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用完好的一只手慢悠悠的撕扒開包裝紙, “啊嗚”一口将漢堡瞬間咬下去近一半, 粗嚼了兩下後放下, 又拿過一旁的炸雞腿上下利牙一合撕下來一大塊肉。
再抓起把薯條豪放的抹了番茄醬, 往嘴裏塞!塞!塞!
下一刻,扔下手裏頭的東西做大猩猩咆哮狀一下一下的猛捶胸口。
歐雷歐~歐雷歐~歐雷歐~
噎……噎死老子了!!
眼前突然出現了呈小頻率震動形态的汽水杯子, 我擡起頭用噎的泛紅的一雙招子瞪向對面坐着的人, 就只見崔賤嘴正一臉呆相的回瞪着我。
我搶過汽水杯直接掀開塑料蓋一仰頭咕咚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好幾大口後, 才終于伏在桌子上長長的吐出口大氣——爺舒坦了!
“阿希, 那姓趙的這些日子究竟怎麽虐待你了?難道還連頓飽飯都不給你麽……”
擦, 你還有臉在我面前提他!
整日的不是清粥就是小菜,那養生學講究的,要吃好不吃飽!
老子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能看見油腥,就更別提讓老子深念不已相思日苦的這些垃圾食品了,可再他媽的垃圾老子也喜歡吃!老子就喜歡吃就喜歡吃就喜歡吃!!!
老子就要吃肉就要吃肉就要吃肉!!
崔钊看着埋頭解決了一個漢堡又開始下手鳕魚條的我仰天大聲悲嘆:“趙鈞同啊趙鈞同,你看看你看看,你把我的小寶貝都養成什麽樣了!這還有點教養麽!這還像是高學才子麽!舉止粗俗!不通文雅!我那朗月清風,霞光霁雪,完美無瑕的簡……嗷!!!”
我在桌子底下橫起一腳就踹了過去, 這賤嘴立馬閉嘴彎下腰猛措小腿肚子。
扔下手裏頭的所有東西,我脫力的往後一仰,喃喃道:“胖子……”
崔钊聽見後迅速擡頭一臉控訴的看着我厲聲質問:“喂我說你注意點行不行!我哪胖了哪胖了哪胖了!這叫富态你懂麽你懂麽你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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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賤嘴每次說話總得重複三遍的習慣還真他媽熟悉, 我聽着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手指頭扒拉着桌子上剛才被我撕成兩半的雞翅, 把它們全部想象成那幫孫子, 另一只手也伸過去慢慢的撕扯着骨頭上的肉, 我費力的吐着字:“他們,都跟你,說過什麽?”
“能他媽說什麽!”我這副不冷不熱的狀态,顯然也把崔钊那暴脾氣給激出來了,“我看你不挺明白的,難道自己還猜不出來麽!”
你還真當我是神仙能掐指一算洞察萬物了?他媽的白白被人涮了好幾個月到現在才稍微清醒點,我這悲催的找誰抗議去!
但猜到歸猜到,事實歸事實,我總得有點譜埋下這心裏頭才不膈應。
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抿了下唇,笑着道:“如果,我,不是,簡明希呢?”
崔賤嘴翻了個大白眼:“你還有完沒完,這句話打我見着你以後都說了幾遍了,你不累啊?”
我又笑了起來:“如果,我,是個,孤魂呢?”
賤嘴愣了一下,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也許只是,附到,這殼子上了。”我頓了頓,又笑了,“但,忘了以前。”
“哥哥你沒發燒吧,”崔钊一臉抽搐的看着我,“對于你這種虛無缥缈的幻想,我更願意相信科學!”
我擦,當初背馬哲時是誰在大肆狂罵、釘小人、縫頭發的詛咒唯物主義創始人了?怎麽這回你反倒堅定不移起來了?
問了賤嘴這幾句話,突然發現我這心裏的膈應沒削下去半點,反而突突的往上開始冒了,讓我胃裏的食物都開始翻騰。
我上前一把抓住崔钊的領子:“那孽畜,叫你,過來……”
話剛起了個頭,就聽這賤嘴尖聲厲叫:“手!手!手!把你的手拿開!!”
