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5)
的地方就在酒店下面的大廳裏,劇組包了一個小酒店,地方不大,飯菜自然也就那樣,勝在量大便宜,倒是省下了一大筆開支。
安靖塵推着霍雲庭在他常坐的那個位置坐下,“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菜。”
“嗯。”
白蓮那探照燈一般的眼神一下瞟到坐在窗前的霍雲庭,酒店裏挺熱的,霍雲庭就穿了一件純白襯衫,透過襯衫依稀還能看見緊實的肌肉。
白蓮眼睛一亮,不自覺換了一個方向朝着霍雲庭走過去,腳下一滑,‘不小心’把手裏的牛奶灑到了霍雲庭身上。
霍雲庭猛地擡頭,眼神銳利,這種幾百年前就過時的把戲怎麽還有人用,狗血瑪麗蘇的場景霍雲庭只在林助理給他的霸道總裁書裏見過。
白蓮伸手要給霍雲庭擦,被霍雲庭一個後退躲開了。
“不好意思,不會意思,都怪我不小心,我給你擦擦怎麽樣,或者我賠給你一件。”
白蓮對自己的樣貌還是相當滿意的,刻意凹出幾分清純來,只是眼底的貪婪快讓霍雲庭吐了。
“擦就不用了,這衣服我不要了,二十一萬,刷卡還是支票。”
白蓮一僵,他只是客套一下,不是真的要給錢啊。
“我,我一下子拿不出這麽多錢來,要不,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嗚嗚,我真不是故意的。”
後面這種說的委婉暧昧極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聽出什麽意思。
白蓮湊過去想要給霍雲庭擦一下,霍雲庭一個巧勁把白蓮推倒在地上,白蓮腰身擦過身後的桌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酒店霎時安靜下來。
安靖塵急匆匆地跑過來,把吃的放在霍雲庭面前的桌子上。
“霍雲庭,你沒事吧?”
“有事。”
“哪裏?我看看。笑什麽,我看看你傷哪了。”
“衣服髒了。”
霍雲庭喜歡安靖塵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管怎樣,這一刻他別擔心着,被安靖塵全心意的關心着。
“沒關系,咱們再買就是了。”
“嗯。”
白蓮憤恨地起身,自己一個大活人躺在地上沒人管,對着一個殘廢倒是上心。
“靖塵,你們認識啊,我不過是不小心把牛奶灑在了他身上,他就,就。”
後面的話白蓮是怎麽也不說了,臉紅成桃子樣,只是給了大家無限的遐想空間。周圍的人目光來回在三人之間大轉,瞬間腦補了一出大戲。
安靖塵疑惑道:“弄髒了賠錢就是了,這個衣服是不能穿了,二十一萬,你看是刷卡還是支票。再說了,你不能因為不賠錢就躺在地上不起來吧,不知道還以為我家霍雲庭欺負你呢。”
霍雲庭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來,安安真可愛。自己是他家的,霍雲庭翹起來的嘴角就沒下來。
“我現在拿不出那麽多錢,能不能緩一緩。”
安靖塵突然委屈道:“為什麽會二十一萬也拿不出來,你身上的一身衣服也就這個價格而已。是不是故意的,而且好好的怎麽會把牛奶弄到他身上的,距離明明那麽遠。”
白蓮臉一僵,“就是不小心,再說了我不知道什麽牌子的襯衫要二十一萬。”
林助理瞬間上線,“這位先生,我家老板穿的是皮特大師最新的設計,二十一萬還是友情價。”
誰不知道皮特的大名,根本不對外銷售衣服的,都是特殊定制款。
“白蓮,這可是霍氏的霍雲庭,你是覺得他穿不起一件皮特定制的襯衫。”
