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要亂生孩子(10) “他的手機一直……
有的人死是因為倒黴, 有的人死是因為因果。
王老太太一個人過慣了,她體力有限,不管是用在哪兒的燃料, 都異常節約。
在院子門口,是有個發電機,但這兩天來,她都只舍得在做飯時開着, 離睡覺時間還早,只要不用再幹活了,她就會去将發電機關死, 摸黑回去睡覺。
老眼昏花了,再摸黑,自然是看不到床單那點微小的變化。
房東沒了,一院子令人上頭的血腥味,但旅行者們神情卻輕松不少。
不管怎麽說,只死了一個人就找出禁忌,很是值得欣慰。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大概不用擔驚受怕, 可以安心去睡覺了。
白夙跟穆子茜一起回隔壁, 剛推開們就看到李嬸兒在聽牆角,原本是聽到二人回來的腳步聲就要回房去的,只可惜腳程不夠快, 被抓了個正着。
這倒是證明了,後半夜在院子裏晃悠,其實不算禁忌。
穆子茜直接叫住她:“嬸子,這怎麽防備鬼嬰,你怎麽也不提醒着我們點兒呢, 別管是客人還是從此要當一家人,死在你家院子或者隔壁,也很晦氣不是嗎?”
李嬸子一腳都踏進屋裏了,被這麽直白的叫破,身子一僵,轉過頭來時,面色很是尴尬。
旋即,她又硬氣起來:“這不是我不說,而是我不能說,你們兩個的床鋪,那都是我鋪的,可沒故意害你們吧!”
白夙和穆子茜對視一眼,穆子茜急忙又問:“為什麽不能說,難道是一說,就不靈了?”
總不至于,那鬼影時時刻刻都在旁邊聽着,一旦有人将上一個禁忌說出口,就會立即作廢換一個新禁忌。
這在以往的游戲裏,也是發生過的。
李嬸搓了搓手臂:“你這丫頭,怎麽淨想那麽可怕的事兒!不是那樣的,是規矩!”
她似乎真的很難拒絕穆子茜,一咬牙,低聲道:“這些禁忌啊,都是每一次祭祖的時候,老祖宗直接顯靈跟咱們說的。誰心更誠,誰聽到的多,老祖宗還說,不許告訴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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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自私的,祖宗這麽靈,為了顯得心誠,必然不會告訴其他人。
若是這些禁忌能流傳出去,其他村子的人也都能懂得如何防範,也就不至于都被屠村了。
說完這句,李嬸子立刻竄回了屋子,将門自裏頭闩上。
白夙也會去又在床上躺了。
這一次,她故意沒把之前略有淩亂的床單鋪平整。
羽衣還是有效的,而且這次格亞也在身邊,她挺想直接會一會那個鬼嬰。
說是鬼嬰,但先前看到的那玩意兒,站起來都得跟她差不多高了。
“祖宗是鬼,那些鬼嬰也是鬼,搞不好所謂的祭祖,就是沆瀣一氣……”
白夙翻了個身,直覺這個祭祖儀式肯定有大問題。
就怕說是外人不讓看,就會把旅行者都趕走。
白夙自己倒是不擔心,她反正可以隐身。
另外就是穆子茜,她一早就說要留下,李嬸會帶她參加儀式的,其中的貓膩她不僅能看,甚至能親身體會了。
隔壁那幾位,原本可以跟着王老太太祭祖,如今老太太死了……
算了,管他們呢,先睡覺。
一夜睡的很好,不僅沒被鬼嬰騷擾,甚至還格外舒服,白夙隐約夢到,自己陷在一個很溫暖的懷抱裏。
第二天,先是雞叫将人叫醒,随後又是慘叫。
白夙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往隔壁沖,整個人都已經不受控制的麻木了。
這一次,死的是學生組中的五號。
剩下幾人抱頭哭作一團,連收拾殘破的屍體都做不到,仍舊是絡腮胡子去幫忙。
他将屍體卷好拖出來之後,見這幾人還是哭作一團,大吼一聲,随後一人扇了一個耳刮子。
物理手段效果拔群,他們果然很快冷靜了。
學生們捂着被打腫的臉,你一言我一語,将昨夜的事說了。
原來他們幾個回去之後,都想睡又不敢睡。
累是很累的,可對于一個C級末日來說,絕不可能只有一個禁忌。
于是他們決定輪流守夜。
反正晚上的時候醒着,不睡覺肯定是不會招鬼的。
按着床號依次守夜,前幾個人都沒事,可臨到天亮,五號守夜守到一半的時候,二號迷迷糊糊自然醒,隐約嗅到了臭味,轉頭就對上了一張絕望而扭曲的臉。
這時的五號已經死了,他就坐在自己的床上,臉皮紫脹,脖子上兩個小而深的手印,舌頭垂出唇邊,竟是活生生被掐死的。
人死之後,排洩物流到床上,屋裏臭氣熏天。
絡腮胡子是獨自收拾屍體的,聽到這兒,又點了一根煙。
他的煙盒來時還是滿的,如今兩夜一日過去,已經是最後一根,他将廢紙盒團成一圈,深深吸了一口:“我知道了,後半夜醒着不睡,估計也他媽是禁忌!就跟床單一樣,之前是運氣好,所以還沒輪到!”
