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
能發生了什麽大事。”
陸越陵怔住,蹲到蘇靖遠腳邊,仰頭看他,癡呆呆問道:“那時……那時你已經喜歡我了?”
“你說呢?”蘇靖遠狠狠踹了他一腳,“面壁反省去,我下去跟程雯說話。”
chapter48
房門哐當一聲合上,陸越陵傻蹲地上許久,放聲大笑,笑得聲嘶力竭聲音沙啞透不過氣來,又倒到床上來回打滾,從左側滾到右側,從右側滾到左側,心裏甜滋滋直冒泡泡。
哈哈蘇靖遠暗戀了我那麽多年!
哈哈哈再也不擔心情敵跟自己搶蘇靖遠了!
不行,在情敵面前要有風度,而且,程雯遭遇那麽悲慘,自己剛才的态度太差了。
陸越陵跳起來往樓下沖。
他要用最大的熱情招待程雯這個客人。
客廳裏只有秦苓和陸達庚夫妻倆個,蘇靖遠和程雯出去了,在園子裏說話。
“沒想到小遠對女孩子這麽溫柔。”秦苓笑道,眼角微挑。
“小遠這孩子有風度,對誰都好。”溫雅麗強笑。
據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婆婆看媳婦,橫看豎看不順眼。
溫雅麗不喜歡程雯。
陸達庚倒開水沖茶杯,想着兒子剛才拈酸吃醋的妒婦樣子,腦袋有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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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用的這套茶具是蘇靖遠買的,原來那一套,那年他和溫雅麗吵鬧時摔了。
青白色的茶杯瓷質溫潤,精致秀雅,最讓人注目的卻是杯壁上的字。
——牽手一生,相伴到老。
茶杯上很少镌刻這樣的字,陸達庚不知蘇靖遠怎麽找到這套茶具的,回想起來,腦子裏就浮起那些日子的蘇靖遠,蒼白着臉,憂傷地看着他和妻子。
蘇靖遠珍惜這個家,他們也一樣。
兒子只是跟自己一樣,不願意蘇靖遠跟親生母親走吧。
陸達庚悄悄看陸越陵,有些捉摸不透兒子心思。
窗外園子裏,蘇靖遠和程雯靠得有些近,也只是近,卻不是最親密的距離。
陸越陵咧嘴笑,他和蘇靖遠在一起時,兩人的身體可是從來不留縫隙的,都是緊挨在一起。
“沒想到小遠跟程雯還是同學,我本來只是看着程雯不錯,想帶她過來介紹她跟小遠認識。”秦苓看了看陸越陵,表情愉快道:“我在L市給小遠買了一套房子了,等他畢業了裝修一下就可以做婚房。”
“蘇靖遠不稀奇你那套房子,我家早就給他買了房子,還是兩套。”陸越陵懶洋洋說,耳聽為虛眼見是實,掏出出手機來,把手機裏的照片調給秦苓看,“帝都的這套價值四百萬,G市的這套剛買的,裝修完三百六十八萬,都是全款。”
顯擺完,斜睨秦苓,問道:“你那套房子總價多少錢?”
L市的房價和帝都及特區城市G市無法相比,秦苓買的是一百六十多平的大面積三居室了,總價也只得一百多萬。
秦苓尴尬地說了一個數目。
“到底不是在身邊養大的,還是不舍得啊!我爸媽就算砸鍋賣鐵,自己咽糠吃菜,也要把最好的給蘇靖遠。”陸越陵唱大戲似拉長嗓子。
溫雅麗附和着點了點頭。
陸達庚很想湊熱鬧也說兩句,看秦苓臉面精赤,見好就收合上嘴唇。
蘇靖遠站在風口,将北風擋了大半,卻仍沒抵擋住從地底下鑽起來的寒意,程雯看着遠處的燈火,原來還有些許期盼的心緩緩涼了,直後來,冷凍成冰砣子。
蘇靖遠一直跟她說對不起,恨自己當年沒及時趕到她身邊,他對她有內疚,他一直牽挂着她,卻沒有情意,近七年光陰過去,程雯不再是校園裏那個小女孩,蘇靖遠的話明明白白地傳遞出一個信息,對她,他只是道義上的關心。
他的溫柔寬厚只是強者對弱者的同情,幸運者對不幸者的憐惘,無關愛情。
少男少女都藏着一些小心思,當年,蘇靖遠走得最近的女生只有她,程雯在血肉模糊萬劫不複時,也曾以為,蘇靖遠愛自己。
雖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是,真的不甘心。
程雯仰頭看蘇靖遠,定定看他,竭盡了全部力氣和勇氣,“蘇靖遠,如果,一切重頭來,回到什麽都沒發生的那一天以前,你會喜歡我嗎?”
