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趙鈞同這時正好舉着先前從我這裏沒收的香槟若無其事喝着, 我掐着點蹦出這句話, 他果然還是有反應的。
但讓我感到深深遺憾的是, 這孽畜的定力果然非一般人能比, 他既沒嗆着也沒咳嗽,只是舉着杯子的手頓住了。
不過那口酒要咽下去似乎就費了些力氣?
我将視線從他轉移到漂亮姑娘身上, 忍不住心裏頭就感嘆了一下蘇妹妹化妝師的專業素養和其技巧。
當然, 還有化妝品的高級檔次。
明明這淚一顆沒少滴答滴答的落, 可這眼影啊, 粉底啊竟然就一點都不花!
只是臉色瞧着比先前慘白了不少, 淡粉的唇輕輕的顫着,看着我的眼睛裏充滿了不敢置信。
要說這幅樣子還真是能讓男人骨子裏的大丈夫豪情大規模爆發,就只覺得讓這樣的女人哭泣真是犯了天大的罪過了,簡直恨不得将她摟在懷裏好好安慰憐惜一番。
因為我看見這景象,也有沖動将她摟在懷裏沾點小便宜。
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
女人花可人憐,可有毒帶刺的花要是傻乎乎的去動了那就事關生命安全了。
畢竟蘇妹妹要是心理承受能力真的這麽差,知道季濤是GAY,同時還有個處了好幾年的男朋友的時候,就應該直接像正常女人一樣扭頭就走絕不招惹才對。
更何況當初搶我功勞陷害人的時候, 怎麽不見她做賊心虛了?
還是因為顏值,只要擺出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我真的不了解的一幅委屈相, 別人就得相信她真的什麽都沒做過了?
正想着要不要也如同蘇妹妹一樣表現的驚恐萬分, 撲到孽畜懷裏大呼“我這是怎麽了我不記得人了我又發病了鈞同你不要再将我關起來我不想再一個人”等等一系列氣壯山河驚天動地的哭喊來與這妹妹比比掉淚的本事時, 突然旁邊就橫插了一個聲音進來。
“簡明希!你對绮萱姐都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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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聲音我就忍不住又想笑,然而弧度還沒拉起來卻又覺得十分沒意思。
這種指責聽得多了,就好像幹出什麽壞事的人真的是我一樣。
沒有男人還有女人,而男人跟女人一比,你有時還真不好說到底誰比誰厲害,嗡嗡嗡的在身邊糾纏的沒完沒了。
心裏頭突然一陣膩歪,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收起了原本還想玩鬧的心思,我淡淡道:“我什麽都沒做。”頓頓,又擡眼看向白暢,笑了笑,“還是,你希望我做些什麽?”
白暢臉上原本的怒色一變:“簡明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頭明白,”我推開椅子站起來,向着白暢走了一步,她竟跟着後退了一步,我側頭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趙孽畜,又對瞪着我的她笑了笑,“你怕我?”
我看着她微笑:“你也有怕的一天?怕什麽?”
是不是怕我真豁出去臉面上法院告你是綁架且限制別人人身自由,并施與暴力傷害的共犯?進而影響你爹現在的工作前途?
這兩天剛聽說市裏的工程這塊風緊了,原來是真的啊。
“笑話!我會怕你?”白暢冷笑着上前一步,有點色厲內荏的感覺,“你是個什麽貨色我還不知道?真想騙自己當我都沒看見?不過是個哭着喊着求男人上你的賤貨,你有什麽可讓人怕……”
“啪!!”
“暢暢!!”蘇绮萱尖叫了一聲,連忙撲過去扶住被我沖上前一巴掌抽倒在地,捂着瞬間腫起來的臉頰滿目震驚的白暢,“暢暢,你沒事吧?”
