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說的好聽叫生日會,不過就是鴻門宴罷了。
剛剛進門霍雲庭就介紹過安靖塵,偏偏大廳裏的人還要觸霍雲庭的眉頭,一口一個網紅主播的叫着。
安靖塵是霍雲庭的底線,開不起一點玩笑。
安靖塵聽到霍雲庭的話一驚,看向劉錦詞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謹慎。
還以為是情敵,沒想到是不懷好意。
這要是霍雲庭一個人來真喝了這酒怎麽辦。
劉錦詞勉強笑了笑,捏着酒杯的手指都緊了幾分。
“雲庭,你說什麽胡話呢?好好的,我能做那種事嘛,那我不成了禽獸了。”
霍雲庭嗯了一聲。
接着道:“确實禽獸,除了禽獸我也想不出來什麽人會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讓自己的老同學喝加料的酒。”
劉錦詞徹底沒了笑意,淩厲的氣質瞬間顯露,“你怎麽知道的。”
既然事情已經暴露了,劉錦詞那股子溫柔大氣也就不僞裝了。
霍雲庭眼睛一眯:“随口猜的。”
“艹。你TM耍老子玩呢。”
劉錦詞難得爆粗口,真是日了狗了,居然是随口一說。
霍雲庭捏了一下手指笑道:“确實。”
霍雲庭之所以這麽清楚完全是上輩子就有這麽一遭。
今天來霍雲庭也是看看會不會還有這一遭,安靖塵沒逃婚改變了很多事情,霍雲庭就想看看這輩子劉錦詞會不會還走上輩子的老路。
劉錦詞聽完這兩個字,火氣更大了。眼神瞟向安靖塵默默笑了幾聲道:“霍雲庭啊霍雲庭,你之前不是最讨厭同性戀嗎?怎麽現在還跟一個男人結婚,還是一個登不上臺面的小主播。是這個小賤人是床上功夫不錯嗎?”
霍雲庭周身氣壓降下,“我從來沒說過我不喜歡男人,也沒說過喜歡男人,我先生是例外。當然,我跟一只滿嘴噴糞的人說這些幹什麽,畜生懂什麽。”
安靖塵一愣,不喜歡男人,喜歡男人,他是例外。
像是病句一樣的話,可是從霍雲庭嘴裏說起來就有一種讓人心安的魔力。
他竟然被霍雲庭稱為例外,不喜歡男人,但是喜歡他。是這樣嗎?
安靖塵腦子宕機了。
“呵呵,你可真夠有種的。這時候都忘不了你的漂亮媳婦兒,你是不是專程帶他來看你怎麽丢人的吧。我倒要看看今天這個例外是怎麽個例外法。”
劉錦詞話音剛落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一群打手從樓上下來,人高馬大的幾個人直接堵住了出口。
霍雲庭嗤笑道:“你真當我傻子呢。”
話音剛落,撞門聲應聲而起,一群黑衣保镖三五下就把緊閉的大廳門撞開。
劉錦詞的表情漸漸扭曲,“霍雲庭啊霍雲庭,你是多不信任我啊。我不是說了今天晚上就是談生意嗎?怎麽還要帶保镖黑衣的。”
霍雲庭偏頭表示疑惑,“咱們之間有信任可言嗎?我要是不帶不正好入了你的圈套了。還有我怎麽記得上學的時候,我有幾次遲到是因為你把鬧鐘給我關了。”
“是我幹的怎麽了,可是你為什麽還是沒有把眼神分給我呢?我哪不好了,讓你那麽看不上。”
霍雲庭拒絕回答這麽無知的問題,為什麽還會有人覺得把別人鬧鐘關了讓他遲到是對他好。雖說是陳年爛谷子的事兒,但霍雲庭到現在都沒看明白。
“對了,還不知道這位雲塵叫什麽呢?”
