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更合一·白加黑 (1)
【過去時間線·五年前】
精英巫師雄赳赳氣昂昂地沖到了池杏家裏,企圖用白巫術好好教黑明塹做人。
誰知道,這不過是給黑明塹多一顆腦袋當毛線球玩兒而已。
精英被打了一個,又來一個,來來回回的,統計已經來了五六個了。
黑明塹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些巫師一個個來找虐呢?他們是不是有特殊癖好?這兒是他和漂亮寶貝的愛巢,可不是什麽奇怪的虐愛體驗館。如果真的要來體驗,也該提前預約吧?
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上門,對于黑明塹而言也是有點兒困擾呢。
當然,池杏對此最困擾。
畢竟,黑明塹還能從虐打渣渣之中得到些樂趣,但是池杏呢?池杏啥也得不到,還得負責善後。
房子塌了、家具壞了,全都要池杏自己修。
池杏都氣死了。
下次巫師再來,池杏揪着他們的耳朵說:“幫我把房子收拾好了再走!”
于是,上門挑戰的巫師們被黑明塹毒打一番後,還得被池杏支使着當家政和維修工人。
萬幸的是,白巫師本來就擅長修複、治愈,所以被打殘了之後可以恢複過來,幫池杏修複家居也是很有效率。
猶如葫蘆娃救爺爺一樣一個送一個,送了一打精英巫師之後,大巫師終于相信了“天煞妖獸真的很強”這個事實。
這讓大巫師更為不安:放着這麽一個強大的黑化妖獸在外面,委實令人不安啊!
為此,大巫師不得不去求助白檀大巫。
白檀大巫如外界所言,是“洗腳都用靈泉水”的養尊處優之人,平時基本上不會離開巫師塔。白檀大巫所居住的“巫師塔”被許多巫師私下戲稱為“象牙塔”。之所以有這樣的說法,最直觀的原因是白檀的巫師塔是一座象牙白的高塔,線條流暢,色澤優雅,就像是象牙雕琢的珍品一般。
此外,更因為白檀大巫自出生起,幾乎沒有離開過這一棟華麗精致的高塔。
白巫師和黑巫師勢成水火,雖然這一個世紀裏,白巫師的勢力更大,但還是時常被黑巫師嘲笑,他們白巫師只是以多欺少,不過是鬣狗之輩,永遠培養不出像黑檀那樣的非凡人物來。
巫師協會也一直以此為心病,祭司大人主張成立一個“白檀計劃”,協會推算出最佳的時間、地點和基因組合,利用科技手段,制造出一個時辰八字絕佳、基因組合牛逼、并在風水寶地降世的試管嬰兒,取名為“白檀”。
巫師協會的推算沒有出錯,白檀一出生便芳香滿室、紅光滿天,符合種種氣運之子降世的征兆。祭司大人也從小小嬰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充沛的天生之力。
巫師們喜不自勝,對這個嬰孩寄予厚望,同時也是珍視無比的。
然而,他們很快又發現一個問題:他們培育白檀的時候,光顧着軟件上的參數,忘了強化他的肉身參數了。
作為一個脆弱的嬰孩,承受過高的靈力,導致他的身體比一般人都孱弱。
巫師們紛紛拿出珍貴的妖骨、銘刻上充滿守護力的咒文,搭建出一座“象牙塔”,用以保護這個被選中的嬰孩。
白檀從小就生長在象牙塔之中,由虔誠的侍者侍奉,被忠誠的守衛保護,同時也被當代最優秀的巫師教養長大。
衆所周知,象牙雕塑十分嬌氣,不能摔着、不能擠壓磕碰,怕火燒、怕水浸,甚至連風吹都可能引起氧化。
而白檀大巫也是一樣的。
随着年歲漸長,他的靈力越來越強,身體卻越發虛弱。
他很強,動動手指頭,就能引動雷電摧枯拉朽飛霹靂。
他很弱,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那根細細的脖子掐斷。
在一定的距離外,白檀大巫是神一樣的存在。
但只要能接近白檀大巫,那麽他就是能被随便捏死的螞蟻。
因此,任何人都不被允許靠近白檀大巫。
白檀大巫也幾乎從不出門,一直在象牙塔裏修煉巫術。
也是因為這一特性,大巫師才不想随便驚動白檀大巫。
他派了一打精英巫師出門,通通被擰掉了頭,他才不得已拜訪象牙塔,請白檀大巫出塔。
白檀大巫站在高聳的聖壇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人工皮草,蓬松柔軟猶如狐貍的尾巴包裹着白檀瘦弱的身體,襯得他一張臉更為蒼白小巧,猶如一朵怕寒又怕熱的小蒼蘭。
只是,按照“任何人不得接近白檀大巫”的規定,遠遠的站在臺階之下的大巫師并沒有看清白檀大巫的容貌。在他的角度上看,只能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猶如白梅一樣傲然挺立在琉璃世界。
“事情就是這樣……”年過花甲的大巫師向這位年紀輕輕的青年巫師低頭彙報着情況。
“頭都被擰掉了?”白檀大巫問道,聲音輕輕的,有氣無力,但吐字依然清晰,“那他們都活着回來了?有沒有什麽損傷?”
