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尾聲生子
十秒，是很短的剎那，也是漫長無限拉伸的一個個瞬間。
隔着一道光幕，她看到解子陵被自己失控的行為驚起，然後奔到光幕前，用手掌貼向她緊扣在光幕上的手掌，對她輕輕搖頭，再定定睜着一雙貓兒大眼，将臉湊近，一瞬不瞬看她。
男人眼光中，滿是留戀，不舍，卻沒有再說一個字。
求救，害怕，恐懼，都沒有。
反觀她，恐懼，害怕，甚至想要開口求救，這些從來都沒有出現在她蘇瑤字典裏的詞，一股腦，從心髒湧出，從肺腑湧出，直湧到喉嚨，眼眶。
化為嘶吼，化為淚珠。
在她心裏，一直知道自己的小貓脆弱又倔強，但他也會因為在意她的安危，把所有的驕傲藏起，接受她的安排和幫助。
而如今，這只小貓再次讓她刮目相看，原來他亦長了一副鋼骨，倔起竟比鋼針還頂。
最後三秒，裏面的解子陵閉上眼睛，往後倒去。
徐畫清冷的中透出一絲顫抖：“三，二……”
她被逼入絕境，腦子裏嗡的一下，什麽原則，什麽信仰，什麽宇宙全人類的未來，統統在這刻被抛諸腦後，她終究當不成拯救宇宙的英雄，也強硬不到最後。
最後一秒的剎那。
蘇瑤終于扯着嗓子對下面的徐畫喊出求饒：“我換，我換！放了他！”
為什麽要當英雄？為什麽要和大家不一樣？她也是個人！是個擁有血肉之軀的普通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不得已而為之，就會被感情所牽絆。
一生總有一次，自尊，原則，信仰……什麽都來不及考慮，只憑借本能屈服了，私心了，選擇了生命中對自己更重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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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畫一直緊繃的眼角終于放松，他伸手朝空中一揮，光幕破裂，解子陵整個從天上往下墜，剎那被蘇瑤接入懷中緊緊抱住，然後女人揮舞着骨翼，輕輕落在草坪上。
蘇瑤跪在地上，好半天才抖着手松開昏迷的解子陵，卻舍不得放開，将他橫抱在懷裏。
聽到有腳步聲走近，她伸手扯下男人鎖骨間的金玲，然後一揚手，扔給了徐畫：“你要的東西。”
徐畫接過金玲，嘆了口氣，轉身要走，卻被蘇瑤叫住，她想起了一直被鎖在古堡包廂裏的塔洛爾，人魚因為這一番動亂，早就自己掙脫了束縛，又被弑神組的成員押到了草坪上。
蘇瑤：“這是人魚族的東西，你用完後，可以還給人魚族嗎？”
徐畫點頭同意，塔洛爾眼中露出感激神色，立刻站到了他的身後。
同一時間，一直在古堡偷窺一切的X星小殿下龍傲林的包廂，也被弑神組成員包圍，龍傲林抱起解星辰正要跳窗，大門被人踢開，窗戶被一道能量波封死。
徐十六走進去：“小殿下，今天老師教你最後一課！”
在龍傲林驚愕和小男孩不解的目光中，徐十六舉起手中一個黑色儀器遮住眼睛對着兩人一按，白光一閃，兩個小孩頓時昏迷。
龍傲林被弑神組成員抱起塞入送回X星的戰艦，而解星辰則是被徐十六一把拎起飛躍至草坪上，輕輕送到蘇瑤面前，并告訴她：“兩個孩子今天所有的記憶都已被消除。”
在蘇瑤開口求饒的那刻，弑神組原本堅定站在她一邊的小組成員們亦紛紛放下了槍。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有人上前問她：“組長？”
蘇瑤慘笑，抱着解子陵從地上站起：“我已經不配做你們的組長。”這次任務本就是她最後一次任務，在她沒有通過父親和“財神”允許，私自召集人手參與行動的那刻，她拿出的所有條件裏，其中有一條就是“弑神組組長”職位。
小組很多成員也是因為組長之位的吸引，才被說服參與行動。
然而蘇瑤這最後一次任務，徹徹底底失敗，成為了她作為“沙蟹”履歷中最嚴重的一次滑鐵盧。
與其說她敗給了父親，不如說她是敗給了自己的心。
徐畫在拿到金玲後一直站在原地，他沒有即刻走，因為他知道女兒一定還有話要問。
蘇瑤确實有話要問：“為什麽你一定要逼我？”