林虞這話一出,看熱鬧的人紛紛露出同情的表情來,誰不知道娛樂圈有個不上臺面的規定,找金.主千萬不要和霍氏扯上關系,尤其是霍雲庭,那是真閻王。
曾經有一個小明星在宴會上碰瓷過霍雲庭,被霍雲庭直接從宴會上丢了出去,後來那個人更是在圈裏消失了。
安靖塵一個小網紅跟林虞認識就奇怪,怎麽跟霍雲庭還能搭上關系。
“霍先生,我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霍雲庭挑眉,“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意思是如果是別人就得乖乖吃虧了不是。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就不要用了,你不膩別人都膩了。”
白蓮啞然失語,霍雲庭明目張膽說出這話來,讓安靖塵一陣來氣。
安靖塵似是突然想明白,環視四周,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哦~,白蓮,我才明白你這是想挖我牆角啊,你可能不知道,霍雲庭是我先生。”
安靖塵也是被刺激的狠了,只覺得心頭一股火氣直沖大腦,嘴先腦子說去這話來,說完就後悔了,那以後要是他和霍雲庭分開,他們不就得以為自己被甩了呀。
霍雲庭适時的拍了拍安靖塵的手,“安安是我家小先生,我已婚了,這位白先生記得把襯衫錢給安安就可以了。”
小先生,安靖塵心騰騰跳着,這麽溫柔的一個詞,從霍雲庭嘴裏出來,細細品品還有點開心是怎麽回事呢。
周圍吸氣聲此起彼伏,交纏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怪不得安靖塵這麽單純,原來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圈子裏這些腌臜事怕是根本沒有經歷過吧。
白蓮羞憤欲死,根本不敢看大家的眼神,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霍雲庭,要不要先回去換件衣服啊。”
“沒事,先吃飯吧。”
“安安,我跟你們一起。”
霍雲庭給了一個怎麽哪哪都是你的眼神。
林虞立馬雙手合十求饒道:“霍老板,你跟我哥哥都那麽熟了,我跟安安不想分開,好不好。”
霍雲庭不懂和他哥哥熟,跟林虞跟安靖塵關系好有什麽必要聯系。
霍雲庭眼神示意林虞坐下。
“霍總,沒想到你這麽粘人呢,安安不過才來着四天,你就忍不了了,昨天什麽時候來的,嘿嘿。”
霍雲庭額頭狠狠一跳,總覺得這個嘿嘿很有靈性。
果然,眼神充滿了殺氣的安靖塵瞪着他,林虞目光灼灼看着,霍雲庭沉穩道:“是有一點想了。”
林虞突然想打嗝,畢竟安靖塵看向霍雲庭的眼神也怪溫柔的。狗糧吃到飽,狗死的時候沒有一對兒情侶不無辜。
“林虞,你慢慢吃吧,我跟霍雲庭回去換個衣服。”
林虞眼神呆滞,看着并沒有一起離開的林助理道:“你不走嗎?”
林助理咽下去最後一口油條,“我去幹嘛,夫人老板在一起就行。”
淡了,林助理這是看淡了吧。
“安安,你今天能這麽說我很開心。”
安靖塵盯着虛空的一點,聲音飄忽,“我說什麽了,我明明什麽都沒說啊。”
“就是說我家霍雲庭這一句,我很歡喜。”
安靖塵看的出來霍雲庭是真高興,這個人還是真是容易滿足啊,不過是一句話罷了,值得他眉眼溫柔,笑得坦蕩嘛。
是不是得到過的太少了,安靖塵想着要是自己說一句喜歡他,他估計能當場跳起來。
想着想着安靖塵笑出聲來,要是霍雲庭能很快站起來就好了。
“安安,你笑什麽?”
