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烏鴉嘴絮絮叨叨喊個沒完, 趙孽畜沒被他搖暈老子的耳朵倒先讓他給魔音洗禮了個通透。
我一把抄起了旁邊桌子上的遙控器沖着這烏鴉嘴就狠狠的扔了過去。
真他媽的煩死了。
你叫啊叫個什麽勁, 人還沒死呢, 老子還用不着你來哭喪。
只聽崔钊又“嗷”的一聲, 放開了趙孽畜雙手抱着被遙控器砸中的頭一下子蹲了下去,緩了半天才慢慢的擡起腦袋, 滿滿的不敢置信外加一臉控訴的看着我, 顫抖着聲音:“你你你打我……”
擦, 這他媽算什麽話, 老子打你的時候還少麽?
你個烏鴉嘴就是欠教訓, 什麽壞事被你一念叨準他媽一箴成真,老子為此吃了多少苦頭,歷經多少辛酸,真是……
真是……
啊嘞……奇怪……有點不對勁兒的感覺……
調出記憶檔,倒回……暫停……重播……
……
崔钊此時卻仍舊抱着腦袋,委屈無限的繼續跟我撒潑大哭了起來:“我溫潤如玉謙和有禮儒雅風流飄渺無染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的小明希啊啊啊,你怎麽能這麽暴力呢,你怎麽能沖別人扔東西呢,你怎麽能跟我動手呢, 你怎麽能呢你怎麽能呢你怎麽能呢……”
握了個擦!你個八婆還沒完沒了了!假哭也他媽給我來點水準!敢跟老子彪演技!信不信老子這回直接換鞋底子扔你!!
而且……
難道我以前真沒打過這賤嘴?
阿西吧,這他媽到底那段回憶是真的!!
Advertisement
我扶着被摔了一下的腰站起來,呲着牙就瞪向崔钊, 崔賤嘴估摸着是見到我猙獰的樣子, 身體不自主的就抖了幾下, 趕忙站起來連退好幾步, 舉着手不停道:“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別激動,千萬別激動!冷靜,你要冷靜!有什麽話咱都好好說,這麽多年的交情,兄弟我絕對不會把你送精神病院去的,咱們請得起心理醫生擱家裏看,你要相信我……”
“你……他媽……給……給老子……滾!”
“我滾,我滾,我這就滾,你千萬別激動!”
他媽的你哪只眼看出來老子激動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理會已經躲到一邊的崔钊,扶着桌子勉強走了幾步路,喘了口氣,擡頭看向趙孽畜。
此時的趙孽畜經過剛才我對他無情的反抗和賤嘴有愛的搖功,明顯狼狽了不少,往常見到的沉着穩重、不動如山明顯的也消失在了虛空環境,此時反而像是山塌地陷了一樣,渾身無力般的倚在沙發上,靜靜睜着眼,雙眼空洞無神的看着天花板。
直到我費力挪騰到他身邊,他才一寸一寸慢慢的轉過眼睛,一言不發的看向我。
“趙……”我因為腿上力氣少站不住,一手撐在他脖子旁的沙發背上,咧開了嘴笑了笑,“……領導……”
趙孽畜挪動過來眼珠看向我。
咳咳,你個孽畜別這麽看着我,這回真不是我故意拖長調子諷刺你,一年多沒說話你總得給我來點緩和的時間恢複一下,現在我能發音已經算是上帝的厚愛了。
不過,我又笑了笑,擡起另一只手,“呼”的一下就大巴掌掴過去。
“啪!”
趙孽畜被我打得一下子就歪過去了頭,耳邊聽着崔賤嘴“嘶”的一聲猛吸了口冷氣,我看着此孽畜被自己淩亂的碎發散在臉上擋住了表情,就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臉慢慢的轉了回來。
呵呵,不躲?
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個孽畜對付季瘋子的身手,就憑我現在這殘障的丁點能耐,能打到你還真應該點挂炮放幾桶花慶祝一下了是不是?
單膝跪在趙孽畜腿間的沙發上,我貼近趙孽畜,用帶着石膏的手掌輕輕的撫着此孽畜已經微腫起來的臉頰,擦了一下他嘴角的血,笑嘆了一聲,語氣溫柔:“疼……麽?”
