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早朝

第31章

即使邊疆告急，仍然不阻礙皇宮裏要過個熱熱鬧鬧的大年。過了臘月二十六，陛下就可以“封筆”，“封玺”，不再辦公了，陛下心裏暢快，大臣們也十分清閑。

這些日子裏整個皇宮裏都喜氣洋洋，煥然一新的模樣，三不五時就要放放鞭炮祛邪氣，或者貼一些對聯，對聯是挂起來的，而不是像民間一樣貼着的，因為貼在牆上撕下來會毀掉一些精巧的雕刻建築。這些對聯好多都是歷代名家的真跡，陛下為了湊個樂子，便偷偷寫了好幾副混進去。太監宮女們都假裝沒察覺的樣子哄哄陛下開心，十分配合陛下，唯獨有周覽群看見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嫌棄道，“這字也太難看了，誰挑的，怎麽挂在這裏？”

然後陛下好半天都沒有理會他。

隔天就是除夕夜了，宮裏請了各位大臣和大臣們的妻女到宮中一起過年。宮裏的吃的喝的倒沒有什麽新奇的，但是主要是吃個吉利，如果哪個女子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或者找到機會和陛下拉進關系，那就更好了。

過年是尤其隆重的日子，攝政王派人送了幾件漂亮的衣服和玉佩等物什送到宮裏。這些都不是明黃色的龍袍，而是攝政王殿下偏愛的大紅色衣裳。這些衣服很得陛下的心，其中有一件格外漂亮，那袍子上用細如胎發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海棠和栖枝飛莺，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真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廣袖上衣繡五翟淩雲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豔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貴氣。

雖然過于華麗，但是龍心甚悅。當天晚上陛下便換上那袍子。

平日裏陛下穿上龍袍時，板着臉才險險有幾分天子的尊嚴，這樣穿起大紅色的衣裳，頓時只讓人覺得看起來明豔不可方物，恰如九天玄女誤落凡間。

陛下不知道他已然失去了氣勢，還自覺滿意非常，在銅鏡裏看了又看，等宮女為他戴上足足十斤的玉旒，他才邁着艱難的步子走出去了。

一路上遇見的大臣都喜氣洋洋的，陛下也不難為他們，禮數做做樣子就好，這麽走到重華宮時，宮女們才迎上去扶着他下去了。這時候人已經到齊了，只等陛下了，陛下下去的時候，天色太暗，他看不大清楚，只好眯着眼睛看了看。

雖然這樣，他還是在進入大殿的時候感覺宮殿中莫名其妙地安靜了一瞬間。

陛下以為是大臣都懼怕他的原因的原因，也不在意，揮手示意大家不要拘束，該吃吃該喝喝，大家才又勉強恢複到之前的樣子。

馬氏和攝政王不是一起到的皇宮，攝政王這段時間忙不過來，該應酬該處理的事情不是一般多。趁着過年要對攝政王殿下示好的人幾乎要踏破了王府的門檻。攝政王殿下雖然性格不好，但是也不能全部拒絕，于是只好早早去了別人家中，卻把馬氏一個人丢在家中，然後獨自乘着馬車到了皇宮。

今日馬氏也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一頭被保養得很好的頭發高高挽了一個流風髻，上面帶着玳瑁碧玉，耳邊挂着明月珰。 上着一身銀霓紅細雲錦廣绫合歡上衣，下着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這般纖纖步态便是精妙世無雙。出門時連伺候她的丫鬟十分驚嘆，道，“夫人真是漂亮，那些個帝國雙姝，江南才女的樣子哪裏能比得上夫人？”

馬氏雖然知道她是在有意吹捧自己，仍然自得地笑了笑。

丫鬟疑惑道，“不過王妃為何今日要打扮得如此明豔？王爺并沒有回來……”

馬氏冷笑一聲，道，“不好看一些，怎麽能打敗那個狐貍精？”

馬氏穿得這麽漂亮，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她所坐的地方都是已為□□的婦人，大多穿得素淨，唯獨馬氏這樣花枝招展，頓時在這群女子中鶴立雞群起來了。大家都在若有若無地打量她，雖然馬氏感覺到了，有些尴尬，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保持自己作為王妃的氣度。