“頭雖然被擰掉了,但是也被安回去了。”大巫師低着頭回答,“因為巫師們有治愈法術,因此都平安無事。”
“那麽說,天煞并沒有下殺手。”白檀大巫說道。
大巫師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分辨:“可是巫師們都遭到……”
“虎族是領地意識很強的妖類,更何況是天煞兇獸。你們不由分說地闖入他的住宅并發起攻擊,難道還指望他掃榻相迎嗎?”白檀大巫問道。
大巫師讷讷不能回答。
白檀大巫繼續問道:“你們去的是民居,那你們去打鬥,有沒有損毀民宅、傷及平民?”
“沒、沒有,我們都注意着呢。”大巫師趕緊分辯道,“在天煞的居室四周都有屏障法陣,沒有傷及旁人。打鬥的時候不慎打壞的東西,也都賠償、維修了。”
“只是打壞了一些家具麽?”白檀大巫問,“沒傷到其他人?”
“沒有、沒有。”大巫師說。
白檀大巫道:“那算是很有分寸了。”
大巫師苦笑道:“我們協會的巫師當然有分寸……”
“我是說天煞兇獸。”白檀大巫緩緩說,“你不覺得很難得嗎?”
“……什麽?什麽難得?”大巫師覺得自己仿佛沒跟上白檀的思路。
白檀大巫只說:“尋常虎妖好勇鬥狠的時候不管不顧,毀掉一片山林都是常事。但是,那天煞兇獸打架卻只壞掉幾件家具,這麽有分寸,不是很難得嗎?”
大巫師也找不到反駁的言語,只讷讷半晌,才說:“可是……可是……那可是天煞兇獸!”
“就是天煞兇獸,才更難得。”白檀大巫淡聲說,“既然人族和妖族已經達成和平協議,就該和睦相處,不要帶有色眼鏡去看待彼此。既然天煞兇獸沒有危害性,我們就不該去打擾他,更不應主動攻擊他。不然,就是有理也變無理了。我們是人類,原本也應該比妖獸更講理一些才對。”
大巫師本來是來請白檀大巫去教訓黑明塹的,竟然沒想到,反而是自己被白檀大巫教訓了一通。
大巫師一邊腹诽“這個白檀真是待象牙塔待傻了吧”,一邊唯唯諾諾:“是的,您說得對。”
最後,大巫師灰溜溜地離開了象牙塔。
【現在時間線】
虎神山那兒有一條河澗,在這個季節晚上會有不少螢火蟲。
螢火蟲在空中飛舞,是一個個活動的光點——這就像是激光筆射出的紅點,對于貓兒來說簡直是致命誘惑。
四只大貓追着螢火蟲撲來撲去,也不是真的要撲殺螢火蟲,就是撲着玩兒。
池杏始終很難理解貓咪的各項樂趣,但他看着愛貓歡樂的樣子,他就高興。
白明塹從來都是比較嚴肅古板的,現在撲起了螢火蟲,倒多了幾分活潑,看着讓池杏高興。
明德本來就是憨憨,撲得極快活。而明寶珠也撲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惡毒女配還要耍陰招的任務。
子車看着寶珠大小姐居然開始認真地撲蟲子,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知道咳嗽兩聲,提示說:“一百只螢火蟲呢?得撲到什麽時候?也太累了吧。”
沒有貓理他。
子車只得大聲提示明寶珠:“寶珠,你累不累?要不要歇會兒?”
明寶珠竟是撲入迷了,沒理解子車的意思,反而駁斥說:“你自己不行別扯上我!我才不累咧!”
