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嗎?
☆、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嗎?
費好大勁将死沉的江璿睿拖進他騷包的甲殼蟲副駕位置坐好,我再坐到駕駛位上,從方向盤看到儀表盤,發現一個甚為嚴峻的問題,
“江璿睿,我好像不會開車。”
一動不動的江璿睿擡起眼皮想瞪我也力不從心,只能軟綿綿地對我說:“扭車鑰匙先給我把空調打開,凍死我了!”
聽話照做,我又給閑人李宇宙打了個電話令他火速前來救援之後,忙倒了杯林曉曉親手為江璿睿熬制的姜茶捂進他手裏。
伴着發動機輕微的鳴聲,很快車內便暖和了起來。反正幹等也是等,我望了望身旁縮成一團的江璿睿,嘆道:
“幹嘛那麽拼命?又不是主角。”
他沉默很久,淡淡地說:“不拼命永遠當不了主角。”
我靜靜看着他,唇色略有恢複,臉色依舊蒼白不已。他說話的那股子認真勁兒令他細看之下仍帶有些許稚氣的漂亮五官浮出點成熟味道。我想說點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卻又開了口:
“武勝男,你喜歡徐陌舟吧?”
收回視線,我沒有回答。不對,是愛,從八年前我打了他的那一天起就是愛。全世界人都知道我愛他,多一個江璿睿不算多。但只要他不知道,這便有如暗夜的花,海底的沙一般難見天日,謂之暗戀。
何必遮掩回避,我問:“你怎麽知道?”
“剛才靠着你的時候,你的心髒都快跳到我手裏了。”他平靜地說着,眼睛專注與我對視仿佛要看進我心裏一樣銳利難擋。彈指間将将那成熟韻味又消失不見,他硬生生扯出個頑劣的笑容,
“話說回來,武勝男,你的胸太小了點吧,有沒有B啊?”
我就知道不能被他的演技蒙蔽,剜了他一眼,提高音量:“江璿睿,你活過來了是不是?人沒事趕緊把車開回家。”
他畏畏縮縮擡手擺到我眼前,不知幾分真假地哆嗦着,修剪整齊的指甲蓋上倒真是毫無血色,“小姑姑,你要願意跟我做馬路亡命鴛鴦,我是不介意現在開車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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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兒子,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嗎?”
江璿睿仿佛根本沒聽見,身子往我這邊挪了挪,讨好般道:“聽說他是留洋回來的海歸,你怎麽會認識他?說說呗。”
他又拿認真的眼神看我,我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伸手絲毫不客氣地将他往車門那邊一推,威脅道:
“閉眼!睡覺!”
“哎呦,哎呦”嘟囔了好幾聲,他見我理都不理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怎麽會認識徐陌舟?想想我自己也覺得好笑。
大概這世界上每個叫“勝男”的女孩都是從小懷揣着父母盼兒無望的失落而長大的。尤其上有兩個姐姐耗盡了爹媽的希望,我的成長經歷只能用八個字形容——“不是男兒,勝似男兒”。這話放在現如今泛濫的各式選秀活動中絕對能變成響當當的宣傳口號,而且不分性別,男女通用。可淪落到我身子只能是叛逆,瘋狂和為所欲為的注解。
自打上小學開始,我在教室門口罰站的時間就比坐教室裏聽課的時間多,我爹媽到學校和老師面談的時間比老師單獨找我面談的時間多。歸咎原因,很簡單,誰叫我“武大郎”我打誰。
我始終固執地認為名字起得不好被人诟病是爹媽的錯,不講團結友愛拿我的痛處開玩笑是同學的錯,不分青紅皂白罰我站請家長是老師的錯。我唯一的錯是下手重了點,況且我事先有很民主地征求過被打人的意見。他們叫我“武大郎”,我會警告說,再喊一次我揍你!偏有那麽不信邪的人敢說一次又一次,所以我只能滿足他們的無理要求,打過一次又一次。
拳打腳踢一路從小學走過來我升入初中,再沒有人喊我“武大郎”,因為真理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你們叫我“武大郎”唯有我不相信,終于在初二下學期我猛地竄到了一米七,加上常年保持不變的短發和日頭下曬出的黝黑皮膚,我的模樣不再像賣燒餅的,倒像吃燒餅不給錢的。有女生開始叫我大姐大,幫她們擺平是非,我也正式開始在校園裏耀武揚威。往事不堪回首,我也就不再回首了。
初中成績太糟糕,我甚至連中考都沒有去參加,跑進網吧打了整整兩天游戲。不是因為在市教育局工作,有點小權的大姐夫幫忙,我也不會進入全市最好的高中。早已惡名在外的我換了個“大男”的诨號接茬游蕩高中校園,直到有一天一個幹妹妹跑到我面前哭哭啼啼地說:
“大男姐,有個女生搶了我男朋友徐陌舟。”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徐陌舟……
徐陌舟,徐陌舟,每默念一遍就如同用冰涼的指尖在心頭一筆一劃寫一遍。寒涼是毒,觸動心髒收縮,收縮的心髒又吸進寒涼,便把這名字融入血液,流淌全身。
“咚咚咚……”
一想到徐陌舟,我的思緒很容易飄飛得連我自己都收不回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好像有人在敲車窗,茫茫然看向聲源處,隔着暗茶色玻璃李宇宙那張無限放大的臉扭曲地快趕上廟裏的哼哈二将了。
回頭看眼江璿睿,他似乎睡得很沉,我輕手輕腳地打開門下車。李宇宙氣得直跺腳,不啰嗦,劈頭蓋臉地朝我一通罵:
“Kao it!你叫我火速前來,我一刻不停來了。圍着你這輛閃瞎眼的車子轉了十好幾圈,車窗玻璃也快被我敲爛了。你死在裏面啦?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你知道經過的人一個個怎麽看我嗎?偷車賊呀!我走了那麽多個國家,從來沒被人當成賊過。就算我想偷車想瘋了,也不至于偷這種二奶專用車啊!”
