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關柴房
“是你把她推倒的嗎？”
鄭南聽到自己的聲音問。他拼命壓制住聲音中的顫抖，拼命讓自己保持正常的狀态。
從那個巫族的老婆婆說‘你這不是中了蠱毒，你這是遇到了愛情’開始，他就一直處于慌亂懵懂。他害怕自己會被她的情緒控制住，害怕自己有了牽挂。
所以遇到能把她推開的機會，他本能的想要抓住。
于是他把懷疑放到嘴邊，問出了這句話。
她會因為自己被冤枉而惱羞成怒，或許還會怨恨他的不辨是非。
這樣也好，他還是那個陰狠毒辣，沒有任何弱點的督主。
出乎他的意料，如意搖搖頭，語氣很是平靜，“我是和她吵架了，其實也不能說吵架，就是兩人看不順眼，含沙射影了幾句話而已。後來她說不過我要走，然後下臺階的時候沒踩穩自己摔倒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哦，我要是想害人，才不會用這麽明顯的手段呢。”
鄭南一直低着頭，聲音很低，說出的話卻帶着肯定，“可是在場的就你們四個。”
徐柳柳，丫環翠兒，她和知年。
翠兒是徐柳柳的人，不可能動手。那不是她的話，就剩下知年了。
鄭南道，“聽說你和柳柳吵架，就是因為知年？”
如意明白過來，怒極反笑，“你懷疑知年？你腦子被驢踢了吧大人，知年好好的一個大小夥子，他閑的沒事幹了呀他去害徐柳柳？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你？！怎麽着，今兒個你職業病犯了非要找出一個兇手是吧？”
如意說完，看錢嬷嬷從裏間走了出來，對鄭南道，“大人，小姐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确認徐柳柳無事之後，如意道，“錢嬷嬷，請問柴房在哪啊？”
錢嬷嬷很喜歡如意，往常每次她過來，錢嬷嬷總是笑呵呵的帶她說話，陪她唠嗑。
聞言她好奇地問道，“姑娘好好的找柴房作甚？”
如意看了鄭南一眼，道，“你家大人懷疑我嫉妒成性，暗中下手毒害你家小姐~~現在正苦于沒證據。為了防止我心虛逃跑，還是把我關到柴房為好，是吧大人？奴婢這個決定還可以吧？”
“這...大人。”錢嬷嬷有些左右為難。
“得了，反正我也知道在哪，就不勞大人動口了。想來今天奴婢是回不了宮了，如果可以的話，大人記得無內務府幫我請個假，就說我是個嫌疑犯，被大人抓住了，待查到證據就提到錦衣衛刑獄！”
看如意三言兩句的，說的鄭南臉色微紅，錢嬷嬷暗中好笑，配合道，“行，大人，那老奴就先帶如意去柴房了。就去聽雪院吧，其它柴房都滿了。”
聽雪院是鄭南的住所。
上次他暗中去邊關查訪，就是她帶着傷，苦心地住在聽雪院裏，想盡各種辦法替他隐瞞行蹤。
那傷，還是她為了幫他守住錦衣衛劫獄的犯人，而受的。
看鄭南依舊毫無動靜，如意上前挎着錢嬷嬷的胳膊，道，“走吧嬷嬷。”
兩人這才結伴離開。
知年還在院外守着，看到她出來，快步走過來問道，“姐姐，怎麽樣了？鄭大人他...”
