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車子揚長而去,人潮湧動的街道上簡潔靜靜立在原地,瞧着他消失在視線裏。她踩着高跟鞋走過了兩條街,中午她根本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肚子也餓了,于是在街邊的奶茶店買了杯紅豆抹茶,正要過馬路時卻被一輛保時捷攔下。
那人探出頭來,竟是任躍,他笑嘻嘻打招呼:“嗨,簡潔,我們又見面了!”
簡潔笑笑算是回應。
“要去哪裏?上車,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得了,快上來吧!這地方可不能停車,一會兒警察叔叔開張罰單給我,你付賬啊!”
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長相也是一表堂堂,偏說起話來表情跟小孩子似的,簡潔被他逗得心情霎時愉快,果真不再拒絕。
簡潔思量着自己不好過去吳庭威那邊,于是當任躍詢問目的地時她報了自己小房子的地址。這房子是她租的,地段不算好,因此租金也便宜。即便在她同吳庭威在一起後她也保留着這小寸天地,仿佛能守住最後的尊嚴似的。其實她心底知道這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所以才逼着自己不去想,就這麽糊塗的活着或許才是好的。
簡潔很少見到如任躍這般話多的男人,仿佛對什麽都感興趣似的,一路上高談闊論的。 簡潔耐心得聽,遇到了解的點也會聊上幾句。到達地點時他仿佛意猶未盡:“這麽近吶?”
“兩個小時的車程,不近了。”
“為什麽二哥沒送你回去?”
“我想他心情不大好。”
任躍撇撇嘴:“他從小到大都那德行,高興的時候怎麽着都行,但凡他心情不好,全世界都得由着他犯混!”
簡潔不能同意更多,卻只是淡淡的說:“還好。”
她下車走了幾步之後任躍又叫住她:“簡潔!路婵娟的事你別放在心上,他倆早八百年就完蛋了!路婵娟那女人現在絕對的一廂情願!”
如果路婵娟是一廂情願,簡潔又怎會在某個深夜從某人的呓語中聽到這名字,而後一夜無眠?而她又有什麽資格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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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簡潔衷心的感激來自于任躍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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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的夜晚總是格外漫長,簡潔抱膝坐在床頭聽着戴愛玲的'空港',純淨憂傷的嗓音在寂寥的夜裏更加觸動人心。
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音樂的節奏,被吓了一跳的簡潔拍拍胸脯後拿起手機,熟悉的號碼跳動好久才長長嘆口氣按下接聽鍵。
“開門!”他的聲音夾雜着隐約的煩躁與醉意悶悶傳來,簡潔腦筋一時無法反應過來,于是他更加大聲,“開門!”
她匆忙捂着突突跳得胸口踩着拖鞋去開門,他醉意熏熏的扯着領帶直接往卧室走去。她關門回去時他已經四肢舒展開躺在床上,眉頭蹙得緊緊的。
或許是真得喝醉了吳庭威整個人都仿佛很難受的模樣,簡潔拿了濕毛巾敷在他額頭上,用力半扶着他靠在自己肩頭把蜂蜜水送他嘴邊,他嘴巴閉着不肯喝水,她溫聲細語的勸着,最後才終于肯喝了幾口。喝的醉意濃濃還是不老實借着酒勁兒把她壓在床上,半杯水潑在睡衣上,“吳庭威,你走開。”
“不走,我就不走。”他含着她的嘴唇含糊道。
簡潔欲哭無淚又反抗不得,只能任由他攻城掠地。她身上的敏'感地帶他太過熟悉,手指在她裸'露的白皙柔滑皮膚磨娑游弋,不過一會兒功夫她就喘着氣求饒。他聽了那嬌'媚的聲音只覺得更燥'熱得厲害,扶着自己借着她體內的濕滑就這麽進去了。
最後一瞬他抱着她顫抖着,薄唇于她耳邊輕啓:“婵娟。”
吳庭威沉沉睡去,身體某處卻還占據着她最柔軟私’密的部位,雙手将她牢牢箍在懷裏。這姿勢讓簡潔很不舒服,可她稍稍一動,吳庭威便會箍得更緊。他的呼吸輕輕撲在簡潔脖頸處,她閉着一雙眸子假裝自己已然入睡,假裝聽不到最後那刻他在耳邊的呢喃。
翌日清晨簡潔早早起床收拾好,簡單的準備好早餐,去主卧叫吳庭威起床。床頭方櫃上他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打斷了清晨短暫的靜谧,那首鈴聲是五月天的歌曲——突然好想你,簡潔步步走近,眸子盯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果真是路婵娟。
饒是吳庭威睡眠再沉,這會兒也被不依不撓的鈴聲吵醒了。緊緊蹙着眉閉目接起電話,聽到那側的聲音時卻猛地清醒,端正的坐在床上。明明是激烈的情緒,轉化為語言時卻又是那副滿不在乎雲淡更輕的語氣。
“承蒙路小姐關心,我昨晚的确是溫香暖玉在懷,睡得踏實得很。”
“吃飯?好啊!不過于情于理都該是我做東!”
