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的咖啡館

第33章 ☆、習慣

兩人站在客廳裏，不遠處是卧室，空間狹窄，氣氛壓抑的喘不過氣來，林惜轉身，走到陽臺上去，獨自靜靜。

嚴晶晶捂住嘴，咽下了哽咽聲，眼淚流下來，落下兩滴到手腕，濺到水泡裏，生疼。

就因為那夜的晚飯，嚴晶晶今天辛辛苦苦忙了一下午，買菜、摘菜、洗菜、炒菜，燙了好幾個水泡，就為了等她回來時，能有一桌飯菜給她吃，雖然是搞得天翻地覆，可都是自己的心意，卻得到林惜的責罵，不免心裏難受、委屈。

一人站在陽臺上發呆，一人坐在沙發上哭，直到嚴晶晶哭累了，才疲倦地蜷在沙發裏睡着了，眼淚、鼻涕混成一塊，哭成了大花臉，蹭的抱枕到處都是，睫毛上還挂着眼淚，晶瑩剔透的。

林惜嘆了口氣，走到沙發前，蹲下去，拉着嚴晶晶的手臂，把她拽到背上去，“嗯~疼！”，嚴晶晶哼唧了聲，林惜低頭，看着她的手腕上，紅紅的，有幾個水泡，還破皮了，兩個手指纏上了創可貼，一雙肉乎乎的白淨小手，搞得傷痕累累。

林惜咬了下牙，兩手抱着她的腿，把嚴晶晶背到卧室裏，放到床上，把拖鞋脫掉，從抽屜裏拿了藥，輕輕上了藥膏，又把打濕的創可貼換掉，靜靜蹲在床頭看了看她，抽出紙把眼淚和鼻涕擦掉，然後關燈，走到門口，關掉房門，退了出去。

黑暗裏，微微睜開了一雙眼睛，望着關閉的房門，黯然失神，重新閉上了眼睛。

林惜走到客廳，有些煩躁的轉了兩圈，從抽屜裏翻出一包煙來，自從嚴晶晶老管着她抽煙，就抽很少了，就這包還是一個月前買的，不知不覺放着，都忘記抽了。

本來以為根深蒂固的習慣，沒想到潛移默化間，就改變了，林惜站在陽臺上，點了一支煙，慢慢的，看它在指尖燃燒。

嚴晶晶早上起床時，就看到林惜蜷縮在沙發上，眼底發青，頭發亂糟糟的，纖細而白皙的手腕，透着青色血管，陽臺上散落了一地的煙蒂。

嚴晶晶把電腦裝進了背包裏，換了衣服，直接出了門。接連幾天，嚴晶晶都沒有去咖啡店裏，她忙着準備資料，簡歷如雪花片似的投向各家公司，然後不斷出去面試。

“房子還不錯，我挺喜歡的，離你也近”，孟挽琳朝着林惜說道，她最近氣色變得比較好，整個人都散發出光彩來，所以剛才跟男房東談房子，倒是談到了不錯的價格，“這幾天把手續辦完，到時候我幫你搬過來”，

“我東西不多，只是有些重要的證件還放在家裏”，孟挽琳說道，天已入秋，她穿了件淺色的針織衫，配着長裙，挽着頭發，氣質溫婉而雅娴，她不經意的擡手，拂掉了林惜肩上的一片葉子，淺笑着看她。

林惜有一瞬的失神，仿佛想起了那年在北京香山，滿目霜色的楓葉裏，她頑皮的捧起落葉，扔在自己頭上的模樣，也想起了在那漫天落葉裏，她握着自己的手，印下了一吻的溫柔。

“走神了？小呆子…”，孟挽琳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最近林國棟沒再纏着她，新的工作找到了，房子擇日就能搬了，生活仿佛展開了新的篇章，而會否有眼前的這個人參與呢？孟挽琳很期待。