趙孽畜雙唇失血了般泛着蒼白,加上嘴角的血色,紅腫的臉頰,無端的就添上了那麽一股子色彩,讓我一下子更興奮了起來。
他此時仍舊靜靜的看着我,仍舊不說話。
眼眶裏那兩個玻璃珠子中藏着的感情,恕我才疏學淺,一分都看不明白。
我左手掐上他的脖子,慢慢的使出了力道,下巴貼上他的紅腫的臉頰蹭了蹭,帶着股心疼的口氣,學着記憶裏的語氣,悲傷的喃喃道:“孽畜……你……疼麽……”
被我按着氣管都沒有反應的趙孽畜,聽了我這話身體竟然猛地大震了一下,瞬間擡起手就緊緊的抓住我的胳膊。
力量很大很大,很牢很牢。
奇怪了,這回又不小心戳上他的哪個開關了,好麽,這一股子力氣,簡直都快把我的骨頭給他媽捏碎了。
擦,果然我倆不是一重量級的。
我咬着牙忍下疼,又緩緩的擡起身體,看向趙孽畜,唇邊挂上最溫和、最清澈的微笑,按在趙孽畜脖子上的力氣也慢慢加重。
趙孽畜缺氧泛紅的臉上,雙眼怔怔的看着我,漸漸的泛出一抹迷茫。
“明希……”
我掃了眼此孽畜擡起來,顫抖着湊向我臉頰的手,斂下眼睛,嘿嘿的笑了起來。
“簡明希……死了。”
臉旁的手驀然停住,僵硬。
“孽畜,”我微笑的看向他,“你……認識的……簡明希……死了。”
執起他的僵住的手掌慢慢的貼上自己胸口的心髒處,感覺到他的手指随着我的心跳開始顫抖起來:“那個……賤貨……很早之前……就已經……死了。”
“他疼的……要命,于是就……真的連自……己的命也都……不要了。”
我繼續微笑,一點一點的試着将聲音發得流暢:“現在……這身體……是……老子的。”
看着趙鈞同怔然的神色,我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向他,微微笑着,就一巴掌又掴過去。
“看……老子……演戲……好玩麽……”
手背反向再一次扇過他另一邊的臉。
“戲弄……老子……好玩麽……”
站起身又沖着他的肚子狠狠的踹上去一腳。
“侮辱老子……你他媽……覺得……好玩麽……”
趙孽畜悶哼了一聲,倒在沙發上,我又一腳大力的踢在他的側腰。
“誰給你的……膽子……玩弄老子!”
上前一步揪起他的頭發,用右手的石膏狠狠的打向他的臉。
“你他媽……敢玩弄……老子!”
“誰給你的……膽子!”
“去你……媽的!”
提起腳又要踹向趙孽畜的胸口時,我的兩條胳膊突然被人從後面架住,“明希啊,你別沖動,冷靜點!你要出氣我不反對,可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擦!就我這小身板能打他打到哪去!你個賤嘴也太他媽擡舉我小瞧這畜生了!
我踢騰着腳去踹趙孽畜,崔钊抱着我堅定不移的往後拽:“寶貝兒,你就省點力氣吧!累着你我還心疼了!”
聽了這話,我又踢了兩腳,然後才吐出口氣,往身後的崔钊身上一癱。
老子确實累了。
看我消停了,崔钊明顯也松了口氣,扶着我坐在桌子上,一手拍着我的後背給我順氣,一手拿過一旁的雜志給我扇着風:“您了累不累?渴不渴?咱要不來點水喝?還是飲料?茶?牛奶?”
我搗勻了氣,一把推開不斷廢話的崔钊,彎了腰一把抓住側身倒在沙發上,正輕咳着的趙孽畜的衣領,拽了拽……沒拽起來。
“……”看了眼自己也開始哆嗦的手,心裏頭內流滿面,我努力蛋腚下想要抽搐的表情,“這麽多天……你……看戲……看夠了吧?嗯?”
“老子……想要什麽……憑你的,能耐……猜的……出來吧?”雖然我這呼哧帶喘的情況氣勢上明顯不符合要求,但我還是要在語言上震懾這孽畜,“孽畜……老子……上樓去……收拾衣服……等下來……你最好……把老子要的……東西……拿出來……”
呼,一下子說太多,果然有點憋氣。
又喘了好幾口氣,看着趙孽畜閉着眼睛腫着臉只在那自顧自的咳嗽,我不耐煩了:“你他媽……聽見了……沒有!”
趙孽畜沉默了一瞬,下一刻身體竟然緩緩的抖了起來。
我擰了眉頭仔細看他,才發現這畜生此時竟然在用手撐着臉,低低的笑着。
起初聲音還挺小,讓人聽不仔細,但慢慢的,那從胸口壓上喉嚨的沉悶笑聲就一點點溢出了口,漸漸的聲音大了,卻仍舊是低沉的,壓抑的笑。
間或咳嗽兩聲,繼續笑,又咳嗽了下,仍舊笑。
不停的笑,不斷的笑。
這樣原本靜谧內斂,如山一樣給人可靠和安心,永遠的站在世界頂端的男人,現在卻發出了讓人聽着,心都能揪起來的聲音。
我心裏頭可憐了他0.01秒,稍微感嘆了一下世事無常,老天爺那孫子果然愛捉弄人,然後就敲了敲有些酸的腿,扶着一直安靜看着的崔钊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費了牛勁才爬上了樓,扶着牆摸到我跟趙孽畜的寝室,剛推開門走進去,身後就竄進來一個身影,反手将房門關上了。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就拖着疲累不已的身體往衣櫃那裏走。
崔钊安靜了一會兒:“明希,你要走?要跟我走?”