“其實,你能來看我,我也很高興。”
高興卡在嗓子裏,還是被霍雲庭捕捉到了。霍雲庭猛地回頭,還沒說話就被霍雲庭推着進了換衣間。
“我要拍戲了,不能磨蹭。”
霍雲庭失笑,這人。可愛的要命。
☆、我喜歡上他了
霍雲庭第一次看到拍戲現場,他坐在副導演旁邊,看着一襲華服的安靖塵,是他又不是他。他好像有些明白天賦型演員的樣子了,安靖塵就是這樣,只要他上了妝入了戲他就是秦争。
“卡。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導演眼神示意副導演,副導演硬着頭皮,尬笑道:“霍先生,要不要回屋裏坐坐。”
現在拍的是室外的戲,冷風習習,還有些讓人打寒顫。
“不用了。”
“哈,好,好的。”
導演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副導演,似乎在說怎麽這麽慫,上啊。
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人影一閃,安靖塵噠噠地跑過來,湊到霍雲庭身邊坐下。
霍雲庭把懷裏捂熱的羽絨服給安靖塵披上,百寶箱似的掏出一個保溫杯。
“累不累?”
安靖塵縮在衣服裏,小口小口喝着水。
“不累啊。要不要進屋裏,你腿冷嗎?”
霍雲庭摸了摸安靖塵的小腦袋,“不用。”
“現在不能摸了,一會兒我還得吊威亞,頭發亂了不好看。”
“嗯。”
導演悄悄把林虞叫到一旁,揶揄片刻,眼神瞟向挨在一處親親熱熱的兩人。
“他們,一直這樣?”
林虞回憶着之前的事,搖搖頭,高深莫測道:“更喪心病狂了。”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沒有這麽黏糊,霍雲庭也沒有這麽外露愛意的時候,那會用一個詞形容大概是相敬如賓,現在嘛,大概是如膠似漆。
休息的差不多了,導演把大家叫到一起安排下一次戲,這場戲是重中之重,也是秦争這個角色在劇裏的高光時刻。
秦府被昏聩無能的皇帝下旨滿門抄斬,不過都是些莫須有的罪名,到最後不知怎的硬生生成了謀反的重罪。
秦争從軍營裏趕回來只剩下遍地的殘死,血流成河的府邸。爹娘死不瞑目,弟弟不知蹤影。幾個下屬護着秦争離開,有一幕是從高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最後在城牆下被昏君的錦衣衛追上,萬箭穿心而死。
秦争死的時候正值隆冬,導演見安靖塵演技不錯,趕在這個時間拍完,等開了春再補拍其他鏡頭。
安靖塵第一次穿上威亞,還沒開始跳就有些手腳發軟,安靖塵恐高,誰也不知道。
導演許是看出來安靖塵恐高,連忙道:“靖塵,沒關系,實在不行就多NG幾次就是了。”
霍雲庭滑着輪椅,親自給安靖塵檢查了一遍威亞,變魔術一般從兜裏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湊到安靖塵耳邊道:“我的安安最勇敢了,我在這等你,不怕,怕了就在心裏喊我的名字,我保護你。我永遠會保護你的。”
安靖塵接過奶糖,甜滋滋的在舌尖化開,無端的那些害怕的感覺消散了不少。
“導演我準備好了。”
今天正好是個陰天,氣氛蕭瑟,秦争還沒來得及給爹娘告白,也還沒找到弟弟,只能匆匆的離開。秦争身上沾滿了血跡,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秦争立在牆頭,沒有一刻猶豫一躍而下。
拍攝是在一個三米多高的站臺上錄的,安靖塵下落的速度很快,心底怕的要命,只能默念霍雲庭的名字。安靖塵慶幸此刻沒有臺詞,怕一張嘴就露出害怕的氣音來。
導演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霍雲庭操控着輪椅迅速滑到安靖塵那邊,坑坑窪窪的路直接讓霍雲庭摔倒在地上,下一刻拉着安靖塵的繩子應聲而落。
安靖塵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嗓子似乎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幹澀的要命。
碰。
安靖塵落到了霍雲庭懷裏。
一群人嗚嗚泱泱把兩人圍住,安靖塵腦袋還蒙着,懵懵懂懂的不知所措。好好的繩子怎麽斷了,霍雲庭又怎麽知道的正好趕過來。安靖塵反應不過來,愣在當場。
而且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剛剛分明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林助理急忙把安靖塵從霍雲庭懷裏拉起來,安靖塵腿腳發軟根本站不起來直接跌坐在地上。
“霍雲庭,你怎麽樣?”
