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戲子無情
☆、戲子無情
開場很美很浪漫的一段旅程,最終在黃尚的不見而別中草草結束,我們提前趕回去,仍沒追上他遁入空門的腳步。看來他是真的散盡人世俗物,兩袖清風而去。早了解我本最俗之人,便留下最俗之物給我。
這哥們兒,居然把他那套精裝修的奢華大套房白拉拉送給我了!市值百萬,我實在沒好意思住進去,只隔三差五幫他打掃打掃衛生。希望着,他哪天又看不透萬丈紅塵了,還俗歸來,也好有家可住。
江璿睿回來之後,因為工作停滞幾天變得愈發忙碌,離高考也只不到半年時間,更不能耽誤。我也快畢業了,忙于準備碩士畢業論文。戀愛關系确定,倆人見面的機會反而減少了,跟天上的牛郎織女似的,約個會還得挑日子。
聖誕節過得很黑色,一年中最重要的春節我們總算平平安安地一起住了幾天,像一對小夫妻,生活簡單,之後又各自上馬奔前程。
新年伊始,我和幾個同門從老板家拜年出來,一路說說笑笑走到宿舍門口,忽然有人叫住我的名字。
有一種聲音,絕不能用熟悉來形容,卻像毒箭,一擊即中耳膜,迅速滲入令人煩悶的毒。
我轉身走近喊我的那個人。灰蒙蒙天地間,她穿着一件亮紅色短大衣,宛如嬌豔欲滴盛開的花。把手伸進羽絨服口袋裏,我縮着脖子跺着腳,規整不出好口氣,急匆匆地說:
“林曉曉,你找我有事嗎?”
她難掩水汪汪眸子裏的厭惡之色,對我淺淺一笑,“武勝男,咱倆談談吧。”
“恐怕不好。”我搖搖頭,伸出手比了比我們的高低差距,“談崩了,我動手打你,也是勝之不武。”
她掩面哼笑,撥開垂落臉龐的長發,“你就那麽恨我?”
“笑話!難道你不恨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美女是跟我這兒尋找偉大的聖母情結嗎?不想多費口舌,我肯定道,“我們确實沒什麽好談的。”
她伸手拉住側身欲走的我,另一只手似有意無意地輕撫上自己的小腹,柔弱無骨地輕聲對我說:
“你真的不想和我談談嗎?也許你後悔的。”
一個意味深長,耐人琢磨的動作。我看得心裏一驚,差點亂掉陣腳,忙穩住心神,故作無事地甩開她的胳膊,走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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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跟你談。”
帶林曉曉到寒假仍在營業的校內小咖啡廳裏坐下,我很滿意這裏的幽靜無人。不等前來服務的小姑娘開口,我先體貼入微地建議:
“這位小姐可能懷孕了,給她一杯熱牛奶吧。”
服務小妹初聽好像沒明白,數秒後一下反應過來,掩飾尴尬地說着恭喜退步離開。林曉曉恐怕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也愣了一會兒,方才從容不迫地縷縷頭發,誇我般道:
“你挺聰明的。不錯,我的确有了江璿睿的孩子。我想,以他的個性,不會不對我負責的。”
“你放心,以我的個性,也會對你負責的。”我點頭,篤定萬分,誠懇萬分地看着她,“你要能安心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可以幫你養。”
“你,你……”她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恐,尖銳起嗓子低喝,“我腦子有病嗎?!憑什麽把我和江璿睿的孩子給你養。”
“是啊!”我也故意雙手一攤表示驚訝不已,好奇推測,“我也覺得你腦子有問題,明明沒有孩子,為什麽要說自己懷孕呢。得了妄想症還是戲瘾沒過夠呢?”
“怎麽可能!”她搖頭大感可笑,極不自然地拿起服務小妹剛端上來的牛奶,不顧冷熱地喝了一口,燙得夠嗆,徹底失掉方寸,慌不擇言地說,
“我,我明明才做過檢查,已經兩,三個月了。武勝男,你沒必要假裝不在意來激我,事實擺在眼前,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好心抽張面巾紙遞給她,她不領情,從自己的小包包裏掏出印花小面紙擦一擦,又恢複了和她外貌很相稱的清冷高貴表情。我想笑,抿抿唇忍住了,心平氣定地對她說:
“我有個朋友跟說我,你給江璿睿下藥的事兒肯定還有後續,要提前做好準備。剛好我這朋友有點小頭腦,有點小手段,還有點小錢,恰巧碰到你身邊的某位助理有點小怨言,小j□j,手頭還有點緊。大家資源交流共享一下,你懷沒懷孕,不難了解吧。”
沒錯,精明的黃尚有這種未雨綢缪的本事,當然也可能因為他肥皂劇看多了,培養出戲劇化的先見之明。那天道別電話裏,他和江璿睿窸窸窣窣地說的就是這件事。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時間精力去調查,最後篤定非常地告訴江璿睿,如果林曉曉說自己懷孕,必然是在演戲。
現在,果然被他料中!難不成此人真有慧根,開了天眼?不可說,不可說。
我一番話講完,林曉曉臉上無甚變化,手裏的面紙倒被她左右手擰來揪去,褲子上落滿紙屑,一點沒有察覺。
“武勝男,想不到你這麽陰險!”