“沒事，他不是一個容易被別人三言兩語就迷惑的人，猴精着呢。你先回去吧，我和錢嬷嬷去聽雪院一趟。記住，遇事一定要冷靜，知道嗎？”
知年點頭，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沒事嘛？”
“沒事，放心吧，你姐姐我命大着呢。聽話啊，先回去，有事我會找你的。”
“好，那你一定要找我。”
“行了，快回去吧。等晚上青青回來了，讓她別沖動。一定要勸住她。”
“我知道。那姐姐你要小心。”
送走滿臉關切的知年，如意和錢嬷嬷進了聽雪院後，才道，“嬷嬷。”
錢嬷嬷知道她想問什麽，回答道，“這個老奴也說不好，咱們府裏的話，是絕對沒人敢對小姐有這等心思的。”
鄭南禦下極嚴，不管是錦衣衛裏的人，還是府裏的人，如果不順他的意，那下場是極為慘重的。
從今天他兩句話便斷了翠兒的生路就可以看出。
徐柳柳是鄭南的親妹妹，雖不同父，往日兩人也不怎麽親近，但他們始終是兄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所以徐柳柳，不是他們可以想的。
不是府裏，那就是府外的人了。
錢嬷嬷和她想法相同，回憶道，“小姐出門次數也不多，就是出去身邊也有一大群人陪着。身邊丫環的話，不是春兒就是翠兒。依老奴看，那個翠兒像是個知情的人。”
可是翠兒，已經被鄭南下令處置了。
“嬷嬷，咱們現在過去，能截下來嗎？”如意問。
即便是處置，動作也不可能這麽快吧。
錢嬷嬷搖頭，“府裏負責刑罰的是老宋頭，那可是個心狠如鐵的人，動作特別麻利，這會估計連翠兒的下家，他都找好了。目前，只能從春兒身上入手了。可是春兒這人，姑娘你也知道，說好聽點是個憨厚的，說實話就是個蠢笨的，她基本上是沒什麽希望。”
“有一點希望咱們也要去。我看着大人不像是個心細的，應該想不到這一點。嬷嬷，咱們現在就走吧。”
“行！”
兩人商量完，再去到春兒居住的下人房時，就聽到春兒已經被鄭南帶走的消息。
取代她和翠兒的兩個丫環，也已經熟悉好地形，去了徐柳柳的院子伺候。
“姑娘，眼下咱們該怎麽辦？”錢嬷嬷道。
“算啦，我還是先去柴房看看吧。”
錢嬷嬷跟上她，低聲勸道，“如意姑娘，你可不要放棄啊，咱們得主動出擊，免得大人從別人那裏審出點什麽，萬一冤枉你了，也得有後手不是。”
如意看着她滿臉緊張，好笑道，“沒事，如果他真的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認為我是個惡毒心腸的人，那我也無所謂了。”
“姑娘哎，話可不能這麽說，後院這些彎彎道道可多着呢，你在宮裏伺候，怎麽還沒有這點心眼呢。老奴和你說啊.....”
錢嬷嬷勸說的聲音逐漸遠去，兩人都沒有看到在她們身後的側門內，站着兩個人影。
午間的陽光正好，傾瀉着從屋頂落在兩人腳下。
可宋伯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暖意。
站在他身前的鄭南，看着她們離開的角門處，神情越發的肅殺起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在錦衣衛訓練營內，贏了一場打鬥，渾身是血，卻掙紮着站起來，淡漠地對着敵人的鄭南。
他知道鄭南此刻，做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抹殺了他積攢多年才有的那麽一丢丢的溫暖。
那溫暖俗稱，人情味。
過了良久的沉默，鄭南道，“宋伯。”
宋伯低聲道，“大人。”
“把春兒秘密送出去。去傳消息，就說...說...柳柳此番，是有人故意陷害。目前我懷疑是府內之人所為。”
“然後找人把聽雪院圍起來，大張旗鼓地圍起來。”
宋伯是聽到剛才錢嬷嬷和如意的話的，聞言有些猶豫，可是看鄭南已經做出了決定，也只得遵守。
****
如意裝模作樣的窩在聽雪院的柴房內，讓錢嬷嬷回去照顧徐柳柳後，她邊聽着外面的動靜，邊想着最近發生的事情。