林惜赧然笑了下，說道，“我都多老了，還小呆子，你該改口了”，孟挽琳調皮地瞅她一眼，“你說老，那我怎麽辦？”，

林惜搖頭，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孟挽琳微笑，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溫柔缱绻，話語動聽，“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那個小孩…”，

兩人相視一笑，“走吧，我請你吃火鍋，去你最愛的那家”，孟挽琳笑道，順勢牽住了林惜的手，那熟悉的感覺仿佛回來了，林惜有些怔忡，呆愣愣的任由孟挽琳牽着她，那滿目的絢爛陽光、繁花似錦的畫面，卻閃過了一只胖兔子悲傷的模樣。

“我去開車”，林惜抽回了手，從口袋裏拿出鑰匙來，右手握住，放到了腿邊。

孟挽琳朝她笑笑，沒說什麽，只是跟着她上車，望着眼前的景色，若有所思，

林惜打破沉默，開口問道，“你家裏有什麽消息嗎？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家裏鬧翻天了，聽說老太太讓帶我回去，所以暫時，我還沒打算頂風犯案，躲一躲再說”，孟挽琳話語平靜，看了看林惜，又說道，“只是聽說林家也鬧的動靜不小，尤其是你大哥…”，

孟挽琳沉默許久，說道，“聽說國棟最近都在酗酒玩樂，公司的事也不管了，你爸前幾天派人去把他抓回家，聽說鬧的很不開心，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林惜陷入沉思，緩緩道，“我跟家裏聯系的少，沒人跟我說這些”，孟挽琳有些擔憂的看着她，林惜笑了笑，“過幾天我回去一趟吧，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小惜，我陪你回去”，孟挽琳覆上她手，開口說道，“不用了，我怕大哥見到你，會失控，而且以我媽的性格，估計會通知孟家人把你帶回去的”，林惜拒絕道，

“可是..我擔心..”，孟挽琳不放心讓林惜一個人回林家，“沒事的”，林惜說道，可她心裏卻知道，這件事，沒那麽容易過去的。

還沒等到林惜回家的時候，她就收到了家裏的消息，說林爸病重入院了，林惜心裏一驚，馬不停蹄的往醫院趕去。

感到醫院時，在VIP病房裏圍滿了人，林惜心頭猛的跳了跳，用力推開周圍的人，往裏面擠去，“好了，探病時間過了，都出去吧，人太多對病人不好”，有護士開始把人往外面趕，

有人看到林惜，立刻把她往病床前領，林爸穿着病人服，手腕和鼻子裏都插着管子，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勉強打起精神跟人寒暄。

林爸一看到林惜就沉下臉來，中年男人很儒雅溫和，比起林太太的精明，更像是一名學者，而不是個生意人，從小到大，林爸對林惜管的不多，對她板臉的時候也少，大多數時候都是笑眯眯的，對于林惜來說，更像是可以信賴的朋友。

“爸”，林惜開口喊道，林爸躺回病床，揮了揮手，讓護士把人都趕了出去，帶上了房門，表情嚴肅地看着林惜，“舍得回來了？你心裏還有你爸你媽嗎？！”，

林惜不吭聲，坐在床頭，擔憂地問道，“爸，怎麽突然就病倒了？怎麽回事？”，林爸見她擔憂的樣子，表情松了松，嘆道，“人老不中用了，突然就暈倒了”，“醫生怎麽說？”，林惜問道，

“還在做檢查，等結果，醫生說不宜太過勞累..”，林爸仔細看着林惜，那張臉跟他年輕時很像，眉眼倔強，也是個不認輸的性格，說道，

“你還要跟家裏鬧別扭到什麽時候？說走就走，爸年紀大了，将來公司的事情都要交給你大哥和你，可你們一個兩個，都不生性，我還有什麽指望的”，

林爸重重嘆了口氣，有些憔悴地躺在床頭，林惜看到他鬓邊的白發，兒時眼裏高大的父親，突然就成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白發橫生，插滿了管子地躺在病床上，連起身都要人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