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青中箭
這次出行抓捕要犯，鄭秋秋是極不願意帶青青出去的。
原因只有一條，那人隐藏的地方，在朝陽山的附近。如果他要逃脫，很大可能會去往朝陽山上。
可是千防萬防，沒想到在他們人馬出城之後，青青騎着馬，不知從哪個角落鑽出來，悄悄的加到了他們的隊伍中。
她偷了一身錦衣衛的衣服，路上又刻意壓低了聲音，等到鄭秋秋發現她的時候，他們已經接近了目的地。
他攔下她，威脅道，“今天你要是再不要命的向前沖，我回去就禀告大人，讓你再也進不了錦衣衛的半步。”
說着他竟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竟然十分合适。
錦衣衛裏的人，個個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他們的衣服，絕對不适合她！
青青得意地揚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哼，你去告啊！”
“你這衣服從哪裏弄來的？”他問道。
自己改的？看這衣服的着色，像是剛上身的新衣服。
他們的衣服都是由官府特制的，如果走的正經的路子，他不可能不知道有人給她做了錦衣衛的官服。
沒想到這京城內，竟然還真的有裁縫鋪不怕死，敢私造官服！
“要你管啊！這是我自己弄來的！”青青道。
鄭秋秋攔下她的馬，道，“私造官服可是重罪。聽我的話，等會到了地方，你先去鎮上換一身衣服來。算了，你和我一起去吧，等抓了人，我給你買一套衣服過來。你這樣子如果被官府的人發現了，可要治罪的。”
青青頓時喜笑顏開，眯着眼睛道，“行！”
她倒不怕治什麽罪，畢竟這身衣服，可是經過鄭南的手，才到她手裏的。
不過鄭秋秋既然願意帶她去抓人，那晚些告訴他也無妨。
馬蹄聲起，揚起的塵土彌漫在空中，逐漸蓋住他們疾速的身影。
入夜，已深。
靠近城門的山林處，依稀只見淡薄的月光。
衆人循着路線，悄無聲息地進了城。
偏僻寂靜的街道裏，他們終于發現了此行的目标。
只是暗處的情報出了錯。
看着對面三人，鄭秋秋在行動開始前輕聲安排道，“恐怕暗中還有人在，大家務必要萬分小心！尤其是你，青青，你這次的任務不是抓捕要犯，我要你打起精神，随時觀察四周的情況。如果有暗箭或者暗器出現，确保要打掉它們！別讓我們的人因為這些而腹背受敵！”
他們一起從錦衣衛的訓練營裏出來，跑任務時早已形成無言的默契。別說眼前這種情況，恐怕再危險許多的，只一個眼神彼此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青青知道他這番話是特意對自己講的，點頭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是你們的拖累。”
“好！行動！”
鄭秋秋一聲令下，所有人四散開來，無聲地朝街上的三人奔去。
通緝要犯，又有不少命案在身。這種人往往最難活捉。尤其是看到他們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與其活着被捉到錦衣衛的刑獄裏，還不如痛快地死在外面。
好死不如賴活着，在刑獄的懲罰面前，都是放屁。
然後就是，如果能拉一個墊背的，尤其這個人還是錦衣衛的話，他們拼盡全力也絕對不會讓你活。
青青守在最外圍，看着裏面的兄弟刀光劍影，她沒有絲毫的松懈，在不時的幫忙中，成功地逮住一個暗中跑過來準備幫忙的人。
可惜她的動作有些慢，被那人反劃了一刀，然後眼睜睜的看着他沖了進去，舉刀砍向了她一個錦衣衛同伴的背上。
然後被她的同伴反殺。
鮮血直流，奔射四濺，在月光下呈現一片暗色。
她艱難地憋口氣，忍下身上的疼。
這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刻，容不得她嬌氣。
加上中間從別處出現的人，此次案犯一共五人。他們現場斬殺三人，活捉一人，重傷一人。
錦衣衛加上她出來七人，重傷三人，輕傷兩人，完好無損的只剩下兩人。
“大人，要不屬下去跑一趟官府？”有人道。
還要押解犯人回去，再加上還有重傷的，他們七人恐怕有些為難。
“不可。此地官府是敵是友還不可知。華容，你帶着袁林，先把那個活的秘密帶回去。我先把這裏收拾一下，再帶那個半死的回去，路上再和你們會和。”鄭秋秋道。
袁林只背上輕傷，配合華容把人帶回去沒有問題。
可是如此，留下來的就剩下三個重傷的同伴，輕傷的青青和鄭秋秋。
華容有些擔心，“大人...”