前線邊關戰事存疑，皇上頻繁的宣朝中重臣進宮議事，肯定是為了這件事。現如今聽着鄭南的意思，好像定了讓逍遙王趙子軒前去。
可趙子軒身份特殊，他如果去了邊關，會有勸下邊關将領起兵造反的可能。
邊關将士目前以邵家邵将軍為首。也就是德妃的父親。如果趙子軒和其他副将聯合，找理由殺了邵陽伯之後，那所有人都沒有了顧忌。
所以，要用邵陽伯的二女兒，賜她為逍遙王妃，還能牽制住趙子軒。
至少目前明面上，邵陽伯還是有着赫赫戰功的大将軍。
那如果趙子軒到了邊關的話，私下和邵陽伯通信，道出皇上已經懷疑他準備治罪邵家呢？邵陽伯會不會為了家族的人，而舍棄身為德妃的大女兒？
不對！邵陽伯的捷報是取得哈巫國一城。可實際邊關卻是已連失兩城，皇上這時候公然派趙子軒前去，傻子都知道會露餡。
要麽讓趙子軒在路上‘消失’，看不到連失兩城的事實。要麽策反趙子軒，讓他肯定取得一城的事實。無論哪種選擇，對趙子軒來說，都是致命的。
如果趙子軒知道邊關連失兩城，而捷報是取得一城的事情，他一定會找理由推脫此次邊關之行。
如果他不知道，應該會奉旨前去。
難道說，皇上是在測試趙子軒？
依據她對趙子軒的觀察，他并不像是有野心的人。不過人不可貌相，兩人相處也不深，他有所隐瞞也很正常。
如果他真的有野心，那他私下和賀猛聯系，讓賀猛在朝陽山卧底，會不會代表朝陽山中，有他實現野心所必須的東西？
将士起兵造反，無外乎需要金錢和人力。
如意想着上次在朝陽山的見聞，默默地搖了搖頭。
從另一方面來說，瓦解皇上的勢力也是他造反的一步棋。而鄭南作為皇上的左膀右臂，應該是趙子軒的首要目标。
鄭南為人無情，油鹽不進，對皇上忠心不二。對這麽一個有着變态心智的督主大人來說，和收服他相比，消滅他應該更省時間。
卧槽，這麽一說，所有事情都連上了！
趙子軒先是用自己的風流倜傥，迷惑了原來的陳如意進宮，然後讓她逐步的接近皇上。後來她成功了，救了皇上一命後被他調到了身邊伺候，之後再伺機而動。
然後又用懷柔政策，幫鄭南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徐柳柳，用親情打動他！
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後來自己穿了過來，一直圍着鄭南轉，他幹脆順水推舟，用她和徐柳柳之間的不和，惹得鄭南後院起火。
這麽一想的話，邊關的事，是不是也有他的人？也許邵陽伯将軍真的是冤枉的，這一切是趙子軒的人在暗中攪合？
門外有節奏的敲門聲打亂了她的思緒，她剛站起來，發現雙腿因為長時間的靜坐而有些發麻。她放棄了過去開門，道，“進來吧，沒鎖。”
門開，知年提着飯盒走了進來。
“姐姐，我來給你送飯。”
如意早就發現了外面有成隊的護衛，見知年完好無損的進來，奇怪道，“你怎麽進來的？外面不是有人守着的嗎？”
知年也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走到哪，哪沒人。”
他來的時候都沒報信心，沒想到一路順風，順的有些吓人。
如意這會已經緩過來，她慢慢走到一邊，笑道，“那是你運氣好。柳柳怎樣了？”
知年道，“不太好。錢嬷嬷說她醒來一直哭，什麽話都不肯說。大人沒了耐心，這會正在書房發火呢。”
“錢嬷嬷去找你了？”
“嗯。她說你在這裏很安全，讓我不要着急。”說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這飯也是她讓我過來送的。”
“做得好。青青呢，她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她要是回來了，聽說今天發生的事，不炸起來找人也會跟過來給她送飯。
知年道，“傍晚的時候她找人過來送信，說跟着鄭秋秋出去跑任務了，聽說是抓什麽要犯，要兩三天才能回來。我怕她在府裏着急，就沒有和她說。反正跟着秋秋哥，她也不會出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