灼熱的如火的目光,蘇靖遠顫了一下。
客廳裏,陸越陵手裏剝着桔子,視線卻在園子方向游移,蘇靖遠深吸了口氣,低聲卻極堅定地道:“在那之前,我已經遇到我喜歡一輩子的人了。”
在那之前……程雯嘴唇蠕動了一下,看向一窗之隔望着他們的陸越陵。
心道:原來如此!
秦苓和程雯如一陣風,刮過後就無影無蹤,這個年因為蘇靖遠和陸越陵在身邊,溫雅麗和陸達庚過得無比惬意。
寒假結束,陸越陵和蘇靖遠回了各自學校。
為了和秦苓較勁,溫雅麗和陸達庚開始到處看房子,打算給蘇靖遠購一套婚房。
“小遠比越陵貼心,結婚後能不搬出去就好了。”溫雅麗一邊看房子一邊嘆氣,忽而異想天開,說:“要是小遠是女的就好了,他跟越陵那麽要好,嫁給越陵就行了。”
陸達庚眉心跳了一下,微微發怔。
各處售樓部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
年輕人一邊看房,一邊讨論着,女孩子堅決不和公婆一起住。
年老的一邊看房一邊哭訴兒媳不孝,每天家中吵鬧不休不得已買房搬出來住。
“還能自理時自己住沒問題,到老了,兒女不在跟前怎麽辦?”溫雅麗小聲對陸達庚說。
“可不是,都說養兒防老,辛辛苦苦養大了,還是得看媳婦的臉色,我那兒子沒娶媳婦前可孝順了,娶了媳婦後,就是老婆生的了……”一個看樓房的老太太偏偏耳尖聽到了,扯住溫雅麗叨念個不停。
“咱們越陵娶了媳婦不會那樣吧?”回到家裏,溫雅麗發愁了。
“越陵會不會娶老婆還難說,你忘了他的病了?”陸達庚心不在蔫說。
溫雅麗這才想起陸越陵ED的毛病。
“越陵身體壯的很,怎麽會ED呢?”溫雅麗叨念,半日沒得到丈夫回應,嗔望一眼,氣咻咻倒開水喝。
偏生暖壺忘了換熱水,一口喝下去透心涼,不由得又跺足嘆氣。
“過年小遠在家時,天天給暖瓶換開水,這一走,真不習慣。”
陸達庚沒回應,心裏某個念頭冒出來後,像野草瘋長,生了根,再拔不去。
兒子會不會不是ED,只是對女人硬不起來!
蘇靖遠開學後沒住校。
房子離學校很近,走讀也不影響學習.