白夙讨厭煙味,原先就不願意離他太近,如今在這麽近的距離燃起煙,她更是火速拉開距離。
一下子跑太遠,接下來絡腮胡子又說了什麽都沒聽到。
也沒有聽的必要,他的思路方向錯了。
誰還沒個睡不着的時候了,失眠的人就該死,那龍頭村這些個村民,可撐不過十五年。
而且李嬸都敢起來偷聽,這絕不是禁忌。
白夙思考片刻,遠遠招手表示反對,同時将李嬸也敢起來的事說了,又補充一句:“之前床單遮不住床底的人,卻沒都被殺掉,是因為鬼嬰先去襲擊了別人。”
它不會大慈大悲的放過觸犯禁忌的人,但也許村子裏一共只有一個鬼嬰,它想殺人的時候也是分身乏術,只能一個個來。
絡腮胡子被說服了,他回轉目光,落在那幾個學生身上:“你們好好回憶一下,五號守夜的時候,有什麽跟你們不一樣的地方?”
學生們面面相觑,誰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寝室長勉強站起來,一臉要舍身取義的模樣:“萬一,禁忌不是他做了什麽,而是身上帶了什麽東西呢?不然,我去檢查一遍吧?”
話是這麽說,人卻沒動。
去自己死狀慘烈的室友身上仔細摸索一遍,實在需要勇氣。
這時候,白夙靈光一閃:“對了,之前是二號吧……你說你醒過來,就看清五號已經死了?”
當時天還沒亮,他們的房間裏也有窗簾,如果只是看到一個人影靠牆坐着,這麽就能認定是死了呢?
“我怎麽能看清……對了,他的手機亮着!”
絡腮胡子一聽,也反應過來了:“人都死了,手機還亮着?”
寝室長機械的回答:“應該是調成常亮模式了吧,可能光是守夜覺着浪費時間,想要借由app上的導航功能……”
說到這兒,他瞳孔驀地震了下,連滾帶爬的沖進屋裏,從床邊将先前收屍體時,被随手放在櫃子上的手機捧了出來。
哪怕是在陽光下根本看不清屏幕的夜間模式,但無疑是亮着的。
“難道說,他是因為在夜晚弄出光亮,所以才被盯上的!?”
其實很淺顯,村裏入夜都拉電閘,也不見誰家點蠟燭,并非全是為了節約,而是不敢觸犯禁忌。
白夙聽到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旅行者們都是一陣後怕,卻又格外慶幸。
這種環境下,因為緊張而睡不着,或者感受到風吹草動,就是會下意識的去照明,好一探究竟。
這個雷人人都可能踩,別人先踩了,自己今後就能有所防範,生還率又提高了。
“你看,他們都高興着呢,真是夠肮髒的心思。”
白夙懶得理格亞的惡語,慶幸又如何,至少沒強行推別人出去蹚雷,在這種見鬼的游戲裏,誰又能擠出多少憐憫之心來?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
如果是平時,她大概會不厭其煩的,糾正一下格拉西亞這種逮着點事,就一定要貶損人類一通的臭毛病。
但此刻,她并不想跟這老魔鬼多廢話。
似乎從進入這局游戲開始,跟格拉西亞說話就是會讓人心情燥郁。
格拉西亞沒等來白夙一如既往的反駁,那種沒有太大意義的拌嘴,多半是會讓人心情愉快的。
低垂目光,就見白夙神情略有些呆滞。
“在想什麽。”他問。
見白夙只是機械性的搖頭,格拉西亞眸光一暗,面上的笑容也淡去了。
不是錯覺,是真的有什麽東西,擾亂了契約者的步調。
旅行者們還在交談着,但說了什麽,不管是白夙,還是格拉西亞都沒在聽。
直到二號将背包重重砸在牆上:“真是受夠了!積分毫無頭緒,反倒先死了兩個人,什麽時候能返程也不知道,這局游戲怎麽這麽邪門!”
白夙這才回過神來,嘟囔了一句:“這局游戲,比起其他的C級游戲,難的多嗎?”