安靖塵不敢随意挪動霍雲庭,就怕有一個不小心再傷到他。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霍雲庭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沒事。”
冷汗直接順着霍雲庭的額角留下,雙手哆嗦,霍雲庭努力想提起手給安靖塵擦擦淚珠,只是徒勞,胳膊擡不起來了。
“安安別哭啊,我沒事。”
“嗯,我不哭,不哭。”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上車時安靖塵還是腿軟的起不來,安靖塵掐着發麻的大腿,拼命站起來。
“別碰他,你們別碰他。”
安靖塵一把推開要去扶霍雲庭的白蓮,淚珠混合着臉上的血珠不停的滑落,發絲貼在臉上,一雙眼睛冷的吓人。白蓮看着安靖塵發紅的眼狠狠打了個寒顫,可怕,太可怕了,好像要被安靖塵惡鬼似的眼神吞噬掉了。
霍雲庭被擡上了救護車,安靖塵淚珠子止不住的流,霍雲庭不自覺發出一聲哼悶,安靖塵記得霍雲庭胃疼疼狠了也只是皺眉,這得多疼才會讓他發出聲音來。
“安安,你哭的我都心碎了,我沒事,別哭了好不好。”
安靖塵胡亂的點頭,努力把眼眶裏的淚逼回去。
安靖塵不敢碰他,只能伸出小拇指勾住霍雲庭的手指,小心翼翼缱绻萬分。
“安安,你給我唱唱歌吧,唱歌我就不疼了。”
“好。”
安靖塵聲音還帶着哭腔,軟軟糯糯,他唱的是情歌,是霍雲庭一直想聽安靖塵從未唱過的情歌。
肺裏的空氣都被攫取,五髒六腑似乎都偏移了位置,躺在擔架上後背的血沾濕了襯衣。霍雲庭毫無所覺只是笑着,笑聽安靖塵唱歌。
霍雲庭進了急救室,安靖塵再也支撐不住,靠在急診室門口號啕大哭。
明明檢查了很多次,怎麽還會出問題,明明那麽小心,威亞繩偏偏就斷了,除非是人為。
“林助理,你快回劇組,應該不是意外,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夫人,這個我知道,但是你現在需要處理一下傷口,我先帶你去處理傷口。”
安靖塵後知後覺自己的小腿沒力氣,朦胧的淚眼一看腳踝已經腫的像饅頭一般大小,腰側的衣服破了一個大洞,正絲絲密密滲着血。
“我沒事,我在這等他出來。”
安靖塵整個已經慌了神,除了安全的看着霍雲庭出來他什麽都不想做。
“夫人,你現在這樣老板出來得多自責啊,他拿命救你,不是讓你作賤的。”
安靖塵一愣,淚流得更多了。
雙手撐着從地上爬起來,“對,我不能讓他擔心的。”
林助理扶着安靖塵去了醫務室,随後林虞等人匆匆趕來,林助理這才又回了劇組。
安靖塵上好藥,瘸着腿一步一步往急救室趕。
“安安,你現在應該坐在這好好休息,等霍雲庭出來看見你這樣多心疼啊。”
安靖塵不答,挪着步子忍着鑽心的疼,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安靖塵心想不過是崴了腳他就已經受不了,那替他做了人肉墊的霍雲庭還有多疼啊。
“安安,我知道你們感情好,但是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行。”
安靖塵沉默不語,重生回來四個月,四個月他沒做成一件對霍雲庭有用的事,反倒是霍雲庭處處愛護他保護他。現在想來霍雲庭因着他受了多少的傷,多少是自己不知道,他又默默做了的。
霍雲庭一味的付出,他都接受了。他卑劣的都接受了,卻沒有給霍雲庭一絲一毫的回應。
他是不是就仗着霍雲庭喜歡自己,可是心怎麽這麽痛啊。霍雲庭受傷了,他怎麽那麽難受呢。
“林虞,我好像喜歡上霍雲庭了。”
安靖塵靠着冰冷冷的牆壁,掏出藏在身上的婚戒,婚戒裏刻着他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仔細想想,這是不是也是那個呆子親手做的。
脖子上的吊墜連帶着戒指都被安靖塵握在手心裏,留下深深紅紅的印子。
安靖塵刨開自己那顆心,他承認他喜歡上霍雲庭了。
也許上輩子就喜歡了,只是他不知道,這麽久他認不清自己的內心,只覺得對上霍雲庭除了愧疚再沒有別的了。可是現在霍雲庭躺在裏面,他才不得不問自己,如果僅僅是愧疚的話,用的着這麽撕心裂肺的痛嗎?