養父徐畫，是熟知她秉性的人，不可能猜不到她會将東西交給解子陵。而且從一開始，徐畫根本就沒有看過那個遙控器，說明他已經從徐十六處知道，她用的是空城計，SPACEX火箭裏的是假東西。
那為什麽他在之前沒有檢查解子陵，而一定要逼她，親自交出來？
“當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作為一個父親，我不指望養出來的孩子有什麽驚天動地的作為，只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過的順心，健康，平安，這就行了。”這大概是作為一個父親，一個老師，囑咐女兒的最後一句話。
“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的父親！”蘇瑤看向他：“如果剛才我沒有開口求饒，你又會怎樣？”
徐畫：“我不知道，也許，那樣的話我也會死心了吧。”
所以，父親也在賭。
如果她選擇玉石俱焚，他便失去了最後見妻子一面的希望。
他也在賭一個人性。
蘇瑤心中酸痛難當：“我明白了！”
徐畫指了指她懷裏的解子陵：“你的Omega性子很烈，一口氣吃了五顆人魚族的幻夢糖，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醒。”
蘇瑤冷哼：“不用你管！”
徐畫臉上露出一點無奈的笑意，朝她點點頭：“孩子，珍重！”說完這句，他便轉身一步步離開，修長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落寞而孤絕。
一切塵埃落定。
……
三日後，蘇瑤乘坐一艘小型飛船，帶着解子衡和解子陵，還有小男孩解星辰一同回到了Z星。
解氏集團重新步入正軌，解父回歸公司開始一項項結束解氏生物的生意。而鼎鑫娛樂也在既定的規章制度下，由彭副總暫代總經理，解子衡作為執行總監入職，正常運行，新項目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影視總局審批，年底即将上映接受市場檢驗。
解子陵卻躺在家裏的床上，沒有醒過來。
小半年的時間，蘇瑤一直精心照顧着他。
蘇瑤知道他只是睡着了，做着一個悠長的美夢。因為男人白天偶爾會變身小貓，嘴裏嘀嘀咕咕的砸巴，有時哼哼唧唧。而晚上又會變成人形，從他臉上能看出各種喜怒哀樂，偶爾還會下意識做一些Omega引誘Alpha的勾當。
這種時候，蘇瑤都是謹遵醫囑，盡量滿足自己Omega的所有需求。
你說他是植物人吧，有時候又說夢話，在夢裏拉長聲音甜甜的叫她名字。還會不分白天黑夜的夢游，從他的舉動和說話都能知道他在夢裏經歷些什麽：吃了好東西，出去玩兒，講故事，對她撒嬌，還有産檢……
你要說他不是植物人吧，不夢游的時候大部分就躺着，連睡覺穿衣服洗澡……吃喝拉撒睡都得她一手全伺候。
白天做貓，被她抱在懷裏懶洋洋的睡一天，毛乎乎的腦袋和圓鼓鼓的肚子直往她手心蹭。
晚上做人，洗澡時大部分時間在水裏很不安分，嘴裏瑤瑤瑤瑤的叫着，閉着眼睛張開腿伸手勾人脖子。
“睡美男，肚子都這麽大了，這個美夢還不醒呀？”蘇瑤一邊無奈被浴缸裏的男人潑了滿頭滿臉的水，看着他咯吱咯吱笑，一邊無奈嘆息，心想到底男人做了什麽美夢，一直不肯醒。
終于有天，解子陵應該是在夢裏生了，他在床上翻滾着叫痛，一邊翻一邊喊：“瑤瑤，我羊水破了！”
“瑤瑤，瑤瑤，我怕！”
“瑤瑤，瑤瑤，孩子生出來了！啊啊啊啊，這麽快……”
蘇瑤那時就站在床邊，看着自己的男人挺着肚子張着腿，嗯嗯叫了一會兒，然後沒一會兒，夢裏的解子陵生完了，他臉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原來生孩子一點都不疼。”
廢話，現實裏他才六個月，肚子小山包似的隆着，每晚睡覺還非得讓她用手心貼着肚皮才肯安分，可在夢裏人家都已經卸完貨。
又過一段時間，據蘇瑤觀察，解總在夢裏二胎都有了，頭胎的兩個孩子估計已經上了小學，白天給他擦身子吃飯的時候，他還嘟囔說夢話，大吼：“到底是不是我生的，這種簡單算數題目都不會做？”然後人家摸着凸起的大肚皮：“上帝保佑，小寶出生後不要像他哥哥姐姐那麽笨！”
