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燃燒吧,小宇宙
☆、燃燒吧,小宇宙
幽暗車內,鋼刀寒光淩冽,只一眼,就好像有刺骨的疼痛劃破皮膚,見觸目的鮮血順刀刃流下。小糖豆仿佛中了邪,死死盯着匪徒手裏的利器,似乎并沒有聽見我的話。
壓制內心升騰侵蝕全身的可怖感,我擡手捂住小糖豆的雙眼,将他整個人扯進懷裏。他僵硬的身體像塊木頭,随即一懈,雙臂環上我的腰,用盡全力将我緊緊抱住,卻止不住地顫抖。
“老實點!”
先前開過口的匪徒粗暴地吼向我們,小糖豆吓得哭聲陡然拔高,我怕激怒他,忙側身護着小糖豆,自己也深埋下頭,緊閉雙眼,試圖逃避險惡。
可笑而愚蠢地想着,這也許只是一場夢,感覺太過真實所以可怕,我再堅持一下,惡夢便會終結,一切安好。但小糖豆隐忍的哽咽聲還在,車子的引擎聲還在,我殘存的理智還在……
孤助無緣,我是小糖豆的依靠和希望,而我,只有自己。
深吸幾口氣,仍無法控制指尖傳來的戰栗,我還是固執地睜開眼,慢慢地将視線轉向匪徒。默默暗示自己,要鎮定,要弄清楚狀況,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活命的契機。
“我叫武勝男,只是個普通的女大學生,我想你們可能抓錯人了。”
每一字我盡量說得很慢很緩,确保能清晰準确地傳進他們的耳朵裏。因為我明白這些人如果不是喪心病狂的慣犯,行兇時自然也會緊張,我一旦慌張失措顯得語無倫次,肯定容易撥亂他們緊繃的神經,失掉對作惡最後的畏縮,那麽後果将不堪設想。
後排兩個持刀的匪徒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同時互看向對方,交換了明顯是在考量我真僞的眼神後,回盯着我的眼睛越發兇狠。突然,那個唯一說過話的匪徒轉向前方駕駛位,啞聲咆哮:
“他媽的,專心開車!”
我回過頭,發現開車的同夥并沒有帶頭套,椅背擋去他大半個腦袋,只能大略瞧出他是個小平頭,右耳帶了枚像錐子一樣的耳釘。
“看什麽看,別想着逃跑,老子不打算要你的命。”
始終沉默的另一名匪徒不經意間發話,像順手擺弄小玩意一樣用刀背敲了兩下我的肩膀。膽寒地縮攏身子,我沿刀背一路看向他的眼睛,
“你要什麽?”又下意識地摟緊小糖豆,“錢?”
Advertisement
他眼珠斜過小糖豆,隔着頭套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那也得看你們值多少啊?”
既然圖財,我張口即道:“你可以聯系ATC總裁徐陌舟,只要你不傷害我們,我想你要多少,他會願意給的。”
錢是多麽萬能的好東西啊!我是多麽希望他們能體會到對于徐陌舟來說,金錢如糞土,揮灑起來決不心疼。而對于視糞土如命的他們來說,我們是最好的籌碼,千萬傷不起。
這個說話的匪徒似乎是他們當中的頭目,被另一個匪徒捅了捅胳膊,立刻狠瞪他一下,又微眯着眼,盯了我好久,才不耐煩地呵斥道:
“少羅嗦,別廢話,老子不用你來教。”
我忙緊咬牙齒不停點頭,再不敢開口,又開始自欺欺人,幻想惡夢未醒,縮頭烏龜一樣和小糖豆抱成一團。
車子不知道行駛了多久,漫長地像已經遠遠離開了這座城市,從天堂到地獄,從人間到煉獄。我老老實實地摟着小糖豆,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忐忑,驚惶,無助……各種情緒交織煎熬中,我和小糖豆同時猛地向前一撲,再被甩回椅背,車已經停了下來。有鋼刀的威懾力在,不用匪徒說話逼迫,我們只有保持極度安靜,非常配合地下了車。
黑夜果然是罪惡的溫床,歹人的福星!
