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9】
顧予澤尊重季成均的決定,到底是沒有把那頓午飯告知季笙,還略作好奇地問起父親都給他們送了什麽。季笙一邊吸着鼻涕一邊給他翻那些牛肉丸。
“……他非得說沒空,下午就回去了,都沒辦法留他吃一頓飯。”季笙不安地摳着衣角,好像有些抱歉沒能讓雙方見上一面。
顧予澤抽了張紙巾給他擦鼻涕,不動聲色地說:“沒事,等放假了,我陪你再回去。”
季笙尚有些擔憂:“我爸都要被我氣死了,這幾年能不搭理我就不搭理我,眼不見為淨。到時候別貿然回去,先跟我妹通個氣,讓她去走下關系。”
“你連爺爺都争取下來了,還怕你爸爸嗎?”顧予澤忍俊不禁,“他早不打你了。”
“他是不打我了,誰知道他待不待見你呀……”季笙斜斜地瞪了他一眼。
“心疼我?”顧予澤看着季笙被搓得泛紅的鼻子,忍不住想親一口,卻被季笙說你滿嘴鼻涕惡不惡心為由拒絕了。“我有信心讓他待見我。你爸其實心疼你得緊呢,只是他老人家對着你,好話都說不出口。”他差點想說,你爸那涵養,怎麽會随便打人。但話到嘴邊轉了個圈又回去了,他還得裝沒跟季成均接觸過。
季笙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默默地說:“我知道的……”
“他拉不下臉過來,你還不能過去嗎?”顧予澤給他拿來手機,“等會給你爸打個電話,問一下他到家了沒有,順便替我問個好呗,寶貝。”
他以前是沒有勇氣,去跟不親近的父親撒嬌求原諒,想着挨過一年是一年,時間如不能拿來沖淡傷害,便是用來培養妥協。季笙摩挲着手裏的手機,擡起頭望了顧予澤一眼。顧予澤點了一下他的眉心,态度非常強硬:“必須打。”
季笙抿着唇,他在想如果父親不願意接他的電話怎麽辦,又或者父親又訓起他來怎麽辦。顧予澤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心底所想,虛環着他,低聲說道:“不怕的,總有一個人要邁出去,說清楚了就好了。”
季笙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他這麽年輕,該由他先往前走。
七月底,鄭城斐得了三張度假村的券,兩張自然是留給自己,另一張随手就甩給顧予澤。單是拿到一張單身票,顧予澤恨得牙癢,把鄭城斐薅了一遍,最後從他手裏又摳到了另一張。
“騙你的,我沒缺心眼到要你補差價。”鄭城斐難得在他面前笑,把早就準備好的另一張也給他。“Double date,我家的說請務必将他兒子帶上。”
顧予澤贈了他一個白眼:“廢話,難道我一個人去給你們當電燈泡?”
他們訂了當天下午七點的飛機,竟順利沒有晚點。度假村在半山腰,他們需要坐纜車上去。兩個更年輕一點男人非常興奮,雖然夜晚的山林宛如濃墨,但阮天宇還是趴在纜車的玻璃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下面。
顧予澤把季笙攬住,指着前方那越來越耀眼的燈光,似乎還泛着五彩的色。離得越近,隐約還能聽到音樂聲。“晚上有表演和酒會。”
“你以前也來過?”季笙仰起頭問他。
對面坐着的鄭城斐淡淡說道:“他從我這裏蹭過不少便宜。”
“彼此彼此。”
他們兩對的房間離着不遠,阮天宇在樓梯底下叫着季笙,問他等會要不要出去玩,季笙還沒來得及回答,鄭城斐就已經涼涼地應了一句:“不去,早點休息。”聽不清阮天宇嘟囔了什麽,反正季笙已經笑得蹲到了地上。
顧予澤把行李放好,才發現門還敞開着,他只得走出去,抱住季笙的腰就把他提了起來,輕而易舉得讓季笙吓了一跳。“一身汗的,快點去洗澡。”
可季笙不想去洗澡,好奇地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他把木窗撐開,清涼的山風迎面撲來,全然不像夏季的悶熱。顧予澤看不下去,收拾了一下便走過來把窗關得嚴實,拖着季笙就往浴室裏塞:“還不聽話,是不是要我來幫你洗?”