蘇瑤……？
期間解子衡常常上門來探望，哥哥白天大部分時間是貓，就被蘇瑤擺成各種樣子放在沙發上。
解子衡蹲在沙發前，托腮看着肚子恁大的貓咪，很有點為哥哥憂心：“蘇姐姐，我哥真生産那天，不會也是貓型吧，那他到底那時生出來的是人還是貓呀？”
這點其實蘇瑤也考慮過：“兩手準備吧！”
兩手準備，他真生孩子那天，是人就送人類的醫院。要是貓型那只能送獸醫院了。反正無論人類産科還是獸醫産科，蘇瑤都已經提前看好并打點了醫生。
解子衡在哥哥旁邊拍手，大叫，拍他臉，揪他頭發：“醒醒呀哥！”
“沒用，吃了幻夢糖只能自己意識到那是夢，否則無法醒過來！”何況解子陵一口氣吃了五顆，人魚族的幻夢糖都含有微量的人魚基因，那天徐畫走時最後說他會很久才能醒，一開始蘇瑤以為她的小貓也就睡上兩三天，沒想到這一夢就是幾個月。
也不知道解子陵一次吃五顆幻夢糖還有沒有別的影響？
解子衡愈發憂心：“要是我哥再夢個一兩年怎麽辦？”少年還有潛臺詞沒說：萬一哥哥永遠意識不到自己沉浸在夢裏，那豈非一直都醒不過來，那和活着的植物人有什麽區別？
蘇瑤：“只要是美夢，那就沒關系。有我照顧他！”
“你真的可以……一直照顧他？”雖然肉眼可見哥哥被照顧的很好，每次來探望，就連下巴肉都又養出一層，但如果這樣一直一直要被照顧着才能生活，難保蘇瑤可以一直對哥哥矢志不渝。
蘇瑤她可是SSS級Alpha，就算她自己沒那個意識，但她的信息素對所有Omega都有致命吸引力。
何況Alpha本身都會有易感期，如果蘇瑤到了易感期，沒有Omega配合，難保不變心，不偷腥。
“我可以！”蘇瑤斬釘截鐵，她看到解子衡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解子衡卻說：“如果蘇姐姐你找了其他人，哥哥醒來後一定不會怪你。”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是一切都不能自理，連上廁所都得蘇瑤抱着，吃飯還得在耳邊哄着的“睡美男”！
說到底，蘇瑤和解子陵不到半年的相處，雖然情濃時彼此都能為對方犧牲最重要的東西，譬如信仰，譬如生命。
可一旦愛情落到日常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和平淡生活，每天這樣被照顧植物人一樣的日常幹耗，磋磨，到最後，當初能夠赴湯蹈火的濃情被磨光，她又能堅持多久？
不怪解子衡會這樣認為，畢竟人之常情，所以他也很直接的表示，作為家屬，他可以體諒：“如果蘇姐姐你有天受不了這樣照顧我哥，你可以請護工，可以把我哥送醫院，也可以在某天找其他Omega。”
但蘇瑤只是淡淡的繼續表示：“我可以照顧他。”
又過十來天，解子陵即将到達預産期，肚皮已經鼓的很大，薄薄的一片肚皮下，兩個小胎兒經常在裏面拳打腳踢。
孩子們每天都要這麽胎動一小會，這種時候，解總就算在夢裏也忍不住皺眉，大概率會做夢夢到輔導孩子寫作業，然後在夢裏變身咆哮帝：“你花X元買了個球，賺一元後賣了，你覺得不甘心，又加了一元買回來，緊接着又賺了一元後賣掉，接着買賣一回再賺了一元錢，問你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這種題還能做錯？”
蘇瑤這時便把手放在男人肚皮上安撫裏面的小家夥，然後津津有味聽解總給人分析題目，總裁不愧是總裁，邏輯思維力很強，算賬也很精，結果算到最後還是把自己給繞進去：“啊？為什麽答案不是爸爸說的這個，是老師題目出錯了吧，爸爸怎麽可能錯？”
又過一會兒，解總好像在夢裏争論完美落敗，沒吱聲很久，兩個手做出翻書狀，然後似乎看了看別的題目，最後他閉着眼睛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一側，拍了拍空氣：“瑤瑤，要不，咱還是給孩子們請個家教吧，我這腦子好像也有點不夠用。”
蘇瑤噗嗤一下就笑出聲來，順着他的話：“好，請家教！”
白天的時候，解總在夢裏工作也很忙，他在夢裏也要處理公務，蘇瑤發現自己在他夢裏好像一直沒有和他舉行過婚禮，他夢裏的蘇瑤還是解總的秘書，每天陪他上班下班，除了多一群孩子，人家總裁範兒端的可足。