簡短的幾句對話,與他平時應酬時的逢場作戲似乎沒什麽差別,然而簡潔偏就從他眸子裏瞧着了些類似于期許的味道。
吳庭威擡眸瞧了瞧安靜的站在床邊的簡潔,默然掀起被子起身穿衣,對于她明目張膽的‘偷聽’毫不在意。
“我做了早餐,吃點再走吧!”簡潔努力淺笑道。
吳庭威長身立于穿衣鏡前,眸子淡淡看着鏡中那張淨白如玉含淺笑的面孔,挑眉道:“領帶!”
簡潔心領神會,乖巧的去為他系領帶,整個過程中低垂着眼眸動作溫柔。可不知怎麽就惹到他了,倏然被抵至冰涼的鏡面時,簡潔方愕然擡眸望着他瞳中不知由來的淺怒。
“怎麽了?”簡潔極力保持着微笑,聲音卻微微顫抖。
吳庭威略帶審視的目光投在她的面龐,半晌後冷冷“哼”了聲:“怎麽不生氣?”
簡潔不解:“我生什麽氣?”
清晨明亮暖煦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空氣中的塵埃仿佛精靈般舞動。
簡潔瞧着他眼中的怒意漸漸被鄙夷所替代,而他嘴角緩緩勾起譏诮嘲弄的笑。
吳庭威毫無征兆的甩開簡潔,她一個不穩差點撞到身旁的櫃角,擡手按在潔白牆壁上撐着身子站穩。而他的聲音更是銳利如刀:“果然是有自知之明!”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物,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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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幾日沒見到吳庭威了,他并非尋常所見的纨绔子弟,公司搞得風風火火的,工作起來也是玩命似的。兩人在一起這麽久幾乎都是他聯系她的,她的性格不管什麽事情怕是都不會太過主動。
那天接風宴路婵娟驚豔現身時,簡潔就預料到遲早會有再次碰面的一天,只是接到電話時心底突然油然而生股莫名的悲壯感。
即便同是女人,簡潔也必須承認路婵娟的美着實脫俗動人。到底是大家閨秀,一颦一笑都是優雅又風情的。
“冒昧來找你,還希望簡小姐你不要生氣才好。”路婵娟微笑道。
“不會。”
“這裏環境不錯,是聊天的好地方。”
“是的。”
這裏是辦公樓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因位置在街道的背側,通常人也會少點。又恰在上班時候,整個咖啡廳除了老板只有她們兩人。
路婵娟慢慢攪拌着咖啡,細細打量了一番微微垂眸盯着桌面出神的簡潔。早在澳洲時她對簡潔與吳庭威的事就有所耳聞,沒想到那日接風宴吳庭威會把這女人帶去,擺明是要給她路婵娟難堪罷了。簡潔雖算不得花容月貌的大美人,但勝在氣質特別,清冷中透着沉靜,能在吳庭威身邊待足了兩年,想必手段也不簡單。
“簡小姐,想必你應該聽說過我和庭威之間的事情。”路婵娟不願浪費時間直接切入話 題。
“恩。”
簡潔的冷淡反應讓路婵娟頗為驚訝,她本做好了今日唇槍舌戰的準備,哪料到現在是拳拳打在棉花上。她抿唇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繞彎子了!”簡潔終于擡眸瞧着她,眼神淡然看不出情緒變化:“你主動離開吳庭威,或者…我送你一程!”
