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要亂生孩子(12) 野人
忙碌是沖淡悲傷最好的良藥, 學生們已經從同伴身亡的哀痛之中,勉強走了出來。
本來複活道具只能一人購買,如果幾人一起走到最後, 肯定有人的積分是超額的,既然如此,多複活一個室友,也是有希望的。
白夙能聽出他們強打精神的語氣, 但這種時候,她還不至于情商低到去潑冷水,于是保持微笑, 當一個好聽衆。
寝室長表示,第二天就往另一邊走。
另一邊就是今天白夙曾經去過的方向,不過白夙是坐車直奔縣城,中間路過的村鎮她都沒停。
畢竟很分散,去了也拿不了幾分。
比起超度的繁瑣,跋山涉水會讓她更加焦躁,心誠則靈的玩意兒,在那樣的狀态下, 效果不會好。
姑且問了一下學生們有沒有駕照。
答案是都沒有, 那白夙就放心了,他們肯定不會跟自己一樣坐車直奔縣城,路上的村子夠他們用了。
然後她友情提示了一下, 那邊的樹林裏,有詭異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影。
寝室長突然一拍大腿:“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件事,我去的那個村子, 路難走又遠,棄嬰塔還在另一側,我中間就尋思着,在村裏休息一會兒,随便開了扇門,你猜怎麽着……”
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了下來,下意識瞟了一眼周圍。
之前陽光普照的大中午,倒也不覺如何可怕,如今到了夜裏,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要被鬼聽去,記恨着,醞釀成毒液,叫他死的不知不覺。
“我都能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你還要繼續扮演聽衆麽?”格拉西亞忍不住說了一句。
白夙手指動了一下。
她聽到了,但是沒回嘴,假裝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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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這種沒營養的話,根本不配她去在意一樣。
格拉西亞眯起眼睛。
果然,一靠近龍頭村,那種蒙在契約者身上,那種令人不快的氛圍,就又來了。
只聽寝室長壓低了聲音:“我覺着那個房間裏,明顯還有人近期生活過的痕跡。不是其他人去闖空門拾荒,單純踩出腳印,而是實實在在的,有人住過!”
白夙明白那種感覺,是有人氣,東西的擺放也随意,是先被洗劫之後,又有人打掃收拾過的氛圍。
“那房間規整嗎,附近有種植農田嗎?”她追問。
寝室長搖頭。
這就很符合穆子茜說過的,村長家的狀況。
白夙沉默下來,寝室長不敢打擾他思考,只眨着眼睛等,想讓大佬再給出點意見。
但最終,白夙開口只說了兩個字:“再見。”
走到了村口,白夙自然不跟別人同路了,她頭都沒回的走上一條岔路,還很潇灑的揮了揮手。
她說過要離開的,至少今晚,不會在村民跟前露面。
從村子外圍,直接翻後牆進村長老宅,今夜就住那兒了。
走在村子外沿廢棄的田埂上,不時有蟋蟀和蝗蟲跳過,一派平靜安逸的鄉村景象。
白夙還是沉默。
格拉西亞想逗她說話。
“你說之前縣城裏那些活人,會不會也是所謂的野人?”
白夙跺腳,踩的腳底松軟枯枝沙沙作響。
“你怎麽不早說?”
格拉西亞失笑:“我當時說了。”
白夙啞然。
也對,格拉西亞确實說了,只是她自己都認為不過是普通的拾荒者,沒有當回事罷了。
都被這樣點明了,白夙也意識到,她這兩天确實毛躁的反常。
可偏偏自己也找不出緣由。
難道是被格亞氣的?
她歪頭看了一眼高大的使魔,他此刻一臉關心,幽深的雙目在夜色下,竟然顯出幾分深情來。
這只老魔鬼大概是魔生的前幾千年霸道慣了,從來不玩陰謀,計劃都擺在明面上。他只是不希望白夙飛升成仙的願望達成,但前一萬分可以換贖身券離開游戲,他還是很盡心盡力的。
想不通。
不過白夙對自己,從來都是能放任就放任,想不出來,就當自己是叛逆期的孩子,被魔鬼老媽媽念叨煩了,才非常暴躁好了。
操碎了心的老媽媽,就是心內雖然無奈,但仍舊看不得孩子受委屈,會一邊唠叨,一邊照顧的格外周到。
格拉西亞也是一樣。
在進入村長家院牆之後,他讓白夙稍等,自己先去探路,順便掃除。
是真的掃除,至少得先把挂在牆角的蛛網處理掉,否則突然落在白夙頭上,她肯定要哭的。
十分鐘之後,清掃完畢。
龍頭村雖然依山而建,是狹長的形狀,但也不是說只有一條街的寬度,之前李嬸和王老太院子雖然也很大,但院牆後,還是挨着其他人家的。
只有村長這一家,生前應當也是很昌盛的大戶,房屋別管修的好不好看,反正院子裏三層外三層,至少能住百十來人,縱深也是從正街一直延到了村子邊緣,所以從外圍翻過一道牆就進來了。
“大宗族啊,啧啧啧。”
大概是聯想到了自己祖上那位“賢明”的村長,白夙對這裏,打一開始就帶着有色眼鏡挑剔。
格拉西亞夜視能力卓越,牽着她的手:“這裏也有一個房間,看上去是有人近期生活過的,但目前為止……”
他話說到這兒,突然停了。
握着白夙的手掌也微微收緊。
白夙擡頭,就見格拉西亞也正好回頭,二人目光相接,惡魔狹長的眸子裏,燃着凝滞的火焰。
這是他全神警戒時會有的樣子。
不用說話,白夙就明白了,看來那間先前格亞進來時,還空無一人,只有痕跡的房間,住戶已經回來了。
悄無聲息的,連魔鬼都沒能提前發覺。
想要在格拉西亞眼皮子底下潛入進來,不是人類能做到的。
人類可沒法在惡魔眼皮子底下,掩藏自己的靈魂。
白夙放輕了腳步聲,往那間屋子方向走。
隔着窗子,她看到了幽幽火光。
這老宅子早不通電了,應該是點了蠟燭,光本就不明亮,只在蒙了塑料布的破窗戶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格拉西亞彎腰撿起一顆石子,對着窗戶丢了過去。
看似飛的多快,甚至都沒帶起風聲,卻是穩穩的刺破了塑料布,留下一個口子。
與此同時,裏頭傳出一聲怪叫,投在窗子上的人影,迅速往門邊跑。
白夙沖過去的動作更快,她一腳踹開被闩上的門,就見一個蓬頭垢面,瘦骨嶙峋,還光着身子的女孩,正要低頭鑽進床底下去。
格拉西亞是在白夙身後的,他抱起白夙沖進窄門,一把抓住女孩的頭發。
女孩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跟哪種野獸學來的。
如果換了是現實裏,白夙一準兒會認為這是個病入膏肓的狂犬病患者,但此刻,她卻稍微靠近了幾步。
少女目光很清澈,雖然看起來更像是未經過教化的野獸,可白夙知道,這個小野人,其實懂很多東西。
比如先去将門闩上來阻礙敵人。
只可惜她不太聰明,這種徒勞的阻礙反而拖慢了自己逃跑的速度。
否則真不一定會被抓。
“會說話嗎?”她問。
少女亂咬亂蹬了一會兒,最後發現除了讓自己的頭發被薅掉非常多,頭皮血淋淋的疼,掙紮幅度小了。
“會……會說。”
會說話就好辦了。
“你是誰,為什麽在這兒?”
“我……?”少女歪頭,好像對這個問題不是很能理解,“我就是……我,我家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