答案是不用的,沒有旁的,安靖塵承認,他喜歡霍雲庭,很喜歡很喜歡。
“安安,你在說什麽?喜歡上,你們之前…”
林虞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總覺得這兩人身邊的氣氛怪怪的,這下好像明白哪裏怪了。
霍雲庭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偉大嗎?也不是,這樣的愛意,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從來沒有別的動作,林虞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我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內心,我一直不懂。”
何止是不懂啊,兩輩子安靖塵也沒談過戀愛,那些酸的甜的,痛苦歡愉的他通通沒經歷過。這次要不是霍雲庭受傷,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反應過來。
另一邊,導演,副導演,場務躊躇不前,不敢湊到安靖塵身邊來。
他們都被安靖塵那一嗓子吓到了,這麽溫柔的一個人發起火來是那個樣子。或者那個也不能稱之為發火,只是霍雲庭是他的珍寶,他容不得旁人染指,更何況還是有可能害他受傷的人。
☆、照顧
急診室的燈驟然變暗。
安靖塵蹭地起身,霍雲庭躺在擔架床上被推出來。
“霍雲庭,你怎麽樣?”
安靖塵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眼底的血絲分明,一瘸一拐的湊到霍雲庭身邊不動了。
“沒事。”
一旁的醫生氣急,摘下眼睛擦了擦汗珠染髒的鏡片。
“哼,也沒什麽大事,不過就是肋骨斷了三根,右臂骨折。”
醫生說完安排着護工把霍雲庭往病房裏推,安靖塵拖着腳,慢慢地追着。
安置好霍雲庭,醫生直接出門了。
不知道現在這小年輕怎麽想的,骨折不是最嚴重的,很可能恢複上困難了一些。這個病人也是,什麽都不讓說。
安靖塵走着走着就又掉了兩滴眼淚,而後低頭飛快抹去了。
林虞給安靖塵搬了椅子坐在床邊,安靖塵趴下頭放在霍雲庭手心裏,甕聲甕氣道:“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呢。”
霍雲庭手指蹭着安靖塵的臉頰,上面全是幹涸的血跡。安靖塵還穿着那身戲份,渾身的血。
“安安是不是吓到了,我沒事,乖。”
霍雲庭聲音低的可怕,像是硬生生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嘴唇發白,沒有一絲血色。
“雲庭,別再因為我受傷了,我害怕。”
霍雲庭的手心裏滋潤一片,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安靖塵會是水做的,今天一天流的淚都能成小溪了。
“好。安安先去喝點水好不好,聽話。”
霍雲庭胸前的肋骨斷了,根本不能起身,右臂打着厚厚的石膏,他只能看見安靖塵破皮的嘴唇,幹裂,流血,安靖塵說話都喑啞的不像話。
林虞把杯裏的溫水遞給安靖塵,安靖塵乖乖喝了。又拿着杯子小心的給霍雲庭灌水。
“林助理呢?”
