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吳生帶着小春三人來到二層,這小樓緊貼着山壁,房間靠內，外面是一條窄窄的通廊，只有簡單的幾根柱子支撐,站在通廊裏，能輕易地眺望到遠處的山巒。
“這,這這裏是你們住住住的。”吳生領着小春他們走到內廊的最裏面,一扇木門前。門看起來年代久遠,上面的紅漆破碎不堪,還有些幾乎要被磨平了的雕花。
“你你你，”吳生指着李青，“你跟我來。”
小春打斷他,“你叫他去做什麽？”
吳生盯着小春，道：“他，他住另外的地地方。難，難道你們要跟他住，住一起麽？”
小春臉蹭一下就紅了。一旁梅茹摳了摳指甲，望着天道：“我倒是沒意見。”
“胡鬧！”小春瞪了梅茹一眼，轉頭對吳生道：“你趕快把他領走！”她一邊說，一邊甩着膀子，将李青推到吳生那邊。李青被她推得晃了晃，臉上有些茫然。
“咕嚕？”
吳生緊着鼻子看了看李青，對小春道：“他，他他是瞎子子——”他還沒子完，小春便眯起眼睛威脅地盯着吳生，吳生把後面的字咽下去了。
“我帶帶他走了。”
吳生說完，拉着李青的手臂，李青回頭朝着小春的方向，胸口悶悶地出聲。
小春問吳生道：“他也住在這樓裏麽？”
吳生點頭道：“當當當然，就一座樓，不住住這住哪。”
小春放心了，她對李青道：“你聽見了，你也住這樓裏，咱們出門轉個身就遇見了，乖乖跟人家走。”
李青垂着腦袋被領走了。
小春和梅茹推開門，屋子不大，卻也整齊，還頗有異族的氣韻。屋裏最裏面有一張床，緊挨着床有兩個高高的木櫃，櫃子頂上放着一個竹筐。屋子左邊的牆上挂着一幅字，書寫着四個字——【劍膽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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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同這清濤樓一樣，老舊中隐藏着一股平靜的力量。
小春來到這幅字前，細細地端詳了一會。梅茹走過來，抱着手臂看了一眼。
“這是誰寫的。”
小春搖搖頭，“不知道，沒有落款。”
梅茹：“好了別看了，我要去找那小結巴。”
小春扭過頭，“找他做什麽。”
梅茹慘嚎道：“吃飯啊！你難道就不餓麽！？”
小春：“......”
她不說倒好，一說小春的肚子也開始叫喚了。她揉揉肚子，四下看了看。梅茹拉着她往外面走，邊走邊道：“屋裏沒吃的，我剛才都看一圈了。”
出了屋，她們倆也沒有關門。
“就這麽開着吧，還能有賊怎麽着。”
小春笑道：“有賊就有賊吧，反正也沒什麽好偷的。”
梅茹也笑了，“真有的話姐姐就送他點東西，這山那麽難爬，上來該有點獎勵。”
這兩人一路嘻嘻哈哈，出門沒一會便見到了吳生。他站在一個房間門口，正對李青費力地說着什麽。
“那那那，那邊是女，女人住的，你不能能能過去。”
“咕嚕。”
“你你，你咕咕也沒用，要是讓讓掌院知道道了，我就完完完了。”
小春走過去。
“怎麽了？”
吳生一見她們來了，馬上松了口氣。
“你，你們勸勸他，他他非要去你們那那邊住。”
小春走過去，李青下意識地伸出手臂，被小春啪地一下扇在手上。李青委屈地收回手。
“我都說了出門就能遇見，你怎麽這麽賴皮。”
李青：“咕嚕。”
小春探頭看了看李青的屋子，跟她們的差不多。
“不錯，你就住在這。”
李青張嘴，還要說什麽，小春馬上道：“你要是不住，我就讓賀涵之給你分去別的山頭！”
旁邊站着的吳生眨眨眼睛，他想告訴小春派院分完除非有極為特殊的情況，否則不能再換了。但是在他想出聲的時候，忽然感到脖頸的位置酥酥麻麻的。
梅茹尖細的指甲勾畫着吳生的脖根,吳生癢癢得縮了縮脖子，想說的話也忘記了。
那邊李青也妥協了。
小春對梅茹道：“你先去吃東西，我随後就來。”
梅茹：“你要做什麽？”
小春：“幫他認認屋子，你先去吧。”
梅茹點點頭，笑眯眯對吳生道：“師兄，哪裏有吃的。”
這聲師兄叫得吳生毛骨悚然。
“樓樓樓，樓下！”
梅茹：“帶我去？”
吳生：“好好好好，好。”
他們兩個走了之後，小春拉住李青的手腕。
“來，我帶你認一下屋子，別到時候撞來撞去的。”
李青：“咕嚕。”
小春帶李青進了屋子，捋平他的手掌，讓他的指尖随着自己的動作慢慢地探着。
“喏，這裏是門框，你記得進出的時候彎彎腰，你太大了，搞不好會嗑到。這個是床，這間屋子裏沒有桌子，所以你不用擔心會碰到桌椅。這是個櫃子，這櫃子很高，唔......不過也沒有你高。來，往這邊走，慢點，摸摸這個，知道是什麽嗎，哈，這是一幅字哦，我那屋子裏也有一幅字，只不過寫的東西不一樣，我那裏的是‘劍膽琴心’，你這的是‘揮劍成河’，你覺得哪個好聽。”
李青：“你的。”
小春得意一笑，“當然是我的。”
李青低下頭，小春在上面摸了摸。
“大塊頭，你都記住了麽。”
李青點點頭。
小春的手覆在李青蒙住的雙眼上，輕聲道：“要是眼睛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訴我。”
李青：“嗯。”
小春：“還有，你的身份......”
