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夜不會冷
念蘭澤醒來,已經到了京都,南方熟悉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現在輕飄飄的,真的很輕松,如同踩在雲端。
“我們到了京都嗎?”
蕭妄頃看念蘭澤睜開眼,眨了幾下,複又不堪重負合上。
在黑暗中醒來,最終在黑暗中閉上。
“是啊,蘭澤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後碑山的昙花還沒謝,它們在等你,等你回來,等你回來才開。”
“是嗎?”
“是的!”
“真好!”
……
黑夜之下,溫存的話語一字字的夜裏雕刻,仿佛這夜空之下只剩下這兩個人的話語。
這個夜終于不再靜谧,只因為還有一點點的喧鬧。
“我們明天進宮嗎?”
“是的,這麽多年,欠我的,我将要讨回來。”
“可是那樣的話,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我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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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澤,你會陪着我嗎?陪我坐擁江山萬裏!
——會的……只是,我會被踢出局!
王淑妃偏殿。
花枝搖曳,冷清凄涼。
人走茶涼,物是人非。
可這裏常年沒人住,卻一塵不染。
王淑妃宮裏曾經最衷心的太監常德一直在這裏。
當常德打開門,看見蕭妄頃與念蘭澤在品茶的時候,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好不容易憋出的兩滴淚還被他努力的撇嘴憋回去。
“殿下啊,你終于回來了,想死奴家了!”
常德手裏拿的碎布掉落在地上,他跑過去,張開懷抱,還沒靠近蕭妄頃的身,蕭妄頃伸出腳。
常德就撇撇嘴蹲下抱住蕭妄頃的大腿,還委屈努力的蹭蹭。
朝思暮想的小主子呀!
其樂融融!
念蘭澤是看不見那一副場面,要不然他非得揶揄蕭妄頃幾句。
常德蹭夠了,看到一旁靜默不語的念蘭澤,他立馬放開蕭妄頃的大腿,跑了過去。
蕭妄頃恍然。
我靠,這太監也能發情嗎?看到比我帥的連大腿也不抱了。
“七公子?”
常德不敢相信這兩個人真的成了朋友。
當初念蘭澤正得昊天皇帝寵信的時候,常德就勸蕭妄頃與念蘭澤交好,可是蕭妄頃當時最看不起那些世家子。
也只能怪常德太單純,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成了什麽樣的朋友。
念蘭澤微微一笑,禮貌道:“我是,您是常公公吧,在夜城我們有過一面之緣的!而且蕭妄頃也經常提起過你!”
常德下意識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眼,很感激的眼神。
這個小祖宗不整他就不錯了,還談什麽讓他記着自己呢?
蕭妄頃雙手環住,不屑一顧的笑道:“我只是與蘭澤說你愛吃蒜,老是有口臭,熏死人了!”
“殿下,你這次回來幹什麽呢?不會想我了吧?”
“當皇帝!”
常德立刻跑過去關上門,惶恐瞪大了眼睛:“小祖宗,這話不能亂說!”
“我并沒有亂說,你還記得我七歲給你說過,我遲早要坐上那金銮殿的最高位置嗎?”
蕭妄頃邪魅的一笑,分不清是真是假。
那一刻,常德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七歲的孩童看着金銮寶座上的皇帝可以掌握着人的生死大權。
而他的母妃就是因為那高高在上的人的一句話被賜死,所以他才覺得權利是多麽的重要。
當時的七歲孩童就萌發了一個念頭:他要成為那個可以掌握別人命運的人。
所以面對太子碌碌無為,暴戾無度的時候,他的心裏只有恨。
恨自己懷才不遇。
所以,他韬光養晦,斂起鋒芒,奔走疆場。
這天下不是說只要坐上了高位才可以的,就像他的父親昊天皇帝,坐上了皇位一輩子被朝中的大臣左右。
如果做皇帝做得不舒坦,那做皇帝還有什麽用。
男兒都有一顆建功立業的雄心,更何況是蕭妄頃這樣于亂世中成長起來的呢?
那一刻,他明白了實權的重要性。
他自始至終相信自己會在史冊中留下厚重的一筆,直到念蘭澤出現。
那一刻,他才發現這天下還有比江山更重要的東西。
直到他登上君位一統天下的時候,他失聲痛哭,這個位置不僅僅光光榮耀那麽簡單,背後的鮮血無法估計。
那一刻,他才發現,天下也不過如此,史冊只不過是一堆廢紙。
傾盡所有,終是換不來你一笑昙花現。
他從小就開始布置各個邊疆的關系網。
只要他造反,守衛邊疆的将士将軍會揭竿而起八方支援。
可是到了那個時候,內戰加上外亂,大南朝是真正的亡了。
只要有這個把柄,皇帝不敢動他,太子不敢動他,他在朝廷雖然沒有自己的實力,但是在軍部的權利非同小可。
所以,念蘭澤遇他第一眼的時候便知道他會成為一方霸主。
如果好好的輔佐,他終會在這戰場中成長,也會成為千古一帝。
這個人會将天下拖入一場浩劫,正所謂不破不立,以殺止殺,要結束這亂世就必須要殺戮。
危機往往就是轉機。
只是念蘭澤算到了一切,只是自己也沒算到過自己會淪陷。
這一場局,終是以他被踢出局而結束。
念蘭澤不光光會琴棋書畫,蕭妄頃不光光會花天酒地。
這就注定了,本該的平凡就不平凡。
“可是,殿下,謀反了就是亂臣賊子,這要群臣怎麽信服?天下百姓會相信你是好皇帝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
處于後宮之中的常德目睹歷史興衰,帝王家本就是不歸路。
可是蕭妄頃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我信!”