“我讓他去查劇組的錄像了,我懷疑這是早有預謀的事。”
霍雲庭也覺得蹊跷,他本來坐的好好的,突然從監視器裏看見吊着安靖塵的繩子飄飄蕩蕩的。霍雲庭突然心悸一下,想也不想就沖過去,幸好,幸好安靖塵沒事。
“晚上讓他回來吧,你一個人不方便。”
安靖塵搖頭,眼睛盯着霍雲庭,“我能照顧你的。”
“你腳好了嗎,你就照顧我。”
林虞立馬上線,“沒關系,我照顧你們兩個,再者導演他們也在。”
霍雲庭眼睛微微一眯,冷聲道:“我累了,讓他們明天再來吧。”
林虞忙不疊出去說了。
屋裏,霍雲庭拽了拽安靖塵的衣袖,“安安要不要換一個衣服啊。穿着戲服難受嗎?”
“等林助理回來換吧,他應該知道把咱們衣服拿過來的。”
安靖塵頭發散亂,頭上還戴着假發套,挪到衛生間把戲服脫了,又洗了洗臉。洗完才發現右臉被劃傷了,線條一般的傷口冒着血珠,水一碰火辣辣的疼。
“霍雲庭,你餓了嗎?我給你買東西去。”
“坐下。”
安靖塵乖乖坐下,委屈的看着霍雲庭,眼睛似乎在說你怎麽能兇我。
霍雲庭無奈,語氣不自覺放軟:“我錯了,沒有兇你,等林助理回來讓他做就好。”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林助理,反倒是導演把兩人的東西拿裏過來。
霍雲庭住的是高級病房,安靖塵沉默的接過衣服進了浴室。
“安安,注意傷口不要沾水。”
“嗯。”
小心的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病房裏已經沒人了。
“他們呢?”
“走了,回去查是什麽情況,順便去讓林助理回來。”
“林虞也走了嗎?”
“我讓他回去休息了,有林助理在沒事的。”
對導演這些人安靖塵明顯不信任,現在劇組裏的人都是有嫌疑的,安靖塵看誰都覺得有問題。
“放心吧,沒關系的。”
許是看出來安靖塵不安,霍雲庭只能柔聲的安撫他。
林助理帶着兩份熱氣騰騰的飯菜回來的,安靖塵匆匆忙忙吃完,把補血的粥盛出來,仔仔細細吹好喂給霍雲庭。
“可以嗎?”
“嗯。”
安靖塵從來沒做過這種喂飯的事,擡着勺子的手微微發抖,笨拙地喂着,一下輕一下重,霍雲庭只能長大嘴,盡量讓安靖塵喂的輕松一點。
碗裏的粥漸漸見底,安靖塵心裏悶的不像話,“霍雲庭,怎麽喂飯還得你遷就我啊。”
什麽都做不好就算了,怎麽喂飯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沒有遷就,這樣吃正好。”
霍雲庭心底酸軟,突然覺得是不是只有自己受傷了才能又這樣的待遇。
折騰着吃完飯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霍雲庭身上的麻藥勁兒過去,不敢動彈,只是稍稍動彈一下就有蝕骨鑽心的疼。
汗水打濕了頭發,濕漉漉的。霍雲庭屏住呼吸,不敢洩露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來。
“霍雲庭疼就喊出來,我又不是外人,也許喊出來就好受了。”
安靖塵強勢的把手指插進霍雲庭的指縫裏,來回摩擦着,一下又一下。
霍雲庭迷迷糊糊的低語:“安安你今天很不一樣。”
安靖塵低笑一聲,“你都疼成這樣了,還分心關心我的情緒呀。”
霍雲庭虛弱的聲音傳來,“嗯,總要時時刻刻看着你才行,我怕你走了。”
安靖塵起身,跟霍雲庭額頭相抵,滾燙的熱度讓安靖塵一個激靈。
“雲庭,你發燒了。我去叫醫生。”
霍雲庭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死死拽着安靖塵不放手。
