時聞連着兩天都沒去公司,雖然大家各司其職公司照常運轉一時沒什麽問題,但老板 不出現,總會有人坐不住,比如王昊。
公司裏沒人知道王昊做過什麽,他以為花時聞多少是顧及了一些情面,會單獨找他談,可沒想到從周五競标會後,到現在花時聞都沒出現過。YOURS大獲全勝老板卻不來上班?王昊覺得事情不太對,打算去花時聞家,不管花時聞說什麽,他總歸都要面對的,雖然千異沒成功,錄音的事情已經敗露,但他不後悔做過這些事。他還是想跟花時聞好好談談,他們之間需要有一個結局。
王昊到了之後先是意外花時聞家的門怎麽沒鎖,他以為遭賊。進去後被撲面而來的濃重酒味和煙味熏得眼睛疼,擡手在面前揮了幾下,這才看清烏煙瘴氣的客廳地上坐着一個人。靠着沙發一動不動,看不出死活。吓得王昊趕緊沖過去,踢到了好多個酒瓶。
聽到這麽大響動,地上的人微微側臉,接着被王昊捏着下巴将整張臉擡了起來。然後王昊被眼前的面容驚到了。如果說他為從沒見過花時聞醉酒的樣子而感到驚訝,那滿是淚痕憔悴不堪的臉和絕望的表情則讓王昊除了震驚就是心痛。任誰看到這樣一張臉能不心痛呢,遮掩不住的難過從每一寸皮膚溢出,渙散的眼神黯淡無光。好像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聚焦到眼前的王昊身上,然後花時聞用沙啞的聲音吐出一個字:“滾。”
王昊已經顧不上花時聞說什麽想什麽,也沒心思去憂愁他對花時聞的愛和恨,他只想趕快把人從這不見天日的房間裏弄走,他也知道,花時聞現在的狀态,不管走到哪都不會有什麽差別,可是他沒法放着花時聞這樣離開。
花時聞說完這個字就沒再講話,伸手拿着桌上的酒就往嘴裏倒,王昊見他這哪裏是喝酒,根本就是把自己往死得灌,腦子還算清楚的王昊知道這事兒多半跟方綏安有關,可是方綏安發生什麽事他卻不知道。見花時聞沒有任何理他的意思,王昊走到一邊給林菀發消息:方綏安怎麽了?
林菀很快就回了:我怎麽知道,他發生什麽了嗎?
王昊:不清楚,花時聞不太對勁,你那天說有辦法讓方綏安在當天別出現,你用的什麽辦法?
林菀:我就讓他同事攔住他啊,你以為我還要綁架他麽。
王昊看了看沒再回複,攔住……他想不明白,看了眼地上的花時聞,他決定冒險問問。
“方綏安人呢?”
花時聞聽到這個名字身體頓住,喝酒的動作也停了,握着酒瓶的手慢慢用力,然後猛地朝對面牆砸了過去。碎玻璃落了一地,酒液順着幹淨的牆面流出斑駁的痕跡。王昊吓了一跳,接着花時聞轉過臉來,布滿血絲的雙眼瞪着他說:“我讓你滾!”
王昊現在根本不敢跟他說當天有人攔住方綏安的事情,一來他打心底裏不希望兩人再有什麽瓜葛,二來他不确定花時聞聽到這個消息還會發什麽瘋,從前那個理智冷靜溫柔優雅的花時聞連個影子都沒了,王昊閉嘴。
花時聞這回沒有不理他,而是直直盯着他,意思是你還在這幹嘛。王昊既沒有話說,就沒有留在這的理由,被花時聞這麽仇視着像是下一個瓶子就要砸到他腦袋上一樣,他只能暫時先放棄,明天再來。
王昊走後,花時聞沒再喝酒,他茫然地盯着前方,表情也是一片空白。這麽坐了一會,他緩緩站起身,一步三晃的走向卧室,路過門口的時候,腳踩在剛才散落的碎玻璃上,立刻就出了血,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就這麽進了卧室。花時聞來到床邊,拿起方綏安送給他的音樂盒,看了一會,擰動發條,簡單清脆的音節響起,像是叫醒了花時聞沉睡的靈魂和記憶。他覺得喝酒可以不再那麽痛,可是已經喝了那麽多,此刻還是疼痛不減,讓他難過地俯下身,讓他止不住地哭出了聲。捏着音樂盒的手越來越用力,樂聲戛然而止。
啪。
有什麽東西斷了,他松開手,是音樂盒上的那朵花。本就是木質的,為了看起來更像花,方綏安當初把花莖雕得比較細,他這麽用力,斷了再正常不過。
花時聞一下子慌了,他像是毫無常識一樣的去把那朵花往斷口處放,發現怎麽都連不到一起,然後急忙站起來滿屋子地翻找。他們家怎麽連膠水都沒有呢,可以粘起來的,就像沒斷過一樣。最終,他還是沒能找到膠水把這朵花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