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唉我說, 你不趕緊去哄哄白妹妹行嗎?”
“好歹也委曲求全的陪她來看畫展了, 真不怕她老爸知道了再給你小鞋穿啊?”
“他要是又打幾個電話過去讓人卡了你的工程走不了手續, 你就不怕你那大公司項目推不動資金鏈斷裂徹底玩完?”
趙鈞同一言不發, 拉開車門一把将我推了進去,我閉上嘴翻了個白眼, 坐在車裏來回打量了一番他這輛頗為高級的汽車, 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含在嘴裏, 開始鼓搗眼前的觸屏DVD。
此時趙鈞同也坐到了駕駛座裏, 關上車門後傾過身子從我的右邊拉過安全帶。
我配合他的動作擡臂穿過安全帶的空隙, 另一只手的手指頭戳着觸屏上的按鍵,嘴裏的巧克力換個腮幫:“你這裏都有什麽曲子?”
趙鈞同将我身上的安全帶扣好,又拉下儲物櫃交給我幾張光盤。
我看着眼前這一堆莫紮特的交響曲嘴角直抽抽:“這個我打幾年前還挺屍時就聽你放膩歪了。”
趙鈞同扣上自己的安全帶,插了鑰匙、挂檔、上油門的動作一氣呵成,雙手打着方向盤時聲音淡淡的:“現在可以再回憶一下。”
我嗤笑了一聲,扔開CD又拉開他的儲物櫃,從裏頭掏出我剛才趁着他拿盤時一眼瞄到的香煙,剛掀了盒蓋倒扣着敲了敲,還沒等煙卷從裏頭滑出來, 東西就被從旁邊伸過來的手奪了過去。
這孽畜将香煙重新扔回儲物櫃,“梆”的一聲合上了櫃門。
我眨了眨眼,唇角帶笑的湊過去将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 深深的嗅了嗅這畜生身上早已深深劃在記憶裏的清淡煙味, 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趙總, 你這一身的王八之氣咱真是看得太順眼了, 想想這世上有多少牲口見色忘義,”我來來回回的摸着他的下巴,“就只有你這一朵奇葩為了咱兄弟置美色于不顧,讓那嬌滴滴的小美人就那般含怒帶怨的一人回去了……”
說着我又呲起了牙,挂起一個猙獰的笑容,收回手掐着自己的臉直直的面向他,輕輕一笑:“還是在你眼裏,這張臉才是色?”
趙鈞同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态度淡漠的就好像我這人是空氣一樣,根本就沒在這車裏頭跟他說話。
又笑了笑,調了下座椅将其放平,我大爺一樣躺在車裏靜了一會兒,将巧克力咽下去,心裏頭轉了轉念頭,就伸過去腿将腳按在了他正踩着油門的腳面上,還輕輕的踩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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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邁的速度,趙總體驗過沒有?”
趙鈞同沉靜的坐在那裏,腳連抖都沒抖。
呦呵,幾年不見道行見長了啊。
瞧瞧這穩如泰山、堅如磐石的氣勢,就好像一切事情都早已掌控在他手裏頭了,一丁一點都不會出了他所料一般。
我的腿雖然長,要夠到油門不費力,可一直伸着不動時間長了可就累了,所以我此刻便擡了腳将腿搭在趙鈞同大腿上,咣當了兩下:“去年在美國拿到駕照後,我試了試,那感覺……”我啧啧了兩聲:“好像一點束縛都沒有,真他媽跟飛起來了一樣。”
當然,這僅限于我自己的感受。
畢竟當時因為不放心我一人試車上路,嘟嘟囔囔一大堆交通規則和安全事項的賤嘴也坐進來,在我一踩油門後,那孫子就立刻把所有廢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裏頭,瞬間将其切換成了凄厲的慘叫。
至于結果,我是精神亢奮,渾身舒泰,那賤嘴是面無人色,口吐白沫。
正當我回憶那時的興奮情緒時,就聽見了趙鈞同平淡的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都想起來了?”
我做悵惘狀手扶額頭:“一點點,但至少現在不會再因為自己心裏頭不痛快就忘記什麽了,尤其是趙總你對我都做了些什麽。”
頓了頓,我又輕輕笑笑:“而且要是沒有你的首肯,我如今能回得了國?”