言語中十分明顯的威脅之意反倒讓簡潔笑了笑:“有什麽區別?”
路婵娟悠哉的戳飲口咖啡,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咄咄逼人道:“區別是你想活得好看還是死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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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自感嘆這才有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感覺,簡潔沉吟一瞬又覺可笑,吳庭威可從未承認她正牌女友的身份。她思量後,淺笑道:”吳少同我不過就是逢場作戲罷了,路小姐您不必放在心上,我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路婵娟微微蹙起眉頭似乎對簡潔的軟弱心存疑慮:“開個條件吧!”
“不必了。”
嘴角浮現略帶嘲諷譏俏的笑意,路婵娟曲起手指輕輕敲打桌面:“你跟了吳庭威兩年,沒名沒分的,不就是為了錢?”
想必路婵娟肯定是打聽過了的,簡潔搭在膝蓋的手指緊緊握住卻無法辯駁這事實,她苦笑:“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我跟他遲早要結婚的,怎麽會沒有關系?”路婵娟步步緊逼,“聽說阿姨在療養院?精神可有好些?”
心髒驟然一緊後胸口都仿佛開始疼痛,簡潔雙目瞬時流露出幾不可察的微秒脆弱,努力克制住心中的不安盡量用平穩的聲線堅定道:“這就不勞路小姐費心了!”
已然發現踩到簡潔痛處的路婵娟怎會輕易放過:“聽說阿姨幾年前精神出了點問題,哪怕現在調理得差不多,也不能确保以後不會出問題!”她從包包裏拿出支票遞過去,“這點錢算是我對阿姨的心意!”
本以為兩年來自己的忍耐力與抗壓力已練到最佳,然而此時簡潔再也無法眼前這美麗去又惡毒的女人對她自尊心的嚴重踐踏,她緩緩起身,冷言:“路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您的意思我已經明白,我想以後不需要再見面了。再見!”
簡潔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取出錢包抽出幾張錢幣置于桌面:“AA,這點錢我還付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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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錯了!簡潔,你這幾天是怎麽回事?”丁小绫氣呼呼的指着電腦屏幕,平日裏簡潔工作認真極了,可今天編輯個簡單的文件卻漏洞百出,最後只得找她幫忙。
長時間盯着電腦屏幕的雙眼已然酸疼無比,簡潔終于沒了耐心,無力的将握在手心都團出汗的鼠标扔掉:“親愛的,交給你了!”
丁小绫催她走開,“行了,你歇着去吧!魂不守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
望着窗外自由飄浮的潔白雲朵,簡潔輕輕扯動嘴角,如同自言自語:“也許吧。”
臨下班時簡潔打電話約吳庭威吃飯,電話那端還在開會的男人明顯怔了下,随後應下。吳庭威開會結束的時間點尚未知,在電話中告知簡潔自己先過常去的那家餐廳。計程車駛出不過幾百米的距離,簡潔卻突然改變主意,要求司機掉頭駛向相反方向。
‘凱越’辦公大樓裝修低調卻處處透着奢華,此時一樓大堂還是燈火通明的。
站在玻璃門外緊握着皮包帶的簡潔深深吸了幾口氣,推門而入。前臺小姐低垂着腦袋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絲毫未注意到來人。簡潔走到大堂右側靠牆而置的沙發坐下,右手手肘擱在沙發扶手,掌心撐起下巴,水眸聚焦在斜前側的電梯。
時鐘滴滴答答走得極慢,半個小時後一群人從打開的電梯門走出。最中央身長玉立的黑衣男子,眉眼淡漠中透着英挺,薄唇略略抿起,眸中似帶着笑意。而他身旁是與之天造地設匹配到極致的路婵娟。那日路婵娟告訴過簡潔,她已經進入凱越工作,且與吳庭威朝夕相處。
人群中傳來說笑聲,簡潔踩着尖頭平底鞋挺胸直背的朝目标走去,只餘不過五米距離時她擠出最自然甜美的微笑,聲音更甜如蜜糖:“庭威!”
