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會是你嗎
入冬之際,念蘭澤最終還是病了。
以前有人抱着他,他不會感覺冷。
可是如今,簟被孤寒,無論屋子裏燒了多少碳火,他一直如墜冰窖。
每次深夜,他是被冷醒了!
風聲呼嘯而過,掃得落葉缱绻飛舞!
嘆了口氣,然後下半夜就在半夢半醒與寒冷之間度過的。
幾乎每夜都是如此!
這個冬最難挨的不是七公子,而是蕭大殿下。
他看着他被凍醒,看着他像個孩子一樣在冰冷的深夜汲取溫暖——
可是他無法靠近,他無法給他一點溫暖。
那種苦,苦在心裏。
風聲呼嘯,大雨淅瀝!
是那遠山的沽霧,徹底遮蓋了世界。
小列半夜給念蘭澤添碳火的時候感覺到了不對勁,少爺居然沒發現他進去。
他一向都是很警覺的,至少能聽得見他的腳步聲!
手一摸念蘭澤額頭,滾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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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楞在當場。
又是三更半夜,又是大雨滂沱,
少爺生了病,他該怎麽辦?
這個時候去哪兒找大夫,就算找到了,人家還不一定願意來。
一時間,他吓得六神無主!
蕭妄頃在客棧裏心神不寧,大雨擾亂了他所有的心事!
他不知道念蘭澤此刻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半夜不得入寐?
他不知道沒了他,念蘭澤是否睡得安生,是否還會凍醒?
想了很多,想到了他們的過去,想到了就算不說破一生一世這樣看着念蘭澤——
甚至想到了,一輩子就這樣白首——這也是一種白頭的方式。
想到最後,他對着大雨滂沱的天笑了說了一聲:“真傻呀!”
小列冒着大雨出去找大夫,那個院子只有念蘭澤一人。
蕭妄頃來的時候,夢中人還在熟睡。
大雨紛擾,展不開的愁眉、
那樣近——那樣遠、
人就在面前,他突然害怕觸摸……
蕭大殿下在念蘭澤床邊坐了下來——就那樣看着他,恍惚之間,這個人似乎更加悠遠了。
念蘭澤此刻睜開眼,平和自然、
蕭大殿下立刻摒息,不露一點聲響。
“是你嗎?”
很篤定的聲響,他的氣息,他的氣味升騰在空中。
七公子能夠捕捉一絲一縷,他已經猜到那人就在面前。
“是你嗎?”
這一聲,明顯變得懷疑,疑惑。
側耳傾聽聲響——
嘴角一絲苦笑,人病得連做夢都像是真的了——有點可笑!
可是,那種氣息就在身邊,怎麽會假呢?
于是,略帶一點失落,悲哀的聲音撞擊着這寒燈夜雨——“是你嗎?”
這三聲,由篤定到疑惑再到失落。
“蘭澤啊!”——蕭大殿下無法再裝下去。
那一聲蘭澤啊劃破這寂靜的長夜。
将他擁在懷裏,感到了真切——“傻蘭澤啊!”
哽咽到唇邊的話終于咽回去!
他想責怪,責怪他不好好的照顧自己。
他想埋怨,埋怨他冷漠無情留他一人坐上那冰冷的位置。
說得太多,已經不需要說。
他有他的取舍,他的堅持!
歲月無情燃燒,将一切燒成灰燼,只有那一句“傻蘭澤啊!”讓人思索萦繞至今。
殊不知那一句包含了這個年輕帝王的多少心血?
感受到了念蘭澤滾燙的身軀,他将懷抱緊了緊:“現在知道了吧,沒有我暖床,一定睡得很不舒服吧?”
“不正經。”七公子嘴角溢出笑:“你怎會來這裏,你這一走,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什麽?”
“我不知道呀,我只知道,你還在我身邊。”
浩蕩氣血全都化為那一句:“你不圖富貴榮華陪我沙場舔血,我亦不慕江山萬裏陪你袖手天下。你想靜靜,那我就看着你靜靜。”
我願意就這樣陪着你!
只因為我覺得值得……
很值得!
終究,他吻上了他,纏綿眷戀——
不知怎地起,那意亂情迷變得荒唐。
待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在床上,緊緊相擁,這一生一世再也不怕分離!
念蘭澤身體滾燙一片,眉睫蝶翼般煽動。
忽而不堪這寒夜的重負,想要合上,只怕合上之後再次醒來便是黃粱一夢。
蕭妄頃起身要燒爐子上的火,念蘭澤拉着他不放手,就連在夢中也拉着他,死不放手。
如今,這樣舍不得,當初,又是怎樣的決心離開的呢?
所有的痛與苦全部嚼碎往肚子裏咽。
蕭妄頃聽着這夜,心裏不免增加了一點寒意。
小列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念蘭澤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昏睡、
在後半夜,他是一直昏睡的,呼吸很淺,仿佛一不留神就斷了。
許是因為太熱,他将手伸出被子外,被蕭妄頃塞進去,甚至有時候把被子全踢了。
蕭妄頃一邊苦笑一邊傻想:這蘭澤有時候還真像個小孩子!