廢話,都被人識破了我能不走麽?再說要不跟着你,有你當擋箭牌,阻攔一切攻擊,那孽畜能他媽放人?
我打開衣櫃,怔怔的看着衣櫃裏擺放整理的家居衣服。
雖然都是名牌,但要是都帶走我拿的動麽?
還是再挑挑,把極品的都拿出來帶走?
要不還是都帶走吧,反正這邊遠郊區崔钊不可能沒車就過來,再者說了我那些衣服的型號趙孽畜也穿不了不是,回來再讓他給扔了怪可惜的。
這可都是錢啊。
“你,跟趙鈞同住了這麽久,他一直照顧你,你這就能不管他了?”
正從衣櫃裏扒拉了兩件T恤衫,我聽罷轉頭看了崔钊一眼,冷笑了一聲:“怎麽?……你……還想讓……老子以身……相報?”
“不不不不,我是怕你放不開。”崔钊猛搖了一陣頭,“嚴格來說,我希望你從來沒遇見他。”
他說完了話,又笑嘻嘻的湊到我這裏,擄了擄自己的胳膊作勢推着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的袖子,“你要收拾哪件,我來幫你?”
我沒搭理他,這賤嘴就又開始在我耳邊絮叨了起來:“怎麽又不說話了?離別日久再次相逢你算算你總共跟我說了幾句話了?你不理我我好傷心的你知道不知道?這可是傷得我心肝脾肺腎都疼起來了啊,明希?希希?小希?阿希?希兒?喜兒?”
把衣服往地下狠狠一扔,我看着他,冷笑道:“我不是簡明希!”
現在腦子裏充斥了一堆東西,又漲又疼。
可是卻能讓我知道一個事實,一個能讓我發瘋的事實。
但這又如何?老子還認清了一個事實!
——就算現在老子跟簡明希有一樣的記憶,一樣的成長,一樣的經歷,一樣的遭遇,但老子不是他!
他受不了的折磨老子能忍耐苦熬,他能忍下的委屈老子憋不住就得爆發。
他不愛錢老子愛錢!他不喜歡權力老子喜歡!
他是善茬能任人折騰老子可沒這麽大度!
他一心想死老子卻為了活着什麽都能幹!
凡是得罪了老子的都他媽得等着老子十倍百倍的報複!
一個都他媽別想再舒坦!
崔钊看着我冰冷的視線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笑了起來:“當然不是,他沒你這麽的……”崔钊想了想,擰着眉苦着臉似乎是要努力的從腦海裏挖掘出一個詞來,“……暴躁。”
“……”為什麽我覺得他的語氣裏還有着對這個詞的不滿意,好像形容的還不夠一樣。
“你叫什麽名字?”
“……”什麽名字?哈,想想真是好笑,過了這麽長時間了,我就從來沒對這個起過疑心。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不是崔钊出現,我甚至永遠沒有概念要在腦子裏提一下自己的名字。
我一直就沒有名字。
一直就沒有。
崔钊收起他那一臉混不正經的笑,靜靜的看着我一會兒,突然一大步上前一伸臂就将我抱住。
“你還活着,”崔钊緊緊的抱着我,頓了頓,又輕輕的,帶着點哭音的笑聲,“真好,你還活着。”
我安靜的呆在他的懷裏,看着落地窗外明亮的陽光:“我……不是……簡明希。”
“……”
“我不是……簡明希。”
崔钊笑了起來,很爽朗的笑了起來:“但你記得我,”他又使出了更大的力氣将僵硬住的我勒在懷裏,“你是我崔钊的朋友。”
我閉上了眼睛,不知是不是這賤嘴的力氣太大,我被他禁锢在溫暖的懷抱裏,心裏頭一陣窒息的感覺。
雙手緊緊的回抱住他,手指頭也死命的摳住他後背的衣服。
“我不是簡明希。”明明沒有一點悲傷,沒有一點痛苦,沒有一點能産生讓我疼、讓我澀的情緒,但是此時這雙不争氣的招子裏,竟然還他媽的流出了眼淚,“我不是簡明希。”
“嗯,你不是。”
“我不是簡明希。”
“你不是簡明希。”崔钊拍着我的後背,輕輕的笑嘆了口氣,“你是我的朋友。”
“你是我崔钊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擦!你他媽個賤嘴!
讓老子的眼裏不斷的流水!
老子早晚要好好的修理修理你那張賤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