“阿希。”
趙鈞同起身過來,我便沖着他笑了起來:“我一向覺得對女人動粗的男人都是牲口,可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對付比牲口還不講理的女人,你也只好做到牲口都不如。”
趙鈞同靜靜的看着我,随即便嘆了口氣,揉了揉我的頭。
我沖着他瞪起了眼睛,擦,又拿我當孩子!都說了幾次不許再動我的頭!
被動靜吸引過來的季濤、蘇航文和韋斌見到眼前的場景臉色皆是一變,季濤怔怔的看着我不動地兒,蘇航文直接關心他妹妹去了:“绮萱,怎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趙鈞同淡淡道:“沒事,不過是阿希脾氣不好,”他頓了下,又看向白暢,“跟白小姐說話嗆了幾句。”
“鈞……鈞同……”白暢眼睛裏充滿了不敢置信,“你叫我什麽……”
趙鈞同只是淡漠的看着她,一句話都沒搭理。
白暢的淚啪嗒啪嗒的流了下來,看着趙鈞同喘了兩口氣,下一刻竟猛地推開蘇绮萱,站起身就跑了出去。
“暢暢!”
“暢暢!”
我看到這裏,忍不住就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來。
孽畜啊孽畜,你果然不愧你的畜生名聲,好一招孤注一擲。
迎着衆人更加詭異的視線,我邊笑邊側頭掃了眼不遠處瞪了趙鈞同一眼,随後被人扶着也急惶惶跟着白暢走出門的那個老人。
難道你就沒想過你要是算漏了這白姑娘以後的反應,你自己的後果會是怎樣的?
自古民鬥不過官,如此一句話就将這麽大的一個人物得罪了,我該不該說你以前的虛與委蛇和委屈求全這回可真是都徹底浪費了?
可惜了你那公司,對方這回要真開始下狠手,豈不是毀的更加厲害了?
為了一精神病,真值當的嗎?
“簡明希,有什麽話好好說,”韋斌湊過來給我拍背,十分之狗腿,又想拉着我往外走,顯然是怕我再抽風将婚禮攪個大亂,“你……你要是有火的話,兄弟我給你找個地去洩洩,咱們別在這兒鬧騰了好不?”
這話說得,要沒人來惹我,我又何必鬧騰?
你當我就這麽閑了?
咱來這可完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我想報仇可連仇人都見不到你讓我怎麽辦?不在他們面前露下臉好讓他們想起來重新對付我,我上哪兒找機會賭了這條命去把他們都送進地獄?
而且被加持的戳子也都蓋好了,那還有什麽值得我留下的理由?
更何況我還有幸能惡心到了他們,此刻簡直渾身舒暢。
看了眼站在身後,只靜靜看着我的趙鈞同,我邊抹着笑出的淚便與韋斌說:“好啊,你說要去哪裏瀉火?這都多少個月了,我自打回來還沒玩過呢,咱們是洗澡啊還是唱歌呢?要是喝酒的話就不行了,鈞同會生氣的。”
韋斌聽了腦門的汗唰的就下來了,哈哈幹笑着:“洗澡還是家裏頭洗的好,外面的水不幹淨,天冷,回頭不小心吹了風你再凍着犯頭疼,唱歌就算了吧,我五音不全,怕你聽了笑話。”
“你可真是掃興,”我嘆了口氣,又想起什麽看向韋斌,興致勃勃,“要不幹脆去理發店吧,我頭發最近都長長了還沒來得及剪……”
滿腦子黃色,一點就透的韋斌上前一把就捂住了我的嘴,看着旁邊臉色更加冷漠,快掉下冰渣子的趙鈞同,那樣子簡直都快哭出來了。
蘇航文這時候已經扶起了瑟瑟哭泣的蘇绮萱,将她摟在懷裏與我隔開段距離,又看着我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笑了笑:“簡先生做出的事,讓人驚訝的時候還真是多。”
我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前一刻還溫文爾雅,甚至有些憂郁弱勢的男人,下一刻就突然開始動手打人,甚至還能說出這麽不着調的話,蘇航文能有這心理承受力這麽快就蛋腚了下來,說不得也要讓人佩服一下了。
拉開韋斌的手,我還以微笑,做出一把高深莫測的表情看着他:“蘇先生,這世上還有許多事你不明白不知道,永遠不要把話說的太滿,否則到時候吃了虧,別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了。”
蘇航文的眼神閃了下,沒有說話,趙鈞同卻一把拉過我,聲音淡淡的:“回去吧。”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卻是在剛邁出步子的時候,我另一條的胳膊被人一下子抓住了。
驚訝的扭過頭去,就見季濤靜靜的看了我了片刻,眼睛裏蘊着傷痛:“可以,談談麽?”