子車:……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嗎?
明塹停下來,問子車:“你累了?”
子車用手扇了扇風,說:“有點渴……”
明德說:“子車你傻啊,在河邊說口渴?簡直就是站在馬桶面前被屎憋死嗎!直接喝河水不行麽?”
子車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也會被明德用看智障的眼神凝視。
子車摁了摁發疼的太陽穴,說:“河水不幹淨,附近有沒有什麽有飲用水的地方?”
明塹想一下,說“我知道這附近有個獵屋,是給貴族打獵的時候休息用的。”
子車就等着明塹說這個呢,忙點頭:“對,我想起來了,那兒有飲用水還有食物,要一起去歇一會兒嗎?”
池杏對撲螢火蟲沒什麽興趣,聽到有吃的,倒是眼前一亮,便說:“好啊,去坐坐呗。”
明塹聽池杏要去,便也要一起去。明寶珠聽到明塹要去,才想起自己的任務來,便也說要一起去。剩下明德也不好一只貓孤零零留在這兒撲蟲,便也一起去了。
獵屋是一座兩層洋房,平時無人料理,但在這樣的節日,自然是打掃好的,也有傭人在這兒守着。既然說是“傭人”嘛,那就都是人類。因為猛虎信息素霸道,所以虎神山多數請聞不到信息素的人類做幫傭。
他們也不會覺得“我是萬物之靈怎麽可以去伺候老虎”,更多的是覺得“當大貓鏟屎官月入過萬?我可以!”
他們一般招來的都是對貓科很有好感的人類。
按照調查,喜歡貓科的人類不在少數。這一點讓貓自己都很困惑。
四貓一狗到了獵屋去,傭人上前端茶倒水,殷勤備至。
明寶珠想伺機行動,眼珠子溜溜的轉,就想着怎麽下手。
子車見明寶珠一點兒也不機警,猶如游戲遇到豬隊友,恨不得抓着她的手替她打了這一局。但是偏偏不可以。
子車可不想惹一身騷。
他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便站起來,跟傭人說:“屋子後面的小花園打理得怎麽樣?帶我去看看吧。”
傭人答應着就帶子車到後花園去,屋子裏就只剩下明寶珠、明塹、明德還有池杏。
明寶珠趁着子車說話引起大家注意的時候,轉頭在水杯裏下藥。
看着桌面上被下藥了的水杯,她咬緊後槽牙,有些忐忑地等待下一個步驟。
就在這個時候,室內燈忽然咔擦一聲斷了電,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暗黑的房子裏,湧動起黑巫術的陰森氣息,窗棂被陰風吹動,發出呼呼之聲,如泣如訴。
弱雞人類幫傭吓得尖叫:“啊啊啊啊啊……”
“你別怕啊。”池杏安撫道。
傭人嗚嗚叫道:“好可怕啊!”
池杏說:“就是停電了、窗外有風聲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停電和風聲倒是還好。”傭人說,“就是燈一滅,你們的眼睛都發光好可怕嗚嗚嗚……”
原來屋子暗下來之後,明塹、明德、明寶珠、子車和池杏都沒怎麽受影響。作為貓狗,他們在黑暗中是能看見東西的。
然而,在人類的視野裏,燈一滅就是全黑了,什麽都看不見,就看見他們幾只妖獸的眼睛一閃一閃的特別吓人。
明寶珠不解地看着子車,似乎在說:我們的劇本裏沒有這一段啊?
子車也露出驚愕之色。他能感受到黑巫術的氣息,證明這不是普通的停電。
明寶珠低聲說:“現在可怎麽辦?子車,還喝水麽?”
現場的妖怪都是聽覺靈敏的,明寶珠雖然低聲說話,但大家都聽得見。聽見明寶珠的話,明德立即暴躁起來:“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喝水呢?現在明顯是有暗巫師在搞事情!”
衆所周知,十個暗巫師大約只有一個是正常人,其中八個都是仇視妖獸的,再剩下一個就是黑檀大巫那種喜歡妖獸喜歡到要日的。按照概率來說,他們應該不會遇到那個正常人。
明寶珠養尊處優,從來沒遇到過暗巫師,因此不以為然:“這有什麽的?我們這兒有四個高能大妖呢!”
池杏咳了咳,說:“是五個,寶珠小姐是沒算上我?”
