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梅
看如梅面露疑惑，如意解釋道，“我不是替人挨了一刀嘛，這是他給的謝禮。你先回去還上賬，別讓你爹知道了。”
“這是你拿命換來的，我不要。”
如意把銀票塞到她手裏，毫不在意道，“沒事，我命大着呢，可不止這點銀子。再說現在我跟了鄭南，以後好日子還多着，到時候誰還在乎這三千兩銀子啊。”
她不說還好，一提起鄭南，如梅心中一顫，看了一下外面，低聲道，“鄭大人沒有欺負你吧？”
如意搖頭，“沒有。”又像是抱怨似的說，“說是在照顧我，其實每天我們就一起吃個飯。剩下的時間他不是窩在書房看書，就是在接待錦衣衛別的人。唉，到底是愛權的人，都閉府了也放不下。”
如梅握着她的手，剛想說話，就聽到旁邊的院子裏傳來一聲沉重的響聲，接着是鄭南滿含怒氣的聲音，“滾出去！”
看她吓的抖了一下，如意安慰道，“沒事，兩三天來一回，我都習慣了。”
話音剛落，只見方才引着如梅過來的錢嬷嬷手中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等她放下，兩人才看清盤中是兩碟點心。
她笑道，“姑娘方才用膳很少，大人估摸着這會兒該餓了，讓老奴送些過來。”
“謝謝嬷嬷！”如意仰着頭撒嬌答謝道。
錢嬷嬷收拾好桌子，又笑着退下去。
“你看吧，我在這沒事。大人雖說冷肅無情，但對我還是可以的。這銀票你就先拿着吧，不然下次你有了再還給我也行。”如意道。
如梅沒再推辭，鄭重地道了謝才收下那銀票。
看她神思有些飄搖，如意知道她是想拿着銀票回家，她也就沒再挽留，兩人說了會話就讓錢嬷嬷把她送了出去。
等到院內沒了人，鄭秋秋從書房內走出來，不自然地扭扭頭。
大人積威甚重，所以對于模仿他這件事，即便是他同意了，秋秋也對自己的能力信心滿滿，但實際做起來的時候，秋秋還是覺得有些心虛。
看到如意好笑的表情，秋秋解釋道，“大人聲音太難學了。”
如意也不拆穿他，驕傲道，“那是，我們大人這麽厲害，可不是誰都能模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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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看天色還早，出了府直接往家裏走去。
本以為經過這一鬧，家裏能安靜一段時間，可是她剛走到巷口，就看到自家門口圍了一圈人。
有鄰居看到她，連忙擺手不讓她過來。
她只覺不對，腳步未停。
看她這樣，那鄰居大娘低聲拉着她道，“梅花啊，可別進去。你家裏剛才又來了好多人，聽說又是要債的。聽話，先去大娘家裏躲躲，等人走了再出來。”
“謝謝大娘，我就想...”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大妹妹杏花的尖叫聲。如梅立刻推開人群往家裏跑。
院子裏站着十來個流氓模樣的人，她爹躺在地上，大腿還在流血。娘懷裏摟着兩個妹妹，正在躲着那些人的搶拽。
“你們幹什麽？住手！”看到一個流氓在拽大妹妹杏花，如梅上前喊道。
為首的流氓強哥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如梅的樣貌瞬間雙眼發亮，“喲，這個長得好，細皮嫩肉的肯定能賣不少錢。”
看到他們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如梅心中又驚又怕，她摸到身上帶着的令牌，鼓起勇氣舉起來對他們道，“我是皇上身邊的禦前宮女，今天出宮探親的，這些宮裏都有備案，你敢動我！”
強哥不識字，看她舉着令牌的手還在顫抖，狂妄地笑道，“你是宮女？那老子就是當今皇帝！”
身邊的手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低聲道，“大哥，那個真的是皇宮的令牌，劉哥也有，我見過。”
劉哥是宮裏的貴人，平時很少出宮，強哥也沒有見過他幾次。不過既然這小丫頭的令牌和劉哥的一樣，那就姑且相信她吧。
強哥想到這裏，道，“既然是皇上身邊的宮女，那肯定有銀子。你爹欠了我們賭坊銀子，你來還吧。只要還了銀子，老子也不是不講理的，馬上就走。你要是還不上，那就是到了皇上面前，你也不占理。”
聽他如此說，如梅心中松口氣，只要講理就行。她捏着錦包裏如意剛給她的三千兩銀子，問道，“多少錢？”
“一萬三千八百五十二兩，給你摸個零頭，給一萬三千八百五十兩好了。”
聽到這個數目，在場衆人無不震驚的睜大眼睛。尤其是一邊絕望的如梅娘。她第一次伸腳踢了一下躺在地上不能動的丈夫一腳，嚎啕大哭起來。
一萬三千八百五十兩啊！哪怕是把她們全賣了，恐怕連三千兩都不夠。
如梅聽，心中又是恨又是怕。恨父親竟然欠下如此巨債，怕這筆錢太多，如果還不上的話這幫人肯定不會善了。
她雙眼怨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父親，對強哥無情道，“這錢我們還不上，既然是他欠的，你們把他帶走吧。”