有時在家裏，可能為孩子學習吵架了，還開口閉口冷着臉：“蘇秘書，你就看看你的種！劣根性都是繼承媽媽！”
這時候，蘇瑤就忍不住捏他鼻子，揉他耳朵，然後把解總的毛尾巴用精神力催生出來，攥在手裏一寸寸的撫摸。
解總挺着大肚子腿一下就哆嗦起來，哼哼唧唧沒一會兒就不吱聲，同時，臉泛潮紅，身體也出現了一些生理現象，許在夢裏，又和夢中的“蘇秘書”做了什麽不可描述之事。
這天晚上，夜涼如水
有風從窗外吹進，帶來潮濕的雨意。
蘇瑤本來是手搭在解總肚皮上睡的正熟，忽然似有所覺，驀然驚醒。
她坐起身，一旁的解子陵睡的很不安穩，在夢裏無聲的哭着。
雖然小半年的時間裏，他偶爾會在夢裏哭，但大部分情況下，蘇瑤基本都能從解總的言談舉止中推斷出他是為什麽哭：和自己吵架了，被孩子的分數氣哭了，還有就是在床上時，被“蘇秘書”欺負的不行了。
但這一刻，他的哭好像和平日很不一樣。
是無聲無息的，壓抑的，甚或……悲傷的。
蘇瑤注視着男人，把他的手拖進自己手裏，五指張開從他指縫間插入，緊緊扣住。
“瑤瑤，忘了我！”她聽到他輕輕說了這麽一句，心中劇震，手指驀然收緊。
下一秒，男人眉心一蹙，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終于醒了，在即将臨盆的前一晚
四目相投，解子陵眼中有驚詫，有怔然。然後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喃喃自語：“我做夢了？”怎麽，又懷了一次？
“你夢裏，都經歷了什麽？”蘇瑤将男人的手貼上自己的臉，溫熱的臉頰從他手背劃過：“這不是夢，是你醒了！”
所以，之前那些，那些才是夢？
解子陵怔怔的看着她，好久都說不出話。
“你這一覺足足睡了小半年”蘇瑤哽咽着，又笑起來，然後低頭在男人嘴唇上吻了一下，半開玩笑：“要是你再不醒，我真要去找新的Omega了。”
解子陵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皺起眉，然後他張了張手掌，慢慢朝她伸出雙手，捧住了女人的臉，過了好半晌，他臉上終于綻開笑意：“你是真的！”
原來，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之前那些才都是夢。
蘇瑤将解子陵從床上扶起，抱進懷裏緊緊摟住，聽他講述自己那個悠長的美夢。
那真是一個好長好久的美夢，幾乎讓人不願意醒來。
他又重新回到了小時候，在夢裏，他并不是孤兒，也是白阿姨親生的兒子，和弟弟從小被一視同仁的對待，因為太調皮，也會挨罵，會挨打。出門旅游的時候：“她一手抱着我，一手牽着弟弟，我帶着弟弟一起玩…….”再次經過那個游樂園，他帶着弟弟來來回回在井蓋上跑，可這次的井蓋紋絲不動，即沒有翻，下面也沒有糞坑，一家人在游樂園渡過了愉快的一天。
他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雖然分化成Omega，卻遇到了心愛的“蘇秘書”，然後還有了兩個可愛孩子。公司蒸蒸日上，家庭事業一片光明。
“不是生了三個嗎？”她知道他的夢，因為解子陵經常會說夢話。
他的臉微微泛紅：“是，後來又生了一個……”三個孩子，每天吵吵鬧鬧，日子過的煙火氣十足。
她白天是他的精英秘書，晚上是他的善解人意的Alpha。
她脫離了那個神秘的弑神組，而他也不再是身嬌體弱的獸人小貓，他變成了身體強壯的Omega，和SSS級Alpha的她非常匹配，每一次易感期兩人都是同頻率同步驟。
那種時候，他們會将孩子送到專業的保姆機構，然後兩人去各地旅游，在不同的星球，海洋，冰山，戰艦，客房，卧室，廚房，衛生間，無人的露天山野溫泉，幾百米高的地板是透明玻璃的懸空花房……無數奇妙又夢幻的地方，度過一個又一個欲生欲死的夜。
但他們始終沒有結婚，只是生活在一起，會互相記得對方的生日，為對方準備驚喜，也會隆重的一起度過各種紀念日……每天都好像剛剛談戀愛那麽甜蜜。
他脖子上一直帶着她送給他的金鈴铛，而她則一直帶着他送的小貓項鏈，手環裏還藏着他的指甲。
