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撒嬌 寶寶心裏苦
時近薄暝, 斜陽透窗而入,細碎溫柔的落在盤膝坐于琴幾後的男子身上。
但見這男子形容不俗,端的是朗如豔陽高照, 皎如皓月懸空。更不說他渾身雍容華貴的氣度,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能得此般男子特地為自己撫琴, 一般的女子怕不是就要心猿意馬神不守舍小舟從此逝與君共餘生山?
但可惜作為當事人的宋瑾寧表示,寶寶心裏苦啊。
今天的一系列事件的沖擊實在太大, 大的她到現在都還愣沒反應過來。所以這位大佬, 麻煩您現在能不能趕緊消失在我面前, 留點兒時間讓我考慮考慮往後咱們兩個該如何相處,以及我該如何不動聲色不留餘地的将您心裏起的那點兒心思給掐滅了?
您還在這裏彈什麽彈啊?實話實說,咱就不是那高雅的人, 對什麽琴啊曲啊的是一點都不懂。您就算彈的再好聽再流暢我也聽不出您到底想要表達個啥。
什麽,您說您剛剛彈的那首曲子名喚鳳求凰?您還問我知不知道鳳求凰是什麽意思?
鳳求凰是什麽意思我當然知道,但是陛下,您是那鳳,可我不想做那凰啊, 您的凰找錯人了。
還有, 關于您對我有意思這事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您往後不用再暗示了謝謝。
當然您這會兒也千萬別明示。您要是明示了,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拒絕什麽的, 就您那動不動就惱羞成怒的性子, 真的不會轉身拂袖就走,然後想法兒封了我的口, 好讓這事不會傳到外面去讓人笑話您?
宋瑾寧覺得她真的是太難了。
原本牙疼是假的,但照現在這趨勢來看,她覺得極有可能會弄假成真。
于是等到用晚膳的時候她壓根就沒有吃幾筷子飯菜。
心裏煩, 心裏亂,吃不下。
李承宣只以為她這果然是牙疼了,一邊親自盛了一碗口蘑冬瓜火腿湯放到她手邊,一邊溫聲的同她說着:“多少還是要吃些東西的,不然晚上會餓。”
Advertisement
宋瑾寧心情複雜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靜默的開始喝湯。
以前對于李承宣對她展現出的溫柔她只以為他這是又饞她小廚房裏的新鮮吃食了,還會明裏暗裏的調侃他兩句,但是現在......
就心裏煩,心裏亂。明明是一碗鮮的可以讓人掉眉毛的湯,但是喝在她口中卻是寡淡無味。
李承宣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到底還是憂心,悄悄的命人叫了周醫正過來。
人都已經來了,宋瑾寧還能不給看嗎?
只得伸手。
原以為那就是個托辭,她能有什麽事。不想周醫正兩根手指搭在她手腕上閉目凝神號了近半炷香的脈之後,悠悠的說了一句皇後這是心氣郁結。并立即提筆開了張藥方,說他現在就回去親自抓藥,待會再親自煎好送過來。
宋瑾寧:......
她就随口一句話,結果竟然要她喝藥?
她才不要!
連忙說不用,說她沒事,說她休息休息就會好。
然後就被李承宣說她任性,說這藥必須得喝。
轉頭還同周醫正說了她牙疼的事。
宋瑾寧就見周醫正一臉雲淡風輕的表示,方才他號脈時已經察覺到皇後體內有火氣,他已經在藥方中加了一味黃連。之所以會牙疼,想是火氣過甚的緣故。既如此,将黃連的劑量加重即可。
宋瑾寧:......
她現在收回她胡謅的那句話還來得及嗎?
答案顯然是來不及的,反過來還被李承宣教育不能諱疾忌醫。
宋瑾寧對此只想中氣十足的來一句,諱疾忌醫你個頭啊!
然而反抗無效,一大碗,加重了黃連劑量的,濃濃的,黑褐色的藥汁還是很快就被送了過來。
李承宣看出她的抗拒來,親自操刀,啊不是,是親自伸手捏住了她命運的後頸皮,然後親自端着那碗藥就要往她口中灌。
宋瑾寧這必須得反抗啊,無奈谷雨和白露那兩個胳膊肘朝外拐的小蹄子分別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左右手。
宋瑾寧雖然是有幾分功夫,但當初學的時候也就是奔着好玩兒去的,只能算是個業餘,哪裏是谷雨和白露這兩位專業大神的對手?
遂成功被壓制。
谷雨還說呢:“陛下,我家娘娘自小喝藥就耍無賴。為了不喝藥什麽手段,諸如強硬的,撒嬌的都能使出來,您可千萬別被她給迷惑住了。”
剛見來強的不行正打算撒個嬌的宋瑾寧:......
谷雨,你不能這麽幹脆的就将我給賣了啊啊!!這個月的月錢你別想要了啊啊!!
一大碗藥悉數被灌了下去,苦的宋瑾寧差點兒沒當場自閉過去。
“水!快給我水!”
