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只幼幼 大夢醒
——“幼幼,別擡頭。”
輝煌的宮殿裏忽然變得雜亂一片,她被身旁的男人摟着腰壓在懷裏護得嚴嚴實實,只能聽見耳畔貴人宮女們的驚呼與尖叫……
她意識到身處危險之中,咬着粉嫩的下唇不敢出聲打擾,慌亂得小臉蒼白的待在他懷裏。
可那人緊摟着不讓她擡頭,聲音在一片混亂中依舊沉穩得令人安心,“乖,別擡頭。”
矜冷的男人低聲說完之後,臉色微冷,牢牢護着懷中嬌軟的人與身旁的護衛軍一路後退。
眼前只有男人溫暖的胸膛,她看不清狀況後,聽力卻變得極為敏銳。
周圍的慘叫和痛呼讓她明白,應該是王前些日子說的,前朝的兵造反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她被推離了男人的懷抱——
穿着鵝黃宮裙的姑娘沒有反應過來,直直被推到了地上,靈巧的發髻上步搖流蘇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終于能看清如今的情形。
本是擺着酒宴的宮殿一片狼藉,大臣貴人們慌亂的躲着逃着,而她眼前,矜冷的男人身着玄袍不斷的與刺客對上了招。
旁邊的部下們緊盯着打鬥的男人,想要尋找時機上前幫忙。
“咻——”細微的聲音在吵鬧的狀況下很輕易被掩蓋。
這是…刀出鞘的聲音。
堪堪從地上站起的姑娘蹙着眉頭,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下一瞬,鵝黃的宮裙飄了起來,宛如翩飛的蝴蝶,撲到了打鬥中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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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刀刃入骨,鵝黃的宮裙上暈開了惹眼的血紅。
“幼幼!”
男人回身接住她下落的身子,刺客和叛變捅刀子的下屬都愣了一瞬,旁邊看準機會的屬下們乘機而上将其制伏。
往日總是亮晶晶看着他的那雙鹿眼倏然黯淡了下去,男人摟着軟了身的人略有些顫抖。
他向來沉穩,又身為大齊的王,鮮少有面色慌亂的時刻。
姑娘的背後已經被血跡濡濕一片,男人碰都不敢碰,生怕讓她更疼。
清越動人的聲音似乎沙啞了起來,弱聲弱氣的說着:“王…幼幼好痛啊…”
“往後…王可會…忘了幼幼…?”
她向來乖巧安順,他遲遲沒有給她名分她也只是默默受着,可是今日這一句話,卻顫抖着帶了些嬌嗔。
很軟很甜。
就宛如平日她撒着嬌要讨着他手裏的點心一樣。
但此刻,卻聽得男人的心尖被刀割那般疼。
男人的眼睛似乎紅了,喉結滾了滾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又豈會忘了她。
他是不知自己的顧慮讓她受了這麽多的流言蜚語,在瞧見她日漸消沉之後,他的顧慮不再是顧慮,給她名分的旨意已經拟好,可是如今……
看着他抖着手撫着自己的臉,姑娘從那雙深邃的眼裏看見了他濃郁的情緒。
他可從來不會這樣看其他人呢。
她向來容易滿足。
姑娘疼得吸氣,但還是忍不住心中甜了一瞬,勉強的撐着對他笑了一下。
她這麽天天陪着他,諒他也不會忘的。
“王……”
喜歡你好累啊。
可惜姑娘還沒來得及說完,鮮紅的血跡甚至染到了他的玄袍身上。
她終究是撐不住的軟了身倒在他的懷裏。
……
######
“姜幼,姜幼醒醒,你怎麽在排練室睡着了?”
