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柳暗花明
“爹爹……”蘇錦之忽然擡頭看向爹爹,心頭有一瞬間的觸動。
蘇澈被自己女兒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怎麽了你爹我不是也年輕過,當然懂你們的心思。”
蘇錦之眨眨眼,抿唇笑了笑。
“這些年爹爹虧欠了你很多。”蘇澈拍了拍錦之的肩膀:“但爹爹希望蘇家不是你的軟肋,而是你成長的盔甲。至少提起蘇家時,不會覺得羞恥、不會抱憾終生。”
“不會的,女兒從來沒有這麽覺得過。”蘇錦之眼眸氤氲,不住的搖頭。
兩世為人,即使是最艱難的時刻她也沒有因為自己身為蘇家人而覺得委屈。即使是犧牲,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她的愛,她也是幸福的。只是為此卻讓她愛的人陪她沉淪堕落一世,她不甘心。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找到兩全的法子,不讓愛她的人再受苦難。
“若是要做什麽,你便放手去做吧。”蘇澈道:“爹爹相信你,爹爹和所有蘇家人都會在你身後,為你保駕護航。”
“好。”蘇謹之極為鄭重的點點頭。
“時候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屋歇息吧。”蘇澈道。
和蕭若晗周旋這麽多天蘇謹之也确實累了,拜別爹爹後就打算回屋了。然而她走遠後又悄悄回頭往前廳看了眼,發現爹爹依舊坐在大堂沒有離開,還一直揉着太陽穴低低嘆氣。
蘇謹之走回蘇澈身邊,坐在他旁邊的梨花木椅子上道:“爹爹可還有其他苦惱的事,能否讓女兒替爹爹分擔些?”
“與你們無關,也就是些朝堂上的事。”蘇澈笑了笑道,沒有細說。畢竟錦兒的壓力已經夠重了,他不想讓她再為這些與她關系不大的事情煩憂。
“是陳皇後在朝堂上給爹爹施壓了嗎?”蘇謹之想了想道:“此番能讓陳皇後下懿旨放我歸家,爹爹是答應過陳皇後什麽條件嗎?”
“與皇後無關。”
蘇澈怕蘇謹之多想,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告訴了蘇謹之:“前線戰事愈加吃緊,雖然這次九皇子北伐小有成就,但鞑靼勢力依舊強勁。今日早朝陛下大怒,說是今年年初剛向南方的弋狄上貢,可他們現在又在逼我們上交大量的絹布和馬匹。弋狄仗着我們與北方的鞑靼打仗抽不開身,甚至還在兩國使臣來往的書信中大言不慚的将我們大邑比作侍奉他們弋狄的走狗!”
蘇澈一拍大腿,氣的胡子都在抖:“欺人太甚!這幫雜碎這次竟然還不要臉的提出要我們大邑的公主嫁過去給他們做妾聯姻!簡直是奇恥大辱!這口氣別說是陛下,就連老夫我也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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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謹之垂眸想了想。上一世貪得無厭的弋狄也是個棘手的問題,可惜北方鞑靼一直緊逼不放,當年阿晗登基後她有意想敲打敲打弋狄。可那時北方危機難除,朝內又存在大量反對阿晗而支持阿宸的勢力,難以協調。她最終只得作罷,還是無奈年複一年的上貢納糧堵住這些梁朝人的嘴。
“那陛下和朝中大臣的意思是主戰還是主和?”蘇謹之問道。
“诶……”蘇澈嘆氣道:“依照陛下的性子當然是主戰,可如今大邑大部分兵力都駐紮在北方陣營。若真是一南一北兩線交戰,我們的辎重供給最多連半個月都承受不住。”
蘇謹之點點頭。這确實是個多少年都無法解的難題,不然大邑也不可能低聲下氣對弋狄上貢納糧、納財寶這麽久。
但蘇澈又道:“可看陛下的意思他也不願意輕易咽下這口氣。今日朝會上陛下還當着滿朝大臣的面說了若是有奇才能解決這個難題,他甚至願意出丹書鐵券給予除犯了八大惡以外的所有免死資格。”
蘇謹之陡然擡頭,眸色頓時一深,随即又默默低下腦袋。
“時候不早了,回屋吧。”蘇澈拍了拍蘇謹之低垂的腦袋,微微駝着背站起身。他也覺得自己确實是老了,傷口時好時壞遲遲無法徹底愈合,舊傷也一直隐隐作痛。可朝中目前能堪擔重任的青年才俊并不多,原本自太子死後他以為謙遜的三皇子蕭若晗可以仁愛天下,可事實看來并不如此啊,大邑的未來形勢非常不明朗。
