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飯
溫寒江挑着眉看尹桐不語。
尹桐這個奪了人初吻的小流氓毫無悔改之意，就是有點磕巴：“怎麽，怎麽了，我在未來的初吻也是跟你親的，你還我一個初吻怎麽了。”邊說還邊叉着腰給自己壯膽，“不會吧，這個不是你初吻？我還是來遲了？”
莫名有種壓迫感。
溫寒江這人，怎麽從初中起都能給人壓迫感了。
他看着尹桐幽幽的開口，“我沒有談過戀愛”。
溫寒江意外的看見尹桐像是松了一口大氣，她拍着胸脯在那嘆氣：“還好還好，趕上了趕上了，诶沒錯過沒錯過。”
不管是誰看了都要愣神懷疑一下，尹桐才是受害者的程度。
溫寒江學着尹桐的口氣嘆了口氣：“我回家了哦。”
“好，”尹桐吧唧了對方一口，心情頗好，“回去吧，拜拜。哦不，再見。”她說着就要走，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臂，溫寒江用的力氣有點大，扯得尹桐有點疼。
她回頭嗔怪了一聲：“幹嘛呀，”面色不愉。
“我弄疼你了？”
“嗯，”尹桐撇撇嘴，“幹嘛呀，你又不能帶我回家。你才初中诶。”
“你留個手機號給我。”溫寒江拿出他的翻蓋手機，尹桐愣了一下2012年還在用翻蓋手機嗎，自己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爸媽一直到她上大學以前都沒給她買手機和自己的手機號。
不是家裏窮，完全就是家裏管她管的太嚴了。
怕她沉迷玩手機，或者幹一些不該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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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早戀。
“199……”尹桐開口，“你記着啊，199。”
“？”溫寒江擡眼看她，手機拿在手裏不動，翻蓋手機的一面還能反光，尹桐側了側臉，從反光的地方照自己的臉。
溫寒江問她：“199，怎麽回是199開頭？”
“因為我的手機號是我上大學了才辦的啊，”尹桐打開她的手機給溫寒江看，這次她可是充足了電才過來的。
溫寒江沒見過這麽大的手機。
長長方方，差不多都有尹桐的手那麽大。一對比，顯得他的翻蓋手機稍稍有些落魄。
這本來就是他父母換下來的一代，但是班上大家都差不多，多半是翻蓋，也就沒多在意。
“你真的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溫寒江目光沉沉，尹桐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人怎麽十幾歲的時候就跟二十幾歲一樣少年老成。
“我從第一面見你，就告訴過你了。我是你2020年的女朋友。”
“你是從2020年來的？”溫寒江重複問了一遍。
“不是，”尹桐搖搖頭，她的嘴上還帶着一點口紅，尹桐的唇色很淺，她又很白，如果出門不擦一點口紅，就會顯得整個人氣色很不好。
“我是從2021年來的。”
“我們是2020年在一起的？在一起一年多了嗎？”
尹桐搖搖頭，她原本想跟溫寒江說實話，說我們兩個已經分開很久了，只是我個人單方面的走不出來，很想你。
但是她沒有辦法跟一個十四歲的青少年解釋情感上的彎彎繞繞，意難平。
二十三歲，談了三場戀愛的溫寒江都理解不了尹桐為什麽會放不下他，更不用指望十四歲的溫寒江明白什麽了。
關鍵是，尹桐腦海裏一閃而過溫寒江騙她的那些話。
溫寒江，騙她說，自己沒有和在尹桐之前的前女友睡過。
尹桐從來沒有騙過溫寒江，他憑什麽呢？
尹桐改了口：“對，在一起一年多了。”
溫寒江靜默了一瞬，“嗯”了一聲。
他說：“那我能給你2012年的手機打電話嗎？”
“不能吧，”尹桐想了想，“而且我2012年的時候，沒有自己的手機號，我同學給我打電話找我，都是打我爸我媽的電話。”
“那我打得通你在2021年的電話嗎？”
“不知道，”尹桐給溫寒江指揮，“你試着輸一下我現在的手機號看看能不能打通嘛。”
……通了！
尹桐沒有給手機開音量的習慣，只是亮起了屏幕，尹桐讀了來電號碼：“156……這是你的手機號嗎？”
“是，”溫寒江暗暗在心裏松了口氣。
“那行吧，你回去吧。”尹桐跟他搖搖手，作勢就準備走了。
溫寒江看了一眼手機短信，“那你現在回去嗎？”