也沒法住校,陸越陵不炒股票了,每天閑下來不停發信息打電話要求視頻,那股子粘人勁兒,在寝室住着忒不方便。
搬到外面住自然不能瞞宋滔,蘇靖邀請了宋滔和白茹安可可到家裏做客。
“全款買的?蘇靖遠,我太眼紅了。”安可可尖叫,樓上樓下看,羨慕得兩眼放光。
蘇靖遠微笑,清洗了水果,擺開榨汁機榨果汁。
娴熟而優雅的動作,陽光側照在他臉上,眉眼柔軟,神情專注沉靜,白茹悄悄看着,心頭突然間泛起一股恨意。
自己長得不錯,這樣的男人為什麽就沒有愛上自己呢。
“來,喝果汁,養顏。”蘇靖遠調好兩杯蘋果汁端給白茹和安可可,又另榨了兩杯蔬菜汁給自己和宋滔。
“蘇靖遠,我無話可說了,你的陸越陵真帥。”安可可呱呱大叫。
電視櫃上擱着相冊,過年剛照的,蘇靖遠和陸越陵不少合影照。
蘇靖遠事先也沒收起。
見不得光的感情,也想找認同,也想獲得祝福。
照片裏的兩個人,連宋滔都不得不承認,他們很登對。
蘇靖遠穿着羊絨衫,低腰牛仔褲,羊絨衫紮進褲子裏,柔韌勁削的腰,流暢的線條異常性-感。站在他身邊的陸越陵擡臂勾着他的肩膀,斜飛入鬓的眉毛黑濃淩厲,唇角緊抿着,臉部輪廓分明,看起來很霸道,可是攝照機拍下的他低頭看着蘇靖遠的瞬間目光,卻隐着濃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奸-情進行時明目張膽地擺在臉上,你們的父母怎麽可能沒發現?會不會是看出來了,只是故意不揭穿?”白茹一張一張翻看着照片,細聲問。
“不可能,我叔……他在機關上班,觀念非常傳統。”蘇靖遠搖晃着杯子,看着杯裏面的青瓜汁苦笑。
許是長期以條條框框為标準做事,陸達庚固執而守舊,眼裏黑白分明,要他接受這麽離經叛道的事,蘇靖遠做夢都不敢想。
從蘇靖遠的房子出來後,白茹悵然如有所失,對宋滔說:“大四下半年就實習了,到時就要決定留在哪裏,我怕我爸媽會要我回L市,咱們要是能買上房子,就能堵住他們的嘴。”
宋滔比白茹更迫切地想買房子,然後結婚,把白茹拴住。
他和蘇靖遠開發的軟件有IT公司出價二十萬,對于還在上學的他們來說不少,可宋滔卻認為,如果能賣給方志浩,肯定能賣出更高價。
蘇靖遠這段時間做了測試,又從許多方面完善了軟件,在宋滔看來,那軟件完美至臻,值一個天價。
要不要避過蘇靖遠跟方志浩接觸?宋滔猶豫不決。
蘇靖遠和陸越陵約好暑假回家,誰知放假時,陸越陵打來電話,說他被導師逮住幫忙做一個項目走不了,蘇靖遠剛準備去帝都找他,宋滔告訴他,軟件找到買家。
對方開價二百萬,錢出得爽快,交談過程卻很龜毛,問了很多問題,因為是蘇靖遠主要負責開發,宋滔講解軟件時說不到點上,于是要蘇靖遠出面跟對方談。
這說辭天衣無縫,蘇靖遠信以為真,按宋滔說的約定地點準時前往。
chapter49
約定會談地點是一棟極氣派的三十層大廈的頂樓旋轉餐廳的包廂,不同于一般的餐廳,餐廳的裝修極豪華氣派,包廂更是至臻完美,昂貴的真皮沙發和紅木茶幾,不大像吃飯的地方,倒像夜總會的包廂,蘇靖遠推門進去,看到房間裏的人時,臉上禮節性的笑容僵住。
“我等了你好久了。”方志浩微微一笑,極有紳士風度地站了起來跟蘇靖遠握手,“咱倆就不用自我介紹了,請坐。”
既來之則安之,這是公衆場所,以方志浩的身份,想必也做不出強X的事兒,蘇靖遠曬笑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方志浩給蘇靖遠倒了杯水,又打開了一盒巧克力遞了過去,“你的臉色總是很蒼白,是不是低血糖?”