明寶珠說:“不,我是沒算上我自己。”
“……”池杏噎住了。
明寶珠說:“我自己什麽水平我自己有筆數。”
“……”池杏:這位脾氣嬌縱的大小姐令人意外的有自知之明呢。
黑暗中走出來一道人影,幾團幽綠的螢火環繞在他的身邊,照亮他鴉黑的長袍、以及蒼白的臉頰。
看清了來人的臉後,池杏驚呼一聲:“……暗巫?!”
暗巫咧嘴一笑:“好久不見了,池杏先生。”
【過去時間線·五年前】
在經歷了一打巫師上門挑釁後,池杏家又風平浪靜了好一會兒。
被這麽攪和了一通,池杏也覺得很不快,去了特殊部門找老魔羊問情況。老魔羊只道:“我也早和你說了,巫師協會那群人會來找你麻煩,也叫你小心些了。”
池杏問:“你叫我小心什麽了?”
“我不是叫你小心別讓明塹打死人嗎?”老魔羊見池杏忘了,便關心地追問,“可沒有打死人吧?”
“當然沒有。”池杏說道。
“那就好。”老魔羊點頭,“那群巫師和我們妖獸其實差不多,只要沒打死,身上還有靈力就能夠痊愈。所以嘛,把他們打殘,既不用負法律責任又不用覺得虧欠,真是爽歪歪呢。”
“?”池杏看着這個慈眉善目的草食動物,心裏刷新了對羊這種生物的看法。虧他還一直覺得羊是逆來順受的溫順物種呢。
老魔羊又說:“我見過那個白檀大巫幾回,有點摸清他的性情了。只要天煞不傷人,他就不會出手。只要白檀不出手,巫師協會其他的人對你們而言都是雜碎。”
池杏點頭,說:“我也不懂為什麽你們人人都說明塹是兇獸?我看他性情和順,從不主動傷人,也沒有什麽毀滅世界的危險想法。是最和氣不過的了。偏偏那群巫師非要來挑釁他,黑的走了來白的,也不怪他不爽的。”
“所謂獅子老虎豹都是‘兇獸’——這是從人類的角度定義的。至于‘天煞’嘛,所指的是‘千年天煞之氣’,屬于一種非常強橫的自然之力,本來就是流動在妖界的一股氣,能滋養妖界,每一千年會溢出一次。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種‘漲潮現象’,每一千年,這股天煞之氣就會漲到一個臨界點,而後溢出。多餘的天煞之氣會選擇一個最強健的妖獸身體寄宿,随着妖獸的生老病死,這多出來的天煞之氣也會自然消化。”老魔羊溫聲解釋說,“因為天煞之氣強橫,選擇的宿主一定也是千年一遇的強健之體。有這樣的身體強度的妖獸,百分之一百都是兇獸。所以,就有了‘天煞兇獸’這個說法了。聽着怕人,但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中性詞。”
聽到老魔羊這麽說,池杏心下安然幾分,又問:“那為什麽巫師協會那麽憎惡天煞兇獸?”
“語氣說是‘憎惡’,不如說是‘恐懼’吧。”老魔羊說,“天煞之氣強橫,天煞之體強健,強強聯合,使得天煞兇獸是天生強者。而妖獸本就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更別說是千年一遇的強者了。因此,人類會恐懼這樣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池杏轉念一想,說:“一千年才遇一次,上次遇到的天煞兇獸豈不是……”
“就是你們隐狼的老祖宗天煞狼妖。”老魔羊說,“黑檀大巫用暗黑巫術污染了天煞狼妖,使他成為了自己的魔奴。入魔的狼妖屠殺了非常多的白巫師,這也是白巫師對天煞又恨又怕的來源。”
池杏愣了愣,說:“暗巫也用暗黑巫術污染了明塹……”
“是的,暗巫這麽做,應該就是模仿黑檀大巫吧。可惜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想要馴虎不成反而自己當了家犬。”老魔羊嘲弄一笑,“不過,‘被暗黑巫術污染了的天煞兇獸’這個關鍵詞已經成為了白巫師心裏最大的恐懼了。所以,他們才會千方百計地想将明塹消滅。”
池杏定時來特殊部門,也不光是為了和老魔羊互通消息,更重要的是拿補貼。明塹和池杏都是食肉大戶,光靠池杏的錢買肉不夠塞牙縫。
而且,現在為了完成特殊部門的任務以及照顧明塹,池杏也不上班了,收入來源自然就只有老魔羊發的工資補貼。所幸的是,老魔羊給錢很豪爽,比外面那些資本家老板爽快多了。
這天,池杏去市場買了幾十斤紅肉,拎着回公寓樓。上樓的時候,剛好和鄰居大媽迎面遇上。他倆打了個招呼,又寒暄起來。
鄰居大媽說:“最近的新聞看了沒有?好吓人。”
“什麽新聞?”池杏問。
鄰居大媽說:“你不知道嗎?最近有幾個白巫師被妖獸殺了的新聞呀!”