明明事态已經發展到兩方保镖對峙的情況,劉錦詞還能恢複溫文爾雅的樣子,似乎剛剛歇斯底裏的那個人是錯覺一般。
“我叫什麽好像跟劉先生沒什麽太大關系吧,您覺得呢?”
安靖塵偏頭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卻沒到眼底。
“唉,霍雲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人的眼光太差勁了,我有什麽不好呢。”
劉錦詞随手扔掉了手裏的酒杯,打手應聲而動,混戰随即開始。
果真是鴻門宴啊。還有摔杯為令這一出。
來參加宴會的人都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誰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是這麽一個發展。
好好的生日宴竟然發生了這麽狗血的事,表白還沒開始就想着下.藥,下.藥不成就讓打手打人。
霍雲庭這個級別的大佬出門天天帶保镖也正常,只是怎麽場景看怎麽覺得詭異。
劉錦詞退到後面的安全區域,在場的人更是四散而去。
安靖塵緊緊把霍雲庭護在身後。
打手沖着安靖塵打過來,安靖塵一個掃堂腿,右勾拳打在打手臉上,趁着打手發暈的瞬間出拳,打手疼得彎着腰弓着背。安靖塵趁熱打鐵直接把打手踢了出去。
剩下的打手全被霍雲庭帶來的人打趴下了。
啪啪啪。
劉錦詞不停鼓掌,“精彩精彩。霍雲庭,這麽些年你是一點也沒變啊。”
剩下站着的保镖自動把霍雲庭保護起來,霍雲庭看向神經質的劉錦詞不置可否。
劉錦詞就近坐下,喝了一口酒。
“你看這好好的生日宴竟然搞成這樣,我還想着借着機會跟你表白來着,沒想到啊。霍雲庭,你真可憐。”
安靖塵搞不懂劉錦詞說這幾句話的前後邏輯是什麽,事實上今天的發展安靖塵到現在也還沒看明白。
還是說劉錦詞就喜歡這種下三濫的表白方式。
“霍雲庭,認識你有九年了吧,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了。你說你創業那麽厲害,怎麽我讓你幫個忙就那麽難呢。三番五次請你都不成嗎?霍雲庭,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這句話安靖塵懂了,喜歡什麽的無所謂,重點是霍雲庭沒幫忙吧。
“怎麽幫,把霍氏的核心産業機密告訴你嗎?”
“不可以嗎?”
劉錦詞雙目赤紅,又有發瘋的前兆。
“一個項目而已,對你來說不算什麽的,我們是老同學啊。”
“你簡直不可理喻。”哪怕是這樣的話,霍雲庭輕飄飄的說出來也有千斤重。
霍雲庭實在受不了這個傻子,該驗證的已經驗證了,再留下也沒什麽所謂。
“安安,走了。”
保镖護着兩人出門,劉錦詞大喊道:“霍雲庭,你總有一天要後悔的,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小霍總,我失敗了。”劉錦詞眼神陰鸷可怕,起身把大廳裏的桌椅砸了個稀巴爛。
無端的,安靖塵腦子裏閃過一句話:反派死于話多。
“霍雲庭,今天是什麽情況?我怎麽還有點懵呢。”
“昨天劉錦詞突然發快信說有一個大生意要談,正好今天他生日他請了一些人,一起聊聊。不過他說的大生意是霍氏的一個大單子,內部消息,他知道了明顯不正常。”
上輩子也有這麽一遭,霍雲庭跟林助理來了才發現不對。一個生日宴會完全沒有生日氛圍,還是參加的人說劉錦詞的生日根本不是這天。
那天也是這樣,霍雲庭喝了劉錦詞的兩杯酒身體就起來反應。強撐着讓林助理把自己推進衛生間,反鎖好門,很快藥效就發作了。
霍雲庭把一個胳膊咬的鮮血淋漓才保持着清醒。廁所外面人來人往,當時如果不是有林助理在,霍雲庭都不敢保證會出什麽事兒。
霍雲庭當時還沒懷疑劉錦詞,只以為是中了宴會上什麽人的招。偏偏劉錦詞過來找到霍雲庭就要動手動腳。
霍雲庭火氣上來,揪着霍雲庭的衣領就摔到了牆上。而後狠狠給了他幾拳,打到劉錦詞吐了血,要不是林助理攔着,劉錦詞能不能活着出來廁所都是個問題。
霍雲庭有過很多種猜猜,唯獨沒有劉錦詞自己給他下.藥這一種,還要惡心的手段,目的還不明确。
“那,劉錦詞是喜歡你?”