聽着他這慘烈到簡直要被人強了的叫聲,轉眼掃過去一看,我剛才吃雞翅吃的锃光瓦亮、油膩可人的手指頭正一根根友愛而和諧的抹在崔钊潔白、整齊、幹淨的領子上。
我翻了個白眼,松開手指,拿起另一半炸雞翅拜扯了兩下,想了想,又對捂着脖子一臉悲憤痛苦的賤嘴問道:“他讓你來,給我治,神經病?”
這話怎麽從我嘴裏說出來怎麽就他媽這麽別扭!!
我了個擦擦擦擦!!
崔钊嘆了口氣,頗有幾分苦口婆心的意思:“阿希,那錄像你也看了,我可以以一個絕對正常人的角度來告訴你,這世上再聰明的人,也沒法子把一個孩子裝得這麽活靈活現。”
那是你沒看過比再聰明的人更聰明的!譬如你大爺我!
再說你他媽不提錄像還好!提起來老子就一肚子火氣!
敢拿老子當個笑話看,你個姓趙孽畜,老子跟你沒完!我他媽咬死你!!!
崔钊安靜的看了一會兒咬牙切齒的撕開雞肉快,就跟吃仇人肉似得一頓猛嚼的我,突然道:“阿希,你就這麽的恨……恨趙鈞同?”
嗯?
我疑惑的擡起頭看向這賤嘴。
老子憑什麽不恨他?!
老子恨他還有錯了?
崔钊又嘆了口氣,撓了撓頭:“其實吧,聽說你當初自殺我也吓了一跳,明明之前還笑呵呵的跟我說要與季濤分手,自己去外地再創一片輝煌事業,我怎麽也相信不了你失蹤後竟然會想不開得往山崖底下沖。”
我眨了眨眼睛,難道簡明希那賤貨還早就不鳥季瘋子了?
“趙鈞同這人現在看看也怪可憐的,以前就被你當個點頭之交話都不怎麽多說幾句,”崔賤嘴繼續不勝唏噓,“如今照顧了你這麽久反而就換來了沒心沒肺的一頓打。”
看來這賤嘴情報不佳啊,他難道不知道這殼子落到這倒黴地步一大半都是那孽畜陰謀出來的?
“你這,階級立場,也,太不,堅定。”我喘了口氣,往嘴裏放了個塊雞肉,慢慢咽下去,“到底是,幫我,還是,幫,那孽畜?”
崔钊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你了,我跟他有個屁交情,只是我想不明白,你要是恨因為他才讓季濤認識了蘇绮萱,”他掃了一眼我的石膏手,老子順着也看了眼那外側沾着的幾點血跡,“至于下那麽大的死手麽。”
“還是……”崔钊收斂下表情,擰着眉頭嚴肅的看向我,“他還做了什麽讓你痛恨的事情?”
屁話!他做的讓我痛恨的事還他媽少麽!
我收回擺在桌上的右手,一句話也不說,拿過另外一個漢堡撕開包裝就咬了一大口,心裏的火氣也是突突的往外拱。
那幫孫子裏我還以為就那孽畜對這殼子有點人性,辛勤勞動了。
可結果呢?就數那孽畜涮老子涮的最厲害!
合着老子從能活動以後的苦心謀劃裝瘋賣傻擱他眼裏都是個笑話!那孽畜還他媽閑着沒事就逗着老子玩!
心裏頭再想想我往那畜生身上撲了幾次,被那畜生親了幾次,洗澡時被他反反複複摸了多少回,睡覺時扒着抱着不撒手,偶爾的幾個早晨還在他個畜生手裏被迫興奮……
我了個去!!!
那畜生怎麽能騙我!他怎麽就有膽子敢騙老子了!
老子一醒過後就一直對着他,這世上除了他還沒這麽信過第二個人了!
“我打他,太輕了!!”琢磨過味兒來後,我“嚯”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晃了兩下扶住桌子站穩,喘口氣緩了一下,就一腳踹開椅子,拉過一旁放着的輪椅坐上去自己往外推着走,“得回去,拿刀,直接,剁了他!!!”
崔钊愣愣的坐在原地:“你說什麽?”
他媽的老子跟那孽畜的帳怎麽能這麽容易就清了!這他媽也太便宜了那畜生!
不報了仇老子自己心裏頭這關都過不去!
