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天清氣朗,春花爛漫,白衣麗人,金發碧眼,回眸一笑~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挺屍整整一年多,到了如今終能熬出苦海,得見天日的我,自然也不會辜負了如此大好時節,觀物感懷,心裏頭搖頭晃腦的念首詩也在常理。
其實老子對洋妞沒什麽興趣。
真的!不騙你!
等那外邊花園裏的護士姐姐走出視線後,我也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心中惋惜甚矣。
娘咧,那胸可真大,也不知道塞了多少個鹽水袋子。
再擡眼看看落地窗的反射中出現的那個白襯衣、黑西褲,正與一個白袍老王八不停蹦鳥語的高大男人,若非條件所限,我真恨不得仰天長嘆,直嘯九天。
我能以自身的人品來保證,我剛才的視線已經小心的控制到納米級別,哪怕此孽畜帶着雷達,也絕不可能被他探得一分半毫。
但因為此生物極具存在感和壓迫氣場的守在我身邊,使得我只能小心翼翼、謹嚴密慎的幹過過眼瘾,由此則可零星窺見此時我心中憋悶苦澀爆滿之盛況。
再說你個白袍老王八,嘟嘟嘟嘟的別以為老子就真的聽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了!
老子的聽力可是在趙孽畜那地獄式集中營裏被迫經歷了血的歷練。
以下是本人這個植物人目前身體狀況的知識普及:
腦細胞壞死不可再生、完好細胞組織代償、運動神經傳導障礙、智力記憶受損、語言交流缺失、心理意識必須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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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還有好多概念都是以前國內那老庸醫曾經說過,而被不幸的我記住的。
于是說,經過那權威白袍老王八的鑒定,我現在的情況,基本可以概括為大腦猶如白癡兒童,身體好比高位截癱,智障與殘障并存、心理與生理急待疏導治療的植物人蘇醒奇跡!
智你媽個障!!
你們瞎哔哔編排我還真以為能瞞得過去了?
那“three years old”老子小學就能聽的懂!
我不過就是在做檢測的時候對你那絮絮叨叨視而不見罷了,你個老王八倒是真會把屎盆子往老子身上扣!
你說你要少說兩句專業詞彙爺是至于聽不明白麽,你那外國話又不是爺的母語,你以為爺還真是簡明希啊!
還有你個孽畜!他說什麽你還就真信什麽了!你給老子的演技來點挑戰性行不行?這樣弄得老子好沒成就感啊。
我眯了眯眼看着身後那位鎖着眉抿着唇,氣勢沉靜的高大男人,心裏頭就一陣陣的泛酸水。
孽畜!你長成這樣是不是想被天底下所有男人群毆才甘心!
老子要不擄起袖子給你來個面目全非腳都對不起老子身為男人去泡妞的自信!
不知道我的長相才是正常人該有的麽!
啊啊,錯了,應該是以前的長相。
我轉回眼珠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上下擺動了一下頭,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額,臉部肌肉有待訓練,不過還是露出了個淺淺的淡淡的笑。
你別看現在這腦袋上還裹着好幾圈繃帶跟個詐屍的木乃伊似的,不過就憑人家這個溫潤一笑,嚯,這濃濃的書卷氣息那是迎面撲來,沁心入肺啊,當個大學教師去騙騙優質女學生那是板沒問題!
哪個女人不喜歡溫柔的?哪個女人不喜歡鄰家大哥哥?這才真是秒殺一切雌性生物的最終武器~
天下人誰敢與我争鋒!!
哈哈哈哈……
等老子自由了一定要去找個漂亮姑娘玩一把子枯骨銘心的戀愛。
唉?剛發現,簡明希原來還是個卷子?
我湊近了玻璃剛仔細看看繃帶外面露出來的一撮打卷的毛,卻冷不丁的被眼角掃到的一個人影看得一愣,就沒分心思注意幅度。
只聽“梆”的一聲脆響,我一頭就敲在了玻璃窗上。
怪只怪我一時沒能記住這殼子目前自己坐着都費勁,那後背的脊梁骨仍舊處于罷業停工狀态,根本就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這角度一過去就大規模快速度的往下倒,弄得現在老子的眼淚疼得立刻就飙了出來。
“明希?”
在身後一直扶着輪椅,正被老王八教育的趙孽畜聞聲立刻走過來扶起了我,看到我的表情時先是一愣,然後又笑嘆了口氣。
“撞疼了?沒事,別哭。”
此孽畜先是用袖子幫我擦了擦眼睛裏流出來的水,又輕輕的幫我揉了揉額頭,才轉頭看了眼窗外,笑了笑:“看見什麽了?這麽高興?”
孽畜,你哪只眼睛見着老子高興了?