安靖塵的話瞬間把霍雲庭拉回現實。
盡管這一晚上劉錦詞反複說過幾次喜歡的事,但是安靖塵總覺得不對勁兒。
“不清楚,他應該是霍雲州那邊的人,目的是公司的一份機密文件,喜歡什麽的估計都是借口。”
不知怎麽的,堵在安靖塵心口一晚上的郁結終于消散了。快到安靖塵連原因都沒來得及想。
“他怎麽跟霍雲州扯上關系的。”
“霍雲州跟劉錦詞的妹妹劉錦雲交往過。劉錦詞家裏也有一些勢力,還撮合過劉錦雲跟霍雲州聯姻,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沒成。”
上輩子也是後來霍雲庭才查清楚公司洩露出去的材料是劉錦詞幹的,材料還是霍雲州給的。
這次霍雲庭幹脆僞造了一個假的材料,才沒造成財産損失。
“那你之前大學沒談過戀愛嗎?劉錦詞還說對你一見鐘情。”
安靖塵想象不出來十八歲的霍雲庭是怎樣的意氣風發,能讓劉錦詞一見鐘情的。
霍雲庭還從安靖塵的話裏聽出來一點點酸。心情頓時舒暢了幾分。
輕笑道:“哪有時間談戀愛,霍氏我都擺不平。再者劉錦詞嘴裏沒一句真話,我是一個字也不信。”
劉錦詞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怎麽可能會喜歡他,最有可能就是打着喜歡的旗號想從霍雲庭這得到什麽。
安靖塵仔細回憶着劉錦詞的行為說話,只能用一個詞形容——瘋子。
最起碼今天晚上劉錦詞說的那些瘋話安靖塵就沒懂。
“霍雲州估計還要作妖,你還是得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才行。”
“嗯。”
安靖塵閉上眼,回憶了很久都沒想到霍雲州後來是怎麽了。
上輩子他逃婚之後的那幾年兩耳不聞窗外事,變成阿飄在霍雲庭身邊也沒注意過還有霍雲州什麽事。
後悔,安靖塵現在就是後悔。
要是知道能重生就好好關注各種事了。
☆、厭棄
緊張刺激的一個晚上搞得兩個人連飯也沒吃上。
別墅裏過分靜匿,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方寸之地。
安靖塵推着霍雲庭晃晃悠悠在花園裏閑逛,十一月多的天氣寒氣有些逼人,穿着單薄的西裝,安靖塵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霍雲庭放在膝蓋上的手攥了攥,試探了幾次,終于在路過一個轉角,霍雲庭豁出去把手搭在安靖塵推輪椅的手上。
“你手有點涼。”
安靖塵的手蜷縮一下,想抽開終究是放棄了。
暖暖手罷了。
霍雲庭貪戀這份美好,走了一段放下,“還是挺涼的,回屋吧。”
“好。”
刺骨的風刮過安靖塵的手背,好涼啊。沒了手上的熱源突然就涼了起來。
阿姨不在,安靖塵打開廚房的燈,回頭問道:“霍雲庭,你想吃什麽我下廚。”
“都可以。”
安靖塵翻開冰箱找出兩個雞蛋,“那就清湯面了可以嗎?”