李青：“我不會變的。”
小春一愣，随即笑了笑，“好。”
李青擡起手，放在小春的腦後，輕輕地覆在上面。那寬厚的手上上傳來的溫度如此真實，又如此的有力。李青低緩道：“我不會變的。”
小春心裏一動，她晃晃脖子，從李青的手裏挪開。
“那，那就行，總之別讓別人發現了，不然找來道士做法，你就完了。”
“......”李青有些無奈，“我不是妖怪。”
小春毫不在意，“嗯嗯，不是妖怪。我要去找吃的了，折騰了一天了，好餓。”
可不就是一天了。
小春帶着李青出了屋，站在通廊上，時近黃昏，天紅彤彤的，遠處翻滾的雲朵安寧又靜谧。小春扭過頭，淡淡的紅光照在李青一層不變的臉上，透出些許溫暖的氣息。
小春慢慢地笑了。
“來，我帶你下樓。”
李青的手搭在小春的手腕上，被她牽引着來到院子裏。
院子裏多了一張長桌，兩邊放着木凳。吳生和另外兩個她不認識的弟子正在收拾桌子，梅茹托着下巴坐在凳子上看着。
“梅茹。”
小春叫她，梅茹轉過頭，朝小春招招手。
“妹妹快來，我幫你引見一下。”她指着那兩個小春不認識的人道，“這位是三師兄，這位是五師兄。”而後，她又指了指吳生，“這位，是大師兄。”
小春：“......”
大師兄三個字在小春的心裏有着神聖的含義，她不是這麽輕易就能叫出來的。
吳生腼腆地笑了笑，道：“我我我，我哪是大師師師兄，只是比諸位位位早來了幾天天天，我們這這人少，大家不用拘謹，直喚喚名字便便好。”
小春和梅茹異口同聲，“吳生。”
吳生咳嗽兩聲，“是是是，是。”
另外兩個人，長得很像，小春打量了一番，道：“你們，是兄弟？”
稍小一點的那個人爽朗一笑，“你看出來了？我們的确是兄弟，我叫王成，他叫王凡，我們是去年來的。”
小春和善一笑。
梅茹道：“其他人呢，不是說有六個人麽，怎麽只有你們三個。”
吳生剛要開口解釋，小春連忙對王成道：“你知道是怎麽回事麽？”
王成連忙道：“知道，還有三名師兄弟出遠門了，大概再有半月就回來了。”
梅茹：“出門？去哪了。”
吳生又要開口，一邊一直沒說話的王凡忙道：“因為今年要參加論劍大會，一個月前，老宗師派出十幾名弟子去中原那邊打探情況。”
小春：“原來如此。”
一直憋着話說不出來的吳生深吸一口氣。
“吃吃吃，吃飯吧。”
衆人入座，吳生從清濤樓前的大缸裏打了幾碗水，放到桌上，又去樓裏捧出一盆幹糧。
梅茹皺着眉頭看着桌上擺着的東西。
“沒有別的了？”
吳生拿出來個小碟子，“這是蘿蘿蘿蔔幹，是我們特地為新同門準準準備的。”
梅茹：“......”
小春心裏也在顫抖。劍閣好歹也是這麽大的一個門派，怎麽過得如此清貧。
就在小春和梅茹腹诽之時，一旁傻傻坐着的李青忽然伸出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他摸到放着蘿蔔幹的碟子，撚起一條拿到自己面前，他沒有吃，只是握着而已。
李青朝着面前，低聲道：“多謝。”
吳生笑了。
“嗯！這個蘿蘿蘿蔔是我我我親自腌腌的，很好吃，你你你們嘗嘗看。”
小春看着李青，心裏軟軟的，她拿起一條蘿蔔，放在嘴裏咬了一口。
“唔，真的不錯。”
梅茹也瞥了李青一眼，而後淡淡一笑，也拿起蘿蔔條，輕輕放到嘴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