“別走,別丢下我。”
安靖塵突然湊過去吻了吻霍雲庭幹裂的唇角。
“霍雲庭聽話好不好。”
霍雲庭愣了,拽着安靖塵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氣,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暈,以他漿糊似的腦袋根本想不明白這個吻代表着什麽。
安靖塵趁機按鈴把醫生叫了過來。
霍雲庭又一次進來急診室,傷口沒有感染怎麽發的燒,安靖塵突然覺得很冷很冷。
他縮在衣服裏,雙手抱着頭,屋裏的暖氣熱度很高,但安靖塵心還是一顫一顫的。太冷了,霍雲庭,我好冷啊。
林助理沉默不語,只能站在安靖塵身後陪着,此刻,他什麽都做不了。
一直折騰到晚上霍雲庭才出來,手上紮着針輸水,整個人萎靡不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安靖塵腦子放空,直愣愣地盯着不停下落的藥滴,滴答滴答。敲在安靖塵心尖上,一秒的時間都被無限拉長,屋外寂靜無聲,霍雲庭還是沒有反應,只能從偶爾疼痛時發出的呻.吟推斷他還活着。
天越來越黑,頂樓的高級病房裏隐約還能聽到屋外北風吹過的呼嚎聲。
霍雲庭神情太憔悴了,病號服穿在身上,單薄又脆弱。蒼白的臉被發燒的熱氣染紅,臉頰燙的驚人。
安靖塵不停的拿着棉簽蘸水給霍雲庭擦拭嘴唇,忙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藥輸完霍雲庭身上的熱度才下去,臉色雖說還有些蒼白,好歹有了一絲血色。
安靖塵累的躺在床邊不動了,腳踝還是鑽心的疼,他低頭一看更加紅腫了一些。安靖塵拿出藥噴了噴,輕輕一碰,立馬縮回手,太疼了。猶豫半晌還是強忍着疼上手把藥揉開。
做好一切,安靖塵安安靜靜的陪在霍雲庭身邊,剛剛給他拔針都沒醒,擔心的情緒不停的蔓延。隔一會安靖塵就要起來看一次。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霍雲庭會因為他不在了就活不下去了。霍雲庭昏昏沉沉躺在病床上無法回應,安靖塵什麽都做不了的時候,那種絕望除非經歷過的人,其他人都不明白,不可能會明白。
半夜,霍雲庭醒來,手上沉沉的。斜眼一看,安靖塵趴在霍雲庭手上睡着了。
霍雲庭盯着安靖塵心軟的不像話,霍雲庭手一動安靖塵猛地驚醒。
屋裏沒有光亮,之後透過窗簾透進來的光,光照在安靖塵臉上,露出那雙明亮的眸子。
“安安,我沒事了。”
“你要上廁所嗎?”
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句話,詭異的氣氛迅速蔓延。
安靖塵幹笑兩聲,“你快一天沒有上了。”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臉頰通紅一片,低着頭不停的呼氣。
“那,安安幫幫我吧。”
“咳,好。”
霍雲庭腿不方便,安靖塵只能用力把霍雲庭抱起來。
太輕了,這是安靖塵從來沒意料過的,霍雲庭這麽這麽輕,明明是一個成年男子,安靖塵這麽瘦弱的身體都能把他抱起來。
“安安,別看好不好。”
這是霍雲庭能給自己留下的,唯一能讓自卑的時候。
安靖塵靠在衛生間的門口,聽着裏頭的聲響。
咔噠。
安靖塵小心的抱着霍雲庭,拖着紅腫的腳踝把霍雲庭放在床上。
“安安,要一起睡嗎?上來吧。”
安靖塵躊躇不敢上前,“不用了,我靠在這陪你就好。”
“過來,好不好?”