池杏心裏跳了跳:“白巫師被殺?”
“是啊,那可不是吓人嘛!誰不知道白巫師厲害啊,而且被殺的都是巫師協會的注冊巫師,是很厲害的。”鄰居大媽拍着胸脯,一臉稀奇,“新聞還說,在案發現場發現了黑巫術的殘留,說可能是一只被暗黑巫術污染了的妖獸所為。”
池杏聽到“被暗黑巫術污染了的妖獸”,心裏就有不妙的預感,臉上只是笑笑,和大媽寒暄了兩句,便匆匆回家。
池杏一回到家裏,黑明塹就喊“餓餓,肉肉”。池杏無奈地把肉拿出來,又說:“要吃熟食,生肉不健康呢。等我煮一煮。”
黑明塹就貓貓蹲在料理臺旁邊,眼巴巴地等開飯。
看着黑明塹戴着貓項圈的乖巧樣子,池杏心裏也感到委屈:主要是為黑明塹感到委屈。明明黑明塹是那麽可愛乖巧的貓咪,愚蠢的人類卻要仇視他……說不定……
池杏想到剛剛鄰居大媽說的案子,心裏更是一陣不安。
“被暗黑巫術污染了的妖獸”……黑明塹不就是麽?
巫師協會的注冊成員怎麽說都是有點本事的,能夠殺死他們的妖獸肯定不多。案發現場還有暗黑巫術的痕跡,那麽說,兇手是黑化妖獸。一般來說,被暗黑巫術污染過的妖獸都要被送到巫師協會淨化,流落在外的黑化妖獸實在很少。
也就是說,嫌疑犯的範圍很窄了,而這窄窄的範圍裏就有一只黑明塹。
池杏煮好了肉,和黑明塹一起吃完了一頓飯。黑明塹吃飽了就想要撲倒池杏。池杏心裏記挂着命案的事情,也沒有進入狀态。
黑明塹問他:“漂亮寶貝,怎麽了?”
池杏搖搖頭。
這時候,池杏的手機響了。
池杏索性不做了,抄起手機看,發現屏幕上閃爍着老魔羊的名字。
池杏走到陽臺裏才接起電話,問老魔羊:“怎麽了?”
他下意識覺得老魔羊的來電是帶來壞消息的。事實證明,他這隐狼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老魔羊問:“聽說最近白巫師被殺的事情了嗎?”
池杏心下一沉:“怎麽了?”
“今天又有一起,巫師協會那邊翻了天,去請白檀大巫來抓你們了。我看白檀大巫可能會答應!”
“怎麽要抓我們?”池杏心下一緊,“這又不是我們幹的!”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最近受害的白巫師全都是曾經去你們家挑釁的精英巫師。”老魔羊低聲說。
新聞模糊了受害人的狀況,因此池杏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他只以為是普通巫師受害了,現在一聽,竟然是與他們有過過節的精英巫師遇害,心裏更覺得緊張。
“他們和你們有過過節,而且,據我們所知,能夠那麽輕易殺死精英級別的巫師的妖獸……就只有黑明塹。”老魔羊沉聲說,“黑明塹的嫌疑很大。”
池杏皺起眉,說:“那你說怎麽辦?”
老魔羊壓低聲音說:“真的不是黑明塹幹的?”
“當然不是!”池杏的聲調不自覺地拔高。
“好啦,好啦,我不是非要懷疑你們。”老魔羊見池杏生氣了,便安撫道,“我這不是擔心嗎?”
“擔心什麽?”
“還能是什麽?如果兇手不是黑明塹,那就證明外面居然有一只如此兇悍的黑化妖獸,而我們連個影兒都不知道!”老魔羊憂慮地說,“這不值得擔心麽?”
池杏忽然問道:“黑化妖獸,就是被暗黑巫術污染了的妖獸,是嗎?”