他抿了下唇,又看了眼皺着眉的蘇航文:“只耽誤一點的功夫。”
蘇航文沉默着阻止了聞言就瞬間扭頭看向季濤,含着淚想要開口的蘇绮萱,我又看了眼似乎對投注在他身上的所有視線絲毫沒有反應的季濤,頓頓,微笑:“當然可以。”
然而我的話說完,趙鈞同卻沒有立刻放手。
他看着季濤,季濤回視着他,兩人對持了片刻,趙鈞同才收回手對我說道:“我在家等你。”
頓頓,又道:“小心點。”
我沖着他笑彎了眼睛,揮揮手,就在衆人的各種含義的視線裏跟着季濤走了出去。
其實說是談談,直到離開被圍觀的大廳出了酒店,走在大街上,我也沒聽到季濤跟我說一句話,就好像他真的只是想要和我漫無目的的随便走走一樣。
迎着夜晚的寒風,我扯了扯大衣的領子扣上最上面的扣子,将自己裹得嚴實點,心裏頭多少有點後悔,你說這要是真被姓韋的那烏鴉嘴說中凍個好歹,我豈不是又要浪費醫藥費?
看樣子回去以後得計劃着出去買件防寒服了。
呀對了!那花束我忘了拿回來了!
孽畜啊你可千萬別忘了給我捎回去啊!那可是毛幾百塊錢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給趙鈞同打個電話提醒一下,突然聽見前面的人開了口。
“我結婚,你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傷心,是不是?”
我看着扭回頭來的季濤,笑了起來:“嗯?”我的嘴角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溫和的道:“為什麽要為你傷心?”
季濤聽了後一怔,随即突然擡手捂住了眼睛,低低的笑了起來。
“是啊,為什麽呢?”
“我還有什麽值得你為我傷心的?”
我看着他笑得都彎下了腰,身體一抖一抖的,感覺更加無聊了。
突然覺得心血來潮非要拉着趙鈞同跑到婚禮上發威的自己,簡直莫名其妙又無理取鬧。
我幹嘛就非要來這兒一趟,不看一眼就不甘心呢?
還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精神病。
果然心情不好連樣子裝起來都累:“你還有什麽想與我說的?一塊都說清楚了吧。”
說着我又笑了起來:“我可是聽說你和向展瑄一樣,都在準備特色小鎮的标,唉,咱們都這麽熟了,講講條件,你想要什麽能給的我就給你,我求的不多,偶爾給我漏點內幕消息就行,畢竟你這身份地位接觸到的都是第一手最新動态嘛,放心,我絕對不會破壞你們夫妻感情。”
“我想要什麽……”季濤低聲喃喃着,又笑了笑,“我想要的,還能得到手麽……”
我挑起了眉,難不成你還想左擁右抱享享齊人之福了?
美得你!
先頭看他反應有趣我憶古惜今的逗逗他也挺能打發時間,現在想到他還有這心思,心裏頭一陣惡心,倒是連敷衍他都覺得沒了意思。
“季濤,”我掏出口袋裏的絲絨盒子向他扔了過去,“咱們以前的帳就此兩清,以後只有利益互相合作一起發財,大家想開點彼此都痛快有什麽不好?”