“沒注意,應該不是。”蘇靖遠笑着搖了搖頭,目光落到巧克力上。
巧克力包裝精致,蘇靖遠不愛吃零售食,可看過電視廣告,情人節的最佳禮物就是巧克力,眼前這一盒是比德芙還奢侈的品牌,國內買不到的牌子。
“我突然想起來,我女朋友以前吃過一次很喜歡,我把它帶回去給她品嘗行不行?”他微笑着問,目光自然平靜。
方志浩的愣了愣,紳士的笑容寸寸崩裂,“有什麽不可以的,你收起來就是。”停了停,到底意難平,說:“蘇靖遠,你真不用這麽明顯地擺出塞君有婦的架式給我看,我有眼睛,也有尊嚴,不會死纏着你。”
不會最好!
蘇靖遠并不遞梯子給他下,只笑吟吟收起巧克力。
明裏暗裏追求了幾年,油鹽不進火燒不燃,方志浩都想給自己挂個牌子,上面大大書寫一個“賤”字。
不就一個男人麽,雖然很漂亮,可是比他漂亮的也大有人在,怎麽就放不下呢?
方志浩摸出香煙和打火機,狠狠地咔嚓一聲按下打火機,湊得太近,火苗差點燒到臉,吓得急忙後退,煙沒點上,火一下子熄了。
蘇靖遠淡掃了他一眼,伸手要過打火機,打着火了,用手微微籠着,給方志浩點上煙。
因為點煙的人特別,抽慣了的煙味道特別甘美,方志浩深深吸了一口,在喉嚨裏回味了些時才緩緩吐出煙圈,擡頭看蘇靖遠,沉沉嘆了口氣。
這個人在告訴自己,他也是能屈能伸的,只是必須在底線之上。
“如果我在你認識陸越陵之前認識你,你會不會愛上我?”
袅袅煙霧在他面前彌溫,那張玩世不恭多情倜傥的臉在薄薄的灰色背後模糊不清,蘇靖遠定定看了一會兒,說:“不會。”
停了停補充道:“我需要的是一棵樹,你要的是一片森林,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和陸越陵這麽多年來,彼此只有對方一人。
方志浩這種種馬男居然想要愛情,蘇靖遠想着,忍不住唇角微翹。
方志浩品嘗着被當面鄙視的滋味,心塞得吞了黃蓮似。
“方總如果對我的軟件有興趣,跟宋滔談就行了,他可以全權代表我,我先告辭了。”蘇靖遠欠了欠身,從容地走了出去。
對面的真皮沙發空了,那個眉眼潋滟而绮麗的年輕人像輕煙一樣,來無影去無蹤,方志浩掏手機給高海洋打電話。
“我決定放下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蘇靖遠一個男人,我要投奔我那一片森林去。”他氣咻咻說。
“恭喜你,元旦如果有空,歡迎來參加我的訂婚典禮。”高海洋樂呵呵笑。
“你要訂婚?你對女人硬得起來嗎?”方志浩跟聽說六月飛雪似,尖聲怪叫。
“需不需要做-愛時請你現場觀禮?”高海洋縱聲笑。
手機好音質也好,他的聲音遠遠傳來,仿佛就在耳邊,夾雜着濕潤的吐息,方志浩怔了怔,問道:“那女人知道你的過去嗎?”
