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7)
到的,偏不是最真實的。”
“你想說什麽?”
唐辭微微勾唇:“不管真相如何,都應該由庭赫自己告訴你,但是,丁丁,你必須相信,他從未想過傷害你。”
我哼笑,譏诮道:“是嗎?”傷我最深的不就是他?
——
直至盛夏情況穩定後出院,我都不敢再去醫院,怕面對她空洞無望的眼神,怕再次見到盛芷怨恨絕情的目光。
午夜夢回時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我被鄰家小孩子欺負,摔倒在地,手肘磨破了皮,我所謂的媽媽卻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連問都不曾問一句,仿佛我不過是陌生人家的小孩子,與她毫無關系。我躲在大屋後的榕樹下哭了一下午,雙眸腫得幾乎無法睜開,最後是丁俊找到我,他用手絹為我擦幹淚水,送給我透明玻璃罐裝的奶糖,翌日去将欺負我的男孩子打的鼻青臉腫。對方家長找上門來,丁俊被叔叔狠狠地揍了一頓,然後被罰跪一夜。我半夜悄悄拿着偷藏的饅頭去看他,他嘴角的血跡已幹,英俊的臉有些狼狽,看到我時,自己摸了摸臉頰,滿不在乎的笑笑:“沒事,哥不疼!”
在夢中,我笑了,笑着笑着卻又哭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麽盛芷這般恨我,恨到不願意看我一眼,恨到甚至曾動過溺死我的念頭。
我在噩夢中尖叫驚醒,卧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身着睡衣的吳庭赫沖過來坐在床沿,手指替我拂去黏在臉頰濡濕的發絲,大手捧着我的臉頰,聲音溫和道:“做惡夢了?沒事了,沒事了!”
人在極度恐懼時神經總是容易錯亂,否則我絕不會傾身向前主動擁抱他,他身體霎時似是僵硬一般,卻傳來滾燙的熱度,讓我覺得心安,仿佛在狂風暴雨中尋覓到了可以靠岸的港灣。而他緊緊回擁着我,手臂力道之緊幾乎讓我呼吸都覺得困難。
靜谧的深夜裏,我聽見自己壓抑的抽泣聲,眼淚不受控制啪嗒噠掉下來,他松開我,唇輕輕落下來,一點點含去我臉頰的淚水。當我的嘴唇被他含入口中淺淺啜嘗時,我才愕然驚醒,毫不猶豫的将他推開。
太羞恥了……我将臉埋在手心中,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心亂作一團,而他竟擡起手掌來輕輕撫、摸的頭發。我倉皇的擡眸,驚慌失措的雙手撐于床板向後退去,背部抵在冰涼的牆壁,我惶然道:“走開!”
“丁丁……”
這是第一次,我在聽見他叫我名字時,心髒騰騰的跳動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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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你走開!”我呼吸急促,心底慌亂,雙手捂住耳朵縮起身子。
他眉頭緊鎖,探出的雙臂極緩極緩的垂下,眸子裏黯然無光,整個人情緒仿佛渲染了無盡的哀傷,而我無暇顧及,過了好半晌,他才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屋外,如果害怕,就叫我。”他慢慢起身行走至門邊時,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瞧着我,“我一直都在。從前,現在,以後,年年,月月,日日,都會在你身邊。”
這話仿佛魔咒糾結在我心頭久久不散。
他不打算放過我,即便是我應當叫他一聲‘小姨夫’,他也不打算放過我。
為什麽?為什麽?
我不停地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翌日我打開房門,發現他竟坐在門外的地板上背靠着牆壁睡着,身側的煙灰缸裏淨是長短不一的煙頭,他指間那端紅芒甚至還未燃盡。
那瞬間,我辨不出心頭是何滋味。
——
盛夏提出與我會面的要求,我不可能拒絕她。
傭人推着輪椅朝我行來,輪椅上的盛夏臉頰白得幾乎透明,再不複從前的神采飛揚,我坐在咖啡桌前,捏着勺柄的手指禁不住輕顫。
沒有任何拐彎抹角,她要求我離開吳庭赫,來之前我已然猜到會是這樣。
而她并非電視劇裏那種趾高氣昂的正室夫人的做派,沒有謾罵,沒有歇斯底裏,只是情緒平靜的道出要求:“丁丁,你走吧,我會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你走吧,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不要再讓庭赫找到你。”
如果可以選擇,我早就走了。我垂着頭機械般攪動着瓷杯中的咖啡,看着那蕩起的淺淺漣漪。命不由人,我該如何反抗?