這個評價我先替黃尚收着,不過對于一個佛門中人來說,世人的褒貶,也僅是浮雲而已。
“我說林曉曉,你不傻,我們也不笨。就算我朋友什麽都沒查出來,你肯冒風險為江璿睿懷孕生小孩,暫停演藝事業嗎?”
将問題假設到最壞的地步,有時候是絕處逢生。我正視林曉曉,問得直接明了,她明顯一怔,眼神變得閃爍不定,強撐起笑容,
“真是有意思,你有什麽資格問我這個問題!你以為你們兩個人兩情相悅,就一定能走到最後?演藝圈裏的感情,可沒有你想象得那麽簡單容易!”
“走不走得到最後,我不敢說。但是林曉曉,你刻意刁難破壞我們,一次可以,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好啊,咱們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怎麽走下去。”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讓你失望的。”
如同下了一道戰帖,林曉曉憤然起身離去,帶着狠戾的目光,留我一個人坐在小咖啡廳發呆。
因為對愛的驕傲,我們變成彼此的敵人,堅守各自信仰進行一場生死較量。我不敢說林曉曉愛得自私,面對愛情誰又能不自私?我也不敢說她愛得比我少,從過去到此刻,她對江璿睿的感情總是表現出肆無忌憚的自信。可愛情終究是兩個人的事情,缺一不可,單方面的響應其實什麽都不是,好比以前的我,現在的她。
她只是還沒有看穿,或許有空可以介紹她跟看得過于穿的黃尚聊聊……
我以為,這僅是我和林曉曉間的一場口舌之争,熟料卻在春寒料峭中變了味道。
和她見面後的第三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走出研究生宿舍樓,剛邁出門口,四周立刻蜂擁圍上來一圈記者。無數照相機的閃光燈高對着我,咔嚓閃個不停,伴随着男人女人嘈雜尖利的聲音,交疊摩擦撞擊我的耳膜。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我沒有丁點時間反應,傻愣在原地。而這群陌生人像飛蛾撲火般莽撞激烈,我越驚恐地看着他們,他們越興奮地看着我。
“請問你是武勝男嗎?你是否在成為江璿睿助理前,曾出演過j□j電影?”
“會不會因為你之前有大膽的演出經歷,所以不在乎和男女關系混亂的江璿睿交往?”
“你是不是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江璿睿和林曉曉的感情?”
“跟江璿睿的歷任緋聞女友比起來,你認為自己有什麽優勢能征服他這個花花公子?”
……
各種怪異的問題出自各張不同的嘴,鋪天蓋地而來。可每個人的語氣又都極度相似的亢奮,簡直是遇見仇人洩憤一樣的澎湃。我沒見過什麽大場面,被他們逼問得真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現行犯,想保持緘默,當場自絕于人民。
忽然,一個高大的男人沖進來幫我擋住所有記者的言行攻擊,護着我快步擠出人群。我早被吓傻了,對于像超人一樣出現的陌生人毫無保留地交付信任,一聲不吭任由他帶我突出重圍,跑步來到停靠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前。
車門打開的一瞬間,我閃念中又想起那個被綁架的可怕夜晚,手一下子撐住車門,死死頂住不肯進去,對旁邊的男人放聲大吼:
“你想幹什麽!?”
男人疑惑地皺皺眉沒有說話,車裏先傳出聲音:“武勝男,快進來。”
徐陌舟!我很快反應出車裏的人是他,忙彎腰坐進去,他對我點頭致意,吩咐司機迅速開車離開。
轎車飛馳駛出學校,我胸口的氣還停在剛才被困的一幕中沒喘過來,幾乎是屏住呼吸看向面色深沉的徐陌舟。他從身旁拿起一疊報紙雜志遞給我,簡短開口:
“江璿睿出事了。”
我想,如果我是古代人,聽完這話肯定一口血就噴出來了。可現在的我只想罵髒話,什麽叫“出事了”,明明昨晚臨睡前還通過電話!氣沒順下去反而急速竄高,我完全可以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音,接過報紙,忍來忍去,最終仍沒忍住的一句粗口如火山噴發,
“我靠!他媽的去死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