“知道,我對她毫無保留。”高海洋溫柔地笑。
想必很幸福,這一通電話,他一直在笑。
方志浩妒忌地想,轉身上網,登陸驢友論壇,可憐兮兮說:“□□訂婚了,新郎不是我。喜歡的人又拒絕了我,好想死。”
“去死吧,我支持你,不過,死之前,千萬別忘了把你那幾十億身家給我繼承……”驢友一說。
“□□何其多,不差那一個。今天喜歡一個,明天就換另一個,你喜歡的人沒有一個加強排也有一打,別矯情了……”驢友二說。
……
方志浩撲咚一聲倒地,真的生不如死了。
高海洋元旦訂婚,蘇靖遠和陸越陵也接到邀請。
新娘的名字他們很熟悉,居然是程雯。
陸越陵不知高海洋的性向,樂不可吱,扯着大嗓門跟蘇靖遠通報喜訊,說:“再也不用擔心你媽要把程雯塞給你了哈哈哈哈……”
蘇靖遠笑不起來。
六月天氣,南方熱烘烘的高溫令人氣悶,蘇靖遠站在窗前,愣看着烈日下有些蔫搭的梧桐樹葉,遲疑了片刻後,買機票回W市。
高家的生意做得不錯,搞房地産的人又最重面子,公司設在黃金地段的一棟二十層大廈,蘇靖遠事先沒給高海洋打電話,被穿着熨貼西裝套裙的前臺接待小姐攔住不讓進。
滿腦門的擔憂焦慮被這麽一打岔,見到高海洋時,蘇靖遠自嘲地笑,說:“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總把你當成當年的同窗。”
一室的深棕色橡木辦公用品,辦公桌寬得可以當大床睡,靠牆一排書櫃,裏面各種獎杯和榮譽證書,真皮沙發泛着冷冰冰的光澤,蘇靖遠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擡眼看高海洋,高海洋穿着黑色高定西服,袖扣、領帶夾、手表等低調奢華的小配飾一應俱全,無聲地寫着豪門公子幾個字。
“你擔心什麽?”高海洋在沙發另一側坐下,看蘇靖遠,“你以為,我知道你和程雯的糾葛,為了幫陸越陵排清障礙,所以跟程雯訂婚?”
蘇靖遠确實因這個擔憂趕過來的,急得連家都沒回就先來找高海洋。
看了高海洋所處的環境,他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在毫無道理。
其實一開始确實有這個想法,然而,高海洋不會承認,何況後來,他和程雯确實都喜歡上對方了。
程雯離開W市後一直避而不與任何人聯系,連母親都不來往,心底深處,她怨恨她母親,因為在那之前,繼父騷擾過她很多次,她跟母親提過母女倆搬出去住,她母親沒同意。
年底聽蘇靖遠說那年高海洋為了她進了少管所,她找高海洋表示感謝。
老同學,同樣境遇坎坷,同樣心事無從對人訴說,兩人一起喝酒,程雯痛哭自己對蘇靖遠的癡情,高海洋惆悵自己對陸越陵無法言說的心事,開始時兩人都覺得這輩子不會再愛上誰了,不如湊合着過,誰知後來聯系多了,漸漸地有了感覺。
秦苓在兒子處碰壁,悲傷失意,年紀大了的人總怕老無所養,程雯乖巧柔順,對她敬重理解,于是認了程雯做女兒,放言自己死後,財産由程雯繼承。
雖然是義女,可身份也不一樣了,高父自從被小三虐了一遭後,看淡了許多,高海洋和程雯的婚事順利得到他的認可。
“恭喜你們。”蘇靖遠真誠地說。
放下過去,無論對誰都是好事。
“多謝!”高海洋微笑,陪蘇靖遠下樓。
不知什麽時候下雨了,天空烏沉沉低壓在頭頂,馬路上陽光剛炙烤過,雨水落後沒帶來涼爽,只是一股微帶氨水味的暑熱味道。
“你和陸越陵打算怎麽辦?”高海洋一條腿直立,一條腿側彎着,有意無意地點着地面。
能怎麽辦?