月黑風高,連路燈也沒有,我依稀辨出身處一片殘垣斷壁中,腳下全是磚瓦石塊,很不好走。我和小糖豆夾在三個匪徒中間,走得跌跌撞撞,他們似乎覺得我們肯定跑不掉,也不着急,甚至特意為我們放慢了步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有多放松警惕,就知道我們有多逃脫無望。
在廢墟裏走了一會兒,我們在一棟二三層的樓前停下,四周寂靜地可怕,他們還是略作環顧,領頭的才拿出一把手電,用渾黃的一束光引我們上樓來到一間好像閑置很久的房子裏。手電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是斑駁的牆壁,我來不及細看就被推進另一個全黑的房間。小糖豆驚恐地低呼了一聲,我忙抱着他原地坐下。伸手在空中四處亂摸,直到摸到一面牆壁,我拉他蹭到牆邊,讓身體有個暫時的依靠。
領頭的匪徒進來搜走了我随身攜帶的所有東西,還算有點人性,點起半截蠟燭放在地上,然後出去鎖上了門。借着微弱的燭光,我漸漸适應黑暗,看清這個房間。很小很破,我腳邊不遠有個便池,看來是廁所。一面牆上有一個很小的窗戶,逃是肯定逃不出去的,我想爬起來看看,被小糖豆緊拽着手,又放棄了。
“武勝男,我們會不會死啊?”
小糖豆擡起頭,映着幽光明滅,他的小臉哭得有些浮腫,聲音喑啞地厲害,透出絕望。他很聰明,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忽然想到一部電影,于是指着對面牆上一處被鑿開的小窟窿,低聲悄悄地對他說:
“小糖豆,我們現在其實是在參加一個真人挑戰節目的錄制,叫《誰是英雄》。你看,那裏有針孔攝影機,只要你在鏡頭前表現地足夠勇敢,就能贏得大獎。你是全國演技最好的童星,演小英雄一定沒問題。”
這謊言編的真是漏洞百出,小糖豆能聽懂幾分,又能信幾分,我毫無把握。努力上揚嘴角,我試圖笑出輕松自在,好像一切盡在掌握。小糖豆也很努力地把我的笑看進眼裏,吸一吸鼻子,揉了揉眼睛,一副想笑又笑不出,一咧嘴又繃不住要哭的糾結表情。
見孩子這麽痛苦,我伸手把他攬入懷裏,一下有一下無地拍起他的背,“別怕,有我在。你現在只要閉上眼,裝什麽事也沒有,安心睡覺就好。”
他沒吱聲,使勁地點點頭,聽話地閉起眼睛,倒進我的胸口。
對不起,小糖豆,請你吃頓排解郁悶的飯,居然吃到這份田地。
萬籁俱靜,如同劇目中場,暫時告一段落,我的心也漸漸走入虛幻地平靜。不是不再害怕身處險境,而是沒有辦法,沒有選擇。
長夜漫漫,我很忙,忙着回顧我短暫一生的經歷種種。叛過逆,回過頭;違法亂紀過,也英雄挺身過;暗戀過,被人戀過,卻沒有機會讓戀愛的行軍步調一致過。我還忙着讓我生命中的每個人走最後一場秀,有信奉“書中自有金龜婿”的爹媽二人;有強勢獨斷的大姐和惟命是從的二姐;有比猴兒還精的黃尚和最特立獨行的李宇宙;有徐陌舟和米芮遙,似天上神仙,我呀,求也求不到。
還有,江璿睿,你在哪裏……
狠狠地眨兩下眼睛,我怎麽會想到江璿睿就鼻頭泛酸了呢?大概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折了人家一番美意。如果以後有命再見……呸呸呸……我是吉人,自有天相……
思緒仿佛沒了盡頭,飄飄蕩蕩熬到半截燭火燃至盡頭。追憶太多,想太多,我腦子渾渾噩噩的,終于抵不過黑暗的催眠,半清醒半糊塗地睡了過去。
到底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醒來的一瞬間,不及睜開眼,我異常靈敏地聽到門外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
“老子知道不能給你打電話,沒事老子找你幹球……”
也許是反應過來,有可能被我聽見,男人的聲音陡然降低到幾不可聞。拼了命地屏息去聽,我僅僅只捕捉到斷斷續續零落的字詞,“一箭雙雕”,“不會誤事”,“老子不怕”,“見面”。太零散,我完全無法拼湊出有用的信息,想再多聽一些,一聲關門聲起,門外又恢複了寧靜。