“丁丁——”盛夏的情緒終于有所波動,“就當我求你了,你走,好不好?”
那語氣近乎于哀求,我很難想象,這樣的話出自于高傲的盛夏之口。
我咬了咬唇,而她竟輕輕扯了扯嘴角,無奈至極的笑了笑:“他要跟我離婚,你知道嗎,他竟然要同我離婚……”
我愕然擡眸,動了動嘴唇,全身力氣卻仿佛瞬時被抽盡了去,連話都說不出口。
淚眼迷蒙的盛夏探過手握住我置于桌面緊握成拳的左手,“就當小姨求你了!你年輕,漂亮,會遇到更好的男人!而我呢,一個瘸子,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你把庭赫還給我,把爸爸還給優優……可以嗎?”
我怎可能無視她的苦苦哀求,怎舍得讓吳優優失去父親,只是,我該如何做呢?
——
當我再次向吳庭赫提起希望與他分道揚镳時,第一次穿戴起圍裙在廚房裏手忙腳亂煲湯冬蟲草甲魚湯的吳庭赫只略作停頓一秒,而後似未曾聽見我的話般繼續勞作。
那湯火候很足,好喝極了,他告訴我這材料對改善睡眠極有效,以後應時常喝上一次。
“我不想成為罪人。”對于結果我并無把握,只是盡力一試。
他淺淺勾起唇角,目光幽幽望着我:“我知道,所以——罪人由我來做。”
我擡起雙手胡亂的抓了把頭發,搖着頭道:“不對,若是你跟小姨真的離婚了,那我便是罪不可赦。”
“與你無關,丁丁,不要什麽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他說得仿佛理所當然,“我與盛夏的婚姻并非你想象的那樣,優優她其實并非——”
“你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向小姨提出離婚?”我漸漸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你明知道她有多愛你!”
“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這一生所有的震驚相加都不如此刻他這短短一句話令我覺得震撼,思緒紛雜心情迷亂,我呆愣在那裏許久許久。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着我,眼眶卻微微發紅。
我在腦袋裏搜尋片刻,只吐出來極簡單的一句話:“你不能愛我。”
“為什麽不可以?”他反駁。
我沒辦法告訴他,盛夏的苦苦哀求。我深深吸了口氣,咽下喉嚨的疼痛,一字一句緩慢而堅定道:“因為我不愛你,從前,現在,以後,我都不會愛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然後便是長久的默然。
“我愛的另有其人,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安靜的餐廳內,琉璃燈罩散發着淡淡的光芒,他俊朗清逸的臉頰籠在這虛無的光芒中線條卻愈發淩厲起來,唇線抿得極緊,甚至他指關節因用力而咯咯作響。
“丁丁——你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何必自欺欺人?”我嘆氣,故意扯了扯嘴角,做出輕松的語氣來,“如果你沒有聽清楚,我可以再說一遍給你聽!”
他直直得盯着我,仿佛欲透過我這層外殼直看到我心底深處去。
我心髒亂跳,凜住呼吸,笑容卻漸漸放大,“我不愛你,永遠都不會愛你。我要離開你,現在,立刻,馬上!”
咔嚓一聲巨響是他拳頭重重落在玻璃桌面的聲音,我愕然瞧着那瞬間出現的裂痕,然後便是噼裏啪啦玻璃破碎的紛亂聲音,置于桌面的湯煲碗筷嘩啦啦全都墜落,剎那間已是一片狼藉。
而他被碎玻璃割傷的手指手背鮮血淋漓,我被那止不住的鮮血刺得雙目疼痛,而他卻仿若未知,只是将目光繼續鎖定在我身上。
☆、晉江獨發
當吳庭赫揚起手掌那刻我甚至希望他如同上次那樣狠狠地落在我臉頰,他整個人的神色與情緒分明比上次糟糕許多,可他偏偏在最後那秒頓住了,舉在半空中的手掌緩緩握緊,然後我聽見骨關節咯吱作響的聲音。
在我明明極恐慌卻故作鎮定的注視下,他陰鹜着臉放下拳頭垂在身側,黑眸幽幽探進我的眼底,那瞳孔中的火光一點點消失,呼吸漸漸由急促轉而平穩,最終垂下眸子望了眼地板上的一片狼藉之色。
我跟随他的目光看過去,竟然還有心情為這奢華的茶幾及美味的湯品感到悲哀,下一秒卻毫無征兆的被傾身上前的他打橫抱起,我瞬時四肢僵硬,某個念頭噌地竄進腦海裏,來不及思忖我便揚起拳頭落在他身上,而他一聲不吭将我抱離偏廳,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琉璃燈柔和灑下來,我愕然不解的望着他,他額發略略淩亂,卻不見一絲狼狽,直起身子整理了衣物,聲音沉然似透着萬般勞累:“玻璃碎渣太多,今晚不要再去偏廳了,明天我找人來收拾!”