“是的。”老魔羊回答。
“正常來說,基本上沒幾只妖獸能殺死精英巫師,對麽?”池杏又問。
“當然,能夠殺死精英巫師的妖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老魔羊說,“我們查了一下,他們都沒有黑化。”
池杏又問:“妖獸黑化之後能力會變強嗎?”
“雖然說‘黑化強十倍,洗白弱三分’,但是這也不一定對,要看暗黑巫術的強度。比如說,暗巫雖然污染了明塹,但暗巫的靈力強度不足,既不能對明塹産生控制力,也不能增強明塹的妖力,所以沒有太大的影響。”老魔羊說。
“如果是黑檀大巫呢?”池杏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問,“如果是黑檀大巫……”
“如果是黑檀大巫,那當然是另一回事了。聽說千年前,他曾将一只兔子精變成魔寵,那只兔子精經過他點化後,提着兩只大斧頭就把一個巫師據點給鏟平了,可吓人了。”說道這個,老魔羊還心有戚戚,“不過吧,像黑檀大巫這樣的人物一千年也沒有一個。再說,他不是已經死了麽?”
池杏心中糾結地挂掉了電話。
他剛挂了電話,牆壁上就傳來低沉的聲音:“你是懷疑我麽?”
池杏一激靈,回頭看到牆壁上浮動的黑影:“是你……黑檀大巫!”
黑檀大巫說:“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脈,卻這樣懷疑我,真是數典忘祖。”
“我……”池杏咽了咽,“我沒懷疑你。”
黑檀大巫卻道:“你有一天會明白,白巫師才是妖獸最大的敵人。”
“是麽?”池杏皺眉。
黑檀大巫又說:“那個叫做‘白檀’的殘次品快要來了,如果你想保護你的伴侶,最好還是選擇相信我。”
池杏卻說:“怎麽,你們一個個都覺得我家貓咪打不過白檀?”
“不是覺得,是事實。”黑檀大巫說。
池杏見識過黑明塹的武力,只覺得他是無堅不摧的,但他同樣是聽着黑檀大巫的威名長大的,因此一時心裏也有點兒搖擺:“為什麽?妖獸就一定低人一等?即使是天煞妖獸也比不過頂級巫師嗎?”
池杏這樣問着,心裏忽然想起自家老祖宗天煞狼妖強悍無匹,卻還是被黑檀大巫日出一個新物種來的。
記起這個歷史,池杏的嘴也軟了幾分。
然而,出乎池杏意料的,黑檀大巫竟說:“不是。”
池杏愣了一瞬。
“妖獸和巫師本來是相生相克,并不存在誰一定比誰強的說法。”黑檀大巫說道,“如果說什麽是最強的,我想,大概是能夠施展巫術的妖獸吧。”
池杏一怔:“能夠施展巫術的妖獸?我不曾聽說過……”
“是啊,這就是巫師協會禁止妖獸學習巫術的原因。”黑檀大巫幽幽說,“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做第一個能施展暗黑巫術的妖獸。而全天下最強的暗黑巫師會當你的老師,将他所通曉的一切對你傾囊相授。”
池杏看着牆上的陰影,陷入了糾結之中:“可是……”
可是……
可是什麽呢?
在法制社會長大的池杏,可能因為身上有犬的血統,所以是比較遵守規則、服從法律的。妖獸學習巫術本就是違法的,更別說是學習暗黑巫術這種禁術了。這是很嚴重的刑事罪行。
沒有必要,誰想犯那種會提供一輩子吃牢飯機會的罪呢?
而且,池杏接受的通識教育裏,暗黑巫術之所以是禁術,全因它的邪惡的、恐怖的、令人齒寒的術法,和能夠治愈的、帶來光明的白巫術是完全對立的。暗黑巫術主宰、污染、侵占、毀滅,學習暗黑巫術的人也會被這種咒法影響,變得殘酷、偏執、極端以及……短壽。
作為最強巫師的黑檀都不能免俗地英年早逝。
所以,池杏不但猶豫,而且更是傾向拒絕。
只是,黑檀的聲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樣,帶着細微的磁性,過于動聽,當他用這樣的嗓音提議點什麽的時候,任何人都感到難以拒絕。
池杏陷入沉默裏,嘴巴動了動,想說“不”,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免太不給這位傳奇人物面子。
就在池杏躊躇難決的時候,牆面上的黑影倏忽消失,只剩一片利落的灰白,就像是黑檀的到來不過是一場幻覺。
“叩叩”——門板響了。
池杏心裏覺得奇怪:這個時候,是誰上門?