撒、撒嬌。
“好。”
安靖塵僵硬的躺在床上,這是确定心意之後第一次誰在一起,再加上霍雲庭有傷更不敢動彈了。
“安安,放松就好,我又不是瓷娃娃,醫生都說沒事的。”
也許是霍雲庭這種脆弱的樣子太過少見了,安靖塵心疼的無以複加。悄咪咪把手給霍雲庭遞過去。
“要牽手嗎?”
“要。”
“睡吧。”
“嗯。”
☆、兇手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安靖塵沉睡的側臉,霍雲庭呼吸放緩,無知無覺盯着安靖塵。
許是霍雲庭的目光太過熾熱,安靖塵睜開眼對上霍雲庭飽含熱意的目光。明明臉白的吓人還要強忍着疼露出無比溫柔的神色來。霍雲庭的眼窩深邃,今天眼裏更是水潤潤的,安靖塵只能從裏面看出自己的倒影來。
安靖塵猛地湊過去對着霍雲庭的嘴唇就是一口。
霍雲庭腦子宕機了,安靖塵,他親了自己。昨夜霍雲庭燒糊塗了對安靖塵親他是事沒什麽印象,現在來這麽一下還沒徹底清醒的霍雲庭差點休克。
“安安,是什麽意思?”
霍雲庭問的小心翼翼,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不可置信。
“你不懂嗎?就是我喜歡你,從昨天晚上開始你就是我男朋友了呀。”
“我,我不知道。”
霍雲庭眼底的茫然讓安靖塵嘆了口氣。
這個人做慣了暗戀的事,突然擺在明面上首先想到的就是不信。
“霍雲庭,昨天晚上你可能不記得了,不過沒關系,我正式的向你告白,我喜歡上你了,做我男朋友吧。”
霍雲庭偏過頭不說話,安靖塵心一慌,這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啊,明明應該是霍雲庭抱着自己,自己靠在他懷裏花前月下才對吧。就算霍雲庭現在不方便,也不該是直接扭頭不看他啊。
安靖塵慌慌張張起床,想着自己這是不是被拒絕了?
“霍雲庭,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霍雲庭,說話啊。”
安靖塵湊過去發現,霍雲庭在哭。
豆大的淚珠滴答滴答流進枕頭裏,無聲的哭,安靖塵從來不知道霍雲庭會這麽這麽讓人心疼。
“好了好了,不做男朋友也可以的,別哭啊,昨天你還說我呢,你別哭了,好不好。”
“要,要做男朋友的。”
安靖塵心情複雜,都想揪起霍雲庭的衣領子,大聲告訴他,霍雲庭你人設崩了你知道嘛。
嘴上說着做男朋友,眼裏的淚還是不停的落着。
“安安,別看,好不好?”
霍雲庭不敢想象自己現在是個什麽鬼樣子,身上沒一個地方能算得上好,想擡手擦擦淚珠子都困難。自己肯定特別醜,安靖塵應該看見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而不是現在這副樣子。
安靖塵還安安穩穩坐在地上,擔心地看着他,不是夢,不是夢。是安靖塵真的給他告白了,兩輩子折騰了這麽長時間,值了。
安靖塵擡手給霍雲庭擦淚,霍雲庭睫毛顫了顫,後知後覺有些臉熱。
“霍雲庭,男朋友,以後就多指教了。”
“嗯。”
心底的雀躍像泉水似的咕嘟咕嘟冒着,熱氣快要把心燒着了。
霍雲庭掙紮着坐起來,安靖塵吓得趕緊把霍雲庭扶住,在他身後加了兩個枕頭。
“霍雲庭,你安穩一點好不好,身上還帶着傷呢。”
“安安,親親我吧。”
濕熱的嘴唇貼在一起,安靖塵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霍雲庭手攥緊了些,試探着更進了一步。
一吻畢,安靖塵氣喘籲籲的,眼裏的淚花閃爍,霍雲庭眼神一暗,眸子幽深,睫毛微垂遮住了那些暗湧的情緒。
“咳,我讓林助理送飯來。”
“注意腳。”
安靖塵懷疑自己有超能力,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