蘇靖遠苦笑,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算不在意社會上的人的眼光,陸達庚和溫雅麗的想法不能不在意。
高海洋覺得蘇靖遠太悲觀了。
不主動争取,哪裏知道能不能得到諒解。
兩人現在還沒畢業,結婚的壓力不是很大,一畢業了,三姑六婆要給他們拉纖保媒的不知凡幾,那時沒有家長支持,壓力足以讓人崩潰。
高海洋嘿嘿笑,決定好人當到底,幫陸越陵和蘇靖遠掃除障礙。
chapter50
陸越陵接到高海洋的電話時正在廚房裏奮鬥學習煮粥。
蘇靖遠暑假要過來,陸越陵想起那次被打斷的事兒,百爪撓心,上網查了許多,很多人不約而同提到,事後受方得喝粥,陸越陵于是在煎荷包蛋之餘,又努力學習煮粥。
“我當然想公開了,偷偷摸摸的想起來就不爽,可是蘇靖遠不同意。”陸越陵大大咧咧說,得意地告訴高海洋,自己學會煮粥了,聞着鮮香,入喉順滑,相信蘇靖遠肯定喜歡。
高海洋心道:你就是煮出一坨屎蘇靖遠也會快快樂樂吃下去。
酸溜溜的都要溢出醋來,身邊一盆茉莉,嬌滴滴的花骨朵兒清麗無雙,看着就礙眼,狠狠擰了下來,當成蘇靖遠扔進垃圾桶裏。
“你有什麽辦法沒?”陸越陵問,渾然不知高海洋心塞得想去跳太平洋。
“這個其實很簡單,你之前已傳出ED問題,你爸媽對你娶媳婦不大抱有希望了,如果再傳出你跟一些男人在亂搞,你爸媽還不哭着喊着求蘇靖遠收了你?蘇靖遠可是在你家長大的,相信你爸媽情願你嫁給他也不願意來一個不相幹的男人做女婿。”
“是媳婦,我才是上面的那個。”陸越陵強調。
這個時候就不要注意這些細節了好不!
高海洋更心塞,決定小小報複一下陸越陵。
“你不是ED麽?怎麽做上面那個?要想讓你爸媽接受你跟蘇靖遠在一起,只能你在下面。”
好吧,能公開跟蘇靖遠在一起就行,做受就做受,陸越陵應下,又說:“具體怎麽辦你安排吧。”
高海洋覺得自己比方志浩更苦逼,他不僅要看着心上人和情敵相親相愛,還要親力親為,為心上人排除障礙。
為了稍稍撈回點兒面子,高海洋說:“這件事不要給蘇靖遠知道,不然,戲演得不逼真,你爸媽就不相信了。”
虐一虐蘇靖遠出口惡氣。
回W市了,自然要回家住幾天陪溫雅麗和陸達庚,跟高海洋告辭後,蘇靖遠回了陸家。
空巢老人寂寞,看到孩子回家,溫雅麗興奮得拉着蘇靖遠不停說話,學校裏的情況問了個遍,又講自己學校裏的事,唠叨個沒完。
陸達庚笑着聽了一會兒,男人利落些,沒那麽多話,上樓去書房。
溫雅麗把想買房子的事也說了,以及買房子過程聽到的八卦,無限唏噓。
房子還沒買,看了許多,都不滿意。
“阿姨想給你買在這附近,住得近些,以後你結婚了阿姨也退休了,還能給你們帶孩子。”溫雅麗說。
孩子!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說不定陸越陵也不會有。蘇靖遠心頭滋味莫辨,掩飾着站了起來去榨果汁。
吧臺聚光燈明晃晃的幾束,眼前刺眼的白光,蘇靖遠拿出水果刀切果丁。
“雅麗,你來一下。”陸達庚走到樓梯口忽然喊,聲音短促尖銳。
身居要位多年,陸達庚一向處變不驚,即便是上次刑警到家中要拘束陸越陵,他也仍保持着淡定從容,蘇靖遠一驚,猛一下沖到樓梯下,仰頭問:“叔,是不是越陵出什麽事了?”