他從陽臺出來,走到客廳,見黑明塹已化出妖獸原形,身上的毛一根根的豎起來,眼瞳都縮成尖細的針一樣的形狀。
池杏大驚:“怎麽了?”
黑明塹說:“不知道,只是覺得有危險。”
池杏也立即進入備戰狀态,謹慎地走到門前,透過門上的貓眼去看外頭。
他原本以為,能引起黑明塹危險直覺的人物應當是什麽兇神惡煞之輩才是,沒想到,門外站着一名幹淨斯文的年輕人。
只是,年輕人後面跟着幾個老家夥,身穿華麗鬥篷,一看就是巫師協會的高管。
“還真的上門了……”池杏有點兒頭疼,但還是打開門。
他為了表示自己半點不心虛,還先挑釁上來:“怎麽?巫師協會的人終于知道去別人家裏要敲門了?我還以為你們都只會破窗而入呢。”
“你……!”大巫師沒想到這只卑賤的混血狼狗居然這麽拽,一下火氣就上來了。
“你們之前都破窗麽?”為首的年輕人忽而問道。
大巫師的火氣一下就降了:“這……這我也不清楚……”
“你好,我叫白檀。”年輕男孩對池杏鞠躬,“我為協會巫師們失禮冒犯的舉動而道歉。”
“你………………是白檀??!!!”池杏震驚了:大家口中那個強得能打敗黑明塹的白檀居然……這麽……這麽……
這麽怎麽說呢?
這麽柔弱麽?
白檀沒有穿鬥篷,而是身着白襯衫,因為他鞠躬的動作,輕薄的白襯衫貼着他的腰身,透出他背脊嶙峋的骨頭。他實在太瘦了,一條細長的脊骨還有兩邊凸起的蝴蝶骨在純棉織物的覆蓋下都輪廓清晰。
瞧他弱不禁風的樣子,池杏忍不住想上前扶他一把,沒想到,剛往前一步,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瞬間被彈了開去。
池杏往後栽倒,卻撞上了黑明塹柔軟的貓身——是黑明塹快速上前接住了他。
白檀擡起頭,說:“對不起,以我為圓點直徑一米的範圍內是不可進入的。”
實在是因為白檀身體太弱,所以出門必須加這樣一個保護屏障。
黑明塹對這個白檀毫無好感,十分防備地說:“有事?”
大祭司便說:“關于最近白巫師被殺的案子,我們希望明塹能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什麽案子?”黑明塹說,“跟我沒有關系。”
大巫師冷笑:“死的都是曾經闖入過你們家的巫師,殺害他們的是黑化妖獸,你敢說,這和你沒關系?”
“沒關系就是沒關系。”黑明塹沒好脾氣,“你們人類真是奇怪,同伴被妖獸殺了,不好好加強鍛煉,還跑到強者面前來找打,真是愚不可及。”說着,最近游戲打多了的黑明塹警醒起來:“你們該不會是來刷我練級的吧?”
“……”巫師這話沒法接。
倒是白檀開口了:“如果這件事和你無關的話,我們肯定不會冤枉你。這次來,并不是給你定罪的,相反,我們是要洗脫您的嫌疑。”
“洗脫嫌疑?”池杏皺眉問道。
白檀點頭,道:“是的。我們已經提取了犯罪現場的妖力殘留和黑巫力殘留,這邊需要提取明塹的妖力和黑巫力的樣本,進行比對。既然明塹先生是無辜的,那麽通過比對就能洗脫嫌疑。這樣對雙方都是有好處的。”
池杏的戒心消退不少,又問:“要怎麽提取?會傷害到明塹嗎?”
“當然不會。”白檀笑了笑,看起來虛弱、又溫柔。
不知為何,池杏對白檀很有親切感,直覺覺得白檀是親善之人。而池杏作為野獸,總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
池杏望向黑明塹:“你說呢?”
黑明塹貓貓蹲在地上,看着池杏:“你的意思倒像是希望我配合,對吧?”
池杏摸摸鼻子,說:“能不動幹戈當然是最好啦……”
“那就聽你吧。”黑明塹從來不怕動幹戈,但池杏的意思他總是聽的。
“那要怎麽提取樣本呢?”池杏問道。
“很簡單。”白檀對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