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要亂生孩子(03) 哪有一上來就這……
一共五間房, 但挨着老太太的那一間很小,幾乎就是個單人房,沒人願意落單。
剩下四間, 大小不一,都按着各自的隊伍來分了。
白夙和穆子茜拼一間,其實她不太樂意。
畢竟她身邊還有個大惡魔呢,她只想自己住。
不過一看那個小房間, 明顯是臨時隔出來,裏頭擺着的是張嬰兒床,白夙分分鐘改了主意。
跟穆子茜拼房就拼吧, 便宜格亞這個老家夥了。
格拉西亞隐約能猜到為何契約者突然不高興,他覺着很冤枉。作為惡魔,從前不知有過多少個女性契約者,該看的早就看膩了。
實際上,他也從來沒表現出對于美女有特別的喜好或欲望,對美麗女性的身體,實在讓他去評價,他也只好表示:“越光潔的皮膚撕裂時爪子下的觸感越平滑”。
他對人類的品評, 從來都只以靈魂為依據。
除了讓室友慘遭惡魔窺視這一無妄之災之外, 另一個原因,是白夙不習慣跟別人同住。
她想好了,如果只有一張床, 她就不睡了,等穆子茜睡着,她就偷溜出去找別的地方落腳。
這麽多年來,除了格拉西亞這個因為不是人類,體溫都跟人類有區別, 反而能讓她安心之外,跟其他人類同塌而眠就是不可能的事。
這會讓她不可控制的回憶起當年,哪怕已經是上小學的年紀,同齡人早就獨居一個房間,卻仍舊被迫和母親睡在同一張床上,聽她講“睡前故事”的日子了。
不過運氣很好,雖然這房間的窗戶上,依稀還有貼過紅喜字的痕跡,但竟然擺了兩張單人床。
很奇怪,但值得讓白夙高興一會兒了。
分配好了房間之後,老太太非常熱情殷切,雖然不停咳嗽,卻還是親力親為的,去給旅行者們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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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只鋪了一半,就被旅行者們強行攔下了。
別說是不是尊老愛老,這麽勞動一個詭異幹癟的原住民,實在太瘆得慌。
老太太被勸住之後,兩個姑娘的這一間房她沒親自來打理,穆子茜很不見外的将所有櫃子抽屜都打開了一遍。
當然,什麽都沒發現。
白夙倒是坐的很安穩,如果房間裏有可疑的東西,格拉西亞早就會嗅到了。
電燈打不開,只好繼續用手電筒照明,抽屜裏倒是有備用蠟燭和打火機,但燭火在很多民俗傳說中都有其特殊的用處和禁忌,沒人張羅着點蠟燭照明。
其他箱子抽屜都是空的,只櫃子裏有幾床被褥,很舊了,但都還幹淨。
穆子茜輕嘆一口氣,大約是意識到自己白找了,倒也不抱怨,只将被褥丢了一套給白夙,白夙擡手就接住。
白夙不知道,她這面無表情抱着被褥的模樣,活像一個抱了大捧花束的洋娃娃。
她剛要轉身放去床上,就意識到,穆子茜跟格亞,都在用饒有興味的眼光打量着她。
格拉西亞是個惡魔,看人的眼神奇怪,這件事并不奇怪,白夙早就習以為常。
可穆子茜這怎麽回事?
“你不是在發呆啊?”穆子茜笑着問。
見穆子茜這麽問,白夙才反應過來,感情她丢被子過來,不是好心,而是抱着惡作劇的心思。
小瞧她?哼!她可警覺着呢!
就算她不夠警覺,使魔夠就行了呗!
她懶得理這莫名其妙的女人,将被子丢給了格拉西亞。
一個使魔,在不用來戰鬥的時候,當然就是貼身助理,工作內容不限于拎行李,系鞋帶,整理裙擺以及鋪被子。
穆子茜看到,被褥自己動了起來。
她愣了一下,随後掩唇而笑:“這就是你養的小鬼?”
