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還能更快
畢竟林菀年紀還輕, 《西域随想》運用大量新指法,若是沒有提前練習彈奏的經驗,根本沒辦法演奏。
林菀連調弦都沒調準, 這場演出與先前越寒的演奏形成強烈對比。
但依舊難掩優秀才華。
鋼琴評委組鉚足勁壓分,批判林菀此次發揮怎麽怎麽不好, 失誤如何之多。全程林菀神情冷漠,從頭到尾不受影響。
李鷹和範薇一氣之下給出滿分。
打分機制在這一刻,似乎成為鋼琴與古筝之間決鬥的工具。
林菀的最終個人積分是8.8。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徐星轍必不可能拿到高分, 就算越寒以一人之神力都難以帶動團隊積分。
而評委絕對會給c組進行壓分。
只要A組團隊賽勝出, 比賽獲獎者就是李延。
林菀選擇《西域随想》, 越寒選擇《蕉窗夜雨》。
二人的曲目互換,這一次越寒,獲得李鷹、範薇的十分, 霍北宇、謝深的八分, 楊爾的十分。
最後個人得分,9.2。
不亞于上一次的精彩演出, 分數卻比上一次低。
A組目前積分17.8, 就算徐星轍超常發揮與上一次一樣獲得7.8,也無法超越A組。
除非徐星轍拿到8.6分以上, 他們才能獲得團隊賽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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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初次打分時,專業級別的A組成員才分別拿到8.6, 一個業餘選手本職演員的徐星轍,可能做到嗎?
獲獎者注定是李延。
這樣的結局意料之中,卻又讓人心覺不對。
就好像……
比賽獲獎者, 不應該是李延才對。
這個念想一旦冒出苗頭, 似縛網而來籠罩大衆的腦海。
越寒方才的發揮衆目共睹, 專業水平他們不好評價,但在這個舞臺上,絕對擔得上第一。
就算他們再不懂藝術,但耳朵沒出問題。
馬上要輪到拖後腿的徐星轍,他心底罵爹罵娘罵越寒,這下被黑的得是他了。
A區的林菀麥克風處傳來少女清冷的嗓音:“我棄權。”
全場嘩然。
主持人破音:“林菀選手,您說什麽?!”
林菀重複:“我棄權。”
“我放棄我的個人積分,我棄權。”
“在這個舞臺上,只有越寒配拿下第一。”
“我棄權。”
觀衆席爆發聲浪般的議論,所有人瞠目結舌,所有人心中似燃燒一把火焰。
是的,在這個舞臺上除了越寒,沒人擔得上第一之稱!
沒有人!
可評委明争暗鬥,對打分一點都不公平,分數一點都不符合水平。
就連徐星轍彈錯好幾個音的《八音盒》都能拿7.8?
就連樂器出問題的b組都能拿到6?
連古筝協會會長都給出十分高分,為什麽謝深和霍北宇才給越寒八分?
就因為越寒彈的不是鋼琴嗎?
不公平!
主持人接受到導演組的提示,對謝深提問:“請問謝深評委,為何您會給出八分?難道是越寒選手的演出無法打動你嗎?”
“是的。”謝深說,“雖然我不懂古筝,但我也明白對樂器最基本的尊重。越寒在演奏《西域随想》時竟敲擊樂器,在我看來是不尊重樂器的行為。”
對于這一點,越寒無話可說。
“你放屁!”李鷹氣得臉紅脖子粗,“這就是《西域随想》中的一環,以叩擊琴蓋等形式拟聲,他的行為根本沒有問題,相反地,他融合得十分完美!”
衆人恍然,原來是謝深誤會了。
但《西域随想》是越寒第一次彈奏的,為什麽謝深會在第二次打八分呢?
“是嗎?那确實是我孤陋寡聞了。”謝深全然不在意,靜靜地看向舞臺上方,“畢竟,我也沒多少機會見到古筝演奏啊。”
看似簡單尋常一句話,像把刀子往李鷹心窩子裏紮。
因為古筝等民樂不是主流,觀看民樂演出的都是固定群體,謝深這種玩兒鋼琴的,确實不會在意民樂發展。
這句話在此刻說出,帶着若有若無的嘲諷意味。
已經輪到徐星轍出場,卻因林菀棄權,将比賽推至終點。
謝深一字一句:“最起碼,在鋼琴界,絕對不會有中途棄權的懦夫。”
林菀被當衆指着鼻頭罵,神情依舊冷漠,看向謝深的眼裏滿是平淡。
李鷹靠椅背喘氣:“你什麽意思?你就這麽看不起我們民樂是嗎?學西洋樂器的就高人一等嗎?!”
“李會長,您別激動。”謝深禮貌道,“我可沒這麽說,您誤會晚輩了。”
先前紳士的好印象瞬間蕩然無存,李鷹只恨自己識人不清,可他又不會說髒字,瞪了半天眼也憋不出一句話。
“您的意思是,只要是您沒接觸過的領域,您都不會給出高分,對嗎?”越寒突然開口。
目光不躲不閃落在謝深身上。
謝深并不避諱:“因為沒有接觸過,所以只能看感覺打分了。只可惜,你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沒有一點藝術感,也感受不到你曲目中的情感,空有炫技并無內在。”
“空有其表的演奏,有給高分的必要嗎?”
