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鞑靼圍陷
蘇錦之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就覺得胸口憋悶喘不上氣來。
本來他們回大邑按流程來說是要先拜見陛下将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重述一遍,但蘇錦之眼下心裏最挂念的只有父親傷勢,她曾失去過家人一次,再也無法承受又一次無能為力失去的痛苦。
蕭非宸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眉頭緊蹙。或許是陛下有意讓蘇錦之和蕭非宸不受其他消息影響情緒幹擾整個大局,他們之前在弋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北方鞑靼戰場方面的消息。
蕭非宸看着蘇錦之煞白的小臉當然能明白之之此時的心情,便讓蘇錦之先趕回蘇府見父親,由他獨自回去向父皇交代弋狄的事。
蘇錦之思量了下反正本來她就是個無足輕重的配角,就算不見皇帝也沒什麽關系,便先回了蘇府。
蕭非宸望着蘇錦之匆忙離去的背影後又勒馬看向遠處繁華街道盡頭的大邑宮樓,總覺得這場籠罩在大邑宮廷內部的陰霾才剛剛開始。
*
“二姐你終于回來了!”
蘇府的下人一見到蘇錦之回來了,紛紛驚喜不已。三妹鈴兒像只小炮仗一般飛快從房裏跑出來抱住蘇錦之的大腿又是哭又是蹭,倒是四弟景冉似是在蘇錦之不在的日子裏成長了不少,站在蘇錦之身邊不慌不忙、內斂沉穩了不少。
蘇錦之彎下腰揉了揉鈴兒的腦袋,問向景染道:“你們不是在宮中麽?”
之前陛下雖然讓爹爹帶兵北上抵禦鞑靼,同時還封了她當郡主讓她南下與脫木家族演戲,但怕他們蘇家權勢太大會有什麽歹意,刻意留了蘇家的三女兒和小兒子在宮中。美其名曰聖恩浩蕩,蘇家暫時無人,便由宮中人替蘇家照顧幼子幼女,實則就是把鈴兒和景冉拉宮裏當人質,讓他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都不敢輕舉妄動。
景冉道:“父親昨日受傷回來後陛下就讓我們回府了。”
蘇錦之點點頭,讓景冉和鈴兒趕緊帶她去見爹爹。
爹爹受傷後就放了這兩個小家夥,看來這陛下總算還有些良知。但她人都還沒回京,陛下就放了人質的這般做法,看來也算是徹底信任蘇家了。
蘇澈在屋裏就聽見了蘇錦之的聲響,掙紮着想坐起身見女兒。蘇錦之趕緊進屋扶住爹爹,讓他不要動。她看着爹爹蒼白的臉色,眼眶漸漸泛起紅來。
蘇澈笑道:“傻孩子,爹爹的傷其實沒外面人說的那麽嚴重。就是原先沒好全的傷口又裂開了,昨天大夫已經來敷了藥,靜養上個把月就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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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鞑靼人!”蘇錦之雙手緊握成拳,恨恨道:“總有一天要他們血債血償!”
蘇景冉也握着拳頭擲地有聲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對!”蘇鈴兒用小肉手抹掉眼角眼淚,鑽到爹爹蘇澈身邊,也握着拳頭道:“我也要快些長大,替爹爹和大哥報仇!”
蘇錦之原本還氣得冒火,看着這兩個小家夥扯着脖子做出小大人般正經的模樣,“噗嗤”一聲被逗笑了。
“你們呀……”蘇錦之揉揉他們的腦袋嘆了口氣:“只要你們一生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就夠了。報仇什麽的交給二姐來就行了。”
“行了,你們出去練功吧。”蘇澈擺擺手讓鈴兒和景冉出去。
“哼,爹爹每次都只和二姐說悄悄話!”鈴兒撅着嘴巴哼了一聲,拉着景冉跑出去了。
“弋狄的事情辦的如何了?”蘇澈問。
“一切順利。弋狄眼下元氣大傷,應該也抽不出什麽精力來繼續侵擾大邑了。”等到這倆小鬧騰終于走了,蘇錦之關上房門走回蘇澈身邊,幫蘇澈放好後背的枕頭,還是不放心道:“爹爹的傷……”
“爹爹沒騙你,确實沒什麽大礙。”蘇澈道:“這次還真是要謝謝三皇子。要不是他替爹爹擋了一箭,或許這次爹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你們姐弟仨了。”
擋了一箭……
“那三皇子如何了?”蘇錦之微愣,眼神有些不太對勁,手指也微微蜷縮起來。
“錦之,這也正是爹爹想問你的,你要如實回答。”蘇澈看着蘇錦之,語氣嚴肅道:“你與三皇子究竟是何關系?”
蘇錦之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問道:“爹爹,三皇子本是督軍,如今他被圍困你卻回來了,皇帝陛下有為難你嗎?”