直到我快出門了崔钊才猛地反應過來,一下撲過來拉住我的輪椅往後拖:“祖宗!你要幹什麽去,真要鬧出人命才甘心麽!”
“不能,便宜他!”我推着輪椅轱辘寧死不屈的往前挪,“要不,就得,給,支票,彌補,精神損失!!”
“這世上誰他媽這麽賤啊,被打了一頓還給施暴者開支票!”崔钊聽聲音都快哭出來了,死命往後拉着輪椅我跟我較勁,“好不容易出了狼窩你還想再回去麽?”
“我不,怕他!”心裏頭怒火熊熊,我扭過身往後掰着崔钊握在輪椅背把手上的手指頭,一字字的咬牙切齒,“東西,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現在反應過來,那孽畜反應可真他媽快,夠能躲的啊,等着我大包袱小行李的蹭到樓下後,除了我的幾個證件放在桌子上,他媽的連個鬼影子都不見了!
不對!連老子憤怒之下忘在客廳的玻璃狗熊再回去時也沒了!!
我擦擦擦擦擦!!
你個陰險的孽畜!!可真比李林甫、魏忠賢、耿精忠、還他媽陰險!!
你個該刮千刀的孽畜!!把爺的狗熊還回來!!!
那是老子辛辛苦苦損了多少臉面才得來的東西,哪能這麽輕易的就不要了!
你說我怎麽能不回去再好好修理他一遍!讓他也知道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
“哎呦,阿希啊,你冷靜點好不好!”
“阿希個屁!老子還阿東了!” 老子存下點錢容易麽!敢從爺的虎嘴裏拔牙!誰給他的狗膽!!
誰知我剛說完這話,崔钊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摟過我的腦袋就是一頓猛揉:“我說阿希你怎麽這麽可愛啊,瞧這小心眼的勁頭,我怎麽就這麽愛你這狼心狗肺冷血無情睚眦必報心狠手辣的脾氣啊。”
他媽的又以身高優勢占老子便宜!
我剛不耐煩的一把推開他的手,就見崔钊反而笑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邊笑邊拍腿,最後都笑趴在了我肩上。
我被他一壓立刻一口氣沒吐出來,這孫子太他媽重了!
等喘勻了氣兒,老子立刻怒聲訓斥:“你個,胖子,給爺,起開!”
崔钊攔下我推他的手,搖頭笑道:“不行,我不起開,你得讓我笑夠了,得讓我笑夠了才行。”
他笑得都流出了淚:“你個笨蛋,這樣多好。”崔钊攬住我的肩膀在我後背埋下頭,“你會這樣保護自己,多好。”
“如今這世上,還有誰能欺負得了你……”
我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問這賤嘴玩的哪門子文藝打謎面了,這賤嘴就又貼上來倚在老子懷裏往上翻着媚眼看我,彎着蘭花指含羞帶嗔:“希哥哥你簡直太無情太殘酷太無理取鬧,我對你都要情根深種了,我的這片情,這份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鬼神萬物都是我們的證人,生也好,死也好,今生也好,來生也好,我永永遠遠都是你的,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是牙膏我是刷,咱們纏纏綿綿,糾糾結結到天涯……”
“滾!”我聽了後一巴掌呼開他,隔夜飯險些沒能吐出來。
看着周圍人都轉過眼睛詭異的看着我們,這大庭廣衆下還虧了他說的是中文,否則老子的清白不都得被他給毀了!這賤嘴他媽的都是從哪學來的這一套,再配上他那張臉,好不惡心人!
耳邊聽着他得瑟的哈哈大笑,我還沒來得及給他施以刻骨銘心的文學教育,突然就察覺門口處有一道視線緊緊的盯着我。
崔賤人的魔音繞梁此時竟也突然跟被人踩了鴨脖子一樣,“嘎——”的一下就消了音。
轉頭過去,看清那一臉震驚的人後,我只覺得心頭一陣郁卒,火爆的脾氣都被打擊下來了不少。
今天點怎麽就這麽背?
一個一個接二連三的都不消停。
擦你個季瘋子,虧得老子剛才為了躲你還故意走的後門,這剛得了自由才他媽幾個小時,你就能耐大的聞風而至了!!
我究竟造了什麽孽,出了狼窩還得又入狗穴?
還他媽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