“我到處逛逛吧，我也沒來過你老家，再過一兩年你就要去南方讀高中了，也不會再怎麽回來了。”
溫寒江多少已經信了大半尹桐是來自未來的事情，他可能要去南方讀高中的事情，除了父母，家裏連帶着跟奶奶都沒有通過氣。
“我家裏人晚上有飯局，叫我自己吃飯。你要跟我一起嗎？”溫寒江收起手機，揣進褲兜。
“啊，阿姨沒空嗎？”尹桐背好書包，過去就自然的扯上了溫寒江的手臂，“吃什麽？”走着走着還開始盤算：“不對啊，我沒有舊版的人民幣，我請不來你吃飯，但是你只是個初中生，我也不好花你錢吧。”
“初中生也不能第一次吃飯讓女孩子請客吧。”
“……”
“怎麽呢？”
“沒什麽，”尹桐嘆了口氣，“我只是發覺，你這麽些年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二十二歲的溫寒江第一次見尹桐也是這麽說的。
2019年冬天，尹桐第一次和溫寒江吃飯。
溫寒江說：“要請也應該是我請你啊。”
溫寒江是個話少的人。
他沉默了一瞬才問尹桐：“我二十幾歲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長到了一米八五，在校籃球隊，平時不說話都擺着張臭臉，笑起來又很像是個傻逼。哦對了，聽說你考研的結果出來了，聽說你考上了。恭喜。”
“為什麽要聽別人說，你不是我女朋友嗎？”
兩個人走到半路上，停了下來。
尹桐擡頭去看溫寒江，她說的很自然：“因為你跟我吵架了啊，我們兩個最近在冷戰。”前面停着一家面館，尹桐不怎麽好意思穿越過來花初中生的零花錢，她說：“去吃這個吧。”
“不吃點好的嗎？”溫寒江雙手插兜，任由着尹桐拉着他一邊的手臂。
溫寒江跟尹桐表示：“我有錢。”
“那去吃那個吧，”尹桐指着那邊偌大的M開口的黃色字母，她其實沒什麽胃口，最近渾渾噩噩都沒怎麽吃東西。
對于食物的興趣早就消減了大半，吃什麽都是無所謂的。
“……行。”溫寒江個子高一點，腿更長一些，就算是相同的頻率邁出去的步子，他也會稍稍的走在尹桐前面一點。
尹桐站在他背後一點，這人太高了，都擋住了她的視線。
尹桐太了解溫寒江了，她問：“你為什麽要無語啊。”
溫寒江每次這麽講話，就是先頓一下，像是把自己真實想說的話憋回去，再開口，那就一定是他對什麽事情感到了無語。
溫寒江微微有些訝異，她看出來了自己的情緒變化。
他難得開口跟人說實話：“我只是覺得，呃，你一直都這麽好養嗎？”都說了不用替自己省錢，想吃的還只是速食的垃圾食品而已。
“……你也只是花家裏的錢啊，我怎麽可能真的好意思要吃貴的。”尹桐有點小不開心，“你知道嗎，我以前是特別愛吃的人，我經常跟你說這個好吃那個好吃哪個也好吃，然後有一次你就特別無語的問我，你覺得什麽不好吃。”
“嗯，”溫寒江微微的點了一下頭，“像是我會說的話。”
氣氛靜谧下來。
尹桐不想講話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真賤啊，在2020年被22歲的溫寒江虐到2021年還不夠，還要眼巴巴的跑來2012年，被年僅14歲尚且是母胎單身但是虐自己依舊綽綽有餘的溫寒江虐。
我是真賤啊，尹桐想。
溫寒江這人其實挺敏感的。
他一下就發現尹桐有點不太高興了。
“怎麽了？”
尹桐不說話，她就這樣，一不高興就不愛說話。
“嗯？”溫寒江這聲像是從胸腔傳出來的，共鳴腔的聲音總是要顯得更加的深遠一些，尹桐聽的又開始有點眼眶發酸。
其實不是溫寒江段位太高了，十四歲就能虐尹桐虐的得心應手。
是尹桐太喜歡他了，被虐的心安理得。
要是真的吵起來，溫寒江哪裏會是尹桐的對手呢。
溫寒江最喜歡尹桐的那一陣，尹桐随便說句什麽氣話，都能把他堵到語塞氣結，這不是誰嘴毒的排位賽。
這根本就是看，誰更愛誰一點罷了。
人都會下意識的更遷就自己愛的人一點的。
越是在意，越是怕失去，越是怕失去越會慢慢降低自己的底線來愛對方。
“然後呢？”溫寒江語氣很溫柔的誘導尹桐，“然後我說了什麽？”尹桐忽然就覺得算了吧，她有什麽好和十四歲的溫寒江計較的呢，話又不是他說的。
“然後我說，我不喜歡苦瓜鳳尾菇和蓋菜。”
“蓋菜是什麽？”溫寒江問，他們兩個已經走進了一樓的大門，裏面撲面而來的面包炸雞味讓人倍感熟悉。
尹桐失笑了，她其實現在胃不是很舒服，問這樣的味道有點想吐。
但她還是笑了，尹桐說：“你二十二歲的時候，也是這麽問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