他不過是想唬人,卻沒料到季笙攀住他的肩膀不讓走:“好啊,那就一起洗了算了。”
對方的熱情令他始料未及,但這意外所得大約沒人想要放過,于是衣服就一件接一件地被扔進幹區的洗衣簍裏,小小的浴間很快就霧氣缭繞,還時不時洩出一兩聲綿長的呻`吟。
因為一個脫口而出的熱情邀請,結果一晚上被翻來覆去了無數次,直到季笙實在憋不住哭了出來才堪堪罷休。
運動量太大導致第二天他完全爬不起床,渾身上下仿佛沒有一處是自己的,連眼皮附近的肌肉都想罷工。顧予澤便由着他睡,睡到該吃午飯了才将他拍醒。
季笙懶勁上來,賴在被窩裏不願挪動,顧予澤只好任勞任怨地把他抱進洗手間,讓他坐在洗手臺上,擠牙膏擰毛巾這樣的粗重活自然又是落在顧予澤的頭上。
“醒一下,”顧予澤親了一下打理幹淨的季笙,對方嘴裏清新的牙膏味格外好聞,“吃了飯出去爬一會兒山再回來睡。”
“都怪你……”季笙真恨不得讓他背着走算了,腰酸得簡直像灌了幾頓鉛似的,“你早知道今天要爬山,昨晚怎麽這麽瘋。”
“是、是、是。怪我。”顧予澤回頭替他拿手機和錢包,季笙則慵懶地靠在樓梯的欄杆上半阖着眼。顧予澤想去扶他的腰,碰巧樓梯底下有外人走過,便被季笙躲開。
顧予澤無奈地笑:“這裏離G城十萬八千裏,你怕什麽……”
季笙抿了一下唇,勾了勾嘴角:“我是腰酸,又不是腰斷,扶不扶都一樣啊。”他四下張望,躲在他背後牽了一下顧予澤的小指,“別生氣。”
顧予澤哪裏能生氣,看他賣乖的模樣恨不得把人按在懷裏好生一頓揉。兩人就慢悠悠地步入餐廳。
“季笙!這裏!”鄭城斐他們老早就到了,占了一個靠窗的卡座,阮天宇朝進來的兩人揮舞着叉子,精神得很。
真不公平。季笙忽然想掩面了,怎麽看都覺得鄭城斐不像是個會放過阮天宇的主啊!他暗自揉了一下酸軟的後腰,憤憤然地轉身去拿盤子。
顧予澤一把抓住他:“幹嘛呢?”
“自助餐,去拿點吃的再過去。”季笙指了一下那些攤在外面的菜肴。
“我陪你。”
“我自己去啦,看到阮天宇活蹦亂跳的樣子,再看看你,我特不爽。”季笙白了對方一眼,顧予澤怎麽會不明白,只得讪讪地笑,揉了一把季笙的發頂,轉身去拿杯子接喝的。
“哎,我家季兒子被人搭讪啦,顧大叔不快點去看看!”顧予澤端着飲料走過來,阮天宇就迫不及待地指着他身後,笑嘻嘻地朝他喊。
顧予澤連忙回頭,季笙正在等廚師煎排,卻因為腰酸站得歪歪扭扭。旁邊站着一個男人,大概也是在等排,正側過臉跟季笙說話。季笙背對着他,看不清臉上的神色,但身體卻毫不欺瞞地往外靠。
看着男人還想貼上去,顧予澤有些惱火,放下杯子剛想上去,季笙已經接過廚師遞來的碟子,幹脆地轉身走人。季笙走得很快,三步并兩步就蹭到卡座邊,推着顧予澤往裏坐,自動自覺地交待:“剛遇到個神經病,認都不認識就撩人聊天。”
“誰?”
他往後望,顧予澤也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那個男人還在取餐區晃悠,眼睛卻盯着這邊看。顧予澤覺得他目光輕佻,剛想發作,卻被季笙按了回去,捏着下巴逗着:“張嘴,啊——”然後一小塊切好的牛排就被送到嘴裏,還親昵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一臉餍足的得意相,把剩下三個人全驚得呆在原地。
季笙把已經僵硬的顧予澤勾到懷裏,還不忘回頭沖那人挑釁地冷笑,成功把人給吓得趕緊端盤子撤退。
“真是的,我長得很像那些勾勾手就能上的小零嗎?”季笙等人都跑了,才緩緩松開手,優哉游哉地繼續切他的牛排。
聽聞山頂有一間茶座,鄭城斐他們吃過午飯,休息夠了便想着慢慢上山。度假村裏頭的山路都已經修葺良好,似乎連臺階的高度和寬度都有考究,季笙雖然累,但也走得輕松。午後的陽光再烈,也被層層疊疊的樹蔭遮擋去了大半,偶爾還有一絲涼風在林間游走,的确很适合避暑。
阮天宇叽叽喳喳的,知道顧予澤是學植物出身,一直到處亂指問東問西,顧予澤就給他照本宣科地把課本上的內容背出來,一點都不有趣,很快阮天宇就不問他了。
山道一側是斜坡,一側是爬滿苔藓的石壁,半路上還出現一個不怎麽深的凹洞。大約是為了吸引客人,旁邊立了一塊石碑,記着石洞的名字和故事。季笙看得很認真,回頭還問了顧予澤一句:“徐霞客真的在這個石臺上煮過飯?”
