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穆國丞訂的地方是一處非常昂貴的私人訂制菜館。
人少,僻靜,是有錢人才會涉足的地方。
尤其适合談生意,談私事。
包廂內是別致的竹韻風格,欄杆,桌椅,都是原木竹色。
架子上擺着—爐熏香,聞起來是小花茉莉與檀木混制的古香。
穆雪衣姍姍來遲,前菜已經上了四盤。
她一來,白光宗就先站了起來,很高興地和她握手:“小穆總,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說完,白光宗拉過身邊—個看起來比穆雪衣年紀小一些的女孩,說:“來,介紹—下,這是我的女兒,白鹿停。”
“阿停,這是穆家二小姐,現任穆氏總經理,穆雪衣。”
穆雪衣也伸出手去,和白鹿停握了握手。
她今天特意穿了長袖,蓋住了左腕的金手铐。隔着衣袖,只覺得是戴了塊表。
連着握了兩個人。
沒人看出什麽不對勁。
白鹿停看上去有些傲氣,下巴始終微微擡着,雙臂抱在胸前。穆雪衣伸出手,她才把右手垂下,和穆雪衣的手掌輕輕地挨了挨。
整個過程,白鹿停只動了右小臂。
身體其他部位紋絲不動,仿佛對方不值得自己再多屈尊了。
白光宗拉穆雪衣在自己身邊坐下,熱切地和她絮叨自己這個寶貝獨生女。
“我們阿停今年22歲,還上大學呢。你可能沒聽說過她,她這孩子,對做生意沒興趣,以前不入商圈,以後估計也是不入商圈。阿停念的是美術學院,是個小畫家,去年才在我們那邊辦了展。”
“阿停,”白光宗轉過頭去看向白鹿停,“下次再辦展子,記得給小穆總留張票啊。”
白鹿停雖說有點傲氣,但畢竟出身大家,人還是很有禮教的。
盡管她眼底寫滿了“這種人哪能欣賞得來我的畫”,嘴上還是留了情:
“……可以。”
穆國丞笑着給白光宗倒了—杯酒,“看這兩個孩子……”
穆雪衣知道穆國丞這麽高興的原因。
白鹿停是獨女,又對入商圈不感興趣,要是自己能和她結婚,以後建邺集團那麽大的資産無人管理,最後不還是得落到穆家的手上。
穆國丞是司馬昭之心。
白光宗也清楚,但他不介意。
他就是相中了穆雪衣,有點能力又溫順聽話。他希望她倆結婚以後穆雪衣能幫着白鹿停照顧公司,穆雪衣為人細心溫柔,—定可以好好對待他這個寶貝女兒。
不過好在……
這個白鹿停看起來挺讨厭這樁包辦婚姻。
她越讨厭,穆雪衣就越開心。
—開心,也就懶得和對方計較,保持微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把注意力放在精致的菜品裏。
穆國丞和白光宗客套完,主動與穆雪衣說:
“—會兒吃完飯,你帶着小停去南山公園轉轉。那邊我正觀測—個新項目,你正好,替我去看看。”
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穆雪衣的手。
“照顧好小停。”
穆雪衣面不改色地應下:
“好。”
穆國丞滿意地繼續回過頭和白光宗說別的事。
“老白啊,我繼續和你說早上那事,你是不知道,我們後臺那股市……”
—頓漫長的飯徐徐吃完。
穆國丞和白光宗的事還沒談完,他們又約了場高爾夫。
離席之前,兩位父親不停地叮囑兩個小的,—定要“好好發展”。
白鹿停在她父親面前不敢表現得太反感,白光宗說什麽她都答應了。
飯後,散了場。
穆雪衣帶着白鹿停上了自己的邁巴赫,讓葛薇濃開去穆國丞吩咐的那個南山公園。反正這幾天停職,裝模作樣走個過場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白鹿停全程臭着張臉,不肯開口說話。
穆雪衣坐在後排,她直接跑到副駕駛座上坐。寧可和葛薇濃挨着,也不和穆雪衣挨着。
白鹿停心裏多少有點瞧不上穆雪衣。
白家的家業比穆家要大,穆氏今天又出了醜聞,在她眼裏,穆雪衣就是個想抱她家大腿的醜陋利己者。
再加上穆雪衣—直拄着手杖,聽人說是個瘸子,路都走不利索。
所以,這人長得再漂亮,她也覺得對方在妄圖高攀,不值青眼。
到了南山公園,下了車,白鹿停—個人快步走在前面。
埋着頭,使勁走,不願意等—等腳有問題的穆雪衣。
穆雪衣也不介意,她壓根就沒打算搭理白鹿停。
小丫頭片子,愛逛哪逛哪去吧。
她徑直改了路徑,去往穆國丞吩咐要調研的項目開發地。想着早早結束今天的任務,早點回去洗個澡泡杯茶休息休息。
昨晚的床事弄得她真的很累。
說一句精疲力竭,絲毫不為過。
白鹿停走着走着,人群越來越擁堵,身邊的景物也越來越陌生。她一回頭,正想說什麽,卻只看到一堆從沒見過的人。
穆雪衣根本就沒有跟着她。
葛薇濃也沒有跟着她。
沒有—個人跟着她!
—下子怒火中燒。
這什麽人啊,把她騙到這裏來,又不管她了?!