“好。”
霍雲庭把需要處理的文件搬到客廳,伴着咕嘟咕嘟的水聲處理公務。
[林助理:安總晚上又來公司了,這次是錢的事。]
[老板:知道了。]
霍雲庭透過模糊的玻璃看廚房裏忙碌的安靖塵。
安靖塵只要穿上圍裙,立馬氣質就變了。揉面的那兩下子有大廚的感覺。
安靖塵很瘦,霍雲庭悄悄比劃一下,他的腰大概霍雲庭的手掌大小。
杏眼,一笑酒窩凹陷,眼睛眯起來像貓一樣。
想到剛剛收到的消息,霍雲庭心陰沉下來。
安靖塵端着面出來,剛好撞見這一幕。
霍雲庭眉頭發皺,單單看一眼就覺得愁緒滿面。
“還在為晚上的事擔心嗎?”
霍雲庭瞬間舒展眉頭,“也沒有。”
面裏的雞蛋煎成笑臉模樣,一時間霍雲庭都沒法下嘴。
“怎麽不吃了,這個可是安靖塵精心制作的笑臉愁消消,吃一口煩惱飛走,吃兩口開心很久。”
霍雲庭小心夾起煎蛋,“那我要吃三口。”
邏輯鬼才。
三口煎蛋下肚煩惱立馬消失了,飯能力見效。
“明天要一起去公司嗎?大家還挺想你的,還讓林助理問我是不是把你炒了。”
“哈哈,真的呀,大家還挺熱情的。”
“嗯。”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霍雲庭有自己的小私心,那天安靖塵直播說要養家糊口,結果公司裏的人傳出來安靖塵被他甩了。
破除謠言的最好辦法就是安靖塵跟自己一起出現。順帶還能悄無聲息秀一秀。
“還要按摩嗎?”
安靖塵喝完最後一口湯,身體放松靠在椅背上,“按啊,你先洗澡吧,我休息下。”
霍雲庭躲在衛生間,盯着自己醜陋不堪的雙腿,暴戾的情緒突然湧上來。
廢物,果然是廢物。
摸着腿的手越來越緊,等反應過來松開已經黑紅了一片。
霍雲庭慌亂的揉着,不能,不能讓安靖塵看見的。
心越來越慌,呼吸急促,厭惡的情緒不聽放大。
“霍雲庭,霍雲庭。”
霍雲庭猛地擡頭,耳鳴聲散去,緩緩呼出一口長氣。
“嗯。我在。”
“我也沒什麽事,就是你洗了好長時間啊,還沒好嗎?”
霍雲庭慌忙用不知道什麽放在浴室的散粉輕擦了幾下,“我馬上出來了。”
平常霍雲庭很快就出來了,突然一次安靖塵總害怕出什麽事。
照例是在卧室按摩,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霍雲庭換上了五分短褲,只露出來需要按摩的小腿。
安靖塵神情不變,只是多長了個心眼。
稍稍低頭,安靖塵看見霍雲庭腿上的紅痕,大片大片的,上面還殘留着指印。
安靖塵沒出聲,只是心裏有點驚慌,霍雲庭會不會心理上又出問題了。
“安安,你怎麽心不在焉的?”
霍雲庭的聲音就在頭頂,溫柔的不像話。
“沒有啊,就在想明天要不要給大家帶禮物。”
“應該不用,你可以多準備幾張簽名。他們可能會要。”
安靖塵輕咳一聲,“你說的還是他們說的?”
“我。”
安靖塵用一種看國寶的眼神睨了霍雲庭一眼,“稀奇啊,還會說玩笑話,你呢就是要多這樣的,要不然悶在心裏,很難受。”
霍雲庭想了想說:“我平常是不是很無趣?”
安靖塵剛好按摩完,幫着霍雲庭躺下說:“有沒有,挺可愛的。”
“可愛?”