“多半是假的,你不記得我給買花小姑娘講的龍騎士的故事了?”顧予澤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失笑道。
“別亂動!再動扔你下去了!”那邊鄭城斐吼道。“有什麽好摸的,一手泥……夠得着不?”
阮天宇想要摸石洞頂上被鑲嵌進去的巨大卵石,旁邊的招牌裏還寫着“天賜”的字眼。他被鄭城斐背起來,勉強才碰到濕漉漉的卵石壁。“替你攢些好運呀,哎我碰到了!可以放我下來了!”
“別動,等會真的摔了!”鄭城斐把他往上托,讓他環住自己的脖子,“輕得要命,直接背你上去算了。”
有專用坐騎自然是高興,阮天宇趕緊摟住鄭城斐,嘴咧得快到耳朵邊上了,嘴裏說着好聽的話:“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知前面兩個在耳語些什麽,阮天宇忽然回頭喊了一聲:“兒砸,爸爸先行一步,在上面喝茶等你!”然後拍了拍鄭城斐的背,“小鄭子,起駕~”
鄭城斐“啧”了一聲,卻像腳底生風似的,身體力行聽話地背着人大步往前走。
季笙跟在他們後面,看着興奮得像小學生春游的阮天宇,還有一臉冷淡卻疼他疼得要了命的鄭城斐,忽然有些感慨地笑了。顧予澤問他笑什麽,他側過臉說:“就覺得好笑,鄭城斐也太聽他話了。”
“也想我背你了?”
季笙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才沒有阮天宇那麽幼稚呢。我只是在想,幾個月前,我和他都還以為,這輩子真就得跟對方湊合着合租一輩子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就好像一眨眼,預定的軌跡都變了,好得讓人措手不及。
顧予澤看向他:“我也想和你合租一輩子。”他沒等季笙說好,就又開了口:“所以想問一下你,明年春節願不願意和我回一趟加州,去見一下我父母?”
話題發展得太快,季笙不由得愣了一下。顧予澤保持緘默,耐心地等他答複,但他嘴角已經悄悄地翹起,似乎篤定對方不會拒絕。
“加州啊,好遠唉。如果我過去了被賣了怎麽辦?”
“那我就再把你買回來,你想附贈什麽都行。”
“能附贈什麽?能附贈一個花房嗎?然後我就不去工作,每天就給你種種實驗材料好了。”
“我也可以給你當實驗材料的,項目就叫‘如何在不堆積乳酸的前提下解鎖一百種姿勢’。等實驗結果出來,你就不會再被誤認為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小零了。”
“哼,盡逞口舌之快!”季笙被他說得又想笑又恨得牙癢癢,幹咳了幾聲假裝着板起臉把手遞出去:“既然知道是你的鍋,小顧子,那你還不來扶本宮一把?”
顧予澤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落下溫暖的吻:“好的,我的小王子。”季笙燦爛地笑起來,牽着他的手連蹦帶跳地往上走。
哪個人不曾錯愛過別人,哪個人不曾有傷痕。但那些都不足以成為阻擋他們前進的借口,因為只有往前,才會遇到一直等在路口的、對的那個人。季笙亦然,顧予澤亦然,阮天宇亦然,鄭城斐亦然。
你亦然,我亦然。
FIN.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現耽,自己喜歡的性格可能就是那種不矯情又很活潑的吧,寫着寫着忽然發現【靠!完全沒有什麽特別性格了(╯‵□′)╯︵┻━┻】。這個問題以後會注意的qwq
而且不會寫日常啊!柴米油鹽拆開來覺得好甜,但是感覺沒有什麽看點,可能也是我文筆不行。
當練筆了~謝謝看過某章某句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