她喜歡摘各種不同的新鮮花兒，在清晨的時候悄悄放在他枕邊。
而他呢，很潇灑的将總裁的銀行卡扔給她，讓她千萬不要客氣，随便買買買。
雖然也會有争吵，也會有分歧，也會有她一言不合就冷戰的時候。
但大部分時間，他覺得很幸福。
“那再然後呢？”她好奇的問。
再然後……
“孩子們一天天長大了，成年了……”某天，他恍惚發現自己生了白頭發，但：“瑤瑤還是那麽漂亮。”
“那再然後呢？”她一邊輕撫着他的頭發，一邊繼續又問。
再然後，他記得很清楚，解子陵的眼光飄向窗外，此刻外面正細雨紛飛。
那也是一個細雨紛飛的夜，是他四十九歲的生日，兩個大孩子已經成了家，最小的兒子也大學畢業，大家晚上一起回到家參加他的生日宴。
瑤瑤親手給他準備他最愛吃的各種小菜：酥炸小魚幹，蔥爆海參，爆漿XO牛肉丸，佛跳牆，四喜丸子白玉湯……
那真是好大一桌菜。
本來很高興的，但他忽然就有某種預感，大限到了。
原來作為第一代實驗室産出的獸人，生命比普通人類要短，尤其是他這種一輩子都普通的基因，精神力只夠變身為貓，活到四十九歲，已經是長壽類型。
所以，四十九歲的時候，他在聚餐前變身成貓，因為感應到自己的死期，偷偷從家門口溜出去，然後花了一整晚的時間，跑到了他和蘇瑤當初定情的那座有溫泉的山頂，那棟房子後來被他買下來，一直有雇人打理，偶爾他和蘇瑤還會去山上住一晚。
樹林裏，滿山的海棠正直花期，開的五彩缤紛。
綿綿細雨将花瓣吹的紛紛揚揚。
他那時已經感受不到溫度，只是趴在一顆樹下，任落花覆蓋了滿身，然後吐出最後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夢裏，他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也看到了自己的靈魂，悄悄回到家裏，偷看她的身影。
他看到了蘇瑤一直在找她的貓。
有時會哭，有時會罵。
她明明猜到了他可能已經死了，但她根本不願意相信。
他看到她夜深人靜時，會忽然驚醒，走到窗邊，悄悄喊：“乖乖。”
也會在白天時，呆呆坐在客廳裏，手裏抱着他們的合影，一遍遍擦拭。
她一直在等小貓回家。
那一刻，解子陵忽然覺得心好痛，多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個夢。
所以他哭起來，吵着鬧着讓她趕緊忘掉他。
然後下一秒，他就醒了，再次看到了她。
“為什麽不說下去了？”蘇瑤問。
他搖搖頭，心裏忽然有種預感，也許夢裏的那些不僅僅只是夢，而是未來真實會發生的一切。
解子陵捧住蘇瑤的臉，很認真的看着她：“瑤瑤，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說的是如果，你的貓跑了，不見了，你一定不要去找。”
“為什麽，因為我的貓不愛我了，讨厭我了，所以逃跑了嗎？”
解子陵點頭：“對！”
蘇瑤想了想，也認真的點點頭：“好，我一定不找。”
“也不要去想，去懷念！”
蘇瑤摟住男人，将下巴擱在他肩窩，輕輕說：“好，我一定不想。”
解子陵：“還要再找新歡，要找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蘇瑤：“行，都聽你的。”
解總這時終于有點放心了，但下一秒，他眉頭就皺起來，啊的一聲捧住肚子尖叫。
這次，可是真的要生了！
原來真實的生孩子，這麽疼呀！
解子陵被送到産房時疼的打滾，眼淚汪汪，真到生的那刻，腦子裏亂哄哄的，一想起夢裏那些從小到大輔導孩子作業的苦，解總只想把立刻孩子重新塞回去。
“不生了，不生了，嗚嗚嗚！”
“乖乖，別怕，深呼吸，來，吸氣，呼氣！”陪産的蘇瑤更緊張的腦袋冒汗，一直在旁邊給男人加油：“這胎生完咱就有經驗了，以後再生就不疼了！”
啊？感情她還真想着讓他再多生幾胎呀？
解總一邊在産床上生娃，一邊扭頭啐了身旁的蘇瑤一口，咬牙切齒：“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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