她們一起說了會子話，過了一會兒，陛下才來了，他穿着一件蜀繡的外袍，這件衣服華貴到了極點，把陛下襯托得更加好看。

然而馬氏一看便險些黑了臉。

她只那麽一眼，就知道這衣服的來歷了。只因為這是她家的莊子做出來的，攝政王特特找了幾十個手上沒有絲毫老繭的少女花了十日十夜做出來的。攝政王在命人做的時候，馬氏曾經偷偷看了一眼，只是那麽一眼，她就喜歡上了這衣服。

攝政王一直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她還以為這是攝政王準備給她的一個驚喜。結果現在果然是“驚喜”，不過這驚喜是穿在人家身上。

馬氏氣得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些夫人們都是家長裏短說三道四的，好幾位平日裏和馬氏相熟的夫人看見陛下那模樣，便心生憐惜，贊嘆道，“陛下真是好看。如果是個閨女，那就很好了，一定要讓家中的兒子娶回家。只是可惜陛下年紀如此之小，模樣這麽乖巧，卻要坐在冷冰冰的皇位上獨飲愁緒。”

馬氏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再漂亮，也是一名男子，這模樣長得楚楚可憐的，除了勾引男人，又有什麽用？”

這話簡直是大不敬了，引來諸位夫人紛紛側目。

馬氏賭氣地閉上嘴。

馬氏心中有氣，接下來就不再插嘴衆位夫人的談話之中了。只瞅準了機會，等陛下出去如廁的時候，就裝作也要如廁的樣子走出去了。

有宮女在帶着她，她卻在路上慢慢踱步，故意拖延時間，宮女也不好催促她。過了一會兒，果真如她所料，撞見了陛下。

馬氏只見陛下身後除了一位小太監，并無旁人。馬氏舒了一口氣，然後上前行禮道，“妾身見過陛下。”

這麽茫茫夜色的，陛下看不大清她是誰，況且他也沒有見過馬氏幾面，便淡淡地疏離地道，“平身吧。”

馬氏平身之後，沒有退下，反而十分大膽放肆地看着陛下。陛下這才感覺到有異來，疑惑道，“夫人可還有事？”

馬氏道，“妾身是來找陛下敘舊的。”

陛下以為這是哪位與他關系不錯的夫人，加上他今夜心情十分好，便道，“夫人坐下罷，趁此良夜，也可好好談談。”

等下人退下之後，馬氏大膽地看着陛下，毫不忌諱地誇道，“陛下長相真是宛若天人。”

陛下道，“夫人過獎。”

馬氏道，“只是，我是想來找陛下敘攝政王這個舊，不知陛下願不願意。”

陛下退後一步，驚愕道，“你，你是……？”

馬氏冷冷看着陛下，只把滿心的恨意都要在陛下身上剜出一個洞。

馬氏刻薄地道，“陛下長得這般俏模樣，卻不知廉恥，不男不女，慣會勾引別人家的男子，這就是陛下所謂的天家尊嚴？”

陛下好一會才鎮靜下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指着鼻子罵，一點也沒被對方氣勢吓到，反而火氣沖了上來，道，“原來是王妃。不過王妃未免太過自負了，以為你是攝政王的妻子，就可以為所欲為肆意斥責一國之君？陛下願意勾引你家的男子，那是你的福氣。憑什麽？憑這天下都是朕的，包括一個男人，包括你的性命！你以為你可以随意指手畫腳？給朕跪下！”

馬氏咬唇。她原本以為陛下是軟弱好欺的人，才準備來給對方一點下馬威，卻沒想到對方這麽強硬。她只好不甘願地跪下。

陛下冷冷看着她，道，“夫人這麽大膽，莫非是有所仰仗？可是據朕所知，你就娘家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皇商啊……你說，若是朕讓攝政王休了你，他願不願意呢……”

馬氏這才害怕起來，連連磕頭。

陛下道，“你便跪在這裏，等宮宴散了，你再起來吧。”

馬氏眼裏全是怨毒。她突然看着陛下，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陛下以為自己這樣子很好看值得您自負？莫非您忘了，是誰把永寧公主害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就過了十二點，好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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