“嗯。”白夙态度倨傲的點頭。
穆子茜轉身自己去鋪床:“哎,這麽好用的小鬼,我也想養一個……對了,你別生氣,我就是覺着你總好似不在狀态,之前路上還自言自語的,就想着好心提心你,演出來的弱小無助沒用,那些男人啊,沒危險的時候一個個把保護你挂在嘴邊上,真出事跑的比誰都快,根本靠不住。”
她笑眯眯的:“但我現在知道了,你是有本事的,是我先前想差了,對不起呀。”
穆子茜語調柔軟,帶着點妩媚。伸手不打笑臉人,白夙也氣不起來了。
而且還怪安心的。
她在路上幾次跟格亞的對話和眼神交流,幾乎都是在穆子茜跟別人說話時發生的,本以為已經夠低調了,卻都沒逃過她的眼睛。
看着懶散,其實心細如發。
這樣的隊友,總比上一局游戲那些只知道跟在別人身後求庇護的雛鳥好多了。
穆子茜說話妥帖,做事也是一樣,床鋪的和會有教官來檢查似的,床單平整不見褶皺,垂下來的部分剛好将堆放了些空盒子的床底擋的嚴嚴實實。
白夙這邊,格拉西亞的手藝當然也沒的說。
鋪完床之後,穆子茜熟練的自口袋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看向白夙:“你介意嗎?或者說,要不要也來一根?”
“謝謝,不用了,我很介意。”
白夙真的受不了煙味,也受不了長期吸煙的人,身上洗不掉的那股煙臭味。
很奇怪,穆子茜身上,本來沒有這種味道的。
穆子茜把玩着打火機:“有好處的,一些鬼怪會追尋活人氣息,煙草氣味濃重,能起到一定迷惑性。”
白夙下意識反駁:“但帶着熱度的煙氣,對嗅覺視覺都有影響,鬼怪來了卻不能第一時間察覺到,才是最危險的。”
穆子茜笑笑:“也對,看來還是你更專業。”
白夙:……總覺着好像被套了話。
不過穆子茜也不白套話,她接着道:“我覺着咱們今夜應該挺安全的,畢竟那個老婆婆,那雙眼睛,始終盯着那幾個孩子看,所以就算今夜要出點什麽事,應當也輪不到咱們。”
穆子茜說的那幾個孩子,自然是指那幾個大學生。
“只對年輕男性感興趣?”
白夙瞬間想到了很多詭異的民間風俗,以及□□祭祀。
B級片裏的□□組織最愛少女鮮血,但現實裏年輕男性更受青睐。
她惡趣味的想,該不會這個末日其實是邪【】教泛濫,人類自己作死把青年人都獻祭沒了,所以才斷子絕孫,步入滅亡。
穆子茜見這個室友又開始放空,不再跟她搭話,轉頭拉開背包換衣服。
她原本也是穿着一身登山裝,但此刻要睡覺,就換成了一件很寬松的裙子,偏希臘風,領口開的很大,露出一片白皙并有溝壑的肌膚。
白夙和格拉西亞對視一眼,立刻跟觸了電一樣各自錯開。
帶着股欲蓋彌彰的氣味。
穆子茜沒注意到這尴尬的氣氛,她剛要将換下來的舊衣服塞進包裏,動作突然一頓,随後一個後空翻,站定時手中就多了兩柄短刀,死死盯着窗戶,跟見了鬼似的。
而在被灰塵蒙着的窗子後邊,确實有一個黑黢黢的人影。
那人影從窗前經過之後,響起了敲門聲。
老妪幹枯的聲音響起:“出來吃飯吧。”
穆子茜看了白夙一眼,白夙搖頭。
穆子茜便道:“謝謝啦,但是我們走了很多路已經很累了,就在房間裏随便吃上一口幹糧就行,不用麻煩了。”
老妪卻不走:“不行,飯是一定要按時吃的,一定要,其他人都去了,就等你們兩個呢。”
見裏頭沒聲音,老妪繼續敲門:“快一點,沒多少時間了。”
不去還不行?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總不能這麽僵持一晚上,穆子茜動作很僵硬,全神戒備着去開了門。
然而,在門打開的一瞬間,老妪已經轉身走了。
穆子茜:……好像也沒有很堅持?