吳庭赫說完這句話,不再看我一眼,轉身朝門外走出。直至他出了門,我才仿若從夢中驚醒,渾身仿佛被抽盡了力氣,無力的躺平在沙發上,手臂橫擱置在眼睛上方擋住亮光。
方才他那句話究竟意味着什麽?
他仍舊不肯放開我?
最近發生的事情好混亂,太混亂了,首先是他成了我的小姨夫,而後小姨出了車禍,然後他又說……他愛我?
思及小姨在我面前低聲下氣的祈求,我被自己的愧疚與抱歉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為什麽會愛我?他怎麽可以愛我呢?
——
兩天後盛夏再次打電話給我,我捏着手機猶豫半晌方劃開接聽,她的嗓音已不似上次談話時那般柔軟,言辭中隐藏着對我與吳庭赫不當關系的鄙夷。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潛意識裏盛夏已經将我定位為處心積慮破壞她幸福的第三者。
“小绫,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了吳庭赫?”
“怎麽可能!”我立即反駁。
盛夏默然片刻,聲音再次冷上半分:“那你為何不肯離開他?是為了他的錢?他對你的溫柔體貼?丁小绫,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她的情緒激動起來,“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厚顏無恥的去勾引自己的小姨夫?!”
“小姨……”我不敢置信,甚至疑惑是否是我的聽覺出現問題。難道我要向她解釋,因為吳庭赫說他愛我,不要我離開?我不能,不能這麽傷害她!
“你是這麽看我的?”我心酸不已。
“小绫……”她似乎也意識到方才的無心之失,聲調有所降低,“我實在是太愛他了,你不懂,我真的好愛他——”
聽見電話那端盛夏嘤嘤的哭泣聲,我心裏更加不是滋味,而她邊抽噎着便繼續講話:“小绫,你不是還有丁俊嗎?你跟他走好不好?你跟他走吧!離開這裏,永遠消失在庭赫面前!”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為自己辯解:“小姨,丁俊他是我哥哥!”
盛夏的聲音隐隐透着鬼魅:“小绫,別騙自己了!那些照片我都看到了!哪有哥哥會吻妹妹的唇?”
直至盛夏挂斷電話,我仍處于震驚中不能回神。
偏如此湊巧,第二天丁俊便約我去城中有名的法式餐廳。
精致的餐點裝于華美的餐盤中,鋼琴曲悠揚,氣氛雅致,不知怎麽的,我卻恍然間想到了城西那家頗具古色古香氣息的私房菜館,那緩緩執起青瓷杯的骨節分明的長指,霎時間眼前笑容張揚肆意的丁俊仿佛換成那張從容不迫笑容溫煦的臉。
我執紅酒杯的手重重一抖,紅酒灑在白色裙擺上,我只得到洗手間去清洗。
吃過晚餐後,丁俊載我去海邊。
涼風一吹,連心情似乎都好了些。
身邊的丁俊目不轉睛的望着我,其實打從今天一見面,我便覺他情緒有些微妙,但又具體說不上來到底哪裏與平時不同,反正我早就習慣了他的變臉大法。
可此時他太過炙熱的目光真真叫我覺得尴尬,我擡起手摸了摸側頰,轉過過頭掩飾般笑笑:“我臉上有東西嗎?幹嘛這麽看我?”
哪知他拉下我的手擱在胸前的位置,我一下愣住了,不明所以,而他難得一副認真的神色,“丁丁,其實……你也愛我對吧?”
我忽而覺得呼吸不順暢,亂七八糟的事情為什麽總是成群結隊出現。
“對不起——”
他的道歉更是讓我一頭霧水。
“哥,你沒事吧?”