“你這丫頭現在是翅膀硬了?”蘇澈撐着身子一敲床板忍不住氣得咳了起來。
蘇錦之趕緊倒了杯熱茶遞給爹爹後便默默低頭不說話。
蘇澈推開她遞茶的手,深吸了口氣平複後道:“我原本以為三皇子是為了得到蘇家的勢力讓他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才設計将你困在他府內想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強娶你。但這次北上鞑靼,卻讓我感覺事情并沒有這麽簡單。”
蘇澈道:“原本爹爹因三皇子囚禁你之事對他一直存有不滿,覺得他就是個沒腦的草包,但從鞑靼相處的那幾日來看三皇子确實有些魄力和謀略。不管怎麽說這次被圍困,本該是爹爹這個做臣子的舍命将三皇子救出去,更何況這次被圍困是由于爹爹判斷失誤造成的。但三皇子卻替爹爹擋了一箭,甚至生死攸關之際還對爹爹說……”
蘇澈看了眼蘇錦之此時不太自然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膀緩緩開口道:“他說如果回來的是他而不是蘇将軍,錦之一定會難過的要命。”
蘇錦之一頓,撇過頭看向地面。
“而且那時三皇子還說他在離開京城前已經提前做了些準備,就算他沒有平安歸來陛下也不會苛責于我。”
蘇澈繼續道:“而事實也确實如此。我受傷回來後陛下并沒有追究我護主不力的過錯,只是沒給多少好臉色而已。而且昨日聽鈴兒和景冉他們講起,陳皇後這樣一個跋扈刻薄的人,在宮中卻也是待鈴兒和景冉他們極好。護着他們照顧他們,就如祖母般關愛有加。在陳皇後得知了三皇子為救我被鞑靼人圍困的消息後,她不僅沒有對我惱怒責備,還勸陛下将鈴兒和景冉放回到我身邊。那可是她如今唯一的一個兒子!”
蘇錦之還是默默低頭盯着地面沒有接話。
蘇澈沉聲道:“爹爹活了這把年紀,從未如此內疚羞愧過。而且爹爹的傷勢确實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麽重,是陳皇後刻意招來太醫将爹爹的傷勢說得嚴重些,才在朝野和陛下面前博得些同情,不至于降罪蘇家。我曾鬥膽問過陳皇後為何對蘇家如此厚待,她卻對我說……”
蘇澈頓了頓,繼而道:“陳皇後說三皇子在離開京城前曾對她有言,蘇家長女是他此生心之所系,若是敢做出任何傷害蘇家的事,他便是死後也将永不安息。”
蘇錦之還是像沒聽見一樣不說話。
蘇澈嘆了口氣:“可爹爹琢磨着你除了在年少時入宮當過兩年時間不到的皇子陪讀,根本沒有其他可以同三皇子單獨接觸的時間。他又為何能為你做到此般地步?”
蘇錦之實在忍不住了,她站起身,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與父親當面頂嘴道:“爹爹您就沒想過或許三皇子做的這許多事,就是為了讓您心軟借此拉攏蘇家勢力呢。”
“混賬東西!你難道忘記我們蘇家的祖訓了?知恩圖報、精忠報國!”蘇澈狠狠拍向自己的大腿,氣得又咳嗽了起來,蘇錦之只能趕緊閉嘴。
蘇澈道:“這理由若是放在從前還能成立,但如今你容姑母被人陷害、我又護主不力被群臣指責受朝野非議、而你這丫頭就算再有韬略也只能是個姑娘家,你說說咱們蘇家眼下還能有多少勢力?”
蘇錦之不言語。
“這次在鞑靼被圍困本就是因我的過失造成,那時我就沒想着活着出去,只想着一定要把三皇子送出去。但那支箭……”
蘇澈擡手指着蘇錦之,悔恨不已道:“那支箭從遠方射來,我眼睜睜看着三皇子撲過來後直接沒入三皇子的胸口。他的血就直接濺到我眼睛裏,你說這叫為了讓我心軟?那支箭只要再偏那麽幾毫厘,三皇子就會當場斃命,我老頭子就算是死一百次也無法向陛下贖此罪過。而三皇子中了箭為了不拖累我,還讓屬下帶我先走,他自己卻被那些兇惡的鞑靼人困住。你說,這叫為了讓我心軟!”
蘇錦之垂着腦袋道:“爹爹莫急,是女兒錯了……”她問道:“您離開時三皇子那邊情況如何?”
蘇澈搖了搖頭:“傷亡很多,并不樂觀。但所幸隊伍中還有些火器裝備,幹糧也足夠,若是抵抗得當,最多應該還能勉強撐個十日左右。但眼下我離開鞑靼也已有五日了……”
蘇錦之道:“哦,那爹爹便放心吧。弋狄的事情已了,南方能消停一大段時間。陛下與陳皇後如此心疼他們這個寶貝兒子,定會派全大邑最精銳的兵馬前去營救,您就踏實承了三皇子這份恩,安心在府內養傷吧。”
蘇澈看着蘇錦之這副沒什麽反應的樣子,皺着眉頭道:“你還是不願意向爹爹說說,你與三皇子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蘇将軍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