季濤愣愣的接到盒子也沒打開,不過我也沒在意。
那戒指本來還算是個約定的證據,但跟現在的我卻早已經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如今拿來換他來出力幫我對付變态,那咱也可以咬咬牙跺着腳,不在意這金子能變現多少,來舍下媳婦套流氓麽。
然而這瘋子卻只呆呆的盯着戒指盒子,根本就不開口說話給個答複,老子翻了個白眼,留給他思考時間,自己轉身繼續往前走。
季濤猛地反應過來,上前就想抓住我。
“明希……”
我向旁邊躲開前面過來的人群,順勢一收胳膊甩開季濤的手。
溝通也是需要地點的,讓我在大街上就開始和你讨價還價那得說到猴年馬月去。
你在這寒風冷天發傻還他媽的連帶着想凍死我不成?
“明希,你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看!你跟我去……”
聲音愕然而止,随着“噗通”一聲,似乎是有什麽重重倒下,轟然坍塌的聲音。
“明……”
我心裏頭“咚”的狠狠一跳,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就感覺空氣中的寒氣都沖到了心頭裏,橫沖直撞灌得四肢一陣陣的發冷。
“明……”身後的聲音帶着顫抖的冷凝,低鳴的,虛弱的,“明希……”
我狠狠的大喘了一口氣,扭回頭,轉身的瞬間看見一個渾身漆黑戴着帽子,圍着圍脖,打扮着嚴嚴實實的只人疾步向人群遠處迅速擠去,再低頭下頭,突然渾身血液就被抽幹,跟被定住了一樣,連邁動腿的力氣都沒有了。
季濤側身倒在地上,身體可憐的痙攣着,腹部插着的刀子随着抖動毫不客氣的溢出殷紅的液體,原本白色的新郎禮服,瞬間就彌漫上了一片凄豔。
周圍倏的響起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大喊。
可倒在地上的男人卻絲毫不受影響般,只是努力的睜大着眼睛,顫抖着手指向着我伸出來。
“明……希……”
我不知道怎麽走過去的,不知道怎麽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只愣愣的看着他腹部仍舊在輕輕振顫的刀柄。
“血?這麽多……”我扯着嘴角笑了起來,甚至有種想要大笑的沖動。
“這麽多血……嗯?怎麽這麽多的血?要死了麽?”我看着季濤,仍舊是笑着的,然而嗓子裏卻翻出異常的疼痛,舌尖甚至嘗到了甜腥的味道,“你是不是就快要死了?啊?”
季濤費力的擡手伸向我的唇,輕碰着不知道是誰的血,哆嗦着發出喃呢的聲音。
“明希……”
“下……下輩子……”
“重新……重新……”
“明……”
“你他媽鬼叫什麽!”我一把就扇開了他還帶着血的手,惡狠狠地瞪着他,“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以前的簡明希!我可不會為你着急!”
“季濤!你別他媽認錯人了!你睜開眼睛看着我!”
“下輩子……”
季濤卻似乎根本就沒聽見一樣,在昏暗的路光下,眼睛裏的焦距似乎都消失了,推着另一只痙攣得更加厲害的手,将手中的絲絨盒子努力的向我眼前推。
“去……去找……明希……”
“下輩子……重新……”
“等我……”季濤哆嗦着唇,只将頭沖向我的方向,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了,“等我……”
“好不好……”
“好不好……”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閉上他不斷留着淚的眼睛,再也看不見裏面散發出來的神采,突然忍不住就捂住臉嘿嘿的笑了起來。
“等你?你要我等你?”
“王八蛋!你想讓我等你?”
掌心裏全部都是鹹澀的液體,卡着喉嚨溢出來的腥紅終于随着嗆咳染了滿手。
“簡明希等你六年了!”
“從六年前一落進地獄就一直等着你了!”
“可你都做了什麽啊!”
“你都做了什麽啊!季濤!”
“你他媽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