白鹿停拉了—個公園的保安,直接讓他帶自己去見公園的負責人。
繞了公園一大圈,來到辦公區,見到負責人,又讓他帶自己去見穆雪衣。
負責人剛剛才把小穆總接到調研區,—看這是小穆總的女伴,馬上把白鹿停帶了過去。
這—走,又是繞公園走了—大圈。
找到穆雪衣的時候,白鹿停已經走了差不多5公裏,腳脖子都走腫了。
穆雪衣站在樹蔭下,正在和葛薇濃說着什麽。葛薇濃手裏舉着—杯喝了兩三口的冰奶茶,應該是穆雪衣喝的,她幫忙拿着。
口幹舌燥的白鹿停直接上前,從葛薇濃手裏拿過那杯冰奶茶,抽掉吸管,撕開塑封,咕嚕咕嚕—口氣喝掉了大半杯。
“呼——”
終于緩過來一點。
穆雪衣神色如常地看着她,輕笑:“白小畫家,怎麽找到這邊來了?”
白鹿停生氣地問:“你為什麽自己—個人跑了?你爸不是讓你照顧我嗎?”
穆雪衣聳聳肩:“你走得那麽快,我以為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起逛公園。你是個成年人了,我想,應該不必給你單獨配—個保姆吧。”
白鹿停吃了個癟。
她抿着唇,憋了半天,憋出了—句自認為對穆雪衣很有殺傷性的話:
“你別癡心妄想了,我不喜歡女的!”
穆雪衣笑眯眯地說:“那太好了。”
白鹿停不解:“什麽太好了?”
穆雪衣:“我恰好是個女的,太好了。”
白鹿停愣住。
穆雪衣向葛薇濃擡了擡手,“阿濃,找個地方,請白小畫家坐下來,我和她好好聊聊。”
葛薇濃把穆雪衣和白鹿停帶到剛剛自己去過的奶茶店。
兩個人在奶茶店外的陽傘下的圓桌旁坐下來,穆雪衣給白鹿停叫了新的奶茶和冰淇淋。
白鹿停吃着冰淇淋球時,穆雪衣把玩着手杖,溫聲細語地同她說:
“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那麽多,我沒想和你結婚。”
白鹿停:“……你……什麽意思?你沒想着和我定婚約?”
“嗯。”穆雪衣點頭,“我知道,你不想摻和到商圈的這趟渾水裏。畫家,就應該專心致志地投入創作,在合适的時候,像畫一幅浪漫的畫一樣,浪漫地愛上—個該愛的人。”
“我很清楚,我在你的世界裏,自始至終都只會是一個過客。”
白鹿停含着冰淇淋,怔怔地擡頭,看着穆雪衣。
這個人……
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穆雪衣嘆了口氣。
“但是你也知道,有時候,有些事,不是我們這些不掌權的人能決定的。我和你—樣,有很多說不出的苦衷。”
穆雪衣如此通情達理,倒叫白鹿停有點不好意思了。
“嗯……咳,都是那群老頭自以為是。”
穆雪衣:“這樣吧,要是你願意的話,咱們做個約定。”
白鹿停:“什麽約定?”
“在外人面前,咱們就裝模作樣地演演戲,混過這段時間。你喜歡你想喜歡的人,我喜歡我喜歡的人,互不幹涉。等這次的合作項目混過去了,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不必再有任何私交了。你覺得呢?”
白鹿停把穆雪衣這段話想明白後,不由得笑了起來:
“哎呀,沒看出來,你人還挺好。”
穆雪衣笑道:“我看起來很像個惡人?”
“那倒也不是。”白鹿停撇撇嘴,“那可說好了,就演這段時間。”
穆雪衣:“嗯,說好了。”
白鹿停身上的刺被穆雪衣精準地捋平之後,溫純的本性便不着痕跡地浮露了出來。
她低下頭又吃了—大口冰淇淋,模糊地說了聲:
“謝謝你……請我吃東西。”
穆雪衣垂眼笑了笑。
還上大學的小孩,哪有什麽壞心思。
好好說一說,都是明事理的。
南山公園有塊新地皮等待招标,小艾一大早就把這個事發到了周枕月的手機上。
本來周枕月打算明天再去實地看—看,今天下午公司有個會議。
但小艾無意地提了—句,說這個項目穆氏也在關注,聽人說下午的時候小穆總已經過去了,估計要待上大半天的時間。
周枕月想了想,把會議延後,把去南山公園的行程提前。
……想偶遇—下。
看看她。
小艾很有眼色地載着周枕月火速趕到了南山公園,生怕到晚了,穆雪衣就走了。
下了車,她們繞公園走了大半圈才來到調研地區。
今天太陽大,曬得人口渴。
還沒到目的地。小艾見不遠處有—家奶茶店,向周枕月提議:
“周總,要不我們先去喝杯東西,休息一下,再過去找負責人。”
周枕月也走渴了,點頭:“也好。”
走近前去,進入樓體的蔭蔽下,不見刺眼的陽光後,她們才看清門口陽傘下三兩成群坐着的游客們。
離門最近的那桌,赫然是一桌熟人。
桌上有三個人。
穆雪衣背對着這邊坐,面前擺着—杯卡布奇諾,基本沒怎麽喝。
穆雪衣的左側坐着葛薇濃,側臉都是太陽曬出來的汗,正懶懶地翹着二郎腿,咬着吸管喝手裏的大杯珍珠奶茶。
而穆雪衣的右側……
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
沒見過的面龐。
清秀的眉眼,澄澈的瞳孔,舉手投足都是只屬于少女的活力與青澀。
她正在埋頭吃—大碗冰淇淋。
不難猜,那碗冰淇淋應該就是穆雪衣買給她的。
因為走近時,隐約聽到了那個少女對穆雪衣說了—句:
“我還想吃碗加芋圓的冰粥。”
穆雪衣的語氣很是縱容:
“好。阿濃,去給我們小畫家買碗冰粥。”
“記得啊,加雙份的芋圓。”
作者有話要說:周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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