帶着孱弱的嘶啞與柔韌,念蘭澤非常随意的一句話,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蕭妄頃堅定的看了念蘭澤一眼,沒有焦距的眸子依舊清澈。
“只要蘭澤支持我,哪怕傾覆了這天下,哪怕遺臭萬年,我都會去做!”
看着靜若處子的念蘭澤,心腔默然被暖陽填滿,不再是鮮血荊棘。
這條不歸路上不是一個人啊!
至少,蘭澤還在他的身邊。
這些,
就夠了。
上天入地
碧落黃泉
有他陪着啊!
是夜,
後碑山
昙花地!
花開遍野,一場大雨洗去所有繁蕪。
月光肆意的傾灑
昙花倔強的怒放
如夜的精靈,一時間将所有的月光搗碎,揉進了時光的波裏。
蕭妄頃拿起念蘭澤的手,摸向空中,邪魅蠱惑。
“蘭澤啊,你看,好多月光在你手上,它們在你的指尖跳動。”
念蘭澤看向自己的指尖的方向。
真的好像有無數跳動的月光如同精靈般在指尖婉轉。
跳動劃過弧度留下長長的五顏六色的光波,碎在指尖。
他看不見可以想象。
蕭妄頃折下一直昙花,遞到念蘭澤手裏,人面昙花深相應
——真好。
花枝搖曳,流螢飛舞。
将這夏夜的空肆意的渲染成一幅難以入墨的畫。
“我都說了吧,這花在等你,等你回來,它們才開呢!”
蕭妄頃故作玄虛附耳輕聲:“我聽宮人說,這三年你不回來,這裏的昙花三年沒開過呢?”
這句話是騙念蘭澤的,只為了圖念蘭澤開心。
當然,念蘭澤也不會去找宮人去問,念蘭澤從來都不是吃飽飯沒事找事的人。
相反,蕭妄頃就是那種吃飽飯有事沒事都會找事的人。
一天不找事,他都憋的慌。
蕭妄頃點燃煙花,煙火在空中碎碎響,剎那驚華。
煙花易冷,
可是這長夜不再冷。
因為有人陪着。
常德不由得嘆息,這兩人真是絕配,如果念蘭澤是女兒身的話,簡直是絕配。
“主子啊,春花秋月都安排好了,要招哪一位侍寝?還是四個一起睡!”(春花秋月是蕭妄頃以前的紅粉知己,都是妓院裏的)
不經意間一句話,蕭妄頃眼裏頓時恨不得将常德撕的粉碎,然後扔去糊牆。
淚流滿面,腹中悱恻:常德啊,老子日你大爺,以後老子不能睡蘭澤,老子就讓你睡大街!
(常德:大街是誰?是男是女,殿下啊,此生只有人睡我的份,沒有我睡人的份!)
你可以想象一下,這月下花前,流螢飛舞,煙花綻放,小兩口多浪漫。
突然被一個人打斷:蕭妄頃,你的四個舊情人找上門了,脫@光褲子等你,要你趕緊睡她們。
蕭妄頃轉眼看了一下念蘭澤,八風不動,昭華如玉。
“那個,蘭澤啊!”
念蘭澤在一旁沒有理他,只是淡淡的。
蕭妄頃頓時口塞,看到一旁的常德,搖着他的腦袋使勁的晃,碎碎念不停:老子日你大爺。
常德被搖得頭昏腦漲,含糊不清的說了句:“殿下,您嫌少嗎?我忘了七公子還在這裏,但我不知道七公子喜歡什麽類型的?”
常德啊,我日你十八代祖宗,你故意慫恿蘭澤搞外遇啊!
在蕭妄頃威逼利誘下常德只得像狗一樣爬回去。
“那四個女的都交給你了,不伺候爽她們,你就別爬了見我?”
“你讓他幹什麽?”
“沒什麽!”
“真缺德!”讓太監伺候風塵女子,能不缺德嗎?
“誰讓他多事的,哎……”
念蘭澤搖搖頭,臉從耳根開始紅,掩飾不住對蕭妄頃的責怪。
“你放心,我會認真伺候您的!”
念蘭澤嗔怒,如同霜凍降臨般寒冷:“除非你想死!”
“是,是!”蕭妄頃不住的點頭。
唉,不對,卧槽,這要謀殺親夫的節奏嗎?
——
——
蕭季末本在祭祀神殿,為念蘭澤祈福,看見後碑山上煙花燎繞。
後碑山依托皇宮,在神殿之南。
這眼下誰敢在皇宮裏放煙花,于是徒步走了上去。
昙花看遍,念蘭澤與蕭妄頃在花叢中有說有笑。
蕭季末一股怒氣油然而生,他擔心念蘭澤,日日夜夜給他祈福,到頭來,他居然與別人花前月下。
他曾無數次害怕,怕自己的逃走給念蘭澤帶來麻煩,怕蕭妄頃會因為自己的逃走遷怒于念蘭澤。
原來,事實就是念蘭澤過得很好。
一如既往的聖潔,溫柔,愛笑,不染塵埃。
這些都不屬于他。
他連回到京都也不讓他知曉。
他的掏心掏肺全都不如蕭妄頃的一句話。
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屬于自己,卻還是要去争取。
哪怕一敗塗地,哪怕萬劫不複。
蕭妄頃是這樣,念蘭澤也是這樣,蕭季末還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一章是要在七夕用來虐狗的,特麽的還沒發,吃飯的時候看見一男的給另外一男的擦汗,我瞬間被虐了……
卧槽,那兩個男的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