趙鈞同沒有說話。
我伸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嚴肅道:“你放心吧,崔钊那只經不起誘惑,被你派入我方盜取機密的叛徒已經被我施與過深切的愛國教育了。”
回國之前我可是特意将這賤嘴的手機密碼偷偷告訴他老婆了,三條火辣之極的告白短信,兩通嬌滴滴的暧昧電話,嘿嘿嘿嘿,看他這回還死不死~
“說起來還真要多謝趙總,”我解開安全帶爬起來蹭到趙鈞同身上,眨着眼睛純潔而崇拜的看向他,“若非是得趙總出手相救,我簡某人早已被一群白袍大夫當做洪水猛獸囚禁隔離在高牆大院裏,哪還能像現在這樣享受外面世界的陽光和自由快樂的人生?畢竟這成功機率可真如棒子之載人火箭能成功上天一般,渺茫不可及啊。”
我看着他,輕輕地笑了下:“話說,你怎麽就對我有這麽大的自信,确定我能扛過來?”
那精神病院是人呆的地兒麽?沒瘋的進去以後都得變成瘋子,更何況像我這樣五毒俱全,甚至每次病發都能讓那活了千年一般玩弄大衆的老王八直搖頭嘆氣的重症患者了?
趙鈞同聽我說完了後頓了下:“知道了多少?”
我又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眯起了眼睛笑笑:“咱好歹也是寫推理小說成了點小名氣的,拜托趙總別再這樣低估咱的智商了行不?領導所做之事真是一環接一環,一步埋一步,無處不顯閣下深謀遠慮,洞察缜密之能,”我學着武俠電影沖着他一抱拳,“在下佩服佩服。”
趙鈞同抿了唇似乎是無奈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還是重逢以後這家夥第一次在我面前笑,這種成熟沉穩的淡然一笑,真他媽有魅力。
我也笑了起來。
要說這畜生陰險啊,那是打從那年有計劃有預謀的将我轉移到國外時就開始布局了,從我如今能想起來的一切細節看,他當初那哪是像韋斌和蘇航文說的一樣是為了将我囚在身邊躲開季濤,分明是因為他自身實力不濟無法在簡明希人事不知的時候完全護住他,才将我帶走的。
畢竟就憑季濤那傻孩子的能耐,在趙鈞同面前就跟個螞蟻一樣,動個小手指頭就能碾死,還用得着他大費周章帶着我躲到國外去?
尤其是後來季濤剛出現時我還是植物人狀态的那幾天,看着這孽畜的反常就能知道,他當時肯定有考慮過要不要将我真的交給季濤好喚醒我。
而且在後來我犯瘋病正糊塗着的時候,他也不顧蘇航文的算計,堅定不移守着我呆在國外,甚至連公司都不管了,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這明顯的是做出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對自己家人和事業不管不顧,用以迷惑敵人、轉移視線的深藏不露,更是為了保護簡明希的卧薪嘗膽啊!
更過分的是他連自己的哥們都沒有透露過一丁點口風。
不過現在想想,我這解離症在國內,憑着這裏頭這幫子“專家”的習慣根本就得下定論沒得治,那是注定得在精神病院關一輩子的命,尤其還是我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雞身體,一丁點苦都吃不得,還得花大把大把的銀子嬌貴的供養起來,你說這得有多浪費社會資源?
都這樣了我還能在這心機深沉的孽畜的幫襯下晉身為富人階級,你說我是不是得好好的感謝感謝這孽畜了?
想到這裏,我又躺回座椅上,唏噓長嘆:“趙總,你說你得有多愛簡明希,做了這麽多的事,連帶着對現在我這西貝貨也關愛有加,”一手慢慢的解開風衣扣子和裏頭衣服的領子露出脖子、鎖骨,我摸着自己暧昧的笑笑,“如今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咱可不可以以身相許?”
趙鈞同這回收起了唇邊那絲原本就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從後視鏡裏看向我,眼睛黑沉沉的。
一眼望去,那番氣勢好生吓人!