仰躺在我大腿上的小糖豆還沒醒,臉蛋浮着淚痕。我小心地将他挪到一邊,無聲地走到小窗戶邊。原來這是一片拆遷中的老房子,卻不知什麽原因停了工。有的房子已經變成一堆堆碎石斷瓦,有的殘缺破敗地孤立着,而我們被關押的這棟應該算是暫時幸免遇難的。
放眼看去,全是冰冷堅硬的碎石殘骸,根本沒有人跡,仿佛死一般寂靜。唯一讓我覺得不那麽絕望的是,再看遠一些,有林立的房屋,證明生的希望還在。
剛想再仔細觀察一下周邊環境,身後突然傳來開門聲,我忙收回視線,三兩步坐回牆邊。內外的聲響吵醒了小糖豆,他朦朦胧胧睜開眼望向我,我比個噤聲的手勢,拉他入懷。蜷縮着腿抱在一起,我們一同死盯向細瑣作響的門。
“咯吱……”
刺耳的聲音帶出一條門縫,從後面探進個腦袋,小平頭,戴着副醫用口罩。我看見他右耳錐子似的耳釘,認出應該是昨晚開車的那個人。
他眼珠子從我們身上仔細溜過一圈,好像确定我們反抗指數為零之後,把門又推開了一點,擡起手将兩個面包丢到我們面前。
“等一下,”他剛要關門,被我出聲喝止,抻着腦袋一臉不耐煩地看着我,“請問能不能再給我們兩瓶水。”
他沒言語,像根本沒有聽見,随手帶上門。我呆了幾秒鐘,撿起面包分給小糖豆一個,無論如何,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才拆開包裝袋,門又毫無征兆得被推開了,兩瓶礦泉水順地面滾到我們腳邊。小平頭蹲在門口望着我們,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神情輕松,像是把我們當流浪狗來招待了。
這次,他起身離開沒有再關門,我啃着面包用餘光打量屋外。那原本應該是間不大的客廳,現在除了一張木桌幾把椅子,再無他物。桌面上堆着不少面包和礦泉水,還有昨晚架在我脖子上的兩把鋼刀。小平頭在桌邊坐下,瞅見鋼刀,伸出兩根指頭一把一把夾起來移到遠處,才雙手搭上桌面玩起手機。
直覺告訴我,如果想逃,就是現在,可我卻想不出任何辦法。低頭看向小糖豆,他大概相信了我昨晚善意的謊言,乖巧地小口小口吃着面包,像是真的從容鎮定了,又像是用食物來轉移注意力,忍耐懼意。
沒想到,第一個和我共患難的人會是小糖豆,我曾經是多麽的讨厭他,讨厭他趾高氣揚地用仿真手槍指着我,問我的大咪咪是不是剛被人劫走了……
等等,手槍!
擡眼警惕地确認小平頭的精力全在手機上,我不動神色地摸上小糖豆的口袋,突兀的手感讓我難以抑制心跳瞬間加速,只感覺渾身熱血沸騰,直沖上天。腦袋一漲,我沒有任何時間前思後想,運籌帷幄,手已伸進小糖豆衣服口袋摸出手槍站起來,
“別動!”
小平頭身子一滞,轉過頭來看見我手裏的槍,愣了片刻,立即丢掉手機,踉跄着站起來。他沒有注意到我顫抖的手臂,我也沒有看見他是怎麽從身後摸出鋼刀對向我的。
隔門僵持,流失的時間等于在向他那一方加碼傾斜,多拖一秒,我們就多遠離逃脫一步。可是我不能先開口,要維系故作的優勢,不能讓他看出我的緊張。
槍口對刀尖,他終于把持不住開始退向門邊,仍強勢地對我低吼:
“你是誰?”
等待足夠長的時間讓他失掉方寸,我慢慢地開了口:“你應該知道這孩子是明星,他怎麽可能單獨出門,我是誰你應該不難猜到。”
“保镖?!”
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我拉着小糖豆走出來漸漸向他逼近,賭一把虛張聲勢,他不敢輕舉妄動,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放下刀進去,要麽我用顆子彈送你一程。”
不等我作勢拉保險栓,“咣當”鋼刀落地的功夫,他跑進廁所抱頭瑟縮。我手舉着槍,迅速關門上鎖,抓緊小糖豆奔出門,往“生”的方向沒命地跑……
作者有話要說: 實體書上市啦,當當有售~~~~~
熱騰騰的的新文:
身為本朝長公主,我唯一的願望便是天下大亂,江山易主!
身為颠覆大玄皇宮的一個禍害,我時刻謹記:
兩面三刀;
草菅人命;
與宋晉堯鬥智鬥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