“不是,你姨單位出了點事,不要緊。”陸達庚笑道。
樓梯口光線不明,他的面部表情看不真切,只是,扶着樓梯的手分明有種不自然的繃緊,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搖搖欲墜之感。
發生的恐怕不是小事,蘇靖遠也不管在陸達庚眼皮底下了,給陸越陵打電話。
“沒啥事,我好好的。”陸越陵大刺刺說,按高海洋交代的沒跟蘇靖遠說實話,想起過沒多久就能和蘇靖遠公開情侶關系,心情很好,哼哼叽叽要求視頻,“我想死你了,快點上網。”
自從挑明關系後,他就跟精-蟲上腦似,分居兩地也不妨礙他表現自己強烈而旺盛的欲-望,一有空就要求視頻。
蘇靖遠無奈上樓,進房後,握着門把糾結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落了暗鎖。
視頻剛接通,陸越陵就作了一個生猛狂野的撲抱姿勢過來,蘇靖遠輕顫了一下,仰面倒到床墊上,陸越陵騎坐了上去,惡狠狠吮吻的動作,野蠻而霸道,要将人拆吃入腹的餓狼一樣的目光。
“陸越陵,不能要了……”蘇靖遠低喃,那麽短的時間,欲-望的野獸就被放出牢籠,望梅止渴,真難受。
“要……”陸越陵像才啃上肉骨頭的狗,餓極,也不管是虛的還是實的,喘着粗氣,疊聲喊蘇靖遠配合自己。
什麽下限節操,在他這裏通通不存在。
只要感官足夠刺-激就行。
這邊炎夏高溫,書房裏卻嚴冬臘月,溫雅麗看着陸達庚打開的視頻文件,神情迷茫,定定看了許久,又看陸達庚,好半晌确認不是在做夢,捂着臉嘶聲哭起來。
陸達庚沒有安慰她。
雷霆風暴不足以形容他這會兒的心情。
眼看着健壯挺拔的兒子卻跟個娘們似的在一個個男人身上婉轉承歡,那感覺……跟吞了一坨翔一般。
電腦網絡是新興産物,老一輩的人即使會上網,也只是收發個郵件什麽的,如果他們認真看,就能看出視頻裏的人臉和身體是P出來的。
當然,如果他們之前沒有懷疑兒子對女人不舉,也不會那麽快就相信視頻的真實性。
“這可怎麽辦?是誰寄的文件到你郵箱的?會不會公開出去?”溫雅麗哭了半晌問道。
是誰寄的已經不重要了。
陸達庚覺得自己的臉已因兒子的事被踩到腳下,怎麽挽救都恢複不到從前。
夫妻倆個整晚無眠,坐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一夜之間,多了半頭白發。
怎麽辦?
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幾年前,還不知道兒子ED時,他們一準揪住兒子,将兒子打斷腿再扔出家門去。
太丢人現眼了,他們丢不起那個臉。
可是經過那一年暑假兒子失魂落魄的ED事件,還有所有學科挂科精神障礙憂郁症事件,兒子在他們心中已經不再健壯開朗,而是跟朵小花兒一樣,随時會夭折。
跟兒子作對就是要他的小命,做父母的哪舍得,情願被戳脊梁骨也不能傷害兒子。
兒子心理壓力已經很大了,父母再不支持他,還讓不讓他活了?
“越陵如果非得跟男人在一起,我覺得,不如跟小遠。”陸達庚冷靜而理智地馬上為兒子的後半生打算。
“讓小遠跟越陵在一起?”溫雅麗一呆,“可是小遠喜歡的是女人,他對那個程雯……”
“他跟越陵也很要好,不是麽?”陸達庚尖銳而強硬地揮手打斷溫雅麗。
溫雅麗有點吃驚,然而,與其看着兒子跟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莫如……溫雅麗回想起視頻裏的情景,把騎在兒子身上的男人賛換成蘇靖遠,覺得好受了不少。
“如果小遠跟越陵在一起,咱家用不着買婚房了,不用擔心媳婦不孝順,也不用擔心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溫雅麗想到種種好處,霎那間,把被人閑言碎語議論的不适盡皆忽略了。
怎麽讓蘇靖遠和兒子發展出基情呢?