我瞧着吹胡子瞪眼的李宇宙不帶卡殼的發洩完,不由得說:“行啊,中國國情了解挺透徹!”
“必須的!”他也毫不客氣大方承應,小眼神往車裏一斜,樂道,“喲,這誰家的二奶自殺未遂呀?”
我順着他的視線回頭。縮成刺猬的江璿睿被軍大衣領子擋住大半張臉,只隐約露出個漂亮的側影,白皙的皮膚上終于回色的雙唇像個孩子似的微微嘟着。別說,還真挺像個嬌媚的小女人。
我想接話,江璿睿的眼睛陡然睜開直直對上李宇宙,壓出低沉嗓音很不悅地說:“要當,我也只當二爺。”
“啊,男的!”李宇宙張大嘴恍然大悟道,胳膊肘捅了捅我,“他是誰?”
“江璿睿,李宇宙。”簡單迅速地做完介紹,我忙推李宇宙進駕駛位坐好,又匆匆鑽進後座,催促道,“快走吧。”
“好嘞,坐好了您二位兒。”李宇宙标準京腔吆喝一聲,開車上路。
我不知道李宇宙是路不熟,還是安全意識超級高,一路龜速行駛不踩油門。任憑後面的車怎麽按喇叭,他吹着口哨愣是氣定神閑不提速,真正做到了把甲殼蟲車開成了甲殼蟲。
正巧車外經過一支自行車騎行隊伍,我們的車被他們輕松超越,所有人都齊齊回頭朝我們行注目禮。我憋不住了催他快點,他越發不着急提醒我高速駕車的危險性有多高多高。側頭看了看副駕上又睡着的江璿睿,我也懶得再多說什麽,安慰自己再慢總比人走得快吧。
對,沒錯,剛超我們車而去的兩孩子,是跑着的。
車被他開得慢的出奇,車裏也沒人着急。等他把車慢慢悠悠開進江璿睿公寓地下停車位安全停好,整整花去兩個半小時。去的時候也只用了半小時,我只能說李宇宙毅力驚人。
熄火,拔鑰匙,解開安全帶。李宇宙長籲口氣,自言自語地感慨道:“看來我有開車的天賦!”
我心中一凜,抱着天真幻想警覺地問:“李宇宙,你沒帶駕照?”
他笑着搖搖頭。
我更困難地開口:“你沒換成國內駕照?”
他又笑着搖搖頭。
“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沒有駕照。”
他滿意地點點頭,得意地問:“所以說,我是不是很有天賦呢?”
真是膽大的怕不要命的,我後背冷汗都被他的話吓出來了。看着洋洋自得的李宇宙,我只有一個字送他。
“滾!”
雖然這字來自我心所想,卻并非出自我口。江璿睿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正橫眉冷對李宇宙,眼中生火。李宇宙可憐巴巴地朝我望過來,于是我很慷慨地送了他兩個字,
“同意!”
“你,你們……”李宇宙手指于我們之間掃來掃去,眼珠子一瞪,“你們這叫夫唱婦随!”
我和江璿睿異口同聲:“滾!”
“滾就滾!”他挺胸昂頭,雙眼炯然有神,鄭重其事地說,“滾之前,我想先上去喝杯咖啡。”
江璿睿無話可說率先推開門下了車,李宇宙執着的目光又投向我。我掏出十塊錢塞進他手裏,苦口婆心地說:
“李宇宙,出門右轉超市裏有賣咖啡,還是三合一速溶的,最适合你了。”
他好奇地問:“為什麽?”
我摸摸他的頭,“因為你這被車碾過的腦袋,也分不出好賴。”
作者有話要說: 人一不淡定,就想求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