大雨依舊,念蘭澤是被熱醒的,高熱讓他難以入睡。
“不是說再相見已經是陌路嗎?”
“你以為你欠了我那麽多,你想走就走嗎?我說過要一生一世的粘着你!趕都趕不走……”
“我欠過你什麽?”
“你說過陪我坐擁江山萬裏的,你還欠我一個諾言!”
“那麽你呢?”
“是呀!”蕭大殿下詭異的一笑:“我還欠你一場盛世煙花!那我就先欠着……”
你欠我一個許諾,陪我坐擁江山萬裏!
我欠你一場誓言,為你燃放盛世煙花!
原來卻欠着這麽多……
那就……欠着吧?
“小列呢?”
“應該出去找大夫了。”
“多長時間了?”
“大約已經一個時辰了,我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外面的雨很大?”
“确實很大,你放心,他再不濟,也能保護好自己的!他可是比你懂得照顧自己……”
小列終于不負衆望——他把大夫給抗回來了。
深更半夜,大雨不停,沒有大夫願意出診的。
找了好幾家,都不願意,少爺一個人在家,所以他用盡了吃奶的勁将大夫給抗回來。
大夫是個花甲老人,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一進門抖落一身的水,小列将他放下的時候,那大夫一連打幾個噴嚏!
一抹臉上的水,一臉狼狽:“就這樣虐待老人,你就不怕報應嗎?”
蕭妄頃一出來,看見兩人狼狽樣,當時沒笑出來。
他已經沒有心情笑,拉起大夫,往屋子裏走去。
診斷好,大夫又是打了幾個噴嚏:“只是熱病,這天發熱病正常,啊—嗤……”
又是一連串幾個噴嚏。
淋了一場大雨,這大夫怕也是生熱病了。
小列換好衣服送大夫,并且去抓藥:“對不住呀,真對不住……我家少爺昨夜病得太厲害了,不知怎地,氣色好多了……”
見大夫不動,小列狐疑:莫非是想要留下來蹭飯?
于是,搖頭:“您怎麽不走?”
“我是怎麽來到,就要怎麽回去?”
請佛容易,送佛難——你把我抗來,就得把我抗回去!
“你老眼昏花了嗎?你怎麽會是我抗來的呢?明明你自己走來了好不?”
小列死不認賬:“你看看你腦滿腸肥,我這弱小的身軀怎麽扛得動呢?”
無辜的樣子做得絕對逼真:“真不是我扛的?”
那老大夫眉眼笑了:“我沒說抗呀,你怎麽知道是抗來的?”
小列一時語塞: “我猜的。”
恍然大悟:“我還要抓藥,你這老頭真誤事。”
小列拉起那老頭,撒腿就跑!
那老頭經過這一番折騰,腿不酸了,腰不疼了,除了輕微的熱症,其他的都還好。
當下立即免了念蘭澤所有的費用。
當然七公子不會窮得連醫藥費付不起,這都是小列願意為主子省錢,但是這銀子進了誰的腰包就了然了。
念蘭澤絕對想說:其實,你真不用為我省錢的!
小列走了,蕭妄頃絕對落得自在。
關鍵是沒有人礙眼礙手礙腳。
反正小列悲劇的在蕭妄頃眼裏成了禍害——專門禍害他與念蘭澤的。
天氣轉冷,秋風掃落葉在空中恣意珃斓!
念蘭澤裹着厚厚的披風,與蕭大殿下晃蕩在這大街上。
你絕對見過兩個絕世美女會去買菜,但是絕對沒見過兩個絕世無雙的男子去買菜。
這是在這段期間發生的趣事,念蘭澤時常那它來揶揄蕭大殿下:
“白菜怎麽賣?”
“三文錢一斤!”
“這麽貴?十文錢三斤賣不?”
“賣!當然賣……”菜農絕對欣喜,活了半載,遇到一個不識數的!
“蘿蔔怎麽賣?”
“四文錢一斤!”
“十文錢兩斤賣不?”
“賣,絕對賣!”
…………
“新鮮蓮子怎麽賣?”
“十五文錢一斤!”
“十文錢一斤賣不?”
“賣……”
“我要兩百斤!”
等等,菜農有點茫然……好像有點不對勁呀?
念蘭澤搖頭笑着走開。
“多弄點蓮子給你熬粥,再去買一只雞,乘着這個空檔,我要把你的身體給補回來。”
關鍵買了這麽多蓮子——
都知道念蘭澤最讨厭幹的事就是洗菜。
在蕭大殿下死皮賴臉的摧殘下,七公子悲劇的剝了一個時辰的蓮子。
小列在一旁怨聲載道:少爺的手是用來彈琴的,怎麽可以剝蓮子,我恨蓮子……我恨蓮子……
碎碎念:我恨蓮子!
再一聲:我恨蕭妄頃!
在此後一段時間,小列一聽到蓮子與蕭妄頃有關的字眼,條件反射性的咬牙切齒:我恨蓮子,我恨蕭妄頃。
作者有話要說: 惡搞了一章,實在是對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