除了老太太自己,其他人的房門都是對着院內開,一推開門就瞧見廚房沒關門,另外那些旅行者們,确實都坐過去了。
還都活着。
她轉身叫白夙一起。
圓桌很大,十二個人圍坐都不擁擠,上頭還有飯店常用的轉盤。
但菜色實在配不上這麽大的排場,老妪給他們準備的晚飯只有白粥和鹹菜。
那幾個學生表面上,看不過去一個顫巍巍的老人家還去給他們挨個盛飯,主動接過了這活兒。
實際上,也是找借口可以近距離觀察廚具和食材。
飯盛回來之後,他們給其他人比了個安心的手勢。
老人家自己也在吃,白粥熱氣騰騰,氤氲水霧裏蘊含着糧食樸實的香氣,一切溫馨平靜。
她吃了兩口,就停了筷子,坐在廚房門口搖扇子,眼光仍舊是盯在學生五人組那兒。
仔細分辨,着重被盯的是剛才主動幫她盛飯的兩個。
“我啊年紀大了,田也種的少了,只種了一點來腌鹹菜,所以也沒什麽好招待你們的。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啦,春天勉強叫了鄉親們幫忙,把幾畝田給播了種,可之後的活兒,就不好麻煩人家了,哎……也不知道怎麽辦……”
不用陰謀論了,就是在明示。
白夙突然覺着,她跟穆子茜可能都想多了,老太太專門盯着學生組,是觊觎人家年輕強裝的身體,想要騙點勞動力。
那幾個學生被老太太盯的不好意思,都埋頭喝粥。
老太太見沒人答話,唉聲嘆氣:“十裏八鄉的,大部分村子都荒了,也就剩下咱們龍頭村還有好地,你們若不是在城裏都讨不到飯吃,也不會到這兒來,只要願意出力氣,就少不了你們的,至少吃飽飯,還是沒問題的。”
言下之意,不出力就別想吃飽了。
寝室長被她盯的頭皮發麻,只好應付了一句:“我們肯定不會白吃您的飯,只是農活我們也實在不會,要不,明天我們去看看,能幫得上再說?”
不敢不全盤答應,誰知道這老太太是何方神聖,他生怕随口承諾,會在未來某個時候化為詛咒。
老太太見狀,倒也沒繼續逼迫他們,轉而催促他們快點吃完好去睡覺。
末了,也不刷碗,只說活兒都等天亮在幹,回屋之前,陰森森的補了一句:“你們啊,看着什麽都不懂,往後就知道,咳咳,就知道住在咱家有多好喽。”
是想把他們留下?
幾人對視一眼,都覺着先去同一個屋子交流一下,不約而同打算去男學生們的房間。
沒別的意思,畢竟五人組住的是最大的那一間,而他們也是老太太的重點關注對象,需要群策群力,商量看看明天怎麽應對。
在路上,刺猬頭就忍不住小聲嘀咕:“老太太是軟磨硬泡,真想留人啊!難不成這個末世,是疫病流行,所以人口銳減,不補充勞動力就要青黃不接?”
周老師冷冷瞥他一眼,并不贊同:“我看不像,外人哪有親戚讓人放心,沒血緣關系,鸠占鵲巢的事不會少,還不如多生育有血緣關系的後代,農耕時代的人不都是至少要生兩個兒子麽?”
這典型的大宗族思想,白夙聽着就煩,她冷哼一聲沒說話。
格拉西亞輕笑:“別氣,他早晚會倒黴的。”
惹了他家契約者不高興,能不倒黴麽?
白氏一族在外的惡名,就是這麽來的。
所謂的招惹和惡意,未必是有意為之。
白夙嘆了口氣。
觀念這玩意兒很可能都是別人灌輸的,自己聽不慣周慕遠的話,但他單因為惹她想起祖上那點糟心事就倒黴,也是挺冤的。
這功夫,穆子茜剛撩起裙子要往門裏邁,聽了這話冷哼一聲,剛要反唇相譏,突然就聽到一聲怒吼:“不行!”
陡然拔高的聲音中帶着恐懼。
白夙轉頭就見,那已經半截身子入土,一直行動遲緩的老人,健步如飛的沖過來抓住穆子茜的手腕。
“不能進去!”
已經在屋裏頭的旅行者們都面色驟變。
果然大學生們住的屋子有問題,所以老太太不讓別人進?