安靖塵一捂嘴,糟了,怎麽心裏話都出來了。
“不是,就是幽默風趣。唉,也不是,反正還挺有意思的。”
霍雲庭心情大好,就連一個普通的嗯,都帶着笑意。
安靖塵沒自大到給大家帶簽名,倒是帶了一大堆零食。
安靖塵左手推着霍雲庭,右手拿着零食。腦子裏不停播放着我很牛的bgm。
路過前臺,安靖塵頂着巨大的壓力。
前臺姐姐,這些真的不是我一個要吃的,用不着這麽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吧。
安靖塵把霍雲庭送進總裁專用電梯,“霍雲庭,我走那邊的電梯吧。”
霍雲庭直接把安靖塵拽了進來,“坐這個快。”
快是快,就是上到三十四層還得下來。
“中午之前上來,一起去吃飯。”
安靖塵拿着零食高興應下。
“噔噔噔噔,我來給大家改善了。買了很多很多零食,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哇,靖塵你回來了。”
“是接我,接我,不是接零食呀。”
“嘿嘿。你怎麽不來公司了。”
安靖塵輕車熟路找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沒想到這麽長時間霍雲庭還給他保留着。
“我直播呢,不知道你們看見過沒有。”
安靖塵說完還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搞得像宣傳自己一樣。
“看了看了,雲塵。”
雲字格外加重,趙姐說完還朝着安靖塵擠眉弄眼。
趙姐說完大家都露出意味深長,以及我懂我懂我都懂的眼神來。
“你們別這麽看我啊,怪怪的。”
搞的這個名字像有什麽奸.情一樣,提起來還帶着那種笑容。
“靖塵,你跟家裏關系這麽樣?”
趙姐問的小心翼翼,趙姐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想着說的。
“怎麽了,有什麽事直說就是了。”
趙姐尴尬道:“也沒什麽,就是前幾天安總來了,還帶着一個人,讓霍總給他安排職位來着,結果霍總拒絕了。”
趙姐說完就看向門口,霍總,林助理都不在,安全。
背後說領導閑話,還是對着領導夫人說夫人的父親,怎麽看這麽別扭。
安靖塵冷淡道:“你說的安總是安洪斌吧,帶着的是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嗯。”
趙姐有些後悔跟安靖塵說這個事了,怎麽感覺安靖塵和他爹的關系怪怪的,哪有關系好的父子直接叫名字的。
“靖塵,對不起呀,我也是無意間去送文件聽到霍總說了一句,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趙姐都想頂鍋蓋跑了。還有點好心辦了壞事的感覺。
“沒關系的趙姐,還多虧了你告訴我呢。”
安靖塵把帶着的零食給大家分了,自己吃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慢悠悠道:“我先回霍雲庭辦公室,等有時間我再過來。”
安靖塵一走,辦公室立馬亂吵吵的。
“趙姐,夫人該不會和霍總生氣去了吧。”
趙姐撓了撓頭,一臉苦相,“應該不會吧,他都直接叫他爸爸名字了。”
人多一忽悠,趙姐突然不确定了。
趙姐輕輕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讓你管不住嘴。
安靖塵進門霍雲庭還在批文件,安靖塵也沒打擾,坐在一旁等霍雲庭批完。
“安安,怎麽現在就上來了?”
霍雲庭一目十行看着文件,似乎是不經意之間問的。
“安洪斌是不是來找你了?”
霍雲庭批文件的手一頓,莫名氣短道:“嗯。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是覺得沒必要讓你知道了不開心。”
安靖塵倒是沒覺得霍雲庭是故意的,這個人處處替他着想,沒道理騙他。
“他來幹嘛的?”
霍雲庭收起文件,推着輪椅滑到安靖塵面前。
“給安靖軒要經理職位的。”
安靖塵徹底沒了笑意,“憑他也配。”
安靖軒從小就是在蜜罐子裏長大的,有安洪斌寵着,胡芝芝慣着,處處被高看着捧着。明明那幾年胡芝芝還沒進門,但他們才是平複其實的一家三口。
每年的家長會安洪斌必到場,游樂園隔三差五就去一次。
安靖塵反到成了別人嘴裏沒爹的孩子。
“我當時直接拒絕了,霍氏不是慈善機構,沒有真才實學進不來的。”
“我就是氣不過,安洪斌還真把霍氏當自己的了,說安排人就安排人。安靖軒一個小混混上來就要做經理,他知道經理兩個字怎麽學嗎他?”