地上的人聽到她的話，瞬間怒從心生，蠕動着身體想要去揍如梅。可是他的腿已經被人打斷，每動一下就有鑽心的疼痛襲來，疼的他連罵人都顧不上又暈了過去。
強哥不屑地看着他的慘狀，又趁機踢了一腳，才對如梅道，“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麽用，既然還不上，那就拿你妹妹抵債吧。她們總不是皇上身邊的宮女吧？”
看他把注意打到了妹妹們的身上，如梅立刻擋在她們面前道，“這位大哥，我看你也是講理的人。這筆錢對我們來說确實有些多。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給你一部分，剩下的可否寬限我幾日？你放心，我肯定能還上。”
強哥有些為難，但看她身份不簡單，怕再鬧的話萬一她真是皇上身邊的宮女，皇上徹查的話那他們賭坊可就麻煩了。他點頭，道，“行，今天先給一萬兩。剩下的三千，給你兩天的時間。”
一萬兩。
可是她手裏如今也只有如意給的三千，她咬着嘴唇，試探道，“能不能先給三千？”
強哥聽到氣的呸了一聲，揚手就想打她，可又想到自己答應媳婦不打女人了，又轉了方向撓撓頭發。他怒道，“還蹬鼻子上臉！今天就一萬兩，少一文都不行！”
“大哥，求求你了。你再給我兩天時間，不，一天就行。明天這個時候我一定把銀子給湊齊。”如梅道。
“不行！說好一萬兩就一萬兩！”
兩人正在争執間，一道溫潤低啞的男聲從外面傳進來，“如梅？”
聽到這個聲音，如梅的臉色頓時難堪起來。
随着他的腳步踏進院裏，如意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又想着這樣也好，看到自己的家境，也許兩人之間的問題就能解決了。
孟飛看着院內的人，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此景的前因後果。
他走到如梅身邊，問道，“這裏是？”
如梅仰頭看着他，眼中的淚水固執的不肯掉下來，“我家。我爹，我娘和我妹妹。”
看吧，這就是我的過去，我的現在和我的未來。
孟飛握緊拳頭，忍住想為她擦淚的沖動。
轉身把她們護在身後，對強哥道，“欠你錢了？”
強哥被他通身的氣派驚住，聞言傻愣愣的點頭，又反應過來，梗着脖子道，“一萬三千八百五十二兩。”
一個貧困的老漢能欠下這麽多銀子，也只有賭了。孟飛直接問道，“你是哪個賭坊的，上頭是誰？”
“要你管！老子是彪勝賭坊的。”
孟飛不屑地笑了下，“原來是李天龍的人。你回去告訴他，銀子我晚些派人送到他府上，保證一文都不會少！”
看他咬牙切齒陰狠狠的模樣，強哥心虛地眨眨眼睛，“老子知道你是誰啊，敢這麽叫龍哥的名字。”
“城南孟府，孟飛。”
城南孟府強哥知道，以瓷器茶葉發家。孟家的少爺好像也叫孟飛。不過聽說這位少爺自小活潑好動，早年出去參軍了，最近這幾年一直在跟着王爺辦事。
強哥的心顫了一下，嘴硬道，“我怎麽知道...”
說着看孟飛不耐煩地拔出劍，強哥又把話憋了回去，越過他對如梅威脅道，“今天就先放過你們！收不了銀子，老子明天還來！”
看強哥氣勢弱了，他的手下們也迅速跟着他離開了院子。
等到他們的身影走遠，如梅才和妹妹一起扶着娘坐下，又讓小妹桃花出去請大夫。
畢竟是她們的爹，總不能真的看着人死不管的。
把爹娘安頓好，如梅才發現孟飛一直在院中站着。
看她走來，孟飛道，“銀子我會找人補上的，他們不會來了，你放心吧。”
如梅點頭，“我明天還給你。”
看她如此着急的要和自己劃分界限，孟飛道，“明天？你怎麽還？”
他的本意是想問她在一天的時間內去哪湊這麽多錢，可落在如梅的眼中，卻變成了他在看不起自己。
也是，自己如今最狼狽的樣子都被他看到了，看不起也是應該的。
“我去找人借。”她咬牙道。
“你寧願欠別人都不願意欠我嗎？如梅，你知道的，我...”
如梅攔下他的話，強硬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個普通的宮女，等着到了歲數就出宮，然後照顧我娘和妹妹。我只知道你是大家公子，前途光明家世良好。我們不合适的，孟公子，我求你忘了我吧。”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孟飛忍下話，“大夫來了，先去看看你爹吧。”
怕人看出來，如梅連忙擦幹眼淚，帶着大夫進了房間。
一番折騰下來，等如梅把家裏的事情都忙完之後，她捶着酸痛的腰，看着外面的天色對妹妹杏花說，“我該回宮了，今晚睡覺把門都抵上。”
杏花哭着點頭，抱着她不肯松手，“姐，我害怕。”
“沒事的，那些人不會來了。大夫說爹這兩三個月都下不了床，以後他要是再吼你，你就不給他做飯。還有我留了一筆銀子，給娘了。等你花的時候她再給你。我過兩日就回來了。別怕啊，要是他們再來，你就去..就去督主大人的府裏找如意姐姐，就說是如梅求她幫忙，她會保護你們的。”
杏花一一記下，又不舍地把她送出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