這話可謂毫不留情,徐星轍聽了都覺得心裏不舒坦。
就算再沒接觸過,最起碼對美好的感知力還在吧?更何況同樣是音樂,謝深會聽不出來越寒的水平?
扯淡而已。
倆人有過私人恩怨嗎?
不對,徐星轍想起來了,李延曾經當衆打了陳昭一巴掌。
而李延,是謝深護着的跟屁蟲。可陳昭,是越寒的助理。
“所以謝先生的意思是,只有我選擇鋼琴,您能才認真打分,而不是靠純粹的感覺,對嗎?”越寒溫聲道。
哪怕被謝深當衆點評金玉其外,他也沒有為此動怒,甚至連局促都不存在。
他的神情一貫溫和叢生,好像天生挂有一張淺笑面具。
範薇焦急:“小越你別沖動,你不是說你學了很久鋼琴都沒學會嗎?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你古筝什麽水平,我們心裏有數!你犯不着和他證明!”
越寒方才的古筝演奏已經為他打下高基礎,若是後續的演奏跟不上先前水平,會給人一種落差感。
會讓人覺得,啊,這人也不過如此。
範薇知曉越寒現在風評不大好,她不希望越寒當衆出洋相,這只會滿足無恥小人看熱鬧的心思。
至于謝深,她記住了!
謝深現在年紀還小不懂收斂,衆冷嘲熱諷民樂圈,仗着自己有點才華就目中無人。
她倒是要看看,謝深能不能如願踏進國際鋼琴界。
謝深可不認為他會彈鋼琴。
既然有人執意自取其辱,謝深也只能如他所願:“選曲吧。只要你彈出一曲完整的鋼琴曲,我就收回對你的評價,并重新打分。”
越寒并不在意分數:“若是我贏得第一,我希望謝深先生與李延先生能答應我一件事。”
謝深示意他開口。
“向我的助理,以及民樂道歉。”越寒吐字清晰。
輕蔑笑意自話筒傳遍整個舞臺,謝深端坐,漠然開口:“別說道歉,讓我跪下磕頭都行。”
“只要你拿下第一。”
對此,越寒只是說:“磕頭不必,道歉就行。”
狂妄。
狂妄至極。
起初謝深給出的要求是彈完一整個鋼琴曲,可越寒自己提升難度,将“賭約”的線拉至贏得比賽第一。
徐星轍都懷疑這人是不是喝多上頭了,這種牛皮也敢吹。
主持人激動地握不住話筒,她的語調壓抑着興奮:“請問越寒選手要選擇的曲目是……”
越寒已經入座,看着熟悉的黑白琴鍵,锃亮高雅的木質紋路。
他的脊背逐漸挺直,偏頭微微一笑。
“《鐘》。”
範薇做着最後掙紮:“小越你不是說你彈得很差嗎?你不要為難你自己。”
越寒:“範老師,我不為難。”
是了,越寒怎麽可能會彈鋼琴?
要是他真的會彈,要是他真的彈得好,怎麽會被黑無才無藝?
演戲不行才藝不行人品不行,也配當藝人?
要是越寒會彈鋼琴,哪怕只是一曲小星星,他都可以拿出來營銷洗白。
可越寒沒有。可見其所說的彈得差,是真的很差。
《鐘》由鋼琴之王李斯特改編自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的練習曲,而李斯特是出了名的炫技派。
它超出中央級水平,是專業演奏曲目,也是世界最難的鋼琴曲之一。
別人見越寒選《鐘》是不識天高地厚,在謝深眼中是另一層挑釁與暗示。
謝深的眸子逐漸加深,舞臺上少年神情恬淡,又有着穩操勝券的自信。
莫非越寒真的會彈鋼琴?
不僅會彈,還能彈出《鐘》?
《鐘》這首鋼琴曲難度多大,沒人比謝深清楚。如果越寒行的話……
不,他不可能行。
觀衆席爆發議論聲,導演組沒料到節目會朝這個方向走。
熱搜tag和剪輯預告他都想好了,就以鋼琴天才與古筝新星的藝術鬥争為話題。
這也太有話題,太有猛料了。
這一期收視率絕對爆.炸!
當越寒的指尖觸及琴鍵,像是換了一個人,溫和如汩汩溪流的眉眼驟然沉下,似蘊藏強大爆發力。
第一個琴鍵清脆落下,萬千音符宛若狂風暴雨驟然襲來,攻勢極其猛烈讓人無暇反應。
跨度達到十五度,大幅度跨越演奏在他手下行雲流水般惬意,輪指熟練如幻影切換,工作組特地在大屏幕上放出鏡頭特寫,哪怕在這樣的情況下,觀衆都無法将越寒的手指軌跡看清。
這尼瑪還是手嗎?
現場還能開快倍速?
越寒手上是不是裝加速器了?
多個疑惑如雷鳴打在腦中,不等思索出結果,耳邊陣陣曲調如洪水傾瀉。
範薇心跳加速,差點被驚暈厥。
越寒的手速已經夠快了。
還能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