“無事，出了城就好了。”鄭秋秋掏出随身的化骨水，“先把死了的解決了，別留下痕跡。剩下的出城再說。”
兩人配合着把地上的痕跡清理了一下，又拖着兩名要犯離開。
出城的時候遇到了些困難，不過也算有驚無險。到了城外的樹林處，衆人才發現他們栓在此地的馬匹，不知為何少了兩匹。
那馬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絕對不可能因為松開的缰繩，抛下其它同伴而跑走。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帶走了它們。
“此地不宜久留，華容，你和袁林先走。一定要把人安全地帶回刑獄裏。”鄭秋秋道。
華容和袁林心中不安，但他們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于是沒有多說什麽，和秋秋商量好回來接他們的計劃之後，帶着犯人駕馬離開。
夜色彌漫，周圍只聽到逐漸遠去的馬蹄聲。
青青看着其他三名因為重傷幾乎要堅持不住倒下去的同伴，問道，“咱們怎麽辦？”
鄭秋秋轉身，“你怎麽樣，傷口還在流血嗎？”
“我沒事，已經止住了。”
“那好，注意警戒。我去看看他們的傷勢。”
青青點頭，提着劍負責外圍警戒。那名重傷的犯人此時已經昏迷，鄭秋秋把他綁好，随手扔到一邊，又去一一檢查其他同伴的傷。
傷勢嚴重，但還可以堅持。他們剩下共五人，加上一名要犯，六人分三匹馬，盡管他們馬匹精良，但仍然堅持不了多久。
不過能走一點是一點。前路可能充滿危險，但也勝過留在此處。
鄭秋秋把馬牽過來，對着四人道，“程瑞，你帶着阿燈。青青過來，孟楠傷勢最重，你帶着他。路上無論遇到什麽，記得先護住你們自己。其他人不需要你們幫助，知道嗎？”
孟楠此時已接近昏迷，青青接過缰繩，點頭，“我知道。”
三馬六人，慢慢的向京城的方向跑去。
山路小徑崎岖不平，一聲聲噠噠的馬蹄聲混亂交雜，帶着不安和急切攪亂青青的心緒。她一直都羨慕出行威風凜凜的錦衣衛，也想過他們外出捉拿要犯腦袋別在刀尖上的生活。
之前只覺得刺激萬分，可真實經歷起來，所有感覺此時全都被抛棄，唯剩下一個念頭。
她要活着。同伴要活着。而敵人，必須就範。
這一種使命感，在今夜完完全全地侵占了她全部的思想。讓她想到自己以後的生活，都心懷激動。
這才應該是她的人生！
前方的鄭秋秋忽然擡手示意他們停下，青青勒起缰繩，孟楠此時已經昏迷，察覺到氣氛的異常，本能地又掙紮着眯起眼睛。
只是剎那的時間，青青就被孟楠攔腰抱着倒下去。
身下被他擋着，摔下去的時候青青并未感到疼痛。
更确切的說，她還未來得及去想身體是否摔疼，臉上傳來四濺的溫熱的感覺，瞬間麻痹了她的動作。
那是她騎着的馬，被十多支利箭刺入腹中，而濺出的血液。
孟楠反應很快，在馬中箭倒下的時候，趁着它擋住了箭，快速拖着她藏到了灌木叢的後面。
看到前面的鄭秋秋和後面的程瑞都是相同的動作，孟楠放下心，對青青道，“你去找大人！”
青青随口道了聲‘好’，又反應過來，“不行，他讓我看着你。他們能應付的，走，我先帶你藏起來。”
孟楠道，“我沒事，現在功力已經恢複五六成了，能堅持。你去幫大人，把那個要犯帶走。不然兄弟們都白受傷了。”
“不行！我得帶你走！”
“你個小丫頭怎麽這麽死腦筋！”孟楠斥道。
箭雨輕緩，青青心頭剛松，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
不遠處三人正趴在草叢裏蟄伏，青青配合着，五人在對方過來的時候，同時迅猛出手。
對方大概有十多個人，均是一身黑衣，同時黑巾蒙面。
本來鄭秋秋以為他們的目标是那名要犯，可是打鬥幾招過後，他才發現他們的目标竟然是...青青！