排練室內,女生被身旁的人晃醒,排練室裏的鏡子剛好映出她迷茫帶着滿臉淚的模樣。
她的眼睛很大,看人的時候忽閃忽閃着靈動的光,但此時鹿眼中含着淚,要落不落的看着可憐得很。
姜幼愣愣的捂着胸口,那是夢裏被刀貫穿心髒的位置。
痛楚與壓抑的難受恍然如大夢一般,讓她險些分不清身在何處。
可能是她臉色蒼白得過分,那雙鹿眼濕漉漉的還沾着淚,叫醒她的程羽含有些不忍心。
但是轉念一想到姜幼的脾氣,她只能皺了眉移開眼神不去看她。
程羽含冷聲警告:“你偷懶也要将走位記下來。”
她們倆都是選秀節目出來的,團名叫7-S,最終成團7人,7人是在一百多個女生裏精挑細選出來的。
但是,唯有姜幼是資本投了錢硬塞進來的,為此将一個唱跳俱佳的熱門選手擠了出去。
也不是要硬塞她這個什麽都不會的姜幼進團,但誰讓姜幼在的公司來的選手裏,只有姜幼這個靠臉晉級的排名比較前。
但是吧,你說塞人就塞人,這也是常規操作,但偏偏姜幼不走尋常路。
她不僅業務能力不行,還老愛作妖。
7-S成團出道不到一個月,姜幼已經和團員鬧得不可開交,先是嫌自己的資源不夠好,又是各種看不順眼團員。
出道一個月,姜幼在公衆面前和7-S的蔣芸大吵一場,當時黑她的通告一波接着一波,再加上她完全不聽經紀人的安排,于是被停了一個月的通告。
除了團體出席的活動之外,姜幼其他的單人行程全部被換給了其他人。
對于剛出道的藝人來說,一個月沒有通告會照成多大的後果公司都知道,這也是公司想要磨一磨她的臭脾氣。
最近經紀人看姜幼的脾氣好了很多,說什麽都聽,于是萬般告誡之後,才在程羽含要參加的節目裏加上了姜幼。
大夢初醒,姜幼心間壓抑的感覺松了一些,她擡了眸,眼睫顫顫粘着些淚,“…已經記住了。”
她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星期了。
不似大齊王權至上,這裏人人都能靠本事生存。
她花了一個星期來适應記憶,除了心裏空落落的之外,這世界好的簡直令她不敢想象。
原主姜幼對唱跳都不行,只有音色和一張初戀臉能看,而大齊的幼幼自小在歌舞司長大,即便後來以歌姬身份被王攬入身側,但也是會舞的。
只不過…這裏的舞與大齊的不太一樣,她還得再适應一下。
還有就是…原主的人緣很差。
姜幼将目光投向眼前站着有些不耐煩的程羽含,眸子眨了眨。
“謝謝你叫醒我,我們一塊練一次走位可以嗎?”
原主的态度太惡劣,她原本就不是嬌蠻的性子,即便是裝也不想那般與人為惡。
那是深宮中待久了下意識養成的習慣。
女生的聲音又軟又輕,像是羽毛輕輕掃在心尖上,程羽含猛的打了個寒碜,怪異的看着她。
姜幼是不是又在想什麽新的花樣了,突然這麽好說話真是太吓人了!
程羽含含糊的應了一聲,想着等下要趕緊和其他五個人說一聲。
7-S除了姜幼之外,有一個六人的群,她們很默契的沒有拉姜幼。
誰讓她脾氣太差了呢。
姜幼渾然不知,她擦幹眼淚從角落站起來,和程羽含對起舞臺走位。
明天的舞臺是一檔音樂節目的出場秀,她和程羽含是去當嘉賓的,要表演的歌曲是7-S的出道曲。
原本7人的舞臺改成兩人,走位自然是有很多變動才顯得不單調。
歡快的伴奏結束之後,程羽含意外的看了一眼姜幼。
以往直到上臺,姜幼都是勉勉強強各種出錯的狀态,平常叫她聯系也不練,就捧着個手機玩。
剛剛雖然有些地方還是出錯了,但是已經能大致的完成走位,這樣的姜幼已經讓人驚訝了。
難道這一個月讓姜幼醒悟了?
程羽含的目光時不時掃過姜幼,在看見她問舞蹈老師要排練錄像後,更是滿臉詫異。
姜幼看了一遍之後,正好對上程羽含狐疑的眼神。
她想着原主慘淡的人緣,抿了抿唇笑得恬淡,“羽含要過來一起看嗎?”
她的聲音很輕很平靜,和以前的陰陽怪氣一點都不一樣。
程羽含目光投向她,看着她平靜帶笑的樣子,別扭的嗯了一聲。
走位合完之後,兩人開始合跳。
動作改了不少,增加的地方也多,直到淩晨兩人才帶着口罩回到酒店。
晚上。
洗漱完的姜幼爬上了床,電視放得很大聲,燈也亮着,整個房間內充滿了暖黃色的光。
女生渾身冒着熱氣,眼尾耷拉着泛着微紅,披着被子縮在柔軟的大床上。
從幼幼變成姜幼之後,每個夜裏她總是很難入睡。
白天可以努力的練習,可是入了夜她總是莫名的失落,她總要愣坐着坐很久,直到深夜趁着困意來襲才能好好的睡覺。
這一個星期她都在想,自己能重獲新生的意義在哪裏。
她死後,大齊那邊…王會不會很難過啊。
以後她不能再為他倒酒了,也不能時時為他唱曲。
她…是不是也不會再聽見,他親昵的喚她幼幼。
女生的小巧可愛的鼻子皺了一下,淚眼又糊住了眼眶。
她好像又看見了初見時,她一曲歌罷,玄袍男人執酒半倚,低笑了一聲後玄袍翻揚,在衆人的目光下越過坐席将她橫抱而起。
她驚呼一聲勾住他的脖子,有些害怕姐姐們口中說的王,但是又覺得男人懷裏出奇的給她有安全感。
男人察覺她的反應,似乎是覺得她可愛,勾了勾唇低聲說了一句別怕。
似乎從那時開始,她的眼裏滿心滿眼只看得見他。
只可惜…
姜幼側了側臉,透過窗剛好看見外面的月亮。
只可惜他們看見的,再也不是同一個月亮。
女生的眼尾像是沾了從前,王送的胭脂,泛紅得惹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