他們争先恐後的湧到門邊要擠出來,可偏偏老太太半邊身子都抵在門口,跟穆子茜僵持不下,擋的死死的。
“不行,如果要在我家亂搞,就滾出去!”
衆人:……感情是誤會了,要掃黃?
穆子茜笑的嘲諷:“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就算要搞,也得挑挑人不是,哪有一上來就這麽刺激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她又補了一句:“再說,您難道整夜都不睡覺?真要是有人半夜偷偷搞在一起,您也攔不住啊。”
這句話的直接結果就是,老太太發了瘋一樣,轉頭沖到了兩個姑娘的房間,将她們的行李都扔到了院子外。
“滾出去,滾出我家!”
白夙看着自己的皮箱在路上打了個滾,覺着這真是無妄之災。
兩個姑娘被突然發瘋的老太婆掃地出門。
男人們誰也不好上手去拉扯她,誰都不敢,在情況未明時,跟村裏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主動示好并收留他們的人交惡。
他們只能給白夙和穆子茜投來愛莫能助的眼神。
慫是真的,靠不上也是真的。
白夙不願意被老太太沖上來拉扯,另外,這是無妄之災沒錯,但她還挺好奇,這麽大動靜,會不會引來別人。
所以她很主動的出了門。
果然,老妪瘋狗一樣的狂叫,引來了一些鄰居圍觀,大部分都只是開門開窗遠遠探頭看。只左邊隔壁的兩戶,穿着寬松睡衣的大媽,和一個打赤膊,挺着啤酒肚的老大爺直接出來看熱鬧。
圍觀了一陣之後,他們似乎從老妪的嚎叫中聽懂發生了什麽,大爺跟旁邊的大媽低聲商量了幾句,大媽就對二人招了招手:“你們兩個,要不要收拾行李到我家來住?”
穆子茜很痛快的答應了,白夙也沒異議,至少這倆人看起來衣服還算幹淨,而且比隔壁老太太親切些,興許能套出點兒話來。
于是她也撿起皮箱,跟着穆子茜去了隔壁。
沒了熱鬧看,圍觀的村民紛紛關了門窗,老太太的罵聲也停了,她喘着粗氣,用超乎年齡的力氣将門摔上。
村落立刻恢複了安靜,仿佛方才的鬧劇根本沒發生過。
隔壁的院子要比老妪的院子小很多,正中還很粗糙的隔了一道栅欄,中間有門,但門上挂着鎖。
二人跟着大媽進了一側,大爺則是去了另一側,他在栅欄另一邊,只看了這頭一眼,就自顧自-回房去了。
大媽過來說:“你們別怕,那是我家老頭,他過不來!”
夫妻竟然要這麽嚴防死守,都不住在一塊兒?
白夙跟穆子茜對視一眼,都覺着這習慣詭異過頭了。
大媽卻好似不知道她們在納悶什麽:“你們就叫我李嬸就行,別在意王阿婆,她原本家大業大的,後來就剩一個人,腦子不太好使,受了刺激就不管不顧了。”
她抿嘴笑着搖頭:“要我說,你們也不至于搞出人命來,這麽多人,還大張旗鼓的,怎麽可能呢,都不要命啦?”
原來重點不在亂搞不亂搞,而是不能搞出孩子。若說是因為資源緊俏所以自發計劃生育,那必然不是,畢竟老太太家裏的地都沒人收了。
明顯是生了孩子,就會招致嚴重的災禍。
格亞也說過,這村裏根本沒有孩子。
村民都知道原因,只有旅行者們不知道。
白夙還在思考該不該直接問李嬸,擔心自己表現的好似什麽都不知道,會被懷疑,畢竟他們這些人,在原住民看來,并非異界訪客,而是真正的旅行者。
可她旁邊的穆子茜明顯沒考慮那麽多,再一次打了直球:“搞出孩子會出什麽問題?”
李嬸聽了這話,原本還算和善的面色陡然猙獰:“可別說你們什麽都不知道。”
穆子茜只是笑:“确實不知道,哦不……別人可能知道,我是真不清楚,我之前腦袋受傷,在醫院躺了十來年,萬事不知。”
她這麽說着,真的撩起長發,露出好長一條猙獰傷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