“唔,花是挺漂亮的,你喜歡的話,我帶你去看更好看的花。”我抽着鼻子聽他在這計劃着未來的風花雪月,趙孽畜又揉了揉我的腦袋,繼續幫我抹淚揉腦袋,聲音溫柔極了。
“沒事沒事,揉揉就不疼了,看,疼疼消失,消失了,嗯?”
…………
……
……合着您老人家還真把我當孩子哄了……
不過,我眯了眯眼,确認、瞄準、動手一氣呵成,一擡爪子,啊不,手,就薅住了他的袖子。
歐耶,成功了。
你說我容易麽,這種準确度和靈敏度,那是我以如何強大的毅力訓練了多少時間才得到的效果啊……
雖然只擡起來了十公分,但那也是咱洞察力卓越,細心注意掐好了孽畜撂下爪子的時機不是?
趙孽畜由着我掐着他的腕子,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臉,笑道:“又怎麽了?”
被如此對待我也絕不示弱,擡起頭眼神呆滞而茫然的看向趙孽畜,口中毫無意義的“啊……”了一聲。
與此同時,對方手腕上的鉑金手表老子是堅決不撒手啊不撒手!
擦,那上還帶着鑽了!這得值老錢了!
你說老子過後要是跑路,甭管是紅的還是綠的,那票子是能缺的麽?
更別提這廢柴殼子未來的醫藥費了!
老子還想活到八十了!
在我純潔眼神的鼓勵之中,趙孽畜終于側了下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又看了看我。
我将更加純潔的眼神同樣轉移到那手表上,又“啊……”了一聲。
我剛才對着鏡子練過,這眼神絕對沒問題。
好亮~好閃~
我說孽畜,你明白的吧?明白的吧?
千萬不要辜負老子對你智商的期望啊。
趙孽畜擡了擡正被我抓着的那只爪子:“喜歡這個?”
當然!!!
不過這頭我可不能點,所以也只好繼續随着此孽畜的動作調整視線落點,眼睛往上動了動。
趙孽畜頓了頓,又道:“明希,你想要這個?”
這不是廢話麽!我難道表現的還不明顯?你知不知道再過界點那老子這就不是白癡的行為了!
趙孽畜沉默了一會兒,後又輕輕的撫了撫我的臉頰。
“明希,叫我的名字。”
“叫了名字,我就給你這個。”
……
他太陽的!姓趙的你這明顯是在欺負智障!不知道我現在不能跟你過多交流麽!
老子實在想給這孽畜一個厲目!
可咱是誰啊!那是經過了多少年應試制度鍛煉出來的高級人才!
所以我以自身意志力為決斷,繼續茫然而怔愣的看向趙孽畜,“啊啊”了兩聲,又低下頭,用那還使不上多少氣力的手指揪扯着他的表帶。
當然,我低下頭之前,也沒有漏過此孽畜那雙黝黑沉穩的眼睛中,一瞬間一閃而過的黯然。
靜了一會兒,趙孽畜就擡起了另一只手幫我解開了表帶,然後又抓過我的手将手表扣在我的腕子上,淡淡的笑了笑。
“這個舊了,以後再給你買塊新的。”
我怔怔看着那比這殼子的腕子大了好幾圈的手表。
手腕左動了下,鑲鑽的表盤往左跟着動了下,又往右動了下,那表盤就咣當到了右邊。
“好了,明希。”趙孽畜揉了揉我的頭頂,平淡道,“別玩了,咱們回去吧。”
我擡起頭看着面無表情的趙孽畜,靜了靜,又努力的沖着他伸起了兩條胳膊。
……好吧,費了半天的勁還是十公分……
趙孽畜怔了怔,随即又淡淡的抿了唇,彎下腰托住我的腋下,再一使力,就一把抱起了我。
兩手托着我的腋下将擡起來我抱在懷裏的趙孽畜給我整了整位置,跟那老王八說了兩句話,再轉過來對我說話時,聲音裏才終于有了些笑意。
“明希,這可是最後一次了,下次要練着自己走,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我很累麽?而且這麽多人看着了,你就不覺得羞羞麽?”
反正我是智障,對你的語言我目前無法理解,而且就算丢臉,那也丢的是簡明希的臉。
因此我就更加毫無顧忌的像無骨動物一樣賴在趙孽畜身上被他抱着走,下巴閑閑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哐當着手腕上的手表。
我眯了眯眼睛,看着手表表盤上因反射陽光而映照出來的,那個站在遠方拐角處,正靜靜看着這裏的影子。
——季濤。
我勾了勾嘴角。
孽畜,已逝英雄說的好啊,若為自由故,那可是連身家性命都能抛了的。
你也別怪老子如今心狠的算計你們。
至少老子保證,在老子走之前,“簡明希”是只依賴你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