陸達庚和溫雅麗很頭痛。
蘇靖遠在家中住了半個月,陸越陵天天催,本來想趕快去帝都的,偏陸達庚出差了,只能等着,這天被催得拖不下去了,收拾了一下,跟溫雅麗說要去帝都看陸越陵。
他去帝都後會不會撞破兒子跟人鬼混?然後,再也不可能跟兒子在一起了。
溫雅麗想起那個可能性,血壓飙升,直挺挺倒了下去。
陸越陵當天跟導師推掉了事兒急急坐飛機趕回W市。
“好好的怎麽說病就病了?”陸越陵念叨,團團轉,拿藥付款找醫生什麽的,靠不上他了,全是蘇靖遠一個人跑上跑下。
“你這大兒子沒二兒子貼心。”同一個病房的病友對溫雅麗說。
“那是我媳婦(女婿)。”溫雅麗很想這麽說,看看病床前呆頭呆腦的兒子,暗暗嘆氣。
蘇靖遠辦完住院手續交完錢回來,額頭細潤的汗珠子,走得急,胸膛起伏,微有氣促,對陸越陵說:“你陪着姨,我回去帶一些日用品過來,等會兒護士過來輸液或是醫生來查診,問下需要注意什麽……”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知陸越陵粗心,不放心,又找了紙筆,把交待的事記下來遞給他。
“喊姨?不是你兒子嗎?”病友很驚奇。
“那是我兒子的伴。”溫雅麗看看神神叨叨背着紙條的兒子,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
什麽意思呢?
陸越陵聽到了,反射弧長,沒反應過來。
那病友張大口,半晌,從病床坐起來,朝溫雅麗傾斜身體,悄聲問:“你能接受嗎?這可是斷子絕孫千夫所指的事。”
“總比失去兒子好。”溫雅麗說出來後,便泰然自若了。
“可不是。”那病友點頭,忽然嘶聲大哭起來。
蘇靖遠拿着暖水瓶等洗漱物品和幾件換洗衣物來到病房門口,聽得裏面溫雅麗和同病房的老太太抱頭痛哭,摸不清頭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陸越陵看到他,蹑手蹑腳走出來,把他扯到走廊一角。
“哈哈哈蘇靖遠,我媽現在很擔心你瞧不上我不肯跟我在一起……”
高海洋讓他隐瞞的叮囑抛到九宵雲外,什麽都對蘇靖遠說。
那個病友的兒子是Gay,她和老伴堅決反對,兒子承受不住壓力,精神崩潰後自殺了,溫雅麗現在不擔心兒子是Gay了,只擔心蘇靖遠不肯要她沒節操的兒子。
窗外晚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如潮汐起落,陸越陵跺足拍掌,還不能盡興,嗖一下跳上窗沿,金雞獨立單腿支撐,擺了個極炫的POSE,興致滿滿問蘇靖遠:“我這樣子酷不酷?”
跟個大傻子一樣,蘇靖遠愣了愣,啼笑皆非,心頭百味難辨,實在想不到,糾結自己那麽久的心事,居然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為了讓我媽他們不會出爾反爾,咱倆還是堅決一些,讓他們很焦心地掇合咱們很久後才在一起,最好是為了讓我們在一起,給咱們下藥把咱們生米煮熟飯。”
陸越陵摸着下巴,暢想被下藥後跟蘇靖遠這個那個的美妙滋味。
還沒娶上媳婦呢,已經把娘忘了。
溫雅麗只是一時憂急氣血上湧,問題不是很大,住了五天就出院了。
這五天裏,蘇靖遠夜裏陪床,日間跑上跑下拿藥交錢,回家做飯,再熱湯熱菜提到病房給溫雅麗吃,把同病房那個病友羨慕得捶心肝撓肚腸,悔恨不已。
溫雅麗原來心中兒子是Gay的那點兒不适在跟別人的不幸對比後,盡皆消失,只恨不能把蘇靖遠和兒子馬上送作堆,洞房花燭。
雖然出院了,陸達庚也回來了,蘇靖遠還是不放心,留在家中沒走。
他不走,陸越陵也不想走,用母親病了的理由拒絕了導師那邊讓幫忙的要求,留在W市家中沒回帝都。
陸達庚回來後,聽溫雅麗說了那個病友的家庭情況,掇合兒子和蘇靖遠在一起的心更盛,說話間,經常旁敲側擊開玩笑,要蘇靖遠留在陸家了,就給他們當女婿做媳婦都行。
蘇靖遠聽了只是淺淺一笑,生得好,微笑間,眉眼生動鮮活,溫雅麗和陸達庚兩人看着,更加喜愛了。
陸越陵很沉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