谷雨早就已經倒了一杯水,這時忙遞了過來。
宋瑾寧接過來。且不管水到底是溫的還是熱的,反正大口大口的往下灌就是了。
只可惜也不知道周醫正到底是下了多少劑量的黃連,明明都已經一大碗水喝下去了口中的苦味依然半點都沒有沖淡。
宋瑾寧正要叫谷雨和白露去拿蜜餞的時候,就有一樣東西遞到了她面前來。
略略垂眸一看,就見是桃脯。
想是哪裏上貢來的貢品,這桃脯色澤金黃,微微透明,一望就知是上品。
宋瑾寧也沒跟李承宣客氣,伸手拈了一塊就含入口中。
甜中帶酸,總算是略略的解了一些她口中的苦味。
宋瑾寧覺得自己終于是活過來了,剛剛一直苦着的臉也終于慢慢的舒展開來。
一塊桃脯自然是不夠的,所以宋瑾寧又一氣拈了兩塊一并兒含入口中。
只是當她将這三塊桃脯都咽下去的時候,伸手再想去拿,李承宣卻不給了。
這桃脯是裝在一只繪着蟠桃的白底粉彩小瓷瓶中。李承宣将木塞一塞,再将瓷瓶往手心裏一攥,哄小孩兒似的哄着她:“去去你口中的苦味兒便罷了。你牙還疼着呢,這桃脯要少吃。”
宋瑾寧真的是欲哭無淚。
全都是她先前随口一句牙疼給鬧的。往後她再敷衍人的時候決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不然搬起石頭砸的是自己個兒的腳,苦啊罪啊的都是她一個人受着。
就不說話。
李承宣見着她一臉怏怏不樂的神情,以為她這是還想吃桃脯呢。
想起剛剛谷雨說過的話,就笑道:“不然你給朕撒個嬌,朕就再給你一塊?”
宋瑾寧用強的手段他已經見識過了,撒嬌的手段他可還沒有見識過。
也就唯有那一次醉酒的時候會乖巧的喚他夫君,但喚的還不怎麽走心,這幾日陛下每每回想起來還覺得甚是遺憾。
宋瑾寧斜睨了他一眼。
跟你撒嬌?怎麽撒?叫小哥哥?
而且撒嬌就只給一塊桃脯,本姑娘的撒嬌就那麽不值錢的嗎?
可巧雪球這會兒正好進殿來,一個縱跳就輕輕巧巧的蹿進了宋瑾寧的懷中。
宋瑾寧就雙手拎起雪球的兩只前腿,讓雪球的臉正對着李承宣的臉。
“來,球球,給陛下撒個嬌,喵一聲。”
雪球不明所以,一雙圓溜溜的貓眼瞪了李承宣好一會兒,才終于不情不願的喵了一聲。
李承宣額頭青筋止不住的跳了兩跳。
所以他為什麽要自取其辱呢?
宋瑾寧瞧見他這一副無語凝噎的憋屈模樣,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心裏的那些兒不悅總算消散了。她一邊慢慢的撸着懷裏抱着的雪球,一邊斜眼望着李承宣,問道:“天色已經黑了,陛下不回去歇着?”
若是在以前,李承宣留宿在她這裏也沒什麽。反正一個睡床一個睡榻,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對她沒有半點影響。
但是現在她既然已經知道了李承宣對她的心思,他再留宿在她這裏,她是怎麽都做不到不當一回事的吧?
李承宣當然不願走。
既然對她生了情,哪怕她還沒有開竅,但能同她在一起多待一會兒都是好的。
為免李承宣知曉,宋瑾寧也不敢顯露出異常來。所以此事也只得由着李承宣。
不過上床後,宋瑾寧一改往日頭挨着枕頭就能立刻睡着的狀态,睜眼望着淺紫色的帳頂,全無睡意。
隔着一架屏風的臨窗木榻上,那個人好像也沒有半點睡意。
“今晚的月色很好。”
靜寂的宮殿裏忽然有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宋瑾寧心裏都忍不住的驚了一下。
待反應過來這是李承宣在說話,宋瑾寧停頓了一會才嗯了一聲。
李承宣的下一句話很快又想起。
“那一晚的月色也跟今晚一樣好。”
雖然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但是宋瑾寧依然秒懂。
醉酒的那一晚在她看來那就是她的黑歷史,所以求您別再提那晚的事了行嘛?
就沒有接話。
李承宣卻仿似十分的懷念那一晚。宋瑾寧聽到他的輕笑聲:“朕是第一次看人醉酒,當真是有趣的很。”
他生來就是皇子,就算一開始并不算很得寵,但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醉酒。
等後來他成了九五之尊,更沒人敢如此。
宋瑾寧槽多無口。
在你看來有趣,但在我看來只想失憶。
不過那一晚醉酒之後的事她确實都不大記得請了。所以這樣你就能诓我說我醉酒之後叫你小哥哥叫你夫君了麽?
想到這事宋瑾寧就忍不住的氣啊。
終于還是忍不住的涼涼的開口:“看來陛下不困?那讓周敬再給陛下取兩百斤奏疏來?”
兩百斤奏疏這個梗吧,那得擱在以前紙張還沒有出現用竹簡的時代,不過這會兒紙張已經普遍應用,所以就算李承宣批閱奏疏最多的一天那也絕不可能達到兩百斤。
但這并不妨礙李承宣能明白宋瑾寧這話裏的調侃。
又是一聲輕笑。
“朕困了,要睡了。”帶着輕快笑意的聲音很快響起,“你也睡吧。”
果然,無論何時,同宋瑾寧在一起他的心中就滿是輕松愉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