一行人如雕塑般石化在原地,下秒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眼睛在簡潔與吳庭威兩人間打轉。
路婵娟眸光如刀,仿佛恨不得在簡潔身上盯出兩個洞。
吳庭威心中亦不免訝然,卻仍舊不動聲色,似笑非笑。衆目睽睽下,簡潔嬌笑着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各人的表情已驚訝轉至趣味盎然,素來無緋聞纏身的吳庭威剛冒出了個閉月羞花的前女友,偏又有嬌俏貌美的小情人找上門來,不浮想聯翩都對不起這陣仗!
衆人緊閉口瞪大眼等候大戲上演,哪料到情敵争霸的戲碼還未見征兆,咱們英俊潇灑的男主角已然表明立場:“這是我朋友——簡潔!”
明眼人都知曉‘朋友’背後隐藏的含義是什麽。
于是衆人瞅了瞅立在一旁極力保持微笑卻仍顯尴尬的路婵娟,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對璧人,立即心領神會的齊齊叫“簡小姐晚上好!”
簡潔挽住吳庭威手臂的手指握得他西服都起了皺,表情卻維持着優雅坦然,笑着回應,又轉過頭來撒嬌般柔聲道:“怎麽這麽遲?我好餓!”
從遇到簡潔第一天起,吳庭威就知道這女人習慣于藏匿在衆人身後,在感情上更是處于絕對被動地位,而此刻她完全背離性格的出奇舉動,他心中自是有懷疑,卻是不動聲色:“走吧,去吃飯,大家一起,今天我請客!”
衆人歡呼。
簡潔笑靥如花。
路婵娟全身僵硬。
簡潔的行徑豈止是奇怪,簡直像是變了個人。整頓晚餐她大改沉默不語的習慣,且不說與吳庭威那群下屬說笑玩樂,對吳庭威更是體貼溫柔至極,時不時為他夾些喜愛的菜,笑容甜美至極。吳庭威再一次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她笑容自然:“怎麽了?”這句話問得倒像是怪異的那個人是他了!
“你今晚……很特別……”吳庭威淺笑,啜飲了口酒,明明是對簡潔說話,目光卻投向正坐于對面沉靜不語的路婵娟。
簡潔眸光閃動,笑盈盈道:“路小姐今天好安靜吶,怎麽,菜不合胃口?”
衆同事皆頓住動作,興趣滿滿等待後續。
類似于女主人的語氣讓路婵娟心底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憤然再次升起,然而往常的修養讓她仍高傲如公主:“不會,簡小姐點的菜很好吃!”
這句話簡潔仿佛十分受用,笑嘻嘻應答:“這些呀,都是庭威喜愛的菜式,他對食物比較挑剔,所以通常他說哪個菜味道好,那就是真正的美食!”
路婵娟淺勾唇角:“嗯。”
簡潔的異常亢奮一直持續到進入家門。
吳庭威開門後随手扔開鑰匙,鑰匙貼着壁櫃滑落至地板,發出叮鈴鈴的聲響。他大步朝沙發走去,扯開領帶,脫掉外套,長腿伸展坐于沙發,嘴角含着玩味的笑意。
本安靜等待着他大發雷霆的簡潔這時候心裏反倒沒了譜,可戲既然演了一半,哪有停下的道理。她施施然繞過沙發站于他身後,雙手置于他肩上,輕輕揉捏着。
到底是他先沉不住氣:“今晚是唱哪出戲呢?”
簡潔手上的動作未停:“西廂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