霍雲庭給安靖塵倒了杯水,湊過去給安靖塵順氣。
“安安乖,不氣不氣,我不是拒絕了嘛,沒事。”
“安洪斌也太不要臉了吧,而且安靖軒不是在安氏嗎?怎麽又要來霍氏。”
霍雲庭端起水杯給安靖塵喂了一口水,“安洪斌說是想讓他來霍氏鍛煉鍛煉。”
安靖塵嗤笑道:“鍛煉,我看是養老吧。安靖軒就是一個純粹的草包,也得虧安洪斌喜歡,吹他怎麽怎麽厲害。而且他的學歷都是造假的,我舉報了幾次都不管用。”
霍雲庭突然伸手摸了摸安靖塵的頭。
“不氣不氣,都炸毛了。”
安靖塵伸手一摸,“哪裏炸了,我摸着沒有啊。”
“你就算舉報成功他學歷造假也沒有啊,你想啊他就在安氏科技,自己家公司,沒人在意他是不是名牌大學的。”
道理安靖塵都懂,就是不爽。
篤篤篤。
“老板,安總來了。”
☆、斷絕關系
安靖塵一聽安洪斌來了,一點都不意外。這個人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別說還是關系到自己兒子前途的事。
“他一個人嗎?”
林助理點頭,補充道:“還在前臺,沒讓他上來。”
安靖塵笑了笑道:“沒事,讓他上來吧。他一個不知道我在,正好給他一個驚喜。”
安洪斌是人未到聲音先來了,剛到辦公室門口就道:“霍總啊,好久不見。”
安洪斌笑僵在臉上,生硬開口:“安安,也在啊。”
安靖塵雙手握着水杯,雙腿自然交疊。
“嗯。”
安洪斌看着這樣的安靖塵一陣恍惚,那個神情太像太像霍雲庭,那一刻感受到了只有在霍雲庭身上才有的壓力。
霍雲庭把桌上的文件收起來,好半響才道:“安總有事嗎?”
安洪斌看了一圈兩人沒讓他坐下的意思,厚着臉皮坐在了門口的沙發上。
心裏暗罵了一句:狗東西。
臉上還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像是很不好意思開口一樣,掙紮幾分才說:“既然今天安安也在,我還是想提一提之前說的那十個億。你說呢霍總,你現在和安安感情穩定,我也算你們一家人,這個資金你看什麽時候能到位。”
霍雲庭端坐在輪椅上,疑惑道:“錢,什麽錢?”
“哈哈哈,雲庭你可真會開玩笑啊。白紙黑字寫的怎麽就不認賬了呢。”
“既然安總你說我白紙黑字寫了,不如拿出來看看。而且,我記得之前就有這麽一回,我以為我解釋清楚了。”
安洪斌尴尬的笑了幾聲,合同上确實寫的是領結婚證之後補上短缺的資金。現在公司運作實在需要資金啊。
安洪斌看着還在咔擦咔擦啃蘋果的安靖塵就來氣,氣呼呼道:“安靖塵,你過來。”
安靖塵啃蘋果的嘴都沒停,漫不經心地撇了一眼安洪斌,只一眼就讓安洪斌怒火上頭。
“你那是什麽眼神?”