很快，刺殺經驗豐富的程瑞也發現了異常。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不解。青青來自朝陽山，那個小地方不會有這種出手就是人命的專業殺手。所以這批人，肯定是她來到京城之後，才惹到的。
可是她平時出入的地方不是鄭南的府邸，就是錦衣衛了。
到底是什麽人，會對她一個入世不深的小姑娘痛下殺手！
可是此時情況緊急，對方人多勢衆，他們五個又人人帶傷，容不得多想。
哪怕再怎麽聽鄭秋秋的話要保護好孟楠，青青的身影在打鬥中，還是無意識的偏向了鄭秋秋的方向。
阿燈和孟楠已經倒下，接連後退。三人見狀，立刻縮小圈子向兩人的方向移動。
他們出自錦衣衛的訓練營，是從成百上千人之中掙紮選出的佼佼者。而此時，所有人都使出了拼死的力氣，對方雖為殺手，但終究不是賣命。
戰勢漸漸的傾向了他們。
對方見勢不好，不管其他人在，全力把劍朝向了青青身上。
青青沒反應過來，以為他們是‘擒賊先擒王’想殺鄭秋秋，還來不及查看自己身上的傷，提着劍又迎了過去。
心慌而亂。
他們都沒有看到有一個黑衣人悄悄退了回去，爬樹來到了高位，對着鄭秋秋射出了短箭。
利箭飛馳而來，青青在今天的生死拼搏中剛體會到了‘警戒’兩個字的作用，她第一個發現射過來的箭，揮劍把它擋到了一邊。
可那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朝鄭秋秋的身上射過來。
一陣輕微的鐵蹄踏地的聲音微弱地傳過來。
那是錦衣衛辦事處特制的蹄夾，可使馬匹奔跑百裏而不損身傷蹄。
救兵來到，幾人的戰鬥力直線上升。
對面黑衣殺手也知道來人是誰，知道此行任務已經失敗，他們迅速結隊向後撤退。
知道有人暗中藏在別處，看到他們離開，青青也沒有絲毫的放松。
倒是鄭秋秋握着劍朝她走來，問道，“怎麽樣？還能堅持嗎？”
青青這才覺得渾身疼。大腿和腰上被人踢了好幾腳，胳膊和肩膀也中了劍，臉上好像也疼，還有一些溫熱的液體經過，不知道是之前中箭的馬身上的血，還是她的血。
青青搖頭，“我沒事。大人，是咱們的人來了吧？”
已不用鄭秋秋回答，青青就看到了去而複返的華容的身影。
青青松口氣，“我們沒事了？”
鄭秋秋招呼華容徹查四周，聞言笑道，“沒事了，我們安全了。”
“那就好，那就好。”青青看着跑過來的錦衣衛們利落地下馬，有過來檢查他們的傷勢的，有提着劍列隊檢查四周的環境的。
她無意識地重複着這句話，眼睛不自覺地看着了對面。
一片漆黑，可青青卻覺得對面好似隐藏了一股神秘的氣息。
看到那三支利箭時，青青終于意識到了方才那批黑衣殺手撤退時，隐藏在樹上負責射箭的人卻沒有動靜。
他已經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就為了這最後的一擊！
可是此時再出言提醒已來不及，她朝鄭秋秋撲了過去。
利箭入體，悄無聲息。
負責巡查的錦衣衛立刻找到了他的方位，舉着火把朝他奔了過去。
青青卻是顧不得這些，身上的疼痛這時才順着血肉來到大腦中，她看着刺在後腰和小腹處的利箭，苦笑道，“糟糕，中箭了。”
鄭秋秋抱着她，雙目赤紅，“別怕，沒事的，別怕啊。”
“大夫呢？快過來！過來！”
“別怕，沒事的，我在呢，沒事的。”
“青青。”
“我...疼不疼，很快就不疼了，沒事啊。”
“大夫快過來！”
青青從未看到鄭秋秋如此失控的模樣，他話平時也很多，但卻沒有此時的慌亂無助。
口中積攢的腥熱的血液自嘴邊流下，她捂着傷口的手輕輕擡起，又輕輕落下。
“鄭秋秋！”
“我在。”
“我這也算是救了你的命了吧？”
“嗯，算。你救了我的命。”
“那...你別記着我姐了，她救你就傷了肩膀。我可是豁出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