蘇澈深深嘆了口氣,憂思愈加深重。他搖了搖頭對錦之道:“只可惜錦兒你是個女兒家,以你的才智計謀不該被困在這閨閣中。你若是男兒身,定能在朝堂上為陛下分憂。景冉年紀還太小,我又不能時時刻刻帶着他讓他迅速成為大邑的棟梁。這都是報應啊……”
蘇謹之垂眸。她明白爹爹的意思,爹爹這是在為大邑和蘇家的将來着急。自大哥死後,蘇家就沒出過什麽能為國效力的俊傑。而她即使有些謀略和手段,但礙于身份也只能永遠留在閨閣中。
不過若是曾經的蘇謹之聽到這些話,定會日常感慨若是當初死的是她而不是大哥就好了。但現在的蘇謹之不會做這些沒有意義的感慨了,這條路她已經這麽多年走了下來,即使是女兒身,她也有辦法去做所有她想要做到的事。
“爹爹莫擔心了,大邑國運昌盛總會有解決的法子的。”蘇謹之将爹爹扶進屋後回到自己的院子,心裏頭隐約有了些思緒。
關上屋門前,她擡頭看了看霧沉沉的天色,心裏頭暗暗下了決心。
長夜難明,前路未蔔。若是要跳出眼下這個牢籠不再受人桎梏,她就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保守和逆來順受。
橫豎都是絕路,那就賭一把吧。不論是阿宸也好,蘇家也罷,這一次她不會再放棄任何一個她愛的人
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只希望這一世她不會再留有任何悔恨。
*
還好蕭若晗還沒有瘋狂到喪失理性,蘇謹之被他抓到靖王府的消息并未在大邑朝野傳開。畢竟這樣做雖然會将蘇謹之和蘇家置于被動的局面,但對于想要得到儲君位置的蕭若晗來說,對他的聲譽也沒有任何好處。
蘇謹之怕蕭若晗又會暗中使什麽小動作,便派親信的屬下在暗中日夜盯牢朱姨母和阿佑,并且蘇謹之還特意留了個心眼叫了些人去盯緊江南的蘇家老家。
夫妻好幾載,她知道蕭若晗太了解她了。她怕阿佑只是蕭若晗設置的障眼法來吸引她的注意,蕭若晗很有可能在其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她不備,而且陳皇後這次吃了癟也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蘇謹之千算萬算謹小慎微,在她能掌控的範圍內都做了萬全的準備,卻沒想到最後竟是在後宮中出了事。
——有宮人在容昭儀宮中發現了容昭儀詛咒已故先太子的巫蠱。
此事一出,一向端莊謙和的容昭儀頓時成為衆矢之的。
且容昭儀雖然不喜争搶,但她在後宮素來與行事霸道的陳皇後不對付這是衆人皆知的,因而在人們心中更是加重了這件事的真實性,讓容昭儀百口莫辯。一些朝臣和宮人甚至都認為先太子莫名其妙暴病而亡,就是被容昭儀詛咒致死的。
儲君之事關乎國之根本,但凡是與儲君沾邊的事都由聖上親自處置,即使先太子已經身殒也依舊沿次慣例。
這一次功勳卓著的蘇家身為容昭儀的娘家,不可避免的再次成為風暴中心。
接下來陸陸續續開始有禦史彈劾蘇家犯上作亂意圖謀反。起初聖上還是不信的,畢竟蘇家長子被鞑靼人報複淩虐至死的事還讓聖上一直念着舊情心懷愧疚。
但後來架不住彈劾的人越來越多,雖然除了容昭儀的巫蠱外還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證明蘇家意圖謀反,但聖上心裏也不禁開始犯嘀咕是不是蘇将軍因為長子之死的事記恨上他了。
衆口铄金,所以當京衛軍将蘇家團團包圍請去牢獄時,蘇澈和蘇謹之父女心裏也沒有過分驚訝,只是鈴兒和景染小小年紀被這陣仗吓得夠嗆。
這幾日蘇家上下雞飛狗跳,全府人一時間跑的跑、散的散,蘇謹之也算看透了這世态炎涼。
只是蘇謹之沒想到陳皇後這次會做的這麽絕,連通敵叛國的罪名都給他們蘇家準備了。不過想想這也确實像是她這位前婆婆能夠做出來的事,若是身為蘇家長女的她不能嫁與阿晗為妻,陳皇後得不到他們蘇家的支持即使是選擇毀掉蘇家也不會讓二皇子他們占到任何便宜。
而這個幾日阿宸也很有默契的沒有與她見面。畢竟蘇家的功勳讓許多人嫉妒着,現在一朝出了事,千千萬萬雙眼睛都牢牢盯着蘇家,能逃脫開一個是一個。她信阿宸不會丢棄她,只有他與蘇家撇清關系才能留有機會救他們。
蘇家的罪名大,聖上直接下令将他們蘇家三十幾口人統統關押在大理寺的天牢中等候庭審,容昭儀也同樣被關在了宗人府。
蘇澈、蘇謹之還有她的弟弟妹妹們被分開關押在不同的牢房內,相互間不能見面。蘇謹之蜷縮着身體坐在冰冷潮濕的地磚上,心裏卻很明白,眼前這些不過都是陳皇後在向她施壓。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不長哦,大概十萬出頭就會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