“難啊,當然難!”聽到了白夙的自言自語,就站在她前頭的刺猬頭,很自來熟的回頭。
他一開始對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少女,只有一種源自天然的保護欲,如今意識到她是隐藏大佬+智囊擔當,更是不會錯過她的任何一句話。
刺猬頭跟白夙解釋,說他跟堂哥兩個人運氣很差,第一局游戲就因為遇到了好些大佬,所以被強行拖進了C級游戲,那一局游戲可謂是九死一生,但最後僥幸活下來,得到的積分還算可觀,他們将這些積分都用來武裝自己,迅速脫離了新手水平,所以之後并沒回落到D級,始終都在C級末日裏讨生活。
“但是就沒有一個,跟這兒一樣,系統給的提示,近乎就是0!哎,這都兩天了,死了兩個人,還不知道怎麽刷積分呢……”
白夙聽到這兒,張了張嘴。
對哦,怎麽能健忘到了這個地步,連刷分的線索都忘了分享。
“咳咳,其實刷積分的支線,我找到了一個,就是效率有點低。”
這話跟蚊子哼哼一樣,但還是被其他人都聽到了。
一時之間,哀悼的,憤怒的,無所适從的,自怨自艾的,全都瞬間屏息凝神,豎起耳朵來聽。
還好刺猬頭聽的最認真,擋住了大部分人的視線,才讓白夙沒又一次社恐爆發。
“就是,去超度那些棄嬰塔的亡魂。不過我是沒感受到那些塔裏還有鬼魂的存在啦,所以也不用害怕被纏上。沒真的鬼魂,這超度也不用很專業,走個形式就可以,只是分數不太多,我炒股了一個塔,才一百多分。”
這話一說完,就見旅行者們紛紛低頭,戳起了手機。
毫無風險的一百多分還嫌少?別凡爾賽了好嗎!
在村裏打聽不到線索,又不用被押着幹農活,旅行者們都決定,去附近其他村子的棄嬰塔賺積分。
除了周慕遠無法長途跋涉之外,其餘人都四散離開了龍頭村。
他被開膛破肚,在這缺醫少藥的地方,傷口竟然沒發炎,臉色反而比半夜時還好了些。
白夙好奇,過去問了一嘴。
周慕遠原本正從背包裏掏消炎藥,聽到這問題,動作一頓:“就這麽打聽別人的能力?”
白夙無語:“不想說就算了。”
誰稀罕啊,你的命都是我家使魔救的,問問怎麽了?
周慕遠見她轉身要走,咳了兩聲,還是将他的能力說了:快速愈合。
“不光對我自己的傷口有效,別人的也行,只要将我的血液塗上,所以,如果你受了傷,可以回來找我,就當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白夙點了點頭。
還算有點良心吧,雖然她大概率不會受傷,根本用不上。
從王老太太院子裏出來,就見隔壁的穆子茜,将李嬸兒哄的服服帖帖,已經開始喊“幹媽”了。
這是既要長住下,當村裏人蹭個祭祖儀式,又找了個不幹粗活的理由。
而穆子茜離開時,仍舊是那件輕薄的長裙配涼拖,怎麽看都不像是要離開龍頭村,去遠處找棄嬰塔的樣子。
她渾身充斥着“我有村裏線索,就是不跟別人分享”的氣場,白夙下意識就想跟上去一探究竟,卻被李嬸給拖住了。
李嬸也是要跟白夙打聽,想知道昨夜王老太太究竟是怎麽死的。
王老太天平時愛發瘋,不着鄰裏待見,可村裏一共就這麽些人了,真說誰突然死了,也是夠唏噓的。
白夙納悶:“昨夜你不是聽到了嗎,她被鬼嬰掏空了內髒。”
李嬸“嗐”了一聲:“可好端端的,床單怎麽被碰亂了呢?”
聽李嬸這意思,大約是覺着誰故意謀害了王老太太。
白夙心說,首當其沖你就該懷疑你的幹閨女呀,她前天夜裏可是跟王老太太針鋒相對吵過架呢!
可話到嘴邊就拐了彎,似乎是覺着挑撥人家的母慈女孝沒意思,最終也只是淡淡道:“孤寡太久突然有了家人,忙裏忙外的,出入房間那麽多次,碰歪了床單沒注意吧?這有什麽奇怪的?”
在李嬸探究的目光中,她去将自己的皮箱拎出來:“再說,謀害她對誰都沒好處。我就是暫住幾天,接下來就離開,又不會鸠占鵲巢,至于隔壁,他們幾個裏頭出了個傷員,估計要再歇幾天,歇完是走是留我就不清楚了。”
随後,白夙真就一鼓作氣出了村子。
早就找不到穆子茜去了哪兒,白夙也不想找,能拿到的線索無外乎就在村長家裏,大不了她再去搜一遍。
而且,因為鬼嬰奈何不了她,所以可以晚上再去。
至于這個白日,白夙打算去最近的縣城。
說是最近,其實也相當遠,不能全程都靠飛的。否則一天過去,臉頰就會吹的跟從青藏高原回來一個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