我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溫柔:“咱們來做筆交易吧,我這對付關底BOSS的統一聯盟正缺個同樣實力強大、後臺堅硬的盟友啊。與其被個惡心的變态關在小黑屋享受終極教育,我寧願只讓你一個人吃豆腐。”
“畢竟向老板背後有能人呀,我這只能小打小鬧的,人家都不稀罕上心去浪費多餘的時間。”
趙鈞同仍舊沉默的看着我,一句話都不說。
想了想,我側過身躺着,一腳搭在他的腿上,又用指尖順着自己撩起的衣服撫摸過腰,慢慢向下移動,舔下嘴唇輕輕笑了笑:“不嫌棄的話,小花朵也可酌情貢獻喲。”
“你應該很想要簡明希吧?雖然現在只剩個破爛殼子,可你适當的催眠一下自己也不影響使用的。還是……”看趙鈞同還不說話,我注視着他完全讓人琢磨不透的臉,又笑笑,“這渾身上下沒一處幹淨的垃圾,一次已經滿足曾經的遺憾後,第二次你根本就惡心的連碰都不想碰啦?”
有殺氣!
我經歷多方磨難鍛煉出來的直覺大響警報,可還沒等我跳起來急忙躲避危險,就聽“哧”的一聲激烈剎車音響在耳邊。
身上的安全帶早就被我解開了,我順着慣性猛地甩向前方,眼看就要撞上擋風玻璃,下一瞬胸口上就被一只胳膊橫擋住硬拉了回去。
都快吓出了腔子的心髒還沒來得及落穩讓我喘兩口氣緩緩,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控在頭頂,身體也被人一下壓住。
我悶哼了一下,可這聲音方發出口,緊接着就被人堵住了嘴憋了下去,唇齒間霸道的橫行肆虐,不到一會兒功夫牙龈就磨得一陣陣的發疼,就連舌頭都麻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被剛才的突發狀況吓到的心髒還“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我掙歪了兩下脫不開,所幸不管不顧的一把攬住這孽畜的脖子,兩條腿也夾上了這孽畜的腰。
敢吓唬爺!爺咬不死你!!
握了個擦!就算憋死了老子也得先出了這口氣!!
在我玩命的奮勇拼搏中果然先放棄無聊對持的是這孽畜。
他揪着我後背的領子一把将我從他身上撕下來,喘了幾口氣,回頭看着我癱在座椅上跟哮喘發作一樣都快翻白眼了,趙鈞同反而低低的笑了起來。
我張着不斷喘氣的嘴唇被他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就聽趙鈞同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道:“以後別跟我耍這心眼來試探,明希是明希,你是你。”
他頓了頓,斂了眼睛擋住情緒:“你放心,你不想我認錯,我是不會認錯的。”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我瞪着趙鈞同有條不紊、優雅穩重的整理着因為剛才的動作而淩亂的衣服,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音。
蜷着身子越笑越大,從低笑的聲音漸漸過渡到大笑,瘋笑,到最後簡直連眼淚都笑下來了。
我笑得捂着發疼的肚子打着滾緩了好一會兒,不斷地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停下笑舒展了身體躺在座椅上,擡了眼皮看着這孽畜。
趙鈞同連看都沒看我,擰了鑰匙又将車發動了起來。
看樣子博取同情心的目的完美達成,這牲口牌防彈衣還挺上道。
只是我還他媽真沒想到,這孽畜竟然能乎意料的說出來這樣一句話,難道是我這演技太精湛得到的意外收獲麽。
他這麽大度的遷就,笑得老子神經興奮,肚子都快抽筋了。
我将座椅弄成原本的樣子,理了理衣服将安全帶拉回來重新扣好,從口袋裏摸出兩塊巧克力撕開包裝,自己塞進嘴裏一個,又将另一個喂到正在開車的趙鈞同嘴裏。
趙鈞同看了我一眼,又轉回去繼續開車。
“放心,”我笑着将手揣在口袋裏,翹起二郎腿優哉游哉的看着前面不斷後掠的景物,“鎮定劑的藥量不大,吃不死你個孽畜。”
嘿嘿嘿。
吃死了你個孽畜,回來誰給老子對付變态?
注:解離症是一種較為陌生的精神疾病,包括解離性失憶症、解離性迷游症、多重人格異常、及自我感消失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