“對不起,我那時并不知道你之所以跟了吳庭赫,是因為我,你為了我受這麽多委屈,而我竟然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怪你貪慕虛榮……對不起……丁丁……”
我頭痛的幾乎要炸開,掙紮着試圖抽回手來,可是他攥得極緊,不肯給我一點機會。
“丁丁,你跟我走吧!”丁俊擡起另只手箍住我的肩頭,“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跟我走,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你不要再說了……行不行?”這些天來不管心中多凄苦慘然,我都未曾發作過,依照我的暴脾氣而言,簡直幾近內傷致死,而此刻,聽見他描述那些遙不可及永無實現可能的美好藍圖,我終究是再裝模作樣下去。
夜風涼爽,拂得長發飛舞。
星光璀璨中,他的雙眸裏似燃起一簇火花來,那些絮絮言辭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我想捂起耳朵,可手被他控制着無法動彈。剎那間,世界仿佛都漸漸遠去,如同走入荒涼之地,我驚恐不已,更加奮力的掙紮,而他的俊顏漸漸在我瞳中放大,亦是那般掙紮憂愁,卻蘊着勇往直前的決絕與勇氣。
當丁俊再次攫住我的唇瓣時,我腦袋轟的一聲仿佛炸開一般。
很顯然他的吻并非是淺嘗辄止,而是帶着侵略性的攻擊進取。
我愣在那裏,一時間不知所措。許是我的默然被他當做是“默許”,他的吻瞬時變得更加激烈,直叫我呼吸都覺得困難。
終于回過神來,人已經被他堅*硬的胸膛抵住壓于車身,我大駭,掙紮着要離開,嘴唇被他含住,說不出口的話悉數被他吞進肚子裏,當他的唇游弋至我的脖頸處,狠狠地啄上一口,我狠下來屈膝擡腿踢向他的要命位置。
丁俊呼痛,捂住自己往後退了兩步,我慌忙往一旁跳開,倚着車背頭大口喘氣。
亂倫——
怎麽可以?
我徹底清醒,暴怒不已:“你瘋了是不是?你如果再敢碰我,丁俊,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
丁俊的車子被我開走,從後視鏡中瞧見他的身影漸漸隐在這夜色裏,我心頭交雜的怒氣漸漸消失,加速度狂飙奔向公路。管他怎麽回去呢?
——
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注意到脖頸的吻痕。更沒想到會被吳庭赫抓個“現行”。
老人家常說人如果走黴運,連喝水都會塞牙縫。
而我的黴運竟然如此緊湊繼而連三的如潮水般襲來,防備不得,抵抗不過。
吳庭赫對我的容忍幾乎是沒有底線,可既然我用了“幾乎”二字,就說明這底線是确确實實存在的,毋庸置疑。
經過此夜,我才發現這所謂的性*生活學問當真是博大精深。身體被他折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我只覺得五髒六腑被壓迫撞擊得幾乎移了位。我腦子裏一片混亂,偏偏就想起了往日裏那溫存的長久前*戲,對比今晚他發洩般的進攻,原來愛與恨真的只是一線之隔。
完事之後,我拉起被子蒙着腦袋縮成一團,□撕裂一般的疼痛。
我連着兩天下不了床,臨時工按時按點将飯菜端到卧室的矮櫃上,人是鐵飯是鋼,我才不要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第三天,我臉上的指印還隐約能看到,身上青紫痕跡斑斑,只得着了件高領的絲質襯衫,還戴了副口罩。
簡潔說的沒錯,這樣的欲蓋彌彰,也難怪被她發現。
可我更加沒想到的是,往後的風雲變幻皆是從此刻開始。
☆、番外
上了幼兒園的小樂天學習了不少新知識,時常将媽媽簡潔問得啞口無言。
譬如說今天。
小樂天自己乖乖吃完一份蒸蛋後,胖胖的小手握着勺子在空中晃動,奶聲奶氣道,“媽媽,媽媽,幼兒園的小朋友說他爸媽經常在晚上背着他偷偷吃東西,”
簡潔笑着摸摸兒子的腦袋,“樂天的爸爸媽媽最好了,從來都是跟樂天共享的對不對,”
哪知小樂天胖胖的臉嘟了起來,“我十分同意小冬的話,爸爸媽媽你們太過分了,經常躲在被窩裏偷吃東西,而且都會發出吱扭的聲音哦!我在隔壁都聽到了!你們一定在吃很美味的東東!”
然後簡潔嘴角一抽。
然後某人被迫禁欲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