安靖塵嗤笑道:“你什麽态度我就是什麽眼神。”
安洪斌立馬軟下來性子,“安安,瞧你說的,爸爸能有什麽态度啊。就是替你不值啊,你看你跟雲庭在一起也這麽長時間了,讓他幫一把家裏怎麽這麽難呢。”
說着說着安洪斌好擠出來幾滴眼淚,假模假樣內涵霍雲庭。
安靖塵微微皺眉,“爸爸嗎?我怎麽記得我是沒爹養的孩子啊。要錢是吧,那我也得好好算算之前的舊賬。”
“安安,慣會開玩笑。怎麽會沒爹養呢。”
“你別急着打斷我啊,我還沒算之前錢的事呢。”
安靖塵看了一眼霍雲庭道:“雲庭,我這記性什麽不好,數學也不太好,還得麻煩你幫着算一算錢。”
“好。”
霍雲庭幹脆讓林助理拿過來一張白紙,“你說就是了。”
安靖塵拿出手機,手機裏存着這些年的花銷,賬單。
“今天正好雲庭在這,他就當一個證人好了,你要是覺得我們是一家你吃虧了,也能把安靖軒胡芝芝叫來,今天咱們把之前的賬算算。”
“安靖塵,你什麽意思?”
安靖塵冷笑道:“我什麽意思,你還不明白吧,今天就把之前二十一年的賬算清了,以後兩不想幹。”
安洪斌血壓立馬上來了,這個小兔崽子是想着斷絕關系呢吧。
“你可想好了,斷絕關系。”
“早想好了,當然是我的我都會拿回來。”
安洪斌在心裏冷笑,你的,安家沒一樣東西是你的。
手機裏的賬單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二年前,這是安靖塵能想起來的全部的賬目。
手機翻找過程中,安靖塵突然翻到母親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女人靠在機車前,手臂裏還夾着頭盔,頭發很短,英姿飒爽。眉眼之前英氣逼人。
安靖塵怎麽都沒能把照片裏的這個女人跟那個穿着高跟鞋,素淡長裙黑長直的女人聯系起來。
不過是嫁了一個人,怎的變化這麽大。是不是那個飒飒的柳柒在嫁給安洪斌之後就死了,活着的只是安洪斌的妻子。
“安洪斌,我媽留給我的東西哪去了?”
安靖塵也是突然才想起來,他媽媽還留了東西給他,上輩子他死後才知道安洪斌搶占了些什麽不敢讓他知道,只是上輩子沒能查出來是什麽。
安洪斌神色有些緊張,色厲內荏道:“什麽東西,我怎麽不知道。你媽能有什麽東西留給你。”
[先生:先把輕舉妄動,以後找機會查。]
安靖塵擺弄着手機道:“也沒什麽,就覺得我媽給我留了東西的。”
“哪有什麽東西,你都燒糊塗了,哪有什麽。”
安洪斌越是這樣解釋,安靖塵就越覺得有貓膩。
安靖塵起身把手機裏存着的賬單打印出來三份,分別遞給安洪斌和霍雲庭。
“看看吧,就這些。對了,按照我國的法律,之前十八年的贍養費和你之後生活我需要支付的錢兩兩相抵了。我花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當然之後的贍養費你一分也拿不到。賬單裏沒有八歲之前的,那是因為給我花錢的是我媽,不是你這個禽獸。”
霍雲庭拿着這薄薄的兩張紙,心裏一陣難受,怎麽還會把‘郭記火燒’這樣五毛錢的東西都記得清楚。
安靖塵之前過的是什麽日子,要是早一點找到他就好了。
幾年的學費,生活費,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還沒有十萬塊錢。
安洪斌一天就能賺到十萬塊錢,給自己花的不過是安靖軒随手就能丢出去的。安靖軒去酒杯一晚上喝的酒都比這十萬塊錢多。
安洪斌一臉平靜的翻到最後,随口問道:“怎麽沒有十八歲之後的。”
“呵,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十八歲就去京市美術學院上學了,你忘了嗎走之前你是一分錢沒給我。”
安靖塵自從上了大學假期除了打工就是打工,陳嘉樹很多次都說要給安靖塵錢,都被安靖塵拒絕了。他有手有腳,還不至于一直花朋友的錢。
“你說我沒給過你錢?怎麽可能,我明明讓你胡阿姨給了你一張卡。”
安靖塵饒有興趣的挑眉,“卡我是沒見着,該不會胡芝芝背着你,做了什麽好事吧。雖說我不知道有多少錢,你好好查查吧。那個卡我是沒見過。”
安洪斌臉色鐵青,他大男子主義特別強烈,最讨厭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背着他做事,讨厭被女人欺騙。
“你胡阿姨不是那種人?”
“不是嗎?那安靖軒怎麽來的?”
安靖塵多說一句,安洪斌臉色就黑一分。
當然還是胡芝芝主動勾引,再加上胡芝芝确實漂亮,安洪斌身邊就沒斷過人,那會閑錢也多,經常給胡芝芝花錢,胡芝芝很聽他的話。
這麽些年,安洪斌真沒想過胡芝芝會背叛他。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剩下的就是等待時機。
“不要轉移話題,我們說的還是錢的事。”
安靖塵施施然坐下,“卡裏的錢不是錢嗎?我沒拿過,我也不受你這個冤枉。”
安洪斌大致看了看,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錢。
“安安啊,咱們都是一家人,這個上面寫的你給我買的禮物就不用算錢了吧。我記得我也送過你禮物的。”
安靖塵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為什麽不算,你是覺得一支鋼筆不值錢對吧,而且鋼筆都已經不知道被你扔在哪個犄角旮旯了,不用算了對吧。那你知不知道那個鋼筆多少錢。三百六十四塊。你又知不知道賺到那三百六十四塊錢我花了多少天?現在,你一句算了,就算了嗎?再說說你的禮物,是指給安靖軒買的一個變形金剛他不喜歡,摔壞了給我那個嗎?那種別人不要的東西憑什麽算成是我的。它也配叫禮物嗎?”
安靖塵沒有歇斯底裏,只是平靜地像局外人一樣敘述着禮物的來源,只字不提怎麽賺到的錢。
安靖塵送出那個禮物的時候多大,霍雲庭想象不出來一個半大的孩子從哪賺到的錢。也想象不出來,安靖塵緊張期待地把禮物送給安洪斌,安洪斌不屑一顧丢在一旁,安靖塵是什麽心情。
心疼,無盡無絕的心疼。
“零花錢省一省不就有了嗎?”
安靖塵惡心死了安洪斌這一副,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這樣的神情。
“安洪斌,你好好睜開眼看看那會賬單上面你給過我什麽零花錢,能讓我省出來三百六十四塊錢的。”
安洪斌不說話了,不是理虧,就是仔細算算,好像真的沒有。
霍雲庭突然伸手握住了安靖塵的手,他早就想這麽做了,還想好好抱抱他。
安靖塵手在抖,這個表面上若無其事的男孩子現在手在抖。這是得多大的委屈才能讓安靖塵想着這麽鎮定說出那一番話來。
“你不是就想知道錢怎麽來的嗎?是我撿塑料瓶子換的,你不是一向看不起那些拾荒者嘛,你自己的親兒子給爹買個禮物還需要去拾荒,可笑嗎?還覺得三百六十四塊錢來的簡單嗎?一個一毛,我攢了三個月。”
霍雲庭看向安洪斌的眼神都想把安洪斌吃了,畜牲都侮辱了這兩個字。
十歲的安靖塵,媽媽去世後的第一個生日,那天他收到了安洪斌送的一個他心儀已久的變形金剛。
安靖塵很興奮,因為這是爸爸送的第一個禮物。盡管變形金剛的胳膊摔壞了,但這并不妨礙安靖塵的好心情。
他高興的向安洪斌道了謝,安洪斌當時是怎麽回事,好像是一把把安靖塵推開。
安洪斌說:“你自己去玩。”
☆、依靠
安靖塵愣在當場,為什麽爸爸沒有一絲絲高興的樣子,是不喜歡他粘着他嗎?而且,自己的禮物為什麽是壞的。
這一切安靖塵都不敢問。
那天安靖塵聽見保姆和自己兒子打電話,保姆昨天生日收到了兒子親手做的生日禮物。保姆感動的都要哭了,安靖塵突然想是不是自己也買禮